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了天色

變了天色

在人間歷劫而歸的羽天大神,最近有些古怪。她住在三十重天的芋螺池邊。

這裏旋雲繚繞,福氣騰騰,這芋螺池也是羽天大神居住的神宮前,一道天然的屏障。

一些剛成事的小仙都喜歡來這裏睡一覺,或就著芋螺池水洗個澡來提升修為。

平時要是相貌俊俏的小仙,還會榮幸的得到羽天大神的窺看評論一番。

可是昨天,仙界第一美男子東海小王子敖天來這小小的芋螺池遊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圈,都不見她出來來瞧一眼。

這幾天羽天大神的神宮的大門緊閉。猶記得那天她歸來的時候,她的神宮內就點燃天火,天火通天,麋亂一片,燃到現在,足足燒了七七四十九天。就算羽天這隻老鳳凰要涅槃,這重生之日應該到了,就是不見她出來。三大創世神之首的焚天祖神匆匆從十二仙天外,會佛而歸。神服都沒來得及脫下。

「羽天,你在裏面嗎?死了嗎?我看這頂天的神柱也沒塌,你肯定沒死。快出來……燃燈讓我給我帶了長明燈油來」焚天祖神來到羽凰神宮門口,卻怎麼也進不去門。畢竟從小一起修行,各自的缺點弱點都掌握著,焚天看着這庸鰈遍佈的石門上,使的是水咒,正是自己拿捏不了的,自己要是硬闖,必定得搭進去半條老命。

「燈油派個式神給我遞進來,我給開個縫,我現在很忙,你快滾回去,不然我拿天池冰水澆你」是的,整個羽凰神宮被羽天大神的結界死死的包着,別說是只蒼蠅,就連最細的毛髮,都混不進去。

「羽天,我是你哥哥,有這麼跟哥哥說話的嗎?」焚天跳腳,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在這個小妮子面前,俊美的如同星點精靈的焚天大神,總是如孩童一般,愛大喜大怒,一點身為七界之主的意識,都沒有。?

「你是哪門子的哥哥,我怎麼不知道,快滾,我要的燈油可是不怕水的,你不怕死的就站在那裏。」話音剛落,滔天大水就要漫過羽天的神宮。

「算你狠,我給你放門口,你自己來拿。」焚天果然怕,他雖然是神祖,但是他是火系的出身,天池水最是滅火的良方,看着水量,他就是有九條命也擱不住這樣的浪費,聽羽天中氣十足的聲音,還有穩固的承天神柱,就知道這個老丫頭一時三刻還死不了,放下燈油,就準備回自己的神宮。

「焚天,你還是沒有揚天的下落嗎?」焚天走了大約三步,就又聽見那丫頭的聲音。那聲音再也沒有剛才的中氣十足,而是??溫熱??悱惻的片片凌遲著焚天的耳朵?

「怎麼,你巴不得那個不負責任的不回來,怎麼想起來問他的下落。」焚天聽着她喜怒不辯的聲音,又看着羽天收了天池水,便起了進神宮的念頭,可是手還沒放在門把上,那漫天的水飲又漫的過來。?

「我算到了一些事情,他不回來,不行了。」焚天心中一痛,步子怎麼也邁不動了。是啊,再過三載,便是他的羽化之日,他知道羽天說的是這個。

「你知道的,我還是會回來的。」焚天扶着她門口的鳳凰石雕,眼睛裏蔓延起哀傷。

「你走了,我可以撐到你回來,可是我們兩個人要是都走了呢?」羽天的聲音空靈,環繞着天地間。

「你算到你的日子了?」焚天皺眉。

「是啊,算到了,就最近,是一個大大的死結。」

「不是讓你下界去斬首了一回,來避死結了嗎?」這才是羽天大神下界歷劫的主要原因。為了避這個死結,她不惜以人間最慘烈的方式歷劫。?

