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4章 年輕人的可憐

第914章 年輕人的可憐

呂荼說着說着掉起了眼淚,他最近才頓悟,其實那年,老子所遺留下來的畫,不是給孔丘的,也不是給自家父親齊景公的,其實是給自己的,只是過了六七十個春秋,自己在天下轉了兩個圈子,才最終明白用意。

看着呂荼眼淚打濕了白鬍子,端木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正如自家大王所說的那樣,這兩幅畫現如今看來正是給自己大王所留的。

只是那時大王才六歲,難道老子已經看出來了大王的人生起伏了嗎?

站在源頭的人,他保持着上古之人的天真;站在河流之中的人,他會當擊水,激流勇進,永不服輸;化身矮山的人,那麼多人喜歡他,攀附他,從他身上獲得了良好的生存;白雪皚皚的高山的人,他孤獨的站在峰頂,所有人都崇拜的看着他,可是又一個又一個的遠離他,他是那麼的孤獨,那麼的看着一個個陰謀在山腳下籌劃,可是他離的太遠了,想制止,手臂卻沒有那麼長。

這似乎就是在說自家大王的一生,是的,一生!

少年,青年,壯年,老年,四個人生階段。

端木賜看着呂荼,看着他目光看向夕陽下的長安城,那麼的深邃,那麼的失神。

「其實孤不怪他們,真的,就像前日小丑女到了長安后,看到孤就罵孤,說孤不可理喻,罵孤越活越糊塗了」

「明明知道,可是就是假裝不知道,然後當事情發生時,還自詡自己真聰明,看,事情都在孤的掌控當中」

「孤就是太聰明了,聰明的讓人厭惡,所以孤的兒子,太子渠才會死」

「你知道嗎?子貢,其實是孤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兒子」

端木賜不知道呂荼為何這樣說,他只是聽着這位喃喃老者的啰嗦。

「子貢,你知道孤幼時和東門無澤在野外說麥子為韭菜的事情嗎?」

「那年那日,孤想戲弄東門無澤,故意的指著麥田說,看,好綠油油的韭菜啊「

「東門無澤說那不是韭菜,是麥苗」

「於是我們便打了賭,牧羊的老者本來說是麥苗,可是孤卻用一串銅錢誘使牧羊人撒了謊,把麥苗說成了韭菜」

「那時孤你不知道孤有多高興,孤覺得士人都是趨利的,只要用利驅使他們,孤就能得到孤的一切」

「呵呵,孤聰明嗎?子貢,孤那時才七歲,七歲就懂得用惡物來誘使人做壞事了」

「後來,東門無澤用牧羊人的羊解決了事情,證明麥子就是麥子,無論何時都成不了韭菜」

「呵呵,孤還記得那時東門無澤勝利后的囂張樣」

「子貢,孤說這麼多,你懂孤的意思嗎?」

端木賜沉默,接着行了一禮:「微臣明白,大王的意思是年輕人靠不住,他們太容易自詡聰明,太容易被利驅使,也太容易善變!」

呂荼聞言終於擦淚滿意的笑了,然後對着端木賜道:「把王子王孫們都放出來吧,既然那些年輕人想鬧就鬧吧,孤倒要看看這次能鬧出什麼動靜來?」

「諾」

端木賜聞言是心驚肉跳,覺得這次長安可能將會出現建都史上的第一次血腥大屠殺了。

「大王,那國之儲君?」

不設立太子,端木賜就不會一日心安,畢竟呂荼年歲也大了,萬一在這次大清洗當中,有所損傷,恐怕到時就真的晚了。

呂荼看着端木賜道:「你認為誰合適?」

端木賜道:「現在長安朝堂上基本上分成三派,中意王子安的居多」

「甚至坊間有『王子安,天下安』之類的流言」

端木賜說完這一句話,眼睛緊緊盯着呂荼。

呂荼冷笑:「『王子安,天下安』他呂安算什麼東西?他有何功勛?他文不如呂文,武不如呂恆,輪到誰也輪不到他」。

端木賜輕舒了口氣,其實他也對王子安不感冒,一王子安的確沒有自家大王所言的文治武功,二王子安非嫡非長,在王子當中也的確不出眾,實非國之良儲。

「那大王的意思是?」端木賜探詢道。

呂荼道:「孤打算立鄭旦為正夫人,你以為如何?」

端木賜聞言眼睛頓時睜的老大,太出乎他的預料了,正夫人,竟然立的是鄭旦而不是雅魚,要知道在藤玉死後,一直是雅魚掌控後宮。

