第44章 十面埋伏

第44章 十面埋伏

燕國東宮。

太子丹與荊軻的頭顱相對。

琴姬蹣跚錯步,來認領自己的丈夫。

她一步一步走近人頭,一點一點確認人世可笑。

她用斷臂把那顆頭捧進懷裏,笑:「我沒了手,你只剩個頭,倒是天造地設呢。我還怕你會嫌棄我殘了,現在該換我嫌棄你了。今後,誰也不用嫌棄誰了,是不是啊?」

荊軻的嘴角竟殘存一抹蒼白的笑,彷彿在答:是。

血水冰涼,涼意穿透衣衫,像刀子一樣刺進她的心。

砰——她忽然將頭顱摔到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要死了還假惺惺娶我!騙我一夜身子用不着費這麼大周章!禽獸!」

太子丹眉微皺,抬眸看她,三分癲狂七分楚楚合成十分魅惑。

這本是他的女人,被他親手送上荊軻的床,最後得了一場空。

女人在離開他之後,從溫順的羊變成了有血有肉的人,敢於發出人的嘶吼:「他是禽獸,你——禽獸不如!懦夫!你恨秦王,為什麼不自己去?!要他替你送死?!求他也可以!憑自己的能耐啊!用我來買他的命算什麼本事?!」

燕丹本在崩潰邊緣,被這咒罵摧毀理智,轉瞬由優雅的王子變作躁怒的暴徒。

「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我賞他一個玩意。一條母狗,還以為自己能值一條人命?你全身上下,買他一根手指頭都不夠!」

「是啊,我不過一隻母狗,也不是知道是哪條發情的公狗栓了我這隻母狗整整七年!」

燕丹抬手一掌,琴姬撞上宮柱,發出一聲悶響。

柱子上拴著鐵鏈,鐵鏈上拴著清河。

鐵鏈滋滋作響,清河怒火中燒:「你以為你是誰?生在王侯家就當自己是個人了?!你不過就是一條閹過的公狗!只敢在自家窩裏吠!有本事出去咬人啊!沒種的下等貨色,你全身上下買大哥哥一個指甲蓋都不夠!」

燕丹氣得嘔血:「你也有臉在這上躥下跳?!」

他取鞭狠狠抽打,清河被鎖著躲不掉,疼得打滾嗷嗷直叫。

琴姬倚柱冷笑:「真替你害臊,找不了秦王算賬,就害一個無辜的孩子!呸!」

「無辜?!你男人就是被她害死的,你長點腦子好嗎?!」燕丹拽著琴姬拖到清河面前,抓起頭髮讓她細看:「看清楚了嗎?她是秦王的長女!她的養父是秦王,她的養母是秦王妃,她的兄長是秦國將軍!荊軻和秦王,你問問她,她選誰活?!」

琴姬滿是疑惑的眼神對上清河天真無邪的眸光。琴姬眼裏的清河聰明伶俐,讀得了詩書文章,下得了廳堂廚房,痛人之所痛,樂人之所樂,哀人之所哀……

琴姬不知,清河這麼美好,是因為琴姬自己善良純美。清河是一面鏡子,人怎樣待她,她便怎樣待人。面對琴姬真誠的眼,清河喪失所有騙人的本領,淚眼朦朧地垂下頭去。

「哈哈哈哈……」琴姬復又癲笑,轉頭直視燕丹:「你以為我傻。她選誰,跟荊軻的死有什麼關係?從你找上荊軻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必死無疑了!」

「他本來可以死得有價值!」

「價值?帶上秦王一起死就是價值?」

「是!他這一命本可以翻天覆地!」

「這是你要的價值!不是他的!」

「這是他的使命!他卻……卻沒有完成……」燕丹語聲漸弱,似在深思:「我要的價值?我要的價值……不是他要的價值?」

從始至終,荊軻都在推脫。易水之別,更是走得心不甘情不願。

「他故意敗的,對不對?他不想……遂了我的心愿,不想……成全我要的價值。」

這話問得很溫柔,溫柔得可怕,琴姬失望到極點:「你真齷齪!他比你高貴一千倍。」

燕丹忽又抓住琴姬衣領,喝問:「我把什麼都給他了!他卻背叛了我!為什麼?」

這個推理缺乏證據,琴姬苦笑,笑燕丹太過多疑,荊軻的頭,難道不是效忠的證明?