「就算我為人的時候,死的慘烈,也還是沒能為了擋住一星半點的禍難。」

「你就沒有想過,揚天其實是死了呢。」

「怎麼可能,那神柱,不還是牢穩的在那裏……」羽天心中一痛,如果真的如焚天所說,他們這三個創世之神同時羽化的話,他們親手所創的七界,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羽天,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揚天的神柱是什麼樣子的,我想沒有我們再清楚的了。」

「你派人去尋他,快去尋,尋不到,我就跳了這天火,殉天而去。」聽羽天的聲音,她剛才是坐着的,現在應該是站了起來。焚天閉起眼睛,他可以想像的到,那個妮子又站在那個窗邊,有月白色的光從她身上流過,她薄如紙的絹衣怎麼能抵得住那無孔不入又刺骨冰寒的寒光,焚天總是想到這一幕,每一次,都刺得他心窩疼。?

「輪不到你來殉天,當我是死的啊。老實獃著。我走了。」說罷,焚天伸手就招來祥雲,回首間,看到了被他放在神宮門口的一管燈油,他撿起來,從懷裏拿出一個東西,放在裏面,又放回原位,有幾滴鮮紅的血滴在石階上,艷麗如毒。

羽天,我一定不會讓你用你那一身鳳凰毛去填那骯髒的天坑,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你的那身鳳凰毛卻是極美的,留着,做風景也是不錯的。焚天在雲上,回頭看向流光溢彩的羽凰神宮,暗暗地想着

五日後,焚天神柱轟然倒下。

盤古大神開天闢地后,便身化於不周仙山中,沒有了盆古大神支撐的天地,也慢慢的降回原本的樣子。

在這期間,天地間不知何地的土壤里,長出了一隻香豆莢,這隻豆莢與別的豆莢不同,在秋天時,只結成了一粒豆莢。

這粒豆莢被一隻只會吐火的狐狸誤食,那狐狸吃下,好像是做了什麼劇毒在身上,痛苦的漫山遍野的狂奔哀嚎,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隻狐狸耗盡氣力,倒在了地上,幾度瀕死,無人知道這隻狐狸是怎麼挺過那折骨挖心的疼痛的,只是從此以後,這世間再也沒有那隻會吐火的圓毛狐狸,而是有了一個叫焚天的神者。

為了制止天地再一次合二為一,不讓盤古大神用生命換來的清明毀於一旦。焚天大神聯合自己的好朋友,盤古大神最小的兒子揚天大神,和一隻年紀尚幼到還沒有修成人身,卻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一隻九尾十八翅的鳳凰一起,炸開了不周仙山,取了其中的靈石,和了自身全部的靈法,建了三樁撐天的神柱,還把自己的靈魂積聚在神柱的最中心,所以,除非這三位神君離世時,神柱才會轟然倒下。

就是那一日,天地失色,整整九十九層神天,不停地有神靈因為失去焚天大神的照射而吐血而去,更有一些,看着神柱的倒下,絕望的自殺,追隨着焚天大神而去,七界上下,鬼哭狼嚎,天地間,好像再也沒有一絲絲人氣,風來肆虐,為天地之主悲鳴,雨下個沒完,勢要引水吞噬天地。風雨雷電帶着凌天的氣勢聚集在神柱邊。一切褪去已經是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人們看到了另外兩個神柱的樣子,不知所蹤的揚天大神的神柱,也已經搖搖欲墜,僅僅憑着揚天大神留在魂魄中的幾分殘力,還有盤古大神的腿骨在撐著。而另一隻,也是唯一完好的羽天神柱,好像羽天大神的那顆心,傷痕纍纍,爬滿了雜草,後來的後來,人們都說,羽天大神,瘋了,瘋的再也無法成事。她這一【瘋】預示著上古時代的徹底結束,三大創世之神死的死,瘋的瘋,另一個還生死不明,不知所蹤。風雲際會,滄海桑田后,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出現在七界中。那隻流火樣炫目的鳳凰,還會不會由著揚天大神的笛音,對着長發雪白,及在榻前的那隻狐狸,翩翩起舞,做這鳳凰於飛的驚世之舞?

