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06-08-14

77|06-08-14

走近了,杏樹下站着許多人,三三兩兩結伴成群,相攜往村外走,有的則在等人,雙手交疊藏在袖子裏,凍得在原地跺腳,搓手,哈氣,不時和經過的人打招呼,寧靜的清晨被喧鬧的說話聲打破沉默,置辦年貨的喜慶洋溢在臉上,邱艷吸了吸發冷的鼻子,心情大好,轉身問沈聰,「我們在哪兒坐牛車?」

她未在村裏見過牛車,杏山村的人窮,不像有人家買得起牛。

她冷得聲音顫抖,杏樹下的人望了過來,見是三人,靠跺腳取暖的人頓時安分下來,面露忌憚的盯着沈聰,隨即別開臉,盡量不把視線落在三人身上。

「在前邊,往前走就成。」約莫是敲邱艷冷得太厲害,沈聰拽過她,手握着她小手,蹙眉道,「真要是冷,回家再穿身衣衫,阿諾都沒冷得全身發抖。」沈芸諾身子骨弱,經不住冷,冷風刮在臉上,卻不見沈芸諾瑟縮著脖子,反而是邱艷,冷得直哆嗦。

沈芸諾側目,笑着解釋道,「我頭上搭了巾子,捂著不覺得冷。」

邱艷悻悻,沈芸諾那般捂著沒什麼,她嫁人了,還遮遮掩掩,不太像話,況且,頭上插的簪子是沈聰送的,捂著髮髻亂了不說,不小心將簪子折斷了可得不償失,這話她不會和沈聰說,否則定然遭來一番嘲笑,兀自挺直脊背,道,「其實,也不是很冷,屋裏暖和,猛地出來不習慣,待會就好。」

鼻子通紅還這般說,沈聰懶得和她計較,手摟着她,將她半圈在懷裏,盡量替她擋着迎面而來的風。

到鎮上時,趕集的人山人海,大家摩肩接踵,邱艷和沈芸諾走在沈聰前邊,他左右伸手護着她們才沒讓兩人跌倒,市集上到處是吶喊叫賣聲,吵得邱艷耳朵嗡嗡作響,依著沈聰的意思,先去人市集置辦尋常物件,隨後,才去雜貨鋪置辦吃食,邱艷被人踩了好幾下,到雜貨鋪,人才稍微少了,邱艷站在鋪子裏微微喘氣,邊上,沈聰和小二說話,小二態度恭順,目光不時瞄向邱艷和低着頭的沈芸諾,低眉順耳向邱艷介紹。

今年準備給邱老爹送些實用的,邱艷選了兩樣菜種,買了不少瓜子大棗,還有幾包糖,零零星星加起來不便宜,邱艷稍有猶豫,鋪子裏的價格比市集上貴,她有心再回去,可見沈聰站在邊上,好以整暇,回市集怕是不成的,尤其這會兒,她腳被人踩得發痛,大家一窩蜂似的買東西,爭搶得厲害,哪注意腳下。

咬咬牙,她又買了幾樣,提醒沈聰給錢時,才驚覺並沒她想像中的貴,心下正疑惑,就聽邊上的人不滿道,「掌柜的,他也買糖,我也買,憑什麼我買的就要貴很多?」

說話的是年約三十左右的漢子,旁邊還跟着一副差不多年紀的婦人,邱艷也困惑不已,殊不知沈聰淡定自若,掏了銅板,背着角落的背簍就欲走人,男子好似義憤填膺,伸手擋住了沈聰去路,「不把事情說清楚,今天誰都別想給我走,掌柜的莫要欺人太甚,開門迎客,理應一視同仁才好。」

掌柜的臉上略有慌亂,忐忑的望着沈聰,「你莫要見怪,客人不懂規矩。」說完,抬頭,笑着看向男子,解釋道,「你買的是紅糖,所有鋪子都這個價,不若,我給你便宜一文如何?」

男子冷哼聲,「莫要欺負我們老實人,他買了那麼多東西才那點銀子,憑什麼只給我省一文,為了鋪子聲譽,要我說我買的糖不僅不該給錢……」話還沒說完,沈聰抬腳將人踢了出去,眼神淬了冰似的,「不管你是誰的人,立即給我滾。」

