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八十三章

11月26日,清晨五點半,廢棄灰樓內,六個女人正在做着出發前最後的準備。所有的槍械、通信器材全部收入大大小小的鉛皮箱內,然後裝入一輛廂式大卡車底盤的隱藏空間之中。六人全部穿上搬家工人的制服,特別是牧黎和蘭妮,不僅戴上了棒球帽,還戴上了口罩。

牧黎身上的槍傷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表面已經全部結痂癒合了,但是內部尚未完全恢復,如果有大動作,肯定會牽扯到傷口。蘭妮最後為她仔細地包紮上藥之後,幫着她穿上了工裝。

昨晚,蘭妮就在牧黎身邊睡下的,兩人剛剛確認關係,誰都不願離了誰。只是蘭妮害怕碰到牧黎身上的傷,兩人也只是牽着手側對而眠。

其實牧黎一個晚上基本沒怎麼睡,她只是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做了一個短暫卻又讓人十分困惑的夢,而且這個夢,在她腦海里清晰地記錄了下來,她醒來后,還很清楚地記得夢的經緯。

她又夢到大雜院了,然後不出意料地夢到了佩姨和丫丫。好像是很久以前的夏天,母女倆在院子裏坐着乘涼。院中不知何時多了口井,丫丫在井邊玩,差點掉下去,她急急忙忙衝過去拉丫丫,但不知為何丫丫一轉身,面龐卻變成了蘭妮的面龐,而且是幼年時期的小蘭妮的模樣。後來佩姨趕了過來,和她說話,說話的內容她不記得了,大約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是說話的聲音讓她覺得很奇怪,彷彿有兩三個女聲在和她說話,一句話變一個聲音。而且這些聲音她都很熟悉,但要她說出到底是誰的聲音,她卻又想不起來了。

然後她聽到有人在呼喊,說丫丫的爸爸回來了。不知道為何,夢做到這裏,牧黎突然感覺到一陣恐懼和心悸,然後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醒來時,蘭妮正在沉睡,時間大概是凌晨一點多,之後,她就再也睡不着了。望着蘭妮熟睡的面孔,一直到天微微有些亮了,林釗來敲門,她才叫醒了蘭妮。

牧黎幾乎沒有任何行李,衣服是穿一套燒一套,身上的東西只剩下那枚銀色吊墜和芮喬的日記本。

牧黎掛上吊墜的時候,忍不住摩挲了下表面的雷神之錘的紋路。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吊墜是仇爭四人組從屬的組織的老大,那位神秘的隱者給她的東西。吊墜是四人組帶來的,由瑪麗和朵拉轉交給她。

所以,隱者老早就知道她會有牢獄之災,於是很早就準備好了桑德堡監獄的地圖和微型的消磁器,讓她好越獄逃命。自己會進監獄這件事,其實在弗里斯曼大將看來是概率比較小的事情,他的a計劃里,並沒有自己入獄的這一步。所以,實際上隱者比弗里斯曼更加的了解自己,知道a計劃很有可能會遭遇滑鐵盧,自己很有可能會入獄,所以老早就準備了這些東西送給自己。

這個隱者...到底是誰?

廂式大卡車是今天凌晨開過來的,開車來的人大約也算是隱者組織的編外人員,算是發展出來的線人一類的人員,常駐在分配的地盤之上。這倆車被弄過來后,那人就把林釗騎過的那輛摩托塞進了仇爭的那輛廂式貨車裏,開着廂式貨車走了。車庫裏,只剩下蘭妮的那輛車,估計過不了多久,也會有人來取。

牧黎幫着收拾東西,她雖然是傷員,卻從來不會仗着自己受傷就等著別人來服侍她。尤其現在,她需要仰仗一幫子她很不熟悉的陌生人,她絕不希望自己成為累贅,被人看扁。這四人組,給她的感覺不是很好,不知道能否深交。特別是她們的老大仇爭,牧黎不喜歡她身上的氣息,血腥味太濃了。這人殺人如麻,心冷如冰,難以信任。

當她抱着所有人不要的衣服,去地下室的焚燒爐里焚燒的時候,還碰上了那個叫做佐伊的傢伙。這傢伙油嘴滑舌,不着邊際。而且實際上性子也十分殘忍,牧黎看到了她在地下室確認化屍的狀況。這傢伙把紅衣主教薩沙的屍體用強酸溶解了。牧黎在往焚燒爐里丟衣服的時候,她還笑眯眯地和牧黎打招呼。然而牧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向她點了點頭,一句話不曾回。佐伊討了個沒趣,只得對着大塑料盆里一灘濃稠血腥的溶解液抱怨道:

「真討厭,本來就有個冷酷的冰塊,又來了個蔫壞的啞巴。長那麼漂亮,白費了那麼好的容顏。」

後來這盆溶解液成為了下水道里老鼠們最後的晚餐。

大概忙到將近六點鐘,一行人收拾妥當,終於上車出發。廂式大卡車車頭有四個座位,包含駕駛座,最多可以擠五個人。不過,後面一排的兩個位置讓給了蘭妮還有牧黎坐,瓊·布希開車,副駕駛上坐着仇爭。林釗和佐伊去了後面貨廂里坐着,她們特意把灰樓里的破沙發搬上了車,那後面倒也算是有位置的。