一五十萬年後,羽天望着天邊的落日,點燃了那盞添了燃燈佛祖賜予的燈油的燈,滿眼通亮,她特意搬來了日夜分明的人間,一處九重仙山上居住。這裏離撐天的神柱不遠,站在山頂,略開天眼,就能看到它們,現在,那裏只有兩個神柱了,一根是自己的,另一根是她尋遍天地,都不見下落的,揚天大神的。也是,三大創世之神,只余這兩位了,五十萬年,就這樣過去了,明日,就是她這隻老鳳凰的生日,她居然不太記得自己有多大了。只是,現在在天上說了算的天帝,要給她舉辦宴會,大宴天下,邀她去參加,她自己的生辰宴會。

她提着燈,獃獃的坐在山頂,這座仙山,是當年焚天神柱上的一塊靈石,羽天看它頗具靈性,就對半劈開,用來儲焚天的仙衣。只是這裏風景還算宜人,羽天就住了下來,這一住,居然快要五十萬年。

「真該死,早知道你死了這麼無聊,就我去死,讓你這樣孤獨了。」羽天唉聲嘆氣,鳳眼中滿是無奈。

「救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救救我……」男人的聲音,從,從腳底下傳出。羽天迅速的站了起來,她今天沒有穿鞋子,她的爪子也不怕咯,所以她幾乎不穿鞋。

一隻沾了血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腳。嚇的她一躍而起,準備騰雲而去。

無奈那隻手死死的抓着她的腳,居然被羽天生生的,像拔蘿蔔一樣,把他從一堆亂石中拔了出來。是個男人。

他破地而出就鬆開了羽天的腳,然後摔倒在地,正好是下坡。那男人打着滾就往山下滾,不過幸好有一塊山石擋住,免了滾下山谷之禍。

好俊的男人。羽天在雲中看了半晌,手中的燈都差一點被風吹滅,見那男人一直一動不動,在看看自己腳上的血,應該是受傷了。

羽天回到了地面,她觀察著四周的形勢,昨夜大雨,山石滑落,如果有人在趕上,被埋在地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大雨會沖刷一切痕迹,怪不得她都沒發現這裏有人。

羽天伸手在他的眉心處一點,沒有發現他的仙根,再加上,氣息這般微弱,怎麼可能是神魔一類的呢。只是被埋在山石下,脫不開身這一點來看,如此弱小,非是人類無疑。

這裏是仙界的邊緣,與人間搭界,算是一半人界一半仙界的陰陽靈秀之地,所以羽天選擇這裏修行,也是不無道理的。

一些有機緣的凡人,總是會誤闖這裏,不過五十萬年來,大千世界滄海桑田了好幾次,堪堪的也只不過十幾個。得緣見到羽天的,這個人算是頭一個,而且還是昏迷不醒著。

「來這裏,我是可以放着你不管的。」羽天有些為難,蹲在地上,一邊檢查他的傷勢,一邊念叨。

「是你自己倒霉,闖到這裏。死了到了閻王那裏,千萬別說你闖了我的地方,會把他嚇壞的,那小黑老頭,為人的時候倒是耿直剛正,做了鬼頭子就有點瞻前顧後了。我那次去討點敷臉的忘川河泥,一現身,那老頭在喝水,差一點被嗆死他。哎,做鬼了,再死了,那多慘了。阿勒,好像跑題了,好吧,我只是想看看你還有沒有救,有救我也是不會救你的,我很多年沒有插手過世間的事情了,就那次,那是多少年前,我貪玩,那女孩本來是皇后命,母儀天下,我附在她身上,硬是讓那個狗皇帝給砍了腦袋。哎,好像有點血腥,別嚇到你。這小傷口,慘嘍。」

躺在地上的流火,被身下的石頭硬生生的嗝醒,卻不想睜開眼睛,身上應該是千瘡百孔了,他想着,還不知道要在修行多少年才能復原。卻有一個聲音容不得他悲觀失落,這老太婆是誰啊,什麼閻王閻李的。這裏是人界還是仙界,他靈力盡失,也沒有辦法感知。這個女人是什麼來頭,不知道是起霧了還是怎麼,騰騰間,他居然看不見她的五官。一盞燈點在他的肩膀處,讓他好受一些,那股子好受是莫名而來的,那感覺是被母親溫柔的抱在懷裏,母親還輕輕的撫摸你的頭髮,溫柔的叫自己的名字。