男子退後背靠着門,手捂著肚子,面露凶光,像是要撕破臉的樣子,邱艷心下害怕,轉到沈芸諾跟前,緊張的拉着她的手,只聽沈聰又道,「你若再動試試,信不信我有本事叫你過不了安生的年,鋪子我罩着,想滋事也先打聽清楚了再來。」

掌柜的聽着這話心下大安,開門做生意,他還真怕那人不管不顧的叫嚷開,壞了鋪子名聲。

男子忿忿不平,沈聰目光悠悠盯着邊上婦人,看得婦人渾身發毛,拉着男子奪門而出,這會鋪子又來了生意,掌柜的走不開,沈聰朝他微微頷首,領着邱艷和沈芸諾走了出去,低頭問邱艷還買什麼。

「去布莊買布吧,過年,穿身新衣喜慶。」邱艷記着去年給他做的厚襖子他嫌丑,今年挑選薄一點的布料,再給邱老爹做一身春衫,至於沈芸諾的,她衣服不少,布可以留着以後當嫁妝。

沈聰左右護着她們繼續往前,街道上人多,瞧著不遠的距離,走了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選好布料顏色,邱艷讓沈聰給銀子,和之前相同,皆比別人給的要少,她隱隱明白了什麼,並未多說,出了布莊,才和沈聰小聲道,「便宜了不少銀錢,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沈聰若在賭場就算了,如今不在賭場,還利用賭場的關係,終究不太好。

人多,可能沈聰沒聽着,並未回答她。

前前後後忙下來,竟已經快午時了,背簍裝得滿噹噹,邱艷累得不輕,和沈聰擺手道,「往後我是再不來趕集了,人多得我喘不過氣。」天寒地凍,她竟然熱得出了身汗,看沈芸諾,也將頭上的巾子取了,該是熱著了。

「今年最後次集市,人多實屬正常。」沈聰答道。

三人隨着人群往城外走,猛地,邱艷在人群中發現了抹熟悉的身影,指給沈聰看,「瞧瞧那是不是我爹?」

邱老爹走在前邊,背簍被人擠得東倒西歪,人多,他想摔也摔不下去,而且,邊上有隻手戰戰兢兢的想要拿邱老爹背簍里的東西,不過邱老爹重心不穩,沒讓他得逞而已。

「是爹。咱快些。」鎮上人多,小偷自然更多,不管什麼,小偷都不嫌棄,偷不到銀錢,偷點吃食也好,邱艷大聲喊了起來,前邊,邱老爹回頭,放在他背簍里的手拿了東西就往前跑,邱艷想提醒邱老爹都來不及,沈聰拉着她,「別大聲嚷嚷,人多,如果大家皆惶惶不安,怕會鬧出事兒來。」

邱老爹心裏着急,她見着了,那人拿了邱老爹背簍的肉,奇怪的是邊上竟然沒人抓小偷,邱艷聽了沈聰的話,往邊上走,待邱老爹走過來,邱艷大步走上前,「爹,你怎麼不小心些,背簍里的肉都被小偷拿了,他們也太猖獗了,光天化日就偷東西呢。」

邱老爹轉過頭,背簍里裝的肉確實不見了,氣得他跺腳,「難怪我察覺有人一直擠我,還以為是人多的緣故。」邱老爹氣憤不已,見沈聰背着背簍,想起什麼,聲音急了起來,「剛才經過一處鋪子遇着刀疤了,他好像有急事找你,問我你趕集不,我說不清楚,你去看看?」

當時刀疤領着人,像有急事似的,匆匆忙說了兩句就走了,邱老爹沒來得及細問。

沈聰皺了皺眉,往後瞅了眼,有所顧慮,邱老爹道,「把背簍給我,艷兒和阿諾先去我家,你忙完了回來接她就是,城外有牛車等著,我們坐牛車回家。」沈聰背簍重,他取下自己的背簍給邱艷,伸手背沈聰的背簍,別他止住了,「我先送你們出去再回來,不急一時半會。」

邱老爹想說不用,見他抓起邱艷的手,想了想,不再耽擱,朝城外走,想着自己丟了的肉,邱老爹不免覺得遺憾,沈聰道,「待會我讓人把那人找出來,肉還在,下午給你拿過來。」

邱老爹忘記他的本事兒了,他在場子裏混,鎮上那些小偷估計都是認識的,不想給他添麻煩,搖頭道,「不用不用,你忙自己的事兒,肉沒了,我回村頭再買,被偷走的那塊就當是送給他過年了。」

