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錯過

93.錯過

薛婉華滿臉的震驚,難以置信,死死地盯着姜采青,姜采青不否認也不回應,只淡然地拿桌上小巧的茶壺,重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穿來以後,她才漸漸明白古人為何那麼喜歡飲茶,富貴人家幾乎茶盞不離手,為什麼呀,自然不是那麼渴,還不是因為沒別的消遣嗎。

不能玩手機,沒有電視看,尤其富貴人家的女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刺繡賞花,還能幹什麼!她把玩着手中瑩潤如玉的天青汝瓷蓮紋茶壺,心下忽然感慨起來,這東西如此精美,要是拿到現代拍賣,少說也要幾千萬起價吧?

可惜,她怕是再也回不到現代了。

那邊,薛婉華似乎是終於消化了這個令她震驚的事,愣怔半晌,竟忽然呵呵呵笑了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現在回頭想想,我那時只覺得你哪兒不一樣,卻不曾留心過,哪裏能想到你也是穿來的……你知道我的來路,我卻不知道你,我到底比不上你的心機啊。」

姜采青不置可否地一笑,也不開口反駁,心說當初在沂州裴府,薛婉華那樣眼高於頂的,哪裏肯搭理她這樣一個身份低微的寡妾?她就是想要攀交情,也沒那機會呀。

「可笑啊可笑,你一個穿越女,竟然甘心做一個地主家小妾,真不敢相信,還真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很多事情,總不能都由着你我掌控。」姜采青搖頭笑道:「未必人人都能像你那樣好運,落到裴家養尊處優地長大。再比如你此刻的處境,難道也是你自己甘心的?

這句話似乎擊中薛婉華心裏的痛處,她默默聽了,長久不語。

見她站在那兒出神發愣,姜采青心中輕嘆,緩聲問道:「我該走了,你……好自為之。還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有,有!」薛婉華回過神來,見姜采青起身要走,連忙叫道:「看在咱們都是穿來的份上,你幫幫我,我要見遲哥哥,你無論如何要幫我!」

「你要見裴六?」姜采青多少有點意外,她還以為,薛婉華會設法逃走,或者就算要求情,權衡之下也更應該要見裴三才對,畢竟裴六那性情,烈酒猛火一般,眼睛裏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我要見裴六,求你了!」薛婉華攥著拳頭,神情激動,恨恨罵道:「牆倒眾人推,這些個狗奴才,原先便是給我提馬桶都搶不上!自從遲哥哥攻破皇宮,我就一直想要見他,卻被關在這裏,這些個狗奴才,總不肯幫我傳話出去。求你了,你總該能見到他的吧,看在你我同為時空淪落人的份上,你只幫我傳句話給他,無論如何,求他來見我一面,不然我死了也不甘心的。」

「如果你真心懺悔,裴家兄弟未必會殺你。」姜采青認真建議道,「六爺那性子你該知道,你確定要見六爺?再說這京中的事情,聽說都是三爺做主,三爺到底是溫和一些的。」

「你懂什麼!」薛婉華搶白道,「你不懂,我跟遲哥哥到底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分,你只幫我傳個話就好,無論如何,求他見我一面。」

「青梅竹馬?」姜采青忍不住嘲諷道,「你跟裴六青梅竹馬,自幼的婚約,卻生生讓他蒙羞恥辱,這會子倒想起青梅竹馬來了?」

「說了你不懂。裴三表面看着溫和,卻最是心思深沉陰狠,說動他遠比裴六更難。我從九歲就跟遲哥哥一起長大,這麼多年情分不是旁人能比的,我知道後來的事我傷了他的心,可我也有不得已,我相信遲哥哥仍是愛我的。你看看,這院子裏原先關着的嬪妃都被發落了,他卻獨獨留下了我,你看,他終究還是捨不得我,只要我好好求他,我以後好好愛他,再不離開他,他一定會原諒我的,一定會的。」

「好吧,我幫你轉告。」姜采青搖頭輕嘆,心中半晌無語,卻莫名的有些期待兩人的見面了。

青梅竹馬的情分啊!她步出景瀾宮,微微仰起頭看着雲聚雲散的天空,仔細想想,她跟裴六似乎也沒相處多少時間,同甘苦共患難,情分是有的,可情勢使然,二人幾乎少有你情我愛的廝守過。

此時此刻,她卻忽然想要看看裴六如何對待這十餘年青梅竹馬的情分。就當,給她自己的心意求得一個定論吧。

「茵陳,你去看看,登基大典過了,叫六爺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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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普天大慶。少不得要大赦天下、大封功臣的,因此等裴六聽到姜采青叫她,興奮地趕在小皇帝前頭跑回來時,他已經是新鮮出爐的堂堂王爺了。

偏這傢伙不學好,連哄帶騙,硬是改了原先朝臣議定好的封號,哄著小皇帝金口玉言,現場封了他一個「逍遙王」。

裴三封辰王。因着新皇年幼,以太上太皇的名義頒下詔書,設四大顧命大臣,以辰王為首,監國輔政。

「什麼顧命大臣,可不就是拉磨的驢子。」趁著小皇帝不在,裴六神采飛揚地地拉着姜采青說話,他不在四大顧命大臣之列,這也是兄弟兩個商議好的,擁著姜采青向她細說,「裴家如今風頭太盛,着實不必要了,何況我這心性,當真不是輔政的料,裴家長久基業,並非短淺弄權之輩,更不想被人架在風口浪尖,三哥一力監國,我何必再摻和政事。」