「救,救本君。」只不過是瞬間的緩和,烏黑就又滿天滿地的而來,壓抑,母親的手和懷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劍還有惡狠狠的背叛。

「好疼,我好疼。母親,我,好怕。」又有人抱起他,風灌進他的袖中,這個懷抱是羞澀躡手躡腳的,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緊緊的靠進去,溫暖,暖。

羽天提着燈,用了神力,很容易的就抱起了一個男子。不是她想的,而是這個男人跟只八爪魚一樣,死死的霸著自己,不想把他帶回去,都不行。

有塊玉佩從男子的腰間掉下來,砸在石頭上,只發出短促而微弱的響聲,騰了雲走的很快的羽天自然沒有聽到。玉佩上刻了兩片上古圖騰,這種圖騰,由焚天祖神親創。

「肋骨骨折哎,哦,好辦。」羽天在半山腰建了個小屋,不大,但五臟俱全。她把這個陌生男子放在自己的牙床上,開始給他治傷。

治傷只余,仍然自言自語。

「用神術救人,這不太好吧。」男子的衣服被脫得只剩下褻褲,又滑又亮的布料沾了血,被她隨意的丟在地上。救治凡人,不能用仙法,這是會違反天條的。可是……?

「天條是什麼玩意,能吃嗎?」羽天把手放在他骨骼斷裂處的皮膚上,輸入一股帶着熱流的癒合術。「這不就好啦。」羽天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他原本因為血液鬱結,而泛著青紫的胸口,因為骨骼的癒合,血液得以流通,很快就消去顏色,恢復月色的膚色。這個男人真白,比敖天還嫩。好吧,其實一五十萬年前,羽天是有偷看過敖天在她的芋螺池裏游泳的樣子的。敖天是龍,因為有着鱗甲的覆蓋,所以為人時的皮膚,自然是比保養有方的女人還要好,但是這個男人的皮膚,真的是不見天日的那種白,沒錯,是蒼白。

「靈鶴,你快點給本神君我滾回去,告訴天君,本神君,也就是我,會給他這個面子,準時去參加我自己個的生日宴會的,為了不把閻王那個小老頭嚇死,我正在很努力的救這個凡人。」回到房中才想起來剛才自己是為了躲這隻從天上而來的靈鶴,它帶了天君的親筆信,讓她明天務必要去赴宴。不去就是打他的臉,這臭小子,打你屁股都跟玩兒似的,何況是臉。

「啾啾啾啾」靈鶴還沒有學得說人語,但是難不住萬鳥之王的羽天。

「他讓你去死,你難道還要去死,我才不要坐着你的背,跟你一起上天去呢,你知道我多少斤嗎?」羽天很煩,她從床邊的窗戶上抬起頭往外看,剛才皎潔的月亮,慢慢的,被絲霧一點點的包裹,這是天懲要到來的前奏,當年就是她負責設計天懲,當然,用在她身上的,這些年,受了不少。

「啾啾啾啾。」靈鶴還是不死心。

「就你這小身板還讓本神君相信你,快滾,我送你一程。」羽天卷了放在床邊,她的神袍,這玩意可以讓她不至於被燒的衣不蔽體。

「啾啾啾啾」靈鶴被羽天一把抓住頸子,想要掙扎,卻怕不小心會划傷羽天的手。

「不能走也給我走,還有啊,靈鶴,你是一隻鶴,為什麼是杜鵑的叫聲呢?難道其實是杜鵑?被你娘生在人家靈鶴的窩裏?」羽天把袍子裹在身上,出了門,就下了小雨。羽天手也不閑着,提起被已經被氣得不省人事的靈鶴,就往天上丟。