沈聰不語,送他們上了牛車,給了錢之後才轉身往城裏走,趕牛車的人認識邱老爹好些年了,年年,邱老爹賣糧食都是租賃他的牛車,看沈聰身形壯碩,身子凜凜,忍不住和邱老爹道,「你這女婿瞧著性子不錯,你啊,也算是有奔頭了。」沈聰的名字他當然聽過,然而,說話不揭短,總要挑些好聽的才是。

沈聰剛進城,就看見韓城的身影,見着他,韓城招手,面上鬆了口大氣,沈聰料定有大事兒發生,步伐加快,韓城等在原地,待沈聰走近了,方道,「聰哥,賭場出事了,刀大哥正讓我找你呢。」

每間鋪子給他們的銀錢不同,是根據鋪子進項來的,進項多的,麻煩事也多,自然給的錢多,進項少的給的錢少,給了多少錢,只有鋪子裏的掌柜和沈聰他們知道,順風賭場的人和他們搶下邊的鋪子,雖然有得逞的,不過那麼幾間,在衛洪出事的時候全部拿回來了,誰知這兩天,刀疤帶着人挨個鋪子收錢,才發現其中一些掌柜投靠了順風賭場,原因是順風賭場要的錢少。

「眼下事情沒有傳開,刀大哥不知所措,順風賭場那邊的人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如果順風賭場收的錢少,所有鋪子都投靠那邊,賭場又少了份收益,衛洪為了打壓他們還真是不遺餘力,更重要的是溫老爺那邊對衛洪做的默不作聲,明顯默認了衛洪的做法。

沈聰抬頭,安之若素的瞥了眼韓城,頓時,韓城心底的浮躁立即煙消雲散,沈聰不喜歡毛躁之人,他方才表現得確實差強人意,按耐住心裏煩躁,小心翼翼道,「刀大哥在場子裏發火呢。」想了想,韓城又想起一件事,和沈聰,這些日子,賭場看似平靜,實則不然,衛洪遭殃對順意賭場來說是個機會,劉柄那人不足為懼,刀疤的意思是想步步緊逼,落井下石讓衛洪翻不了身,沈聰有意放衛洪條生路,才讓衛洪有眼下反咬一口的機會,場子裏的人說起這事兒,都想問問沈聰怎麼想的。

這麼多年,大家從不懷疑沈聰對賭場的忠心,純屬不解而已。

沈聰和韓城到的時候,刀疤正帶着人準備去順風賭場找衛洪說個明白,大家堂堂正正收錢,他在背後耍小心思,刀疤最是受不了,對付暗地玩陰私之人,他的法子是打得對方沒話說。

看着這麼多人,沈聰眉峰微蹙,寒著臉,刀疤身後的人蹭蹭上漲的火氣頓時沒了,耷拉着耳朵,猶豫不決的看着刀疤,刀疤也愣住,他不害怕沈聰,上前錘了下他肩頭,語氣略有抱怨,「當初就該將衛洪收拾了,瞧瞧他做的事兒,老子不打得他滿地找牙,還以為老子是好欺負的呢。」

沈聰抬眸,面無表情,刀疤心虛,三言兩語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賭場進項每年給木老爺,剩下的大傢伙分,衛洪的做法明顯影響了兄弟們拿錢,尤其眼瞅著快封山了過年了,他也跟着急躁起來。

「先回去,鋪子的事兒,韓城帶着人去收錢,告訴他們自己好生想清楚了,仗着那邊給的錢少偏向那邊,往後,出了什麼事兒再請這邊出馬,我們拒之不管,至於將來,也自生自滅,和順風賭場沒有半文錢關係。」沈聰冷冷的交代完,韓城精神一震,聽沈聰話里的意思,並不是像衛洪妥協了,振奮道,「好的。」