「哼!」清河兩個鼻子一起呼哧以示最強烈的嘲諷:「你這個腦子吧,它不好使!好比我要一塊炭取暖,你卻非得給我一塊冰消暑,你說我是恨你還是感激你?請山雞洗澡,自以為是!」

不能給山雞洗澡,是清河被山雞啄得抱頭鼠竄而總結出來的經驗。燕丹若是肯多多總結,也不會總是做南轅北轍的事情。

他決定請清河這隻他眼裏的山雞洗個熱水澡,準確地說,是沸水澡。

他最珍愛的雪妹在趙國投身沸鼎而死,回送秦王一鍋湯再合適不過。

燕丹就面無表情地開始燉湯,用盧生的煉藥爐,燉一鍋大補參湯。

配料是燕國特有的珍奇,遼東野山參,往年也會象徵性給秦王進供幾支。

爐高一丈,樓下送火,樓上下料。

燕丹扔了幾隻山參進去,問盧生:「這點配料是不是太清淡了?」

盧生面帶愁色,答曰:「臣不知道秦王的口味。」

燕丹回憶一番童年:「他喜歡口味重的,還喜歡煮熟了再拿刀切。」

清河哽哽喉頭,鍋里的水漸漸溫熱冒出氣泡,眼見就要沸騰。

「太子……呃……盧先生,就這麼把我煮了,是不是太浪費了?」

盧生回頭看她,笑:「現在才來服軟,是不是有點晚了?」

「現在就煮了我,是不是有點早了?」

「是。」

「那你們還煮?」

「這怪你自己管不住嘴。留着你,太子會折壽。」

「我混,讓太子折壽,你保他延年益壽,扯平!」

盧生轉過頭去看太子丹,道:「有點意思。」

燕丹冷哼一聲:「這麼快就著了她的道了?」

「是。」盧生笑,笑完正色道:「太子殿下,您現在,不應該在這裏。」

燕丹一拳捶上欄桿:「那我還能去哪裏?!」

「秦國國使已經到了。」

燕丹沉默,鼎已滾沸。

秦舞陽拎起清河往鼎里扔,清河死命拽著欄桿不放。

舞陽拔刀斬向她雙手,她鬆手反將鏈子纏上欄桿。

一命鐵索懸,半空蕩鞦韆,水濺素布裙,氣蒸白魚乾。

燕丹抽劍便砍,劍剛出鞘,內侍奏報:「太傅求見!」

「讓他等一等!」

一劍下去鎖鏈未斷,欄桿卻在微顫,清河嚇得驚叫連連。

盧生忙跑出去將太傅鞠武放進來,一同來的還有宋意、高漸離並一位玉山麗秀的公子。

那公子見狀,趕忙搶到太傅之前與燕丹見禮:「韓人張良,代楚王向太子致意。良有一言敬上,望太子不嫌粗鄙。」

燕丹沒回話只是繼續砍,宋意補得一句:「張良先生,正是荊卿所等之人。」

燕丹這才頓住,轉身,不由得疑竇叢生:如此玉人怎能做得腥風血雨之事?!

張良看透他的疑惑,微微一笑:「太子不信荊軻的眼光,良正好為故人正言。」

「舞陽千里挑一他都看不上,獨獨要等你,我倒是當真有點好奇。」

「若我憑一人之力,從太子手中救下那個孩子,是否可以算得有勇有謀?」

「算!」燕丹冷笑:「但我已經決定煮了她。」

「現在煮,還不到時候。」

「這番話,她自己已經說過了!」

「哦?那太子容我講一個故事。」

荊軻與衛國公主定得終身,秦王橫刀奪愛,破衛國濮陽,強納公主為夫人。荊軻百般輾轉廣交豪傑,意圖報亡國之仇奪妻之恨。得知燕太子丹設黃金台招賢納士,便拜入燕廷,借燕王和太子的信任謀報私仇。燕王被荊軻所蒙蔽,並非蓄意圖謀不軌。

「太子殿下,這個故事如何?」

這個故事,實在是——無恥至極!

「是很無恥,但是太子應當也知道,秦國現在攻燕不是明智之舉,只要一個肯說,一個肯信,這個故事就是真的。」

「我怎能陷荊軻於不忠不義?!」

「一人清名與百萬人性命,孰輕孰重?太子殿下貴為一國儲君,難道要置臣民於不顧?」

張良戳到燕丹的痛處,舞陽載着荊軻屍體歸來,太子遲遲不敢將消息上奏。

他龜縮在東宮折磨清河辱罵琴姬,是在泄憤,也是在逃避,逃避父王的呵斥,逃避朝臣的追問,他們一定都恨死他了。

燕丹不知道怎樣向父王和朝臣交代,張良給了一個很好的回答。

高漸離暴怒:「你們!你們!你們讓他去死,卻連個名也不敢給他嗎?!」

張良微微一笑:「高先生無需動怒,我想明睿仁德如太子殿下,一定會在風波過去之後為荊軻先生正名。權宜之計,忍一時,才可圖萬世。」

「忍一時,圖萬世」。

這六個字幾乎擊潰燕丹的道德防線,小不忍則亂大謀,成大事何故拘小節?