「回到天上,記得幫我問問天君,他的手下,誰會煉凝魂丹,其實我會煉,但是我嫌太麻煩了。」語畢,靈鶴就乘着風,被羽天丟出一重天那麼遠。

「好了。終於安靜了,來吧,天懲什麼的,等焚天回來,給了我創天佩,我非廢了它。」但是天懲該來的還是回來。她伸出自己的左臂,化出自己的原身,那隻手,居然化成了一隻翅膀,這天懲應該是雷,不劈斷她的神骨,是不會罷休的,照比身上其他千瘡百孔的骨頭,這翅上骨,相對不重要些,再不濟,也是個雷電交加,可千萬不要是毒。羽天心裏默默地想着。

羽天是一隻鳳凰,一隻九尾十八翅的大鳳凰,她的這一葉翅膀,就有九片大翙,從她的肩膀處蔓延出,這隻翅膀,足足有這半頁仙山大小,她小小的身軀,居然撐的住着重量。這次來的天懲是紫色的,拿着玉狼牙的天懲神君從雲間現身,看到觸犯天條,要受到天懲的又是羽天神君,無語凝噎在當場。怎麼又是這個姑奶奶。

「小懲兒,又來找姑姑玩兒啊。」其實,嚴格來說,天懲神君應該是羽天的孩子,因為他就是羽天這翙羽中的一支彩羽,當年,焚天,羽天,揚天一起創世之後,羽天在焚天那裏領的管教眾生的任務,她懶得是有夠可以的,就拔了自己七隻羽毛,管教七界生靈。這天懲,就是主罰神仙的。

「參見姑姑。」天懲神君果然跪在地上,卑微的好像是地上的塵土。

「乖了。」羽天點點頭。

「姑姑,算懲兒求你了。您老人家犯事之前,告訴懲兒一聲,懲兒就不來了。」天懲神君把羽天當做母親來看待,而且羽天也確確實實是他的生身之母,如果他在那天懲懲罰他,還不如殺了他。

「姑姑不是想你了嗎,想讓你來看看姑姑,而且今天這禍事犯得突然,來不及跟我們小懲兒報備,快,劈了趕快下來,姑姑煮麵給你吃。你那媳婦肯定是個不事蒸煮的,看你都瘦了。」

天懲神君是羽天最喜歡的後輩,本來想大勢提攜與他,讓他做七界的罰懲總管,可惜喜歡上了一隻小妖,壞了前程,他當年求了羽天很久,差一點死在羽天的神宮外,羽天這才出手,把他的小妖媳婦度化成仙,兩人結成連理。

「姑姑,這一懲就讓懲兒為您挨下吧,姑姑先進去為懲兒煮麵,懲兒正好餓了。」羽天真的有些年紀了,以前有人肯為她受了這天懲,她肯定會跑的遠遠的,可是這次,她居然捨不得了,天懲沒有永生之身,包括九重天上的諸仙,都沒有。他們一旦動情有后,就會慢慢老去,根據以前的造業,來知道自己會活多少年。天懲的兒子今年七萬歲,天懲,應該也已經垂垂老矣,這個孩子啊……羽天輕嘆。

「算了,姑姑今天懶得緊,面就不給你煮了,快快出招,姑姑還要去屋裏睡覺。」她單翅而飛,來到天懲的身邊,把他扶起來,從他手裏接過玉狼牙。

「懲兒,你知道的,姑姑之所以能夠慫許多年,是因為一直有個焚天始祖來罩着我,有姑姑在,你也可以如此。」這次的天懲結界是紫色的,羽天微微皺眉,果然,好的不靈壞的靈的邪門,就是她最討厭的毒,這毒不葯夠自己七七四十九天,決不罷休,最是疼的稀奇古怪,從玉狼牙中引出結界,就把它遞給天懲。「孩子,回去吧,姑姑呲牙咧嘴的最丑了。」說完,伸出神袍中的另一隻手,拍了拍天懲的肩膀。?

