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籠絡

港口規模，自碼頭數量上就可看出端倪，是水陸交通發達的商業城市最直接體現。

廣州港七處碼頭，是官方出資營造，除此之外，另有十幾處私設碼頭，可見它的貿易吞吐量，足夠朝廷將唯一市舶使設立在此處了。

七處碼頭各有用途，像是南壩碼頭，主要是用作裝卸貨物，類似用途的，還有井平庄碼頭，國洛壩碼頭與五侯碼頭。

這四處碼頭承接廣州港所有貨輪進駐，以用途和使用權分類，另分作公眾貨運碼頭、貨櫃碼頭、油品碼頭、礦產碼頭、內河貨運碼頭和普通貨運碼頭等。

僅是這般細緻劃分，就能讓各世家之間爭破了頭，畢竟具體裝卸與單純貨物存放之間，就存在着巨大利益不同。

因而李之為何驚異，這些人是如何做出最終交易的。

除這四處碼頭外，兩三家分別為乾池道碼頭，平沙坊碼頭，綏康碼頭，它們原則上屬於客運碼頭，但也承接少部分貨運事務。

客運碼頭又分作公眾碼頭、渡輪碼頭和郵輪碼頭。

公眾碼頭開放給所有船使用，需視乎水深，吃水比碼頭附近海面的水位深的船不能進入碼頭。

渡輪碼頭通常由固定的航線專用，多條航線亦可共用同一渡輪碼頭。

郵輪碼頭通常用作郵輪泊岸，多數會附有完善的配套設施，例如海關，出入境櫃位及衛生檢疫辦事部門，行李處理區，票務點，租賃馬車停泊區及上落客區等。

由此看來，足見廣州港內商機無數，朝廷目前屬於剛剛關注這裏，之前官方專指廣州刺史府，與長安城並無多大關係。

那時候有郵輪一說並不稀奇，在當時交通方式極為簡單的現狀下，能連通海上運輸的郵輪建制規模之大，已是那個年代所有頂級建築設計集大成，體積與豪華程度超乎想像。

動輒就是三、四層的打造，十幾丈長，數丈寬，作為各國之間外交往來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這樣一艘艘如龐然大物一般地郵輪。

較之尋常貨船，郵輪艙中物資除日常用品、錢財，珍品、信件之外，甚至包括只有皇璽才可使用的印泥硃砂，能與這些打交道之人，其身價自然不可低估。

因而，相比貨運碼頭，客運碼頭潛在利益更為巨大，周邊衍生生意更為多樣，因而池道碼頭，平沙坊碼頭，綏康碼頭，就是各家最為在乎之地。

因為在刺史府李祥一系的貪腐下，官方影響力僅表現在出入境海關性質把控上，一切港內大小具體事務，均被各幫派實際控制了。

這些人前來的目的，就是在催促李之，儘快開展各碼頭外籍幫眾的清理工作。

兩相比較之下，南壩碼頭被李之幾乎不動聲色地就徹底拿下，目前運轉並未見巨變，遠比動用強勢驅離手段更快捷，而且不需過於勞師動眾，少生是非與血腥禍災。

於是，李之將自己心中打算，與眾人細細講述，他們越聽越覺出其中意義，深感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在維持現有貿易進行的前提下，順利完成交接。

七個碼頭就存在有近五千外籍人士，這些人可都是過慣了刀刃舔血日子的兇悍人物。

其中大多數為海盜出身，狂野而惡名昭彰，縱是其中存在不多修鍊者，動用武力驅趕也不是件容易事，而且會導致廣州城長時間陷入紛亂當中。

一旦社會秩序遭受動蕩，遠來船隻就會主動選擇其他港口停靠，那就不是眾人所願望了。

所以，他們才會對李之的解決方式徹底臣服，不能說頂禮膜拜，至少心中震撼，不亞於面上狂喜。

由此也使得李之在各人心裏話語權極重，便於他接下來的港務全面掌控。

而貝家又是李之毫不遮掩指派的代言人，李之的心意表達，首先就指向貝云：「貝家主，市舶使通管全局，各世傢具體運行是不會更改的，但你貝家需要及時站出來，承擔起世家之間召集以及統一管理的重任！」

貝雲也不掩飾心頭感激，「承蒙李先生信任，也多謝諸位世家力舉，廣州港好不容易回歸漢人手中，貝家代表在場所有人，向李先生隆重表示感謝！」

眾人也隨着貝雲的站起紛紛起身應和，拱手謝過了，他才接言道：「只有港口性質的商業貿易有序良性運轉開來，才會有整個廣州城的全面發展！李祥等人將我們這裏禍害得不輕，在座諸位可要心裏有數，是誰將一切形勢逆轉。」

那位甘家家主甘英豪也來了，「當然是李先生之功，來日方長，怎般回報李先生大恩大德不用言語表達，日後看各自表現就是了！貝家主，快些道出你的言外之意吧！」

在一片笑聲里，貝雲話音再起：「不知諸位對李先生了解多少？有誰知道，朝廷將首個市舶使建在此處的主要原因？」

眾人聞聽，頓時左右旁顧著，一時間陷入交頭接耳當中。

貝雲擺手壓下紛亂，「廣州港地理位置原因僅是其一，關鍵還在於李先生的另一身份。他的夫人里，將來會有一位阿拉伯帝國的公主，而這位公主是第五任哈里發、倭馬亞王朝最高帝王阿卜杜勒·麥利克的愛女，為了阿菲法公主，帝王特使馬赫迪已經來到了我們大唐，並且簽署了兩國互不侵犯的結盟條約！」