如前所想,荊軻也非全然忠心,留高漸離和宋意在此,燕丹也拿不定該賞還是該殺。

既如此,他燕丹與荊軻,兩相辜負,也算公平。

「或許,只能暫時委屈荊卿?度過這一劫,再說其他。」

「那麼,太子殿下,這孩子的命,是否也暫時保住了?」

「這與她有什麼關係?」

「這個故事,不能我們自己講,需得一個燕國沒有利益瓜葛的局外人講給秦王聽。」

若清河一封書就能讓秦王相信燕使有詐,那麼同樣也能讓她寫一封信替燕丹脫罪。

原來坑在這裏,燕丹想得入神都忘了最初約定,片刻后苦笑:「先生,果然計謀深遠。荊卿沒有看錯人。終是怪我,太過魯莽。」

張良這套說辭也只不過把清河的用處具體化,明確地讓燕丹看到,留下她的收益大於虐殺她的快感。救了一個人,傷了兩個人。莫說高漸離和宋意,就連太傅鞠武都在寒心。

鞠武特來宣太子到正殿,他已經聽完秦使對荊軻的描述。

荊軻憑一人之力已經做到極致,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臨死前出賣了主顧。

聶政白虹貫日之前自毀面目以免牽連家人,荊軻卻將燕太子丹和盤托出。

本以為是他行事不密,如今看來,若不把幕後之人公諸於眾,史書上的荊軻就可能是另一副不堪的模樣。

荊軻已經講完故事,這個故事不可能圓滿。

鞠武顫抖著年邁的身體,問:「太子當真要如此嗎?」

燕丹沒有回答,轉頭問張良:「張良先生,你說呢?」

張良也沒有立即回答,待秦舞陽把清河吊上來,待他近前確認這個十分討厭的小師妹不會死以後,才敢道出本意。

方才臨時湊話,只為救清河一命,他真正的意圖,是激起燕丹的仇恨。

「敢問太子,是想像狗一樣活着,向秦王搖尾乞憐?還是拔刀一戰?」

這當頭一問,終結燕丹內心所有混亂。

他站到窗前眺望山河,風雲忽開一線,金光泄地,照亮宮台路上一抹殘紅。

那是琴姬抱着荊軻的頭顱,走在回家的路。

「你的事,已經了了,咱們回家。」

這是琴姬臨去時,與荊軻的私語。

燕丹頓悟,刺秦已是往事,他也無需對荊軻是否變節而耿耿於懷。

荊軻的劍,是燕國向秦國宣戰的書。

戰書既下,何來退卻?

當用這身,這血,拼一個粉身碎骨,戰一個天崩地裂。

「荊軻是英雄,是燕國的,大英雄!」

這是燕丹的對荊軻的最終評定,也是朝堂之上,燕國回復秦使的應答之詞。

這一次燕國大朝,燕國太子一改往日陰鬱,凌厲果斷地回擊了秦使的斥責。

秦使入燕下戰書,囂張跋扈地將燕王與朝臣都罵了一遍,索要燕丹。

燕王喜最是欺軟怕硬,震驚錯愕之餘,忙令太傅宣燕丹對質。

燕丹許久不來,秦使繼續罵,左一個狼心狗肺,右一個忘恩負義!