說完,叫上五六個人走了,目光落到李杉身上頓了頓,沈聰擺手,直接點了李杉的名字,「杉子也跟着去。」

李杉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眼眶竟有些濕潤了,沙啞道,「好。」

從沈芸諾受了驚嚇后,賭場的人看他的目光讓他覺得彆扭,養傷那段時間不覺得,後來,隱隱聽着幾人說他故意拖沈芸諾後腿害沈芸諾被抓住,他滿臉受傷,他不是傻子,前後聯繫韓城的態度也明白,韓城也懷疑那日他是故意的,他便不怎麼出門要債了,平時待在賭場,收拾桌椅凳子,幫着打雜,這會聽沈聰叫他的名字,分明是信任他的意思。

韓城並未多說什麼,帶着人,很快拐過院牆不見了人影。

刀疤摟着沈聰肩頭,臉上怒氣盡消,「衛洪仗勢欺人,這回不給他點苦頭,將來怕會得寸進尺,你到底怎麼想的?」

「不是時候,進去再說。」

刀疤點頭,進屋后,等著沈聰解釋,「上回如果不是你說放他一馬,老子帶着人把張家衛家裏裏外外翻一遍,不怕找不到人,順風賭場想這會哪有他的事兒。」

「你以為衛洪身後沒有靠山?」沈聰坐在凳子上,立即有人倒茶,沈聰抬頭問道,「駱駝呢?」

說起這個,刀疤來氣,「別提他了,最近和一小姑娘纏到一塊了,甚少來賭場,女人鄉溫柔冢,我算是明白了。」刀疤翹著二郎腿,將駱駝和那小姑娘的事兒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要債途中,駱駝翹著人家小姑娘有兩分姿色便動了心思,死皮賴臉湊上去,可能對方家裏不同意,這會兒天天往人家家裏跑討好未來岳母岳父呢。

刀疤不想談駱駝,端直身子,嚴肅道,「衛洪背後哪有什麼人?他得罪溫老爺,溫老爺說了抓着衛洪要把他送去縣衙。」溫老爺和縣衙的人有關係,不知溫老爺有,木老爺也有,否則,依著兩家賭場做的事兒,縣衙早就派人將賭場端了,知縣老爺也不是個好的,見錢眼開,不過那些不是他們該過問的,有自己的日子過就好。

沈聰並未過多糾結駱駝的事兒,手轉着手裏的碗,反問刀疤道,「如果當初溫老爺下令要把你送去縣衙,你怎麼辦?」

刀疤沒有多想,「還能怎麼辦,收拾包袱走人啊,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路引我隨時備着呢。」說到這,刀疤若有所思,看了眼外邊,沒有人在門外探頭探腦,路引是他們能去其他地方的關鍵,早幾年,沈聰未雨綢繆,偷偷辦了三張路引,他們仇人多,哪天活不下去了,靠着路引能光明正大離開不被盤查,賭場里,就他和沈聰有,這時大張旗鼓的說出來,若被人發現,或許連最後的機會都給堵住了。

沈聰不計較他嗓門大,緩緩道,「咱都能想到往外邊討,衛洪卻冒死留下來,你猜是為何?」起初,沈聰以為衛洪逃走了,並沒當回事,在賭場混久了,自然而然懂得為自己留條後路,他早些年就看明白了,衛洪年紀大,在賭場多年,哪會不清楚其中利害,卻冒險留下來,不是衛洪不怕死,而是他篤定有翻身的機會,「虧得你沒下手,否則,這會你該遭殃了。」

刀疤不明白,「老子真對他下手,要他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沈聰挑了挑眉,抿了一小口茶,皺眉道,「這茶是昨天剩下的?」放下碗,沒再動,衛洪受溫老爺器重背後還有原因,沈聰不緊不慢說給刀疤聽,刀疤睜大了眼,「不會吧,他竟有這個能耐?」學沈聰喝了一大口茶,隨即全吐了出來,碎罵道,「是沒錢了還是怎樣,這茶都壞了。」

沈聰不動聲色,「否則,這麼大的事兒為何溫老爺不計較,劉柄明明立了大功反而被溫老爺處置了?」沈聰頓了頓,「不過是我猜測的。」

刀疤信他的話,「你素來心思敏銳,從沒看錯過人,該是沒差了,你說木老爺身邊,衛洪會不會也有人,難怪早些年木老爺和溫老爺不相往來,今年改了性子,稱兄道弟的,若真是衛洪在背後搞的鬼,我們怕是有麻煩了。」

