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他們可能是帶着記憶

第二日，顧水墨剛給幾個孩子喂完奶，宅院的大門便被敲響，原本滿是笑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這姓上官的還真是沒完沒了，她和阿城的態度都如此堅決了，竟然還敢厚著臉皮往上貼。

「楚老弟，弟妹，是我，上官臨愚！」高亢明朗的聲音響起。

揮着鏟子正在菜地里種豆苗兒的楚鈺城差點兒沒一跟頭栽倒，他昨日不是已經跟這上官臨愚說得很明白了么，怎麼一大早又跑過來了！

「上官兄，昨日在下不是已經…」楚鈺城看到上官臨愚懷中的胖小子時，嘴角明顯地抽搐了一下，這又是要鬧哪樣。

「生兒，快叫岳丈。」上官臨愚朗笑着揉了揉胖小子的頭。

「岳丈好…我是生兒…岳丈…岳丈…」四歲的孩子將能把話說順溜，自是不知其中的意思，但自從他叫了第一聲岳丈后，見自家老爹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遂開始撒歡兒地喊起來，而且停不下來了。

「……」

看着一臉歡快的小胖子，楚鈺城額頭上的青筋直跳，就算將來自己閨女要嫁人，他也絕對不會便宜對面這個小胖子，着實是太傻太蠢了。

「上官兄，岳丈這兩個字可是不能亂喊的，這事兒我可是一直沒有答應，還請回吧。」

上官臨愚只是淡淡一笑，蹲身將胖小子放到地上，那胖小子便向脫韁的野馬一般，噠噠地跑到楚鈺城的面前，然後猛地抱住他的大腿，「岳丈岳丈」地喊個不停。

上官臨愚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越發濃了，不愧是他的兒子，任何事情只要教一遍，絕對記得妥妥的！

顧水墨剛走到院中，就看到如此一幕。

上官允生輕輕歪了下腦袋，便看到一臉驚愕的顧水墨，咧開嘴露出糯米粒般的小牙齒，腦袋有那麼一瞬間處於空白狀態，糟糕，爹爹教他管這家漂亮的女主人叫什麼來着？

上官臨愚緩步上前輕踹了下胖小子的小屁股，略微嚴肅地說道，「生兒，還傻著做什麼？還不快叫人！」

迫於自家老爹的淫威，上官允生在心中想了不下十種稱呼，最後怯怯地喊了聲，「姐姐好，我是生兒。」

「……」上官臨愚面色一黑，差點兒沒一腳將胖小子給踢出去。

顧水墨雖然對上官臨愚有意見，但是她現在對軟萌的小孩子根本沒有抵抗力，幾步上前就將上官允生抱在懷中，彎起食指勾了勾他的小臉兒說道，「原來你叫生兒，告訴伯母，你幾歲了？」

上官允生用糯米粒般的小牙齒咬着自己的嘴唇，一根一根地將自己的手指豎起，直到夠了四根才將手舉到顧水墨面前，有些羞澀地答道，「伯母姐姐，生兒今年四歲了。」

「……」

不遠處的上官臨愚無奈地撫額，他快被自己的兒子蠢哭了，若是沒他這麼個爹，這蠢小子怕是這輩子都討不到媳婦了。

不過很顯然，男人和女人的眼光是不同的，上官允生的小動作瞬間便把顧水墨給萌化了，抱着胖小子滿面笑意地沖着屋內走去。

上官允生趴在床邊看着那一排小腦袋，眼睛漸漸地瞪大，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多比他個子還小的孩子，最後將目光落在那個最小的襁褓上。

「這個是生兒的媳婦嗎？」上官允生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輕輕地戳了下楚子安的臉蛋兒，在他還想再戳第二下的時候，就被楚子墨一巴掌給拍開了。

帶着幾個孩子在屋中玩了一會兒，顧水墨便抱着上官允生走了出來，卻只看到楚鈺城一個人在院中，不解地問道，「阿城，怎麼不見上官城主？」

聽得「上官城主」四字，楚鈺城瞬間便黑了臉，咬牙切齒地說道，「別跟我提那個臭不要臉的男人，說什麼要提前培養感情，就將他兒子寄養在我們家中，若不是看在他是一城之主的份兒上，我定不饒他！」

上官允生眨巴着眼睛看着楚鈺城，悄悄地摟緊顧水墨的脖子，他都已經很乖了，為什麼岳丈不喜歡他，還有，岳丈臉上的傷疤真的好嚇人，岳丈會不會把他打死。

「小胖子，看什麼看，你爹不要你了，從今往後你就任由我處理了。」楚鈺城面色嚴肅地開口。

上官允生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腦中不斷地閃過自己被皮鞭打得滿地跑的畫面，眼中漸漸浮上一層水霧，然後凝聚成滴，吧嗒吧嗒地掉落在顧水墨的手上。

「生兒，你怎麼了？」顧水墨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臉兒。

「嗚嗚…岳丈…生兒以後會聽話…嗝…生兒以後不吃米粒只喝粥水，不會浪費糧食…你不要打生兒…」

顧水墨不說話還好，這一出聲，上官允生瞬間便嚎啕大哭起來，嘴裏還不斷地說着服軟的話，樣子甚是惹人疼。

「…」顧水墨狠狠地剜了楚鈺城一眼，這孩子定是被阿城的話給嚇到了。

「哭什麼哭，要求還如此高，以後連粥水都沒有，自己去地里挖野菜吃。還有，你這麼胖還要人抱，知道多累人嗎？」話落楚鈺城上前將上官允生從顧水墨的懷中抱出，然後二話不說將他放到菜地邊緣，轉身攬著顧水墨的肩膀向屋內走。