罵得正起勁時,燕丹持劍上殿,身後隨了二十餘位勇士,個個佩劍。

眾臣回頭注視,秦使仍沉醉於煌煌斥詞,燕丹揚聲將其喝止。

「什麼時候,我燕國朝堂,也容得狗彘狂吠?!」

秦使轉身,被洶洶氣勢所震,須臾鎮定,怒而回斥:「燕國朝堂,也容得太子帶甲上殿?且置燕王於何地?」

「大燕國政,豈容你來橫加挑唆?」

燕丹揮手,舞陽抽刀,秦使大感不妙,急忙動步跑向燕王:「太子不臣,燕王救我!」

舞陽箭步追上,一刀砍下正中後背,然後提起頸袖將他拖回燕丹身邊。

此時太子身後另幾位壯士將副使制住,眨眼間燕國朝堂已在燕丹控制之下。

「百餘年來,我燕國受盡你秦國侮辱!今日,做個了結吧!」

燕丹舉起重劍,一劍斬斷秦使的頭顱,也一併斬斷求和的希望。

燕王喜嘴巴大張看着發生的一切,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兒子竟有如此血性。

斬落秦使,燕丹才跪地稟奏:「刺秦之謀,是我所為。於身於國,九死不悔。」

燕王喜良久才清醒,威而不怒地發問:「你知不知道,你把燕國送上絕路了?」

「把燕國逼上絕路的,不是我,是秦王。」

「原本還有路可圖,現在沒有了。」

「剜肉飼虎,與自殺何異?何不趁血氣俱在,與猛虎一戰!」

「你在替寡人做決定?」

「不。」燕丹捧著血劍,抬眼望着父親:「父親若想多做幾日傀儡之主,就請砍下兒子的頭,送予秦王,結他歡心。」

志在心頭,淚在眼角,情在眉梢。

終是父與子,怎下這一刀,又如何下這一刀?

燕王喜扶兒子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你和雪,都比我強。」

這又勾起一樁傷心事,當日趙國危急,雪姬向燕國求救,燕國最終沒有發兵。

倘若那時的燕丹已有此刻決心,或許還可上演一次竊符救趙。

此次已然捅破了天,就只好捅到底,連燕王的權威也一併挑戰。

燕丹赫然發現,並沒有想像中的難。

他唯唯諾諾的時候,父親就當他是個不成器的窩囊廢。

他果敢決斷的時候,父親就敬他是錚錚鐵骨的男子漢。

燕王喜就是個彈簧,燕丹竟然領悟得比秦王還晚。

燕丹挺身而出,中樞達成一致:上下一心戮力抗秦,燕國軍隊由太子節制。

內政既定,再圖外交。

燕丹已與代王趙嘉結盟,代軍與燕軍合兵易水。

此番張良又帶來楚王盟書,燕楚之盟也即刻敲定。

危局萌出生機,燕丹振奮不已:「若再能合縱齊魏二國,更有勝算!」

白衣盧生揮袖請命:「臣曾求學稷下,願入齊國,酬太子千金之諾。」

「若能成功,。」

至於魏國朝堂,張良曾有領教。

「魏王假有抗秦之心無抗秦之膽,建議燕國再派人一試,不用說動他們動兵,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秦國就會發兵提防。」

燕丹不禁撫掌,如此抽絲剝繭,想來燕國何曾在絕境?!

「楚國若能入戰,魏國又牽制部分兵力,兵力三分意味着,燕代戰場的秦國兵力比預計中要少得多。秦兵遠道而來人困馬乏,補給線又長,並不佔多少優勢。相反,燕代聯軍以逸待勞且熟悉地形,也並非全在劣勢。」

此戰,大有可為!

張良莞爾一笑,凝視懸掛的宏圖,從一尺遠,後退,後退,再後退,最後退到一丈外。

遠觀,視線就不會只集中在易水一線,他想像身為秦太尉的大師兄會如何看這一張圖。

東有魏,南有楚,西有流沙天塹,東北與燕代血戰,北……北……正北?!

「太子殿下,咱們是不是還忘記一個很重要的盟友?」

燕丹順着張良的目光看過去,那片廣袤的土地上空曠地寫着匈奴二字。

「秦國對匈奴沒有威脅,而且匈奴人不打沒好處的仗,他們沒有理由來救——」

「不!不需要他們來救,只需要告訴他們秦國有多富裕,秦國北方邊防有多空虛!」

「你的意思是——」

張良倏然拔劍步至圖前,劍尖從龍城直線南下抵在咸陽,最後一劍刺破關中。

燕丹茅塞頓開:「他們不喜歡救火,可他們喜歡趁火打劫!」

太傅鞠武也驚嘆了,他也曾構想過「西約三晉,南連齊楚,北構於單於」,可是沒有想過以這種形式。他想的是循着以前合縱的法子,把各國兵力合在一起,再選派合縱長率兵殺進秦國。這需先聯繫各國,還得推選合縱長,若非有大聲望者,很難將各國兵力統一調度,鬧到最後不攻自潰,反倒讓秦國撿了便宜。

如張良之法,各國自為利益而戰,誰肯不儘力?

此局若成,到時十面埋伏,且要看秦王如何破解!

若要成局絕非易事,北境兇險,當派誰為使者?