沈聰垂首沉默,想了想,道,「今年衛洪玩不出其他花樣,順風賭場雜事多,溫老爺放過衛洪,可賭場少的銀子衛洪得填上,自顧不暇。」

刀疤點頭,挪了挪凳子,朝外邊瞅了眼,問起另外件事兒,「上回你說咱賭場有包藏禍心之人,到底是誰,老子把他抓出來,保管要他半死不活。」

「再等等,衛洪那邊會有動靜的。」沈聰別有用意的看了眼刀疤,一字一字頓道,「咱多少年的交情,兄弟們也同生共死,別瞎懷疑人,你心裏藏不住事兒,容易惹麻煩,什麼事兒聽聽韓城的,方才那番話你說給韓城聽,多少年的思想,別讓杉子寒心。」

刀疤有心多問兩句,怕壞了沈聰的事兒,又忍住了,想到賭場給沈聰準備的年禮,起身回屋,背了個背簍出來,笑呵呵道,「這是兄弟們孝敬你的,對了,明年可以多做幾扇門,韓城他們出門要債,專門挑其中的門撞,你的門賣得不錯,可以做小扇點的,院子門大,房屋的門稍微小些。」

沈聰讓他們不遺餘力的想法子將門賣出去,還是韓城想的辦法,出門要債,瞅准了機會就踢門,那些門有些年頭了,一腳下去便壞了,他也不給對方機會,隨口就讓兄弟們把門裝上,開口要錢,還不出債不要緊,門的錢得立馬兌現,一來二去,有些人家的門都換了好幾回了。

長此以往,賣門能掙不少錢,雖然,要債還抬着門,多少有些不合事宜,不過能達到目的就好,和沈聰說了,拍著胸脯道,「這法子好吧,那些人捨不得花錢換門,我就給他們這個機會,還能嚇唬人。」

沈聰抬手在他頭頂敲了下,刀疤以為沈聰不高興,誰知,沈聰勾著唇,嘴角緩緩揚起笑來,「做得不錯,明年的事兒明年再說,過年後和兄弟們來家裏,大家團年,家裏沒有走動的親戚,你嫂子也無聊,你們去了,給家裏添添喜氣。」

刀疤笑得合不攏嘴,「那好,阿諾妹子廚藝好,光是想着她做的飯菜我就流口水了。」

走的時候,許多人出來和沈聰道別,刀疤摟着沈聰肩頭,一一將人拽開,「走遠點,別想着過來攀交情啊,該幹嘛幹嘛去。」

沈聰想起邱老爹背簍里的肉被偷了,讓刀疤得空把肉拿回來,刀疤氣得握緊拳頭,指節咯咯作響,「好小子,邱叔的主意他們都敢打,小五,小五齣來,去鎮上給我把劉二他們找出來,誰今天偷了塊豬肉,給我拿回來,竟然把心思動到聰子頭上,那幫人是不想活了。」

小五找著事兒做,開心不已,其他人也跟着小五齣了門,沈聰許久沒來賭場了,大家興奮不已,留沈聰下來吃飯,刀疤也有這個心思,拽著沈聰往回走,「下午再回,等小五他們把肉拿回來,中午咱兄弟聚聚。」

小五回來得快,五六個人,人人手裏提着肉,「聰哥,你瞧瞧哪塊肉是你的,劉二他們收穫頗豐,肉全在這裏了,還有糖包,瓜子,你要啥,和我們說聲,都給你拿回來。」

沈聰哪記得住是哪塊,頓道,「給他們拎兩塊回去,讓他們以後眼睛放尖點,別見人就往上湊,下回再被我瞧見,就不是這般簡單了。」

小五點頭,挑了兩塊小的給劉二他們還回去,剩下的裝在旁邊背簍里。

晌午,韓城才帶着人回來,攤開手裏的錢,吐出口濁氣道,「聰哥的話管用,好幾家掌柜的雖然猶豫,不過仍然給了銀子。」說着,把錢遞給沈聰,沈聰看都不曾看,徑直讓刀疤收著。

沈聰在,大傢伙情緒高漲,不嫌冷,將桌子放到院子裏,以茶代酒,吃得不亦說乎,吃到一半,看駱駝從外邊回來,刀疤熱絡的招手,「趕緊過來,今天聰子來了,你小子真是整天不辦正事兒是不是?」