「阿城你這是做什麼，他還是個孩子。」顧水墨不斷地掙扎著回頭，可最終抵不過楚鈺城的力道，被拉進了屋中，然後門便被「砰」地一聲給關上了。

上官允生吸了吸鼻涕，肩膀一抖一抖地，一手抹眼淚，一手拿起鏟子，晃晃悠悠地走到菜地中央開始挖起「野菜」。

趴在牆頭兒上的上官臨愚心疼地捂住胸口，雖然生兒並不是嬌慣着養到這麼大，但也沒受過這種委屈，要是讓他夫人知道，還不得扒掉他一層皮。

本想着跳進院中將胖小子抱走，又想到隱世城男女人數的現狀，一咬牙一跺腳轉身離開。

一個時辰后

楚鈺城回到院中，看到背對着他蹲著的小身影，嘴角一僵，那上官臨愚竟然沒有將這胖小子帶走，就不怕被他虐待嗎？

楚鈺城輕步走到上官允生身後，微微俯身，當看到那一小堆「野菜」的時候，恨不得將地上的胖小子給掐死，那些可是他種了幾日的豆苗兒…

「你在做什麼？」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岳丈…生兒有乖乖地挖野菜…你不用擔心生兒。」胖小子扔掉手中的鏟子，撣了撣衣衫上的泥土，雙手背後乖巧地等待着楚鈺城的吩咐。

「該死的！」

聽到「死」字，上官允生嚇壞了，忙轉身蹲下繼續挖「野菜」，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許多，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岳丈一定是嫌他挖得少了。

眼見着最後那一小片豆苗兒被連根挖起，楚鈺城瞬間便覺得腦仁兒都跟着疼起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立刻滾回屋去！」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

離開寺院后，顧水墨的身體已經恢復得相當不錯，又有楚鈺城幫忙照顧孩子，所以便由她擔下每日做飯的任務。

當上官允生屁顛顛兒地跑進屋內，正好看着顧水墨抬着搖籃向外走，忙跑過去乖巧地說道，「伯母姐姐，生兒幫你。」

「生兒，以後喚我伯母就好。」顧水墨笑着點了點頭。

「是！」胖小子脆生生地喊道。

「生兒，你和伯伯在這兒看着寶寶們，伯母去廚房給你們做好吃的。」話落顧水墨轉身便向著廚房走去。

上官允生沖着顧水墨的背影狠狠地點了點頭，心中瞬間開出希望的花兒，雖然岳丈不喜歡他，但是伯母還是很喜歡他的，而且這個家中，伯母好像比岳丈說得算，所以他只要討得伯母的歡心就好了。

午膳間

顧水墨難得心情好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葷素搭配色香味俱佳，饞的上官允生在一旁直吸口水，眼睛就沒離開那些菜。

「哐！」

楚鈺城將一碗沒有米粒的粥水放到上官允生面前，果見他瞬間扁起嘴，眼中滿是委屈，然後可憐巴巴地拿起手邊的小勺子悶悶不樂地喝起來，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盤垂涎已久的肉沫燒豆腐。

「墨兒，吃豆腐。」楚鈺城心情不錯地盛了一大勺燒豆腐放到顧水墨的碗中。

顧水墨一筷子打在楚鈺城的手背上，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多大歲數的人，越活越回去了，怎麼跟個孩子較勁，也不嫌丟人！

「生兒，多吃些才能變強壯，長大保護弟弟妹妹們。」顧水墨淡笑着將那道菜端到胖小子面前，然後伸手揉了揉他肉乎乎的小臉兒。

「伯母，生兒一定會好好保護妹妹！」上官允生拍著小胸脯滿臉堅定，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這叫承諾，但往後的歲月里，他卻用每一個行動詮釋了這個諾言的真實和完美。

「哇…哇…」楚子墨突然大哭起來，顧水墨忙將他抱到桌邊哄了起來，可是但凡她能用的辦法都用了，他反而越哭越慘。

「阿城，你看看他是不是尿了？」

「不可能，我剛剛給他換下尿布，許是餓了吧。」話落端著一小碗牛奶了過去。

平日裏，只要將盛有牛奶的小勺子放到楚子墨的嘴邊，他就會自己伸出舌頭舔。但是今日，無論楚鈺城如何哄騙，他就是閉着嘴歪著頭，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岳丈，弟弟會不會也想吃這個？」上官允生用小勺子敲了敲面前的肉沫燒茄子。

「哇…哇…」楚子墨猛地轉頭看向胖小子，眼中閃過讚賞。

顧水墨眸光一亮腦中閃過了什麼，但卻是很快，沒有抓住。她用小勺子盛了少許肉湯放到楚子墨嘴邊，還沒等她開口哄勸，他伸出舌頭急三火四地舔了起來，好似幾百年沒吃飯一般。

看着這樣的楚子墨，顧水墨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可就在這時，從來不哭的楚子鈺也開始嚎啕大哭，最後被用同樣的方法給制服。

晚上，顧水墨在隔壁的小屋為上官允生支起一張軟榻，然後在鋪上幾張褥子，確定不會凍着他，才仔細地關上門離開。

「阿城，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帶着上輩子的記憶。」顧水墨一邊搖着手邊的搖籃，一邊輕聲問道。

「你五歲的時候，跟我說過，一直記在心上。」

「我懷疑小子墨和鈺兒也是，其實他們不是望渡大師說的什麼惡魂，他們很可能是帶着上輩子記憶投生的。」顧水墨長出一口氣，終是將憋在心中的猜想說了出來。

楚鈺城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側首看向搖籃中皺着眉頭的楚子墨和面無表情的楚子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