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相思了無益,惆悵是輕狂(四)

88.相思了無益,惆悵是輕狂(四)

花招並沒有如願從日免閣裏帶走葉仲卿和錦柒。

逃跑人留下的書信被草草讀完,然後就被無辜的用內力壓成了碎屑。

雖然白紙黑字上寫的都是感激,但是能讓客人放着安樂窩不住、費心逃入紛亂的江湖傳出去——尤其是傳到蕭楚耳朵里去,指不定覺得自己怎麼欺負她徒弟了呢。再想深一層,堂堂屠人國,竟讓一個是重傷未愈、一個是手無縛雞力的人輕輕巧巧的逃出去,她這樣臉不用找地方放了,直接扔了就好。

「混蛋。」恨得牙痒痒,謝十五本就沉着的臉更是陰的幾乎能擰出水來。

在一旁的花招卻是搖了搖頭,勸慰道:「這個仲卿,是蕭楚的寶貝徒弟,自然也傳了些些她的怪脾氣。當年武林那些所謂的豪傑出了多少人圍堵蕭楚?她不也是不願躲在你身旁,自己半夜悄悄的跑了么?」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樁往事,謝十五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幾乎當場就起了下追殺令的念頭。

好在奉命去查兩個大活人究竟是怎麼蒸發的內閣守衛回來了,偷眼看到她目中的殺氣,腿一軟,「咚」一聲跪倒了,「閣主!」

「說。」冷冷吐出的字,凍得回來報信的人幾乎要哭出來。

指尖都在抖的捧上一條布,心一橫,哆哆嗦嗦的開口,「閣,閣主,她們是直接從后,後院矮牆翻,翻出去的……錦姑,姑娘似乎還掛住了裙子。」

「翻牆?」謝十五的質疑脫口而出,頭上太陽穴跳個不停,她日免閣平日為了防那些高手,沒少設計機關。可那些機關千算萬算,獨獨算漏了這個大繁至簡的翻牆。

謝十五又驚又怒,花招也是瞪圓了眼睛,出手如風,已將那布匹的殘骸抓在手中,「掛住裙子?」

她花招可是地道的皇城人,洛陽城裏住了那麼久,讓她相信那個柔柔弱弱、端莊文靜的錦柒公主會翻牆,還不如讓她相信自家風風火火、手段玲瓏的嬌奴會從良。

「是……」被兩大高手這樣緊緊盯着,斂不住的滔天氣勢逼得守衛小哥眼角一熱,淚水瞬間模糊的眼眶。

不過花招和謝十五的注意力都沒在他身上,兩個輕敵難得的有了默契,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都讀出相同的意思,說出的話也變得異口同聲。

「瘋了,瘋了,真的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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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葉仲卿騎在青白毛色的馬上,手中正把玩着裝飾的流蘇,毫無預兆的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勉強來的及掩住口鼻,「阿嚏」一聲又是一個,不湊巧的扯動了肋骨傷口,痛的她臉色一變。

錦柒剛提了迴風的韁繩要細察,不料突然也是「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葉仲卿左手捂在肋側,右手也鬆了韁繩,揉揉鼻子,道:「一定是謝姨發現了,這會兒正罵我們。」

錦柒想說她胡說,不期然間又打了一個噴嚏。

葉仲卿見她鼻子紅紅的,有些狼狽的樣子,不由一邊遞帕子給她一邊嘟囔道:「哎呀謝姨要罵就全罵我好了,幹嗎也罵你。」

這句話完全沒思考,說得幼稚極了,偏偏聽得錦柒心中一暖,居然也跟着她一起胡鬧,接道:「不,一起。」

葉仲卿一愣,而後心中也是一暖,搖了搖頭嘴上又道:「不,還是罵我,罵你我捨不得。」

錦柒覺出兩人幼稚如村野孩童,捂住嘴「噗嗤」一聲笑了,小聲嗔道:「討厭。」

「是討厭。」拉一下韁繩,讓新順來的「酸梨」和迴風並排行走,葉仲卿笑的有點歉然,「你第一次翻牆,就讓你掛破了裙子,我這個下官的確是有點討厭。」

錦柒聞言臉上微紅,方才她裙子扯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葉仲卿就把外袍脫下來給她圍在腰間了。她拉了拉袍子,看一眼阿卿,忽而心中一個念頭閃過,道:「阿卿你允我一件事好不好?」

葉仲卿自是把她捧在手心裏都還怕呵護不足,應得爽快:「允你十件。」

「你不問清楚再做決定?」錦柒微微歪頭一笑,不等阿卿在有機會問出什麼,搶先伸出白嫩的手掌牽起她的手拉了拉鈎,「不許反悔了。」

要不是迴風方才跳出日免閣馬場是擦傷了後腿,葉仲卿一定會捨棄「酸梨」,跳過去和錦柒共騎。

這一刻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風雲詭譎,時光靜好的讓人沉醉。

可惜錦柒的下一句話,就讓葉仲卿差點掉下馬去。

「到了曲陽城,阿卿穿女裝給我看。」

「什麼?」十足的震驚。

錦柒打馬先走,彎起的唇,笑的難得飛揚。

雖說寧化將軍現在被全國通緝,喬裝打扮是最好的躲避方法,可是她自小被作為男子教養——心中對女子的一切不反感,可也陌生的太久,幾乎像是隔世了。要她,要她以女裝示人?只怕會連走路這樣最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了吧?