駱駝來賭場是木老爺的意思,起初大家以為他是木老爺的親戚,駱駝說他跟人打架快死了是木老爺救了他,救人一條命送佛送到西,木老爺便讓駱駝來場子混口飯吃。

駱駝似是沒料到這麼多人,神色一怔,隨即,臉上堆滿了笑,「最近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毫無進展,刀大哥就別再取笑我了。」站在沈聰身後,規矩的叫了聲,「聰哥。」

沈聰表現得不冷不熱,「坐下吃飯吧。」

刀疤踢他一腳,「還不趕緊抬凳子去。」

邊上的韓城瞧著沈聰陰鬱面色,再看回屋的駱駝,神色若有所思,那件事他懷疑是李杉做的,無奈一直抓不到把柄,而吃飯前,刀疤叮囑他別懷疑多年相處的兄弟,還說這話是沈聰說的,賭場這兩年沒有來人,即使來了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不成氣候,他一直想不明白,看到駱駝了才好似有人醒悟,賭場里如果有新來的人,就是駱駝了,來賭場三年多了。

駱駝出來,韓城便收回了目光,瞅了眼邊上低頭默默吃飯的李杉,目光複雜。

這邊吃得熱鬧,另一邊,邱艷和沈芸諾剛收拾了碗筷,肖氏來了,下着雪,肖氏肩頭飄了不少雪花,站在院門口,一臉是笑,「今天我也去鎮上趕集,怎麼沒瞧見你們,早知道,和你們一塊了。」

她和楊氏去鎮上置辦年貨,出城門后聽說邱老爹和邱艷坐着牛車回去了,還是沈聰給的錢,肖氏懊惱不已,如果她和楊氏手腳麻利些,和邱老爹一道,也能順便搭個順風車。

邱艷哪看不出肖氏心底的想法,從灶房探出半個身子,晃了晃濕噠噠的手,「什麼事兒二伯母進屋再說,我和阿諾洗碗呢。」邱老爹買的肉被人拿了,只得去村頭買了塊大的,一半過年吃,一半等邱艷和沈聰初二回娘家吃。

肖氏眼神往屋子裏瞧,聽說邱老爹背上的背簍裝滿了東西,應有盡有,她想着那得花多少銀子啊,想瞧瞧有沒有可以立即拿出來吃的,嘗嘗味道也好,聽了邱艷的話,她不情不願往灶房走,向邱艷打聽道,「聽說四弟買了兩背簍東西,怎麼不挑個擔子,背簍能裝多少?」

邱艷回灶台邊,試了試鍋里的水溫,提醒沈芸諾不用放柴了,正欲回肖氏的話便聽她一驚一乍道,「怎麼洗個碗還燒水,廢柴,不是浪費嗎?」

嚇得邱艷手裏的碗掉了下去,撿起來繼續洗,道,「天冷,洗冷水怕長凍瘡,我瞅著柴房堆得柴火多,夠著呢。」邱艷說的實話,秋收前後,沈聰去山裏砍了許多柴回來堆著,平日邱老爹一個人在家,用到明年夏天不成問題,加之,今年收完玉米的玉米芯還擱著沒燒呢,家裏不缺柴。

肖氏彷彿恍然大悟,「瞧着我這記性,忘記聰子幹活速度快,砍柴也是個中能手。」秋收后,大家爭先恐後的去山裏割草砍柴,才發現,頭頂能夠著的樹枝許多被沈聰砍了,沈聰幹活一個頂兩個,更別說還有兩天,沈聰那幫兄弟過來幫忙,山裏的柴被他們搶了好多。

想到這,肖氏心裏泛酸,家裏就邱老爹的女婿都快趕上兒子了,什麼活都搶著做,在外邊認識一幫兄弟,人多力量大,他們全部過來幫忙,邱老爹田地的活估計一天都忙完了,「對了,怎麼就你和阿諾,聰子呢?」

「有點事兒,下午才回來了,二伯母來可是有事兒?」

「我能有什麼事兒?天氣冷了,又快封山了,你大堂哥回來,家裏多個人照應,我閑下來就這家坐坐那家逛逛,對了,你知道嗎,你月堂姐又回來了?」說起大房的事兒,肖氏眼睛都亮了,邱艷哭笑不得,故作好奇道,「哦,是給大伯母送年禮回來的?」