車子出發,一路向西南方駛去。

她們將從連接主城蓋亞與冒險者之城的「自由之門」,離開蓋亞。車程將近兩個小時,如果順利的話,八點多,她們就能離開蓋亞。

只是事情似乎並不是那麼順利的,一路上四處是軍警的巡邏車,還有大量的路邊臨檢,正將路過的車輛一輛一輛攔下進行檢查。仇爭手裏的特殊gps一直在運行,這gps經過瓊的改造,是聯通了警用網絡平台的,哪裏有哨卡臨檢,都會顯示出來,如此,她們這輛大卡車一直在繞道行駛。一旦遇上臨檢,立刻拐彎或掉頭,尋找別的道路。

如此一來,就花費了成倍的時間。

「為什麼會查得這麼緊,你父親難道沒有任何佈置嗎?」牧黎低聲問身旁的蘭妮。

「軍警現在確實是在我父親的管制下,但是現在蓋亞城裏不止是我父親控制着。教會插足了,我父親的話語權大大降低,城裏的軍警,被教會接管,現在直接受教會派軍官的指揮。包括城防部署,也全部被教會接手了。」

教會竟然有這麼大的權力?牧黎心中暗自心驚。

前面的瓊一面開車一面解釋道:

「是啊,教會擁有九神系統的所有權和管控權,因此,一切涉及並使用九神系統的組織和個人,教會都可行使系統代理權來暫時接手管制。因此,軍隊,他們也是有短暫的時間可以管制的。時間最短也有兩個小時,最長能達到半個月。根據事態的嚴重程度分級,這次是紅色警戒,系統代理權有一周的時間。這一周,中央軍警都得聽教會的。」

蘭妮接過話頭,對牧黎道:「沒錯,一個白衣樞機大主教死在了監獄里,一個紅衣主教下落不明,四名黃衣司鐸、八名護教衛兵死了,教會這次徹底被惹毛了,不找出行兇的兇手,他們決不罷休。最初事發的那段走廊,在監控攝像頭之外。白衣大主教究竟怎麼死的,沒人知道。後來的監控拍到的畫面,是你和護教衛兵以及史密斯兄弟假扮的那兩名獄警戰鬥的畫面。也就是說,教會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你殺死了白衣大主教,你也沒有證據保護自己的清白。

當然,教會自己心裏有數,白衣大主教究竟是怎麼死的,薩沙為什麼會失蹤。比起在越獄過程中被你殺死這種可能性,教會內部起內訌更有可能。畢竟史密斯兄弟假扮獄警這種事,就已經十分令人懷疑。但是無論如何,這條罪名,肯定是扣在了你的頭上。教會內部矛盾,是絕不會公開的,讓你背罪名再合適不過。那段監控錄像,因為太過血腥,暫未向社會公開。但是無論是教會,還是政府、軍方,肯定都已經看過了。

阿黎,你已經徹底成了通緝犯,而且是最高等級的。你得做好心理準備。」

前面開車的瓊突然笑着吹了聲口哨,道:「嘿,瞧瞧咱們車上載了誰,聯邦最危險的人物,真刺激!」

她話音剛落,就聽仇爭冷冷道:「瓊,前方左轉。」

「好吧,又左轉,這交通管制簡直讓人煩躁。」瓊訕訕道。

牧黎沒說話,默默地閉目養神。

瓊擰開了廣播,新聞頻道正在報道越獄事件的最新進展。

「據悉,根據軍警消息,目前桑德堡越獄的犯人很有可能還藏在蓋亞城內,請過往市民注意安全,儘早回家,鎖好門窗。如遇可疑人物,立刻報警。

現在播報封鎖路段和戒嚴路段,請市民注意出行避讓,減緩擁堵。無非必要,請不要駕車出行,盡量選擇公共交通工具。

第一大道從東至西方向,目前擁堵異常。

聖弗朗西斯科大道由北至南方向,慢速緩行...」

「誒!不是吧,咱們馬上就要上聖弗朗西斯科高架了。」瓊說道。

「不能繞道了嗎?」蘭妮問。

「不行,已經沒路走了。聖弗朗西斯科是唯一還沒被戒嚴的大道,咱們不走這條道,九點之前別想出自由之門了。」瓊說道,隨即她又問仇爭道:

「老大,怎麼辦?」

仇爭思索了片刻,和蘭妮道:

「蘭妮小姐,咱們沒有選擇,就走這條道吧。」

「好,你拿主意。有什麼事,隨機應變。」蘭妮似乎並不打算喧賓奪主,因此仇爭找她商量時,她很快就同意了仇爭的決定。

「只是,我最擔心的是,自由之門那裏的狀況很不樂觀。根據索納少爺給我的消息,九點之前如果咱們出不了城,可能會有料想不到的意外發生,到時候我們出城會更困難。」仇爭沉聲說道。

「料想不到的事?我哥他沒有細說嗎?」

「沒有,我估計索納少爺的消息也很模糊,否則他不會不說清楚的。目前弗里斯曼大將府是處在消息閉塞的狀態之中,教會這次對弗里斯曼大將很不滿,因此搜捕囚犯的事情,也盡量把他排擠在外。」

「現在到底是誰在控制蓋亞?」蘭妮問道。

「我猜測,很有可能是道格拉斯教皇。」仇爭望了一眼後視鏡里蘭妮的面容,說道。

聞言,蘭妮緩緩咬住了下嘴唇,心情沉到了谷底。

車子駛上了高架,漸漸的車流變得密集,已經可見前方長龍般的擁堵車隊。大卡車被堵在車隊之中,進退不得。

牧黎知道,從現在開始,她們徹底身不由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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