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伊藤博史抬起右手,原本混亂的場面瞬間轉為安靜無聲,所有的人全屏息以待,等着他再次驚人的發言。

「我即將娶杜晶晶為妻。」一句勁爆的話語,使記者們全愣在原地,一時之間忘了應該要發揮追根究底的本事繼續追問下去。

杜晶晶?

住進伊藤家中的各家名媛小姐,全經由媒體一一分析、查探過家世背景,個個家世雄厚驚人,但唯獨杜晶晶,那個來自台灣、背景最微弱的她,根本就不受媒體注目,現在她卻以黑馬之姿獲得伊藤博史的青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對於杜晶晶,記者們所知不多,除了知道她來自台灣之外,其餘便一無所知,經過了這次的採訪之後,他們得竭盡所能地挖出有關杜晶晶所有的大小事搶先頭條。

接下來,不論記者們再如何追問,甚至咄咄逼人,伊藤博史都不再回答任何問題,直接上了車離開,徒留一大群記者在原地,但他爆炸性的發言已夠記者們下筆寫下大篇幅的報導了,算是給了他們大大的收穫。

這段報導持續不斷在各大電視新聞台播出,杜晶晶也看見了,她伸出食指指著電視螢幕說:「這個男人說要娶杜晶晶,可是……我怎麼沒聽說杜晶晶要嫁啊?這男人似乎太自以為是了!」

當杜晶晶說完最後一句話時,本來指著電視螢幕的手指轉到伊藤博史胸膛上,用力戳啊戳。

哼!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麼將他戳出個大洞來,看看這個男人的心還可以裝得下多少的自負?她有說過她想結婚嗎?而他,又曾幾何時向她求婚過了?

想娶她?慢慢等吧他!

「你不想嫁我?」伊藤博史抓下杜晶晶的手,一把將她攬進懷中緊緊摟着。

「對。」杜晶晶毫不掩飾地誠實回答。

當初來到伊藤家,為的可不是將自己給嫁掉,即使現在她的身心全系在這個男人身上,但……對她而言,一段感情的最終依歸不是婚姻,而是兩人可否持續長久地以真心對待彼此,這才是她想要的真感情,婚姻不表示一切,更不是保障兩人情感的防腐劑。

不意外的答案,但……

「為什麼?又為何答應這次的邀請?」伊藤博史撫着她的發,以無比愛憐的神情凝視着她。

他一開始便知道懷中的女人不是為了嫁他來到伊藤家,他一直沒問她為何而來,在兩人身心契合的當下,他以為她會改變心意,但顯然地……他錯了。

「嫁你有什麼好處?現在這樣子很好呀!至於為何答應邀請,答案很簡單,因為你家有五位世界級的大廚,我當初是為了他們而來的。」

她的誠實,獲得的不是男人的怒火,而是哭笑不得的寵溺神態。

看來想要她甘心點頭下嫁,他得努力讓她知道嫁給他的好處有哪些才是。

「先不說這些了,還是先談談今天所發生的事。」伊藤博史的神情轉為嚴肅。

「你去看過了嗎?」杜晶晶指的是南果京香的房間。

「嗯!」伊藤博史點點頭。

今天他難得到公司里去,結果就發生了這種令人膽戰心驚的事,他無法想像若這事發生在杜晶晶身上,而對方並不想警告了事,那又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情景?不,他想都不敢想。

這事絕不能就這麼算了,一定得在最快的時間內將兇手給揪出來。

「她的牛奶里被人下了安眠藥,我猜那人一定還躲在屋裏,現在除了我以外,所有受邀而來的小姐們全離開了,你想,這事會是誰做的?你心中有人選嗎?」

杜晶晶的手開始不安分地在伊藤博史背上遊走,怎麼也看不出她的心思是否放在這事上頭,當然更看不出她是否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不過,若那人的目標真是她,那事情可就好辦多了。

「沒有,但我想你有的,願意告訴我嗎?」伊藤博史的嘴角扯著一抹熟悉的邪笑。他扯掉領帶,脫掉西裝外套,順手就往一旁的地板上丟。

看着他的動作,杜晶晶不自覺地揚起嘴角,也開始為他解著袖扣,接着是衣扣。

「我個人是有些拙見,就不知道是否能得到您這位大老爺的認可了?」她說着,手裏的扣子也解開了最後一顆。

伊藤博史將她橫抱而起,目標是前方柔軟的床鋪上。「願聞其詳。」

黑暗裏,一抹沒入夜色之中的身影正無聲無息地朝着東側方向而去,目標是杜晶晶的住所。

來到杜晶晶的房門前,那抹黑影無聲地打開房門,並輕巧地屏息閃入。

靠着窗帘未完全攏上的細縫中所透入的微弱光線,床鋪上明顯可見一個人形的隆起。

黑影眸底閃過一絲狠絕的殺念,下一刻,手中的槍支舉起。

裝有滅音器的槍,毫不遲疑地朝着床鋪上的隆起連開三槍。

槍口依舊對準床鋪上的目標物,黑影逐步向前來到床邊,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伸向隆起的被單,在黑暗之中,無法確認目標物是否已消除,唯有親眼確認。

被單掀起的同時,不可置信的驚呼也出自黑影的口中。「怎麼……」

「怎麼沒人是吧?」

房內的燈光瞬間亮起,照亮了每個角落,也照亮了所有的人。

說話的是伊藤博史,他看着身穿夜行衣的深津繪理子,那凌厲的目光以及罩住四周的冷酷氣勢,教人不由得心生畏懼。

「你……」深津繪理子萬般也沒料想到自己行兇的行為會曝光,並且是教伊藤博史抓個正著。

她嚇得舉起手中的槍指著伊藤博史,但手腳卻不聽使喚地直顫抖。

「哼!結果不怎麼出人意料,你的手法還真是拙劣。」伊藤博史勾起薄唇,笑意卻是冰冷凍人。

偉岸健碩的身形就這麼佇立在她的眼前,冷若嚴冬寒雪的目光,牢牢地鎖在她身上,未曾挪開。

「不可能!你不是到加拿大出差去了?怎會出現在這兒呢?」手腳不聽使喚就算了,深津繪理子連說話的聲音也止不住地顫抖。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看見伊藤博史嘴角帶着一股嗜血的殘忍,是錯覺吧?是吧?