小皇帝午飯沒回來,看來即便當個甩手的小皇帝,也不是光玩就行了的。姜采青和裴六一起用的飯,吃飯時姜采青提起薛婉華要見他的事。

裴六一聽,立刻反問道:「你跑去見她做什麼?」

「就是見一見。」姜采青隨口說道,「她說,不見六爺一面,便是死了也不甘心。」

「三哥暫且留下她,自是有三哥的處置,她卻要見我做什麼?」裴六說着挑眉,質疑道:「那女人可不是個好的,我記得當日在沂州,你原本跟她也沒什麼交情,卻怎的總是關注她?」

姜采青摸摸鼻子,心說這位爺您幹嘛這麼敏感啊!忙扯開話題問道:

「六爺可是要去見一見?」

「她要見我,無非想求饒,我既然知道,何必還要去見?三哥原也沒打算殺她的,殺人容易,要她這條命卻也無用。她氣死母親,明日便會叫人送她回沂州,終生給母親守墓。想要求饒,叫她到母親墓前求去吧。」

裴六說着抱怨道:「你看看我,這陣子原本就忙,壯哥兒那小子又整日粘着你,好容易我們兩個廝守說說話兒,你凈說這些掃興的做什麼!」

就這樣,裴六硬是黏了姜采青一下午,賞荷品酒,果真還叫了人來撫琴唱曲兒,又興緻勃勃拉着她去御花園的湖邊納涼釣魚。一直到晚飯前,裴三親自送了小皇帝回來,內侍來請,二人才不得不回到惠寧宮。

裴三坐了喝茶,說起跟小皇帝請了兩位大儒做帝師,明日小皇帝便要開始去御書房讀書了。

「你且放心,天下已大定,就算請了兩位大儒,皇帝不熟悉,我一定會親自帶他讀書學習的。」

「帝王之道,自然不是一般儒生能教導的,要辛苦三爺了。」姜采青想想問道:「東都那位太上太皇呢?」

「還是讓他安生呆在東都的好。」裴三淡淡說道,「前幾日使人來說,想要回京中來,也好照顧年幼孫兒,叫我給駁了。」

裴六一旁嗤笑道:「年紀一大把,也該頤養天年了,竟還舍了老臉跟孫子爭權奪勢,這老昏君也不想想,他這樣子孫凋零,晚景凄涼,倒是誰自家造成的。」

這樣最好。姜采青心說,她可不想讓壯小子半路弄出個老邁昏庸、指手畫腳的皇爺爺出來。

小皇帝回來后像是累了,大人坐着說話,他吃了些果子,挨在姜采青身邊就打起了瞌睡。看着那點啊點啊的小腦袋,姜采青好笑又心疼,忙吩咐宮娥服侍他去內室睡了。

眼看着晚飯時候,裴三便告辭了要走,裴六卻執意再賴上一會子。

進京后,兄弟二人暫時住在宮外就近的一處地方,原是某個權臣的府邸,今日新皇登基,二人既然都封了王,實權人物,自然是給了京城最好的王府,只是怕要多等上一陣子,收拾修繕完了才好入住。

「三哥你先回去,我陪青兒吃了晚飯再走。」

「隨你吧,宮門落鎖前記得回去。」

「知道了。」裴六一笑,卻又跟胞兄貧嘴道,「要我說,新皇初登基,我留在宮中,才好方便就近護駕。」

「這孩子,往後我便交給三爺了。」姜采青送了裴三出去,在宮門前作別,聽了裴六的話,便隨口笑道:「要我說,這宮中如今也沒什麼人,不說後宮,前邊的宮室可也都空着呢,三爺每日打理政事,還要教導壯小子讀書,每日裏來回也是辛苦,倒不如在宮裏安頓一個住處方便。」

裴三婉拒道:「雖說皇帝年幼,可我等外臣,長留宮中總是逾禮。亂象初定,規矩禮制正該立起來。」

「三爺就是想得太多。」姜采青笑道,「總是三爺心繫家國,誰能妄議?世人誰不知道,便是這江山,原本三爺都坐得。」

裴三站定,看着她似笑非笑,瞥一眼後邊跟出來的胞弟,忽然悵然輕嘆道:「你說得對,我總是想得太多。我若不是想得太多,原不該一再錯過你。早在最初,便是我錯了,一錯便錯過此生。」

他說完,轉身大步離去,晚風吹起他的衣袍,暮色中帶着莫名的孤獨感傷。

錯過了,終究是錯過了。明明他比胞弟動心更早,如果在一開始,他也能像胞弟那樣,不管不顧地去示愛去追求,這一世本不該錯過她的吧?

終究還是要嫁為裴家婦的!

造化弄人,若不是胞弟,今日換了別的男子,無論是誰,他必定不肯輕易放手,必定要奮力一爭!偏偏是胞弟。

裴三望着天邊燒紅的余暈,一聲輕嘆。造化弄人啊!自幼他便背負的太多,胞弟終究是比他幸運,也是他不再去拘管胞弟的原因了。有的東西,胞弟能給她,他卻沒能給。

姜采青被裴三突然的這番話說得尷尬,裴六就在她身後呢,這兄弟兩個,當真是讓她各種無奈。她站在高高的台階上,望着裴三漸漸走遠的背影,忽然有些同情這個人了。

「回去吧。」裴六從身後環住她的肩,用力一抱,笑道:「你知道嗎,我跟小皇帝要了沂州府做食扈。天下留給三哥,沂州府往後就是六爺家的了,過一陣子,我陪你回沂州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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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婦如此多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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