「姑姑,懲兒,就此別過了。」天懲神君已經多年未曾流淚了,他的姑姑,他心裏悄悄地想成了他的母親,焚天大神在的時候,是多麼神采飛揚,翱翔九天時,這一身的翙羽是多麼流光溢彩,只是,焚天神柱轟然倒下,也帶走了姑姑的張揚。他轉身就走了,也不敢回頭,剛要騰如神界,就聽到姑姑的痛苦的鳳嘯,他握緊拳頭,向北望去,恨恨的看着斷裂的焚天神柱,咒恨着什麼都沒交代,就撒手離去的焚天大神。

羽天刺破了紫色的結界,那結界中紫色的霧氣極其霸道的聚在一起,不由分說的鑽入羽天那隻神袍外的翅膀,入骨后,好像帶着毒牙的蝗蟲,隨着血液的流通,不遺餘力的啃咬着羽天的每一寸血骨。羽天除了痛苦的吼叫,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發泄滿心的疼痛。

她倒在地上,嘴一張一合,如果靠近一些,就可以聽到她在叫着【焚天】

羽天昏昏沉沉,舊事初啼,她撐著撐著,居然陷入那些舊事,無法自拔。?

記得那是焚天還沒有離開前的一十二萬年前,三海外天的精靈王添了小王子,焚天攜著快要在羽凰宮睡死的她,去參見小王子的滿月酒,這個小王子是個好命的,爹爹是個強硬角色,這些年,還沒有讓人欺負過半分,硬是讓他們木系精靈一族,當了整個精靈界的主人。這個小王子剛剛落地就是可以執掌一界的繼承人。

羽天不敢碰那個孩子,那還是一個有着瑩白色絨發,綠眼睛的小娃子,只有焚天的一隻手掌大,焚天拿着他,他倒是個聰明孩子,膩在焚天的手掌中,來汲取他周身細碎的靈氣,焚天也是難得的仁慈,調動半個身子中的靈氣,給這個孩子造了元靈袋,讓一個木系的孩子,有了火系的底子,木生火正是最好的相生,所以這個孩子得了焚天的加持,自然會有一番作為。羽天也很喜歡這個孩子,因為來的匆忙,什麼都沒有備下,只得吐出自己的內丹,讓這個孩子把玩了片刻。這對一個漂浮無根的精靈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幫助。羽天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想起這個孩子,或許那天有着焚天對她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告白。

回程下了點小雪,焚天又攜了羽天,兩人去最近的閑庭躲雪,焚天討厭一切水生的東西,就連這猶如下芝麻樣伶仃的小雪都恨上了。

這個地方剛剛出了精靈界地,在外出一圈便是魔界,魔界多年無特別拔尖的人物,所以雖然有些實力,但無領頭之人,不足為據,暫且不表。

魔界生了一種寶石藍色的涓草,草葉成熟后,會在窄長的葉子兩邊生出夾雜了各色星點,白色做底的小花,每一朵也有米粒樣大小,羽天很喜歡,非讓焚天摘了給她。

「這魔界之物,何必為它髒了指甲。」焚天倒是親手摘了一小束,伸手捏了決,憑空變化處了一片雪紙,細細的包好根部,但就是不遞給羽天。

「你覺得還有何物,能污了我的身子?」羽天被焚天庇護的太好,那些年正是驕縱的時候。焚天微微笑着,伸出好像玉刻的手指,手指上沾了點泥土,趁著羽天不備,抹在了她的臉上。「這不,很容易就污上了。」焚天很少笑,這次眼角彎彎的,羽天還有閑情看了一眼天邊,這本來陰沉着,積著雪的天邊,有片刻的和緩。

「你厲害行了吧,你可不是物事,東西。」羽天氣他,扯過他的暗藍色的廣袖,擦去臉上的細小泥濘。

「我出門剛換的袍子。」焚天果然瞪眼,那雙琥珀色的眼裏,不知道是不是在羽天不知道的地方,借了天錦,別樣美麗。?