「不放個餌,怎麼釣你這條大魚?」另一道女子的聲音自深津繪理子背後傳來,驚得她背脊發冷。

她上當了!被他們倆給聯手欺騙,這是一個陷阱,她逃不了了,不,就算要死,她也要拉個人墊背,那個人就是……

一個轉身,槍口立即轉了方向,但也僅止於轉個方向,子彈壓根就沒機會射向她想要的目標物。

「去死……」

深津繪理子扣下食指,卻發現手裏的槍不翼而飛,轉眼間竟是在伊藤博史手裏。

伊藤博史以單手輕易奪下深津繪理子手中的槍,並自她身後將她雙臂反扣,不論她如何費儘力氣也無法掙脫,就像是被一道大鎖緊緊鎖住一般。

「放開我……」深津繪理子不死心地掙扎著,但她很快地發現,越是掙扎得厲害,手臂上的疼痛越是加倍。

「嘿,我勸你別白費力氣,你這回肯定是逃不了了,再這麼掙紮下去,你的手可是會扭傷的。」杜晶晶好心出聲提醒著。

嘖嘖嘖……他可真不是塊憐香惜玉的料,看他扣著深津繪理子的力道下得可真不留情,深津繪理子現在肯定痛得厲害,她光是站在這兒看都覺得疼了。

「我要你陪葬……」深津繪理子表情痛苦猙獰地說着。

即使手臂上的疼痛幾乎令她暈厥,但要杜晶晶陪葬的心意不曾更改,既然她得不到的,那麼杜晶晶也別想得到,就一起下地獄吧!

「就為了嫁進伊藤家,這麼做值得嗎?」杜晶晶的口氣充滿疑惑。她不懂,真的不懂。

「你懂什麼?」早在好多年前,除了伊藤博史之外,沒有其他的男人入得了她的眼,她所努力學習的一切事物都是為了他,她要做一個匹配得上伊藤姓氏的女主人。

然而,這一切本是垂手可得,不論是家世背景,還是外在美貌,她都是受邀者中最出色的那一個。偏偏……偏偏就是輸給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女人,這教她怎麼甘心?

就是不明白才問啊!這女人真是難伺候。杜晶晶一臉的無辜。

「不過你也算是聰明了,居然想得到這招。先讓所有人以為你已離開,但其實偷偷地躲在原先所住的房裏,若不是今天當場讓我們給逮住,就算這屋裏死多少人都與你無關,這手段玩得還算馬馬虎虎,但還不夠漂亮。要裝就得裝到底,你離開前的眼神透露了你的心思,這就是你今天失敗的最大原因!」

當然,想玩這種裝神弄鬼的手段,還有誰玩得過他們杜家人呢?簡直是在關公面前耍大刀。

「哼,這裏哪有死人?我也可以說你們兩人聯手栽個罪名給我。雖然我家的財力沒伊藤家來得雄厚,但在日本也是數一數二,你終究還是得賣我父親一個面子,這件事到了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你們又能拿我如何?」深津繪理子獰笑着。

是的,她並沒有殺死任何人,他們又能對她如何?

「是這樣嗎?你太天真了,有空你可以問問令尊,看看你家旗下所有公司,我伊藤博史佔了多少股權?而你父親又是否會為了保住他的財產,而拿他女兒的命來抵呢?」伊藤博史冷笑,那令人不寒而慄的神情,彷彿是地獄來的使者,是生是死全由他掌握。

這驚人的事實,讓深津繪理子心臟受到強烈的打擊,只差沒蹦出心頭來。

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她慘白著一張臉,腦子裏亂成一團,一時半刻無法自嘴裏吐出任何字句,只能呆愣、無焦距地看着前方。

「還有啊……」

杜晶晶的聲音拉回了深津繪理子渙散的心神。還有什麼驚人的事實在等著打擊她呢?她等著。

「我們可沒有亂栽罪名給你,一切可都是有證據的。」杜晶晶指了指右方的一個小角落。

那裏架著一部攝影機,說明了深津繪理子的一舉一動全被拍了下來,這便是最有利的鐵證。

「現在其他人應該在你房裏搜查,若找出你對南果京香下的葯,你的麻煩就更大了。」杜晶晶這可不是在恐嚇深津繪理子,而是陳述事實。

完了……她什麼都完了,所有的努力到頭來終究是場空。

深津繪理子不再使勁做無謂的掙扎,剛才猙獰、狂妄的氣焰瞬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頹喪。

現在她已無話可說,就像只待宰的羔羊,已無路可逃。於是,伊藤博史鬆開對她的箝制,不再限制她的行動。

雙手的箝制一被鬆開,深津繪理子便跪倒在地,彷彿被人抽干空氣的充氣娃娃,又干又扁的,如同她絕望萎靡的神情一般。

杜晶晶冷眼看着她,一點同情心也不會施捨給她,因為她不需要。

「為什麼?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呀……」深津繪理子喃喃自語着,並開始啜泣。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天啊,好老套的詞。

杜晶晶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麼老套的話來,但此時此刻還有哪句話比得上這句老詞來得實用?

她轉身走向房門,不想待在原地看着深津繪理子那狼狽哭泣的臉。

「別走,你別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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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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