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可以想像,你父親當時確實是生氣上火了,否則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牧黎聽蘭妮說完整件事後,反倒是替弗里斯曼大將說了一句話。

蘭妮靠在她肩頭,語調慵懶道:

「他確實容不得任何人破壞他的計劃,我如果真的成為隱患,他也不會手軟。能和小孩子說出這種話來,可以想見在他心中,咱們這些家人親人,究竟有多少分量。」

蘭妮在敘述幼年時期的故事給牧黎聽時,完全將「姜牧黎」這個人物省略了,只是着重敘述了她和父親以及表姐莫可心之間的矛盾。當年的事情,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從此,她和表姐莫可心站在了對立面,動不動就要找茬,什麼事都要競爭,長年累月下來,幾乎成了一種習慣。

而她和父親,幾乎成了陌生人,她無法原諒父親曾經對自己說出那樣一番話來。同時,她也開始發奮努力。努力不是為了讓父親另眼相看,只是為了不成為「累贅」,她心中的恐懼成為了她努力的最大動力。

因為大病一場,傷到了根基,身體徹底虛弱了,之後再怎麼進補,都補不回來了,她的身子弱於了一般的聯邦公民。武的不行,就努力學文,憑她的聰明才智,再加上勤奮努力,成績幾年就超越了哥哥的記錄,成為了大將府最聰明的孩子。從7歲到13歲這段時間,她活得十分壓抑,每天都神經緊繃,根本放鬆不下來,那段時間,她其實患上了輕度的抑鬱症和ptsd,如果不是心底住進了一個「姜牧黎」,這心理疾病估計會更加嚴重。所以13歲時她離家去上學,幾乎是逃離囚籠地獄一般的家。出來后,心理疾病才得到了自愈。只是至今,她依舊十分恐懼黑暗的密閉空間,並且恐水。

姜牧黎一直在大將府養病到來年一月多,期間,蘭妮經常會去看她,兩人也迅速熟絡,成為了最好的「朋友」。姜牧黎在蘭妮心目中佔據極重的地位,幾乎要和她的母親等同,完全超越了其他人,當然也包括曾經最喜歡的表姐,以及那個幾乎不敢提起的父親。

一月年節剛過,姜家一家三口便離開了大將府。蘭妮傷心至極,姜牧黎要走的那天,她幾乎哭得爬不起來,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但是姜牧黎卻答應她一定會再來找她的,將來她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她們確實再見面了,但卻是在14年後。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聯邦還有人販/毒制/毒嗎?」牧黎似乎對這件事起了興趣。

蘭妮頓了頓,才回答道:

「當然有。而且毒/品成為了聯邦軍隊最大的隱患之一。你之前都是在精英部隊,可能比較罕見。邊陲的一些二流、三流的部隊里,毒/品屢禁不絕。一些士兵,不吸毒幾乎上不了戰場。生存和死亡的壓迫,讓他們選擇了這條路。而在冒險者之中,毒品尤為猖獗,不少冒險者,其實就是依靠販/毒為生。他們在郊外秘密種植罌粟,或者開設地下制/毒工場,牟取暴利。我父親,對這種事深惡痛絕,他執政這一年,整個聯邦進入了最嚴控的禁/毒期,只是不知道正在競選總統的洛珈大將或是...康拉德大將,會不會將這個力度執行下去了。」

「康拉德大將...是他替補上來了。」牧黎低聲道。

「嗯,正常來說,他本該是大後年總統的候選人。但是這次阿瑞斯蟲潮事件,已經被確證為皮耶爾的陰謀。安德烈斯百年大元帥世家,平白受到這樣的陷害,蒙受了難以估量的損失,聯邦政府決定作為補償,將康拉德大將的候選席位前移。今年的總統大選,洛珈大將估計只能是陪襯了。」蘭妮道。

牧黎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房間里安靜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她們靠在床頭,彼此依偎,彼此交握的雙手十指緊扣,享受片刻的溫存。牧黎又有些困了,眼皮子在打架。蘭妮身上陣陣的香氣讓她覺得十分舒心,安眠香一般,

「睡了嗎?」蘭妮柔聲問。

「嗯...還沒。」

蘭妮低笑了一聲,道:「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蘭妮...我們去冒險者之城,究竟是去做什麼的?」牧黎問。

「你看了芮喬的日記,應該知道計劃a吧。但是現在計劃a已經失敗了,因為你沒能通過瞳孔測試,計劃a徹底擱淺了。從你越獄之後開始,咱們已經進入了計劃b的範疇之中。計劃b雖然也是我父親制定的,但是整個計劃大部分的時間,咱們都在遠離權力中心的外圍遊走,我父親對計劃的掌控將降到最低。b計劃的執行者和掌控者,另有其人。具體的內容,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只知道,我要帶着你跟着外面那四個人一起,去冒險者之城見一個人。接下來該怎麼走,她會告訴我們。」

「誰?」

「她的真名不清楚,我只知道她的代號叫做隱者。隱者是我父親最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這個比家人親人和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計劃,我父親居然能將一半託付給她,可見一斑。外面的那四個人,都是她的徒弟,從小就跟着她。她還有一個龐大的武裝團體,隱藏在城內城外,團體內的人幾乎都是黑戶,沒有聯邦公民的身份,和你一樣,也沒有手環id。他們大部分都在冒險者之城,並掌控者冒險者之城的地下世界。」

蘭妮從床上起身,下床穿好鞋,伸了個懶腰,隨即扭身,對着牧黎嫣然一笑道:

「咱們從現在開始,就要過上冒險者的生活了。想想也是挺刺激的,不是嗎?」

牧黎展開眉眼,溫柔地笑了。

***

仇爭正靠在一條灰暗小巷的牆上,單腳向後蹭著牆壁站着,嘴裏叼著一根煙。她頭上的棒球帽外還罩上了黑色衛衣的兜帽,整張臉隱在暗處,看不清面容。

煙頭的紅光閃爍,快要燒到盡頭時,巷口外馬路對面開來了一輛看起來很不起眼的轎車,停靠在了馬路邊。仇爭朝那輛車望了一眼,摘下唇間的煙,丟在了地上踩滅,然後走出了小巷。

那輛車停靠的位置,就緊挨着一家便利超市。仇爭徑直路過了那輛車,進了超市。門口的收銀員望了一眼她,照例說了一聲:

「歡迎光臨。」

仇爭若無其事地走到了落地玻璃旁的雜誌架邊,捧起了一本雜誌假裝看着,目光卻落在了窗外。那輛轎車的車門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下了車,看穿着彷彿是個公司白領,西裝革履的,還披着略有些不大合身的大衣。大約是感冒了,他戴着口罩,看不清樣貌。

高大男子也進了超市,在收銀員「歡迎光臨」的聲音中,他沙啞著嗓子問:

「呃...請問,你們這兒有紅酒賣嗎?」

「有的先生,第三排貨架走到底就是。」

「好的,謝謝。」

聽到那人問紅酒的話時,仇爭就已經放下了雜誌,緩緩向著買酒的貨架移動。而那個高大男子同樣如此,兩人很快便隔着貨架站立。高大男子假裝挑選貨品,取下了一個酒盒子,貨架那一頭的仇爭也正好拿下一包薯片看着,兩人之間的貨架出現了一個缺口,正好能看到彼此。

「我妹妹還好嗎?」高大男子低聲問。

「很好。」仇爭簡略回答。

「瘋子呢?」他又問。

「瘋子也挺好,她看起來一點也不瘋。」仇爭回道。

「見到隱者,幫我轉交這個給她。我想這正是她最缺的東西。」高大男子通過縫隙,丟了一個晶片模樣的小東西給仇爭。仇爭接過,迅速塞進了口袋。

「明天最好上午九點前出城,否則可能會有麻煩。」高大男子說完最後一句話,便拿着酒盒子離開了貨架,向收銀台走去。

仇爭將薯片放回貨架,繼續裝作挑選貨物的樣子,等到高大男子離開超市,她才走到收銀台前,問收銀員道:

「有star嗎?」

「有。」

「來一盒。」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了錢包,抽出了一張面值20的紙幣放在了枱子上。

收銀員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個時代,還用紙幣付款的人基本和珍稀動物等同了。大家都刷手環id直接網絡付款,方便快捷,大部分聯邦人出門只需要手環id就能做成所有的事。

但是畢竟現在市面上紙幣仍舊在流通,偶爾還是會有人用紙幣付款,收銀員把煙丟給仇爭,收了錢。仇爭將煙揣進衛衣口袋裏,低着頭轉身向超市外走去。

結果剛走到自動門門口,就有一個黑長直的亞裔女子冒冒失失地跑了進來,直接一頭撞到了仇爭身上。仇爭倒是紋絲不動,女子卻「哎呦」一聲,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女子後面又跑來矮個子的女子短髮女子,蹲下身來扶那個跌倒的黑長直女子,連聲道:

「小姐!你沒事吧,你說你跑什麼啊。」

仇爭冷冷地看了她們一眼,轉開腳步,打算繞開她們離開。結果那個跌倒的黑髮女子突然喊住了她:

「唉,你等一下。」

仇爭眼神一凌,緩緩住了腳步,心中警惕,打算這兩個女孩有一點異動,她就立刻處理掉她們。

卻沒想到那女孩緩緩站起身,優雅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向仇爭微微鞠了一躬,道歉道:

「實在是對不起,都是我沒注意。你沒有傷到哪裏吧?」

仇爭蹙眉,終於正眼看了看這個黑長直的女子,見這女子眉眼恬靜,皮膚白皙,五官竟然很是美麗,而且身上的衣服也很是不菲,都是名牌,被她穿得十分得體漂亮。不由得內心有些鄙夷:呵,哪來的溫室里的大小姐?

於是她只是淡淡回道:

「沒事。」

然後便舉步離開。

走出大概五步后,她還聽到了另外那個短髮女子壓低的聲音:

「小姐,咱們進去吧。那人好可怕的感覺,最近蓋亞城裏好像很...咱們還是回.....」

她們進超市裏去了,仇爭也漸漸走遠,後面的話,她沒聽清,也沒在意。

仇爭穿過小巷,原路返回目前一行人的據點。打開大門時,正巧是即將吃晚飯的時間。

客廳里已經沒有人了,包括那個紅衣主教薩沙。仇爭繞到了餐廳,看到了電視機開着,正在播放新聞。林釗正在爐灶前做着最後一道菜,瓊坐在餐桌前已經開吃了。佐伊不見蹤影,當然也沒看到蘭妮和牧黎。

「佐伊呢?」她問。

「在地下室處理那個紅衣主教。」瓊含着食物回答道。

「問出來了?」

「沒問出來,那個婊/子把自己舌頭咬斷了,然後佐伊用力過猛掐斷了她的脖子。」瓊一臉厭惡地說道。

「算了,反正除了最激進的那一派也不會有別人了。」仇爭拉開椅子坐下,正巧此時,電視新聞播放出了牧黎的照片,混雜在一堆越獄了的囚犯之中,並標出了危險等級s級,特級通緝犯的身份。

仇爭略有些頭疼地捏了捏眉心道:

「明早五點起床,八點鐘前,我們必須出蓋亞。」

瓊發出了哀嚎:「天哪,誰來拯救我的睡眠!」

林釗端著最後一盤菜走到了餐桌邊放下,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好似多了一種情緒,叫做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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