「隔過年還有近兩個月呢,王家什麼時候這麼早的會讓她送年禮回來,還不是在王家和王田娘吵架了。」說起邱月,肖氏撇嘴,也是前些日子她才知曉王旭中意邱艷,當初頻頻來青禾村是為了邱艷,可惜她兩個女兒長相一般,否則,倒是可以考慮嫁進王家,如此一來,里正的位子可就是她家的,奈何,她沒有這個福氣,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了?」

肖氏拉回思緒,搖搖頭,道,「沒什麼,想着你二伯母是個沒福氣的罷了,月兒嫁給王田也有三年了吧,肚子遲遲沒有動靜,王家那邊估計想休妻了呢。」肖氏不是看邱月不順眼,而是她在嚴氏手裏栽過跟頭,邱月像嚴氏,心思也是個深沉的,王家想休妻,估計不能,王田跟着邱月回來的,兩人收拾了包袱,像是要在邱家長住。

肖氏和邱艷說了,忍不住向邱艷打聽她和王旭的事兒,沈芸諾在,有些話不好問,肖氏支開沈芸諾,「阿諾,我陪着艷兒吧,天冷,屋裏燒着炕暖和,你趕緊回屋去,別着涼了。」

沈芸諾看出她有話要說,笑着點頭,徑直出了灶房,人走了,肖氏才湊到邱艷耳朵邊,「聽說王秀才弟弟王旭對你有意思,當初你怎麼就沒答應呢?王家家世難道還比不上什麼都沒有的沈家?」

邱艷轉身看了眼窗戶外,沈芸諾進了屋子,該是沒聽着這話,目光略冷的掃過肖氏,「二伯母說什麼呢,親事向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聽我爹的,難不成我能自己做主?」

肖氏不知所謂的聳聳肩,恨鐵不成鋼道,「你也是個傻的,你爹當時看不清,你就該勸著,王旭長相斯文,待人隨和,有什麼不好?」邱老爹看重沈聰為了什麼她栽清楚不過,無非是怕其他人打他手裏田地的主意,為自己找個守住田地罷了,沈聰那種惡漢,誰得罪得起?

她撇撇嘴,沒有將心中所想告訴邱艷,問邱艷,「王旭對你可還要心思?」

「二伯母說什麼呢,王夫人張羅著給他說親呢,我和阿諾□□子過得好好的,兩不相干,有什麼好混為一談的?」

肖氏不相信,邱老爹過生,王旭巴巴過來分明是有討好的意思,依著邱月的心思,哪會不早不晚剛好在邱老爹生辰那天,她抵了抵邱艷胳膊,「我瞧著王旭對你還有心思,你好好想想,王家家境好,嫁過去一輩子吃穿不愁,王旭為人老實,雖說氣勢不如聰子,容貌兩人可是不相上下。」說這話的時候,肖氏腦海里浮過沈聰清冷沉寂的臉,不得不承認,王旭各方面都不錯,然而在沈聰跟前總覺得差點什麼,視線落在邱艷修長的睫毛上,認真思索著,待見邱艷轉身把碗放進碗櫃,她才如醍醐灌頂,明白王旭差了什麼。

和沈聰相比,王旭更像不諳世事的少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那種,沈聰則不同,做飯洗衣服干農活樣樣不差,在王旭跟前,經歷過的事情多,渾身散發着沉穩,遇事處變不驚,王旭在他跟前反而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瞧邱艷出了門,肖氏急忙追過去,「艷兒,你月堂姐……」話沒說完,便看她口中的邱月正站在門口,眼眶通紅,像是哭過的樣子,說人壞話被抓了現行,肖氏面色悻悻,「月兒來了,快進屋坐,吃過午飯沒,我剛從集市上回來,還沒來得及吃飯呢。」

邱月面色憔悴,緩緩進了屋,「我找艷兒有話說,二嬸能不能先回家吃飯?」

肖氏面色一僵,看了看日頭,估摸著楊氏做好飯了,點頭道,「成,你們堂姐妹如今都說親了,好好說說話,二嬸下午再過來。」雖然她迫不及待的想留下來聽聽邱月想和邱艷說什麼,可礙於邱艷開了口,她留下確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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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漢家的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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