「你出門前脫下的袍子也是我給你洗的,你說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整天跟你的老媽子似的,給你洗衣,收拾房間,就連你這招搖的白髮,也是我隔一日一次的給你用白凝浣洗。你看看我這手指頭,別人家的姑娘,都染個豆蔻,脂香什麼的,我是一丟丟都染不得,幸好我也不喜歡,要不然,非讓你負責了不可。」羽天是個老姑娘,一隻老鳳凰,一隻話嘮的老鳳凰,絮絮叨叨起來,沒完沒了。

「我負責就我負責,就你,本尊,還負責的起來。」焚天說是帶有別樣滋味的情話,但是一張俊臉上又帶着死不承認的可愛相貌。

「你負責,你怎麼負責?這青天白日的,你就做夢吧」羽天也被他感染,倔強的瞪大眼睛非要跟他掰扯清楚。

「你說,流火這孩子怎麼樣?」焚天扯起自己的衣袖,靠近羽天,羽天看着焚天的動作,是要為自己擦去臉上污漬的意思,也乖乖的等在原地。

「誰是流火?」剛才已經說了,羽天已經是只老鳳凰了,就不要指望她的記憶力,想起來流火是剛才剛剛去瞧過的,那個精靈族的王子了。

「我們剛才為了什麼去的精靈族。」焚天知道羽天的斤兩,乾脆就不跟她計較。

「那孩子叫流火啊,好名字。誰取的,有文化。」羽天由衷的稱讚,絲毫沒有發現兩個人的話題,扯到天上人間那個地方去了。

「我取的。」焚天擦去了她臉上的污漬,就立在原地,只是認真的看着羽天,羽天一雙鳳眼帶着三分霧氣,大約是因為沒睡醒的緣故,精神也不知發散到哪裏去了,鬼使神差的,手搭在了焚天健碩的胸口上。「不錯,我兒子以後也讓你來取名,我放心。」說着,羽天為表信任,還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胸口。

「那當然,我兒子的名字自然要我來取。」焚天更是年紀一把,他的十隻手指,加上腳趾,再算上他頭上的白髮,也算不清楚,他究竟來這個世上,多少個年頭了,只是這麼多年來,這種面上發熱,心也鼓得如同被澆了熱油的熱油,滋滋的,熱的冒着煙,跳的如雷一般的感受,還是這開天闢地頭一遭。

「你兒子的名字當然要你取,再算上我兒子的。不過,看你說的含含糊糊,影影綽綽,別有居心的。老實交代,那精靈族的小王子,不會也是你兒子吧。也是白髮飄飄的呢。」羽天打着哈欠,與焚天逗樂,焚天瞪着眼睛不再理她,她自己無聊,看着雪片落地,一片片的數了起來。

終於,「你別動,我困,讓我倚一會,如果待會雪停時,我還沒醒,你不攜着我走,把我放在這裏也好,把我放回我宮裏也最好,只要我丟在那個山溝,我晚上就給你蒸魚吃。」說着,羽天扯起了焚天那寬大的袖子,自己鑽了進去,靠上他寬厚的胸膛,那上眼皮跟下眼皮就親在一起,她本人,就睡的很著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后,羽天才想起來,原來,那是我們的創造了天地焚天大神,第一次跟女孩子告別,而那個女孩子太貪睡,也太遲鈍了。

羽天回想完,天上的小雨逐歇,她已經趴在地上,不能動彈有兩個時辰了,空氣中,甜腥著,那是雨濕潤土地后的味道。

雨沒有侵進羽天身上的神袍,但是她袍子裏的身體,卻好像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濕透了。那是她因為疼痛,出的汗。

「想不到,這毒懲這麼霸道,我一不小心,就著了道。」這毒確實是厲害,但是由這毒牽扯著,居然讓她覺得自己半夢半醒,果然這空氣里,有人借她虛弱,對她進行了迷幻。讓她不知不覺間,就入了迷,她嗅了嗅雨水的味道,不用回頭,就知道她背後的雲上,探頭探腦的落了兩個道行微深的小妖,確實,這四海八荒,天上人間,能夠在羽天面前稱大妖的,不是說沒有,但是那些個大妖出手,那裏會這麼猥瑣沒自信。

「聽說這仙界的神文天妃的娘家,是墨狐一族的大美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們兩個,應該也是墨狐族中人吧,不過,就是走的,不是那康庄大道。」焚天出身狐族,所以自他執掌七界后,狐族就算是擺脫妖族,自出生后,就算是半仙,經過後天的修鍊,資質好的,??未成人?時,就可以位列仙班。但是這一族就算承了焚天這麼大的恩情,還是時有宵小,而且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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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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