燕丹看向舞陽,舞陽長於胡地習於胡俗,既然入秦廷不合適,去胡地應當正好。

張良不認同他的想法:「舞陽須得留在太子身邊,保護太子安全。」

「你是說,秦國刺客,已經到薊城了?」

「太子知道秦國有刺客?」

「曾在邯鄲城外見識過。」

「恰好我有兩位朋友也見識過。」

「你的朋友,我可能認識。」

「那發書請他二位相助,如何?」

「我怕你請不動。」

「我自有請法。」

「那便再好不過。」

「與秦國決戰之前,薊城之中,還有兩場戰要打。」

「多謝先生提醒,是須得先將間者,斬草除根。」

「薊城若是風雲迭起,咸陽城又豈可安享太平?」

「丹,正好還有二十死士。」

張良向燕丹投去欣慰的笑容,燕丹也報以嘴角微翹。

燕丹不知,這位韓國貴族還有更深的盤算,只道天賜麒麟燕國有望。

薊城城樓,號角吹響。

城上,一隻信鴿展翅;城下,一駕車馬出城。

信鴿掠過易水,越過太行,停在劍閣孤寂的門廊。束髮輕裝的女子拆開密信,爾後攜劍辭家,隻身赴燕。

車馬走過邯鄲道,駛入函谷關,將烹得熟透的秦使連同斷頭,一併送到秦王面前。

此外,為了體貼幼時的夥伴,燕丹還格外多送了一罐咸鹽。

秦王舉起鹽罐摔得稀爛,氣得渾身噼里啪啦放閃電。

「他小小燕國,啊?!國窮兵弱他還敢殺我秦使!反了天了!」

「你!發書給王翦,給我打,狠狠地打!給王翦增兵!羌瘣、李信、辛勝全都去!」

「對了!告訴影,我要燕丹的頭!他的頭!頭!頭!頭!」

……

諸御史沒敢反駁,全都「諾諾諾」……一片干答應着。

李斯悄悄跟趙高附耳:「去請太尉來!」

「唉!」

待趙高請來尉繚,秦王已經罵完,歪在座前拿袖子扇風——散氣!

繚來,他瞟了一眼轉頭哼了一鼻子,以示非常不開心。

尉繚也不做聲,踏着滿地鹽,撿起秦王摔掉的燕國國書。

他一字字看過去,國書曆數秦國造的孽,事例豐富風采斐然。

國書末尾還有討秦王檄,把秦王的身世流言也寫得蕩氣迴腸。

「好文采!」

繚不禁一嘆,秦王摔硯就砸。

繚閃身躲過,笑道:「別惱別惱,笑一笑。這可是他們的送命書。」

秦王見他滿臉神秘莫測的笑意,氣散一半,也噗嗤一聲笑了。

想來滅燕之策,太尉已經瞭然。

繚並不知道,此一戰,他並非唯一的控局人。

在他看不見的薊城,未曾謀面的小師弟已經單獨為他另設一個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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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痛,叫欲寫主角而不得

清河就還是一小丫頭片子,寫她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以她的年齡和資歷沒法參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國家大事裏,所以還是寫她的哥哥們比較好玩……

比較崩潰的是,如果大家還記得的話,早在去年年初這文開篇第六還是第七章的時候,我就給忌安了一個比較中二的名字——影將軍。當時的情境是,秦王發現忌兒在自己的影子裏,於是就把這個小表弟叫影將軍。我當時的設定,就是忌兒是秦王的一個陰影,代表不能為外人道的暗黑成分,正好他乾的也是見不得光的事情。光明背後就是陰影嘛,對吧;越是偉岸,陰影也越大對吧……那時候已經想好他隱名埋姓之後的代號,就是影。

我完全沒想到,今年,張國師竟然出了一部電影,名字就是影……電影里的「影」是主人的替身……

雖然內涵各有不同但是重名還是蠻尷尬的,導致我在文里再打出「影」這個字的時候,特別像是抄襲或者借鑒電影的→_→

天地良心,這真的是我的原創啊艹

我不想拾人牙慧,寫東西是自我表達,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我還是很介意跟人撞梗的。所以我思考過再改個名兒吧,然而改不動了,設定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後續忌兒非常多的情節會跟影這個概念有關,所以我沒法改,還是就這樣吧,我還是叫他「影」,秦王也還是叫他「影」……

但是,此影非彼影

親愛的們,這是我的影,不是我抄的影

你們要幫我作證啊,大哭

下一章【懸劍空壟】動與靜策御三國,明與暗刃懸雙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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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拾遺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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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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