錦柒這個要求,將她的名門捏的極准,致使葉仲卿足足被拉開了十餘丈。她掛心錦柒安全,甩頭勉強屏退尷尬的感覺,催使「酸梨」追了上去。

「七七。」

這聲音有些不懷好意,錦柒不看她,舉起白玉似得小指晃一晃,封死她的退路:「不可以反悔,你答應我了。」

「我答應。」意外的順從,讓錦柒不由將目光轉過來。

已經是生死線上跨過幾次的人了——很多東西,已經能足夠的看開。而很多曾經不敢做的事,也已經能靠着心中最深的愛去正視了。

第一次遇見時的那個小公子,彷彿就在眼前,也俊俏的緊。所以葉仲卿粲然一笑,道:「我這麼乖,七七是不是可以也答應我一件事……穿男裝好不好?」

上一次溜出家門扮作「錦公子」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更不要說,總覺得葉仲卿目光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狡猾。不過因為她公主的身份,雖然全國通緝中並沒有她的名字,但是熟知兩人關係的人也不少,似乎這樣「對調身份」,暴露的幾率就會小很多。

看出她的猶豫,葉仲卿眨眨眼,狀似可憐,雙手鬆了韁繩握住錦柒的手搖晃,「答應我吧,七七。」

這會兒不比方才,馬兒跑的速度很快。錦柒見葉仲卿做出這樣危險的動作,一着急,就點了頭,口中還道:「答應你,你快點兒坐好。」

葉仲卿依言一手握穩韁繩,另一手依樣畫瓢的和錦柒拉鈎,道:「七七不許反悔。」

又不是沒穿過……錦柒腹誹,臉上就帶出了些不以為然。殊不知葉仲卿等的就是她這個表情,當下勾起一邊嘴角露出個壞笑,湊到她耳邊低語。

「嘚嘚」的馬蹄聲掩蓋了本就不高的話音,只能看見錦柒的耳朵一下燒紅,羞怯的在那人肩上捶了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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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城內外,仍然是兩軍對峙的樣子,戰火隨時會再次燃起。

万俟介元仍在喪中,西車沒有披麻戴孝的傳統,但他連日都只穿一身毫無裝飾的素色白衣。他本就是勻稱的體態,近來又瘦了些,搭著那種骨子裏滲出的隔絕感,變得愈發捉摸不定起來。

太子雖然將整個洛陽城把控在手中,可是城外有虎視眈眈的景王,城內又有死活不肯禪位的周榮年——遲遲拿不到王位,臉上慣常掛着的笑容近來就有些僵。

兩方人馬都不好過,那些虛禮也就都不講究了,一落座,万俟介元就開門見山道:「殿下,我要的人,為何還沒抓到?」

「你放心,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情了。」其實鈎吻那邊還沒有音信,但為了穩住這個重要的盟友,周錦成只能強笑。

看不出情緒的眸子掃過來,万俟介元忽而一笑,有些懶散的靠在椅背上,「我自然不急,只是殿下要是再交不出人,就別怪万俟另找他人了。」

這個他人,指的多半是景王,周錦成現在已經是苦苦支撐,要是失去万俟介元這個強助力,王位就更遠了。

暗暗咬牙,臉上仍然帶着笑,周錦成挑眉,道:「殿下這是哪裏的話?要是殿下不信,大可以現在就先割去南越三郡作抵押。」

「哦?」万俟介元發出個單音,「殿下當真?」

見似乎有戲,周錦成目中遊離的光定下來,前傾身體,一字一頓道:「君無戲言。」

「多謝殿下美意。」万俟介元注視他許久,忽而起身,背轉向外走去,「可我只想要活着的葉仲卿。殿下將她送到之時,就是万俟助殿下奪位之日。」

殺兄之仇……

他目中冰冷的恨意,一點點透出來,殘忍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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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緊了么?」半響沒有回答,忙得很了的景王突然想起這個人是說不出話的。

放下書卷,向下首望,那人一身黑衣滿是煙塵,看見他的目光,才沉默的重重點了點頭。

「辛苦了。」景王起身下座,幫他拂去肩上一塊明顯的臟污,「暗中幫她們清掃些路障,別讓柒兒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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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君懷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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