不過轉念一想,端木賜又恍然大悟,鄭旦夫人,實則姓姬,符合炎黃子孫輪流執掌天下這個讖言,而雅魚夫人則是血緣遠了些。

還有,如今自家大王立鄭旦為正夫人,其實是向天下表明,他要立王子文為太子。

這樣立王子文為太子,就符合了嫡長子繼承製的宗法。

端木賜所來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便躬身離去。

看着端木賜離開,呂荼喃喃道:「孤不是秦始皇,不會犯年老不立王后的致命錯誤!」

「孤不是隋文帝,廢文立強悍的王子恆為太子」

「孤更不是朱元璋,執念嫡長子繼承,立皇太孫為太子」

「孤寧願兒孫們流血受罪,也要當呂后……」

呂荼喃喃自語,許久,眼光才從遠方收回來,接着招手讓遠處金吾衛大將熊宜僚過來,吩咐了幾句,熊宜僚點頭而去。

「既然你們想跳出來,那孤就給你們這個舞台,孤倒要看看,這次舞台上會出現多少人,又會怎麼個究竟跳法?」

呂荼眼睛再次眯成了縫隙,一絲絲冷芒從眼睛縫隙中射出,他的權利被自以為是的「年輕人」架空了,這次他要全奪回來。

最重要的是他要給那些不安分的「年輕人」和六國餘孽一個生死教訓:不要以為孤老了,就隨便可欺,尋找新主子,甚至謀划叛變,孤還沒死呢!

長安城,成八卦放射狀格局,在傷位位置的有一片青磚紅瓦的古建築群。

在這裏居住着一些國家的遺留貴族,如趙國韓國秦國宋國越國吳國燕國之類的。

這些貴族都是呂荼滅其國后所賜封的世家之主,譬如趙國趙浣,他就在這兒居住。

當初,他投降后,被呂荼賜封了趙世家,食邑在琅琊,本來以為他要去琅琊就食的,可惜他想多了,呂荼更狠,直接遷移列國世家貴族來了新國都,長安。讓他們連食邑都隔開了。

此刻趙浣家中的院子裏,一大幫列國余貴,穿金戴銀,脖子上的大金項鏈子,如同狗鏈子粗,還有冠帽上鑲嵌的珍珠,那比鴿子蛋還大,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閃耀的人眼疼,鉗著金絲的酒樽里是上好的果酒,那一滴都值一個大齊通寶,處處顯示着他們的土豪,現在他們正跪座在瓊筵上欣賞院中歌舞《採薇》。

跳《採薇》的女子都是芳華正好腰若流紈素的極品美女。

然而在他們眼裏都是下品,他們看的美女太多了,多的他們對美女都產生了厭惡感。

現在他們追求的是刺激,是一種別樣的趣味,譬如宋世家家主,他就喜歡紋身的女子,在夜晚的燭光下,看着蠕動在象牙玉床上的紋身大肉蟲,帶勁!

像這種醉生夢死的日子,他們已經過的慣了,新世家的家主有時不懂這種玩樂,那一些老世家家主就帶着他們玩,漸漸的新世家和老世家一樣趣味了。

歌舞看罷,院子內只剩下他們,這時韓氏世家家主道:「諸位,坊間最近的動靜不小,不怕你們知曉,已經有人拉攏我支持他們的勢力了,你看我們這些人該當如何?」

宋氏世家家主似乎也早知道此事,當下道:「還能如何?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

他這話引起了不少的人贊同,當然絕大多數是反對的,如今可是個好機會,只要下對了棋,將來,嘿嘿,或許還能恢復各自的國家呢?

「趙家主怎麼看呢?」吳氏世家家主道。

趙浣有些怯生生道:「我覺得吧,現在的日子挺好」。

眾人一陣鄙夷,宴席結束,眾人醉醺醺的各自回了家,趙浣恭敬的送走他們,然後轉身關上了門,眼睛中充斥着鄙夷之光,嗤笑道:「呂賊不死,你們還想造反參與叛逆?你們是自己找死,可別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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孺子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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