「轟！」

這一番話徹底引動了現場的激躍氣氛，雖然有一部分人知道一些，但遠不知其中會有如此巨大的重要性。

大唐與阿拉伯帝國，是當今世界唯有的兩個超級大國。

大唐之強大不用說了，阿拉伯帝國更是在幾十年裏橫掃亞歐大陸，疆域東起印度河和中國西部邊境，西至大西洋沿岸，北達裏海以及法國南部，南接阿拉伯海，已成為一個地跨亞、歐、非三洲的超大帝國。

但如此強大帝國勢力，唯有在進襲東土大唐時，被大唐軍隊牢牢阻在邊戊之外。

如今兩個超級大國一旦聯起手來，不僅各邊境戰事大大降低，至少近幾十年裏，不會再有重大對外戰事發生。

接下來，大唐也能踏踏實實進入高速發展狀態，作為連通進出東南亞各國的最大港口，最重要的對外貿易海運中樞，廣州城未來的發展只會愈加凸顯。

這裏本就為世界性貿易大港，航線四通八達，一旦國內再無重大戰事紛爭，對外貿易的繁榮，將會超過以往任何一個朝代，他們又怎能不興奮雀躍。

甘英豪是另一位知情人，他接過貝雲話意說道：「朝廷將李先生派來廣州設立市舶使，還有另一層原因，整個大唐對外貿易也會交由他來總負責。而在長安城，李先生的正清文綺堂，更是肩負起當地對外貿易的半壁江山。長安城可是京都，各方貿易最集中之地，一旦正清文綺堂產品，均經由廣州港向外輸出，你們說，我們的生意是不是極具前景？」

正清文綺堂出品，首先帶給人的第一感知就是獨一無二，品質高端，利潤高不可及。

甘英豪的言外之意，登時引起所有人關注，也於瞬間聯想到，正清文綺堂產品在大唐內的流通渠道，因而一個個眼中立時變得火熱。

儘管貝雲很不滿甘英豪屢屢搶去了他的發言權，但有李之的提前認可表達，他心裏實際上並不擔心，貝家的李之代言人身份會旁落。

至於甘家身後的超級勢力亓官家族，他可不認為能壓得過李之，僅是他的個人修為，已是那種傳說里的超然存在，況且他身邊還有數位同樣能力之人。

亓官家族再是深不可測，較之李之照樣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即使比拼官方身份，亓官家族供奉著丹書鐵券，李之手裏不是也有尚方劍不是，莫要忘記，他本人還是十王中的一等忠義王。

其實甘英豪也並非刻意搶去貝雲風頭，而是壓抑不住表達慾念。

李之所帶來的巨變，並不只是港務商貿上，還在於廣州城今後整體性質的發展。

廣州盤踞多年的李祥勢力，並談不上實力多麼驚世駭俗，僅是各個世家聯合起來，將之剷除不是什麼艱難事。

但如此一來，就徹底令廣州港對外貿易的繁榮大有損傷，既然如此，他們掙來一個半死不活的港口又有何用？

正因李之的到來，不僅未動用多大陣仗，就將李祥勢力掀翻在地，而且他還有能力不動聲色的將廣州港全盤接收，這才是甘英豪的興奮之所至。

待現場氣氛稍平，他才再次開口：「李先生既然指派貝家為管理核心，我等只要圍列在貝家身周四處做事就是了。而正清文綺堂早廣州甚至整個廣東地界，整個嶺南道，必定唯有貝家為地方總代言，諸位日後若想在正清文綺堂產品銷路上分一杯羹，我想應該知道怎麼做了？」

到這一刻，貝雲始知甘英豪並未有取代自己的意思，臉上的笑意更濃：「之前李之指示我召集各家，就旨在利益均得！僅是宣紙一項，就有至少幾十年的生意可做，而且需求量與需求層面無限大，絕非一家獨大可以做到。下面，我們有請李先生，來為此事作進一步指點！」

鼓掌歡迎，歷朝皆有，據說千年多年前的古羅馬，在一支與羅馬交戰的蠻族裏，有這樣一個習慣，就是當首領講完話或發出號召等后，士兵們會敲擊手中的武器，發出聲響以示支持。

大唐也有鼓掌一說，但不是表示歡迎的，而是表示贊同、開心或憤激，有成語拊掌而笑為證。

這跟古代的擊鼓有關，代表鼓舞前進的含義，後來漸漸引申為擊掌，拍手。

於是在一陣掌聲里，李之侃侃而談：「僅就與宣紙而言，正如貝家主所言，需求無限大，日後更會隨同平民百姓生活好了，走入普通人家。目前長安城以及周邊，已有正清文綺堂開辦的數十家紙坊，即便是這樣，僅提供給朝廷各級衙門口，就需要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組織生產，足可見它的需求量之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