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獵鬼師的故事(一)

第四十八章 獵鬼師的故事(一)

二奎的哭聲十分慘凄,在安靜的清早在村中傳得很遠,不一會幾個近處的鄰居就趕了過來。

「二奎,你娘這是咋了?」

「是啊,這是咋弄的。」

「還有血,是不是碰破頭了……」

「吐的血吧,你看嘴邊還有血沫子呢,沒見外傷。」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不止。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起來時,我娘就在這裏趴着呢。」二奎邊哭邊說。

「先抬進屋,去個人給大奎吱一聲,這時候也只有指望他了。再去個人把村東的老中醫給請過來,讓他給瞧瞧。」有明事的鄉鄰忙指揮着眾人幫忙處理。

眾人把大奎娘抬到屋內炕上,安頓好。幾個熱心的婦女洗了毛巾,擦拭去她臉上的血跡。大奎娘雙目緊閉,臉色蠟黃,花白頭髮亂蓬蓬地攏在頭上,只有很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在生命的邊緣掙扎。

「娘,娘啊,你這是怎麼了……大奎聽報信的人一說,忙飛奔而來。看到母親生命垂危,不由放聲大哭。一旁的二奎眼瞅著母親,也一個勁的流淚。

「大夥起起,讓讓,閃個空讓徐醫生過去。」外面有人嚷嚷,原來是徐老中醫被請來了。

望聞問切之後,老先生也是搖頭不止。

「大奎啊,我不妨實話實說,你們也好有個準備。」老中醫緩緩地說,「你娘這病是沉痾痼疾,平日積勞成疾卻不得及時醫治,終積成大患。如今脈象上看,脈虛無力,精氣全無,好比油盡燈枯啊。依我的能力,我是無力回天了,你要早有個準備。」

眾人一聽都傻了,平日裏挺和善一個人,這說不行就不行了。造化弄人,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兄弟倆一聽,止不住又傷心地哭出聲來。奈何眾人如何勸說,都止不住哭聲。

「哦,哦——」忽然間大奎娘醒了過來,喉嚨里發出微弱的聲音。

「娘,娘啊——」大奎和二奎忙湊到娘床前,大聲叫着。

「二奎,二奎,過來,娘看看——」,大奎娘用微弱的聲音叫二奎;「大奎,娘好久沒見你了。」看見大奎也在,就費力地說了一句話,說罷眼角滾出好大一顆淚珠。

大奎娘眼珠朝眾人掃了一眼,想和大家打招呼,但虛弱的根本抬不起頭舉不起手,只朝大家吃力地點了下頭。

眾人看了無不心酸難過,有幾個婦女早止不住流下淚來。

大奎娘靜靜盯着哥倆兒,看了好一會兒,幾乎拼盡全力說了一句:「照顧好二奎……」。大奎娘隨後拚命喘了幾口氣,頭一歪,嘴角淌出一縷血來,緩緩閉上了眼睛。

「娘,娘啊,娘……」二奎扯著娘的衣服拚命地喊著,大奎淚如雨下,眾人也不禁一陣唏噓。

在眾人的幫助下,大奎給娘辦了喪事;儘管大奎媳婦再不情願,但在族人和街坊的壓力下,還是讓二奎來到了家裏。

二奎的到來,大奎媳婦認為是白養一個人,攤了個累贅,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心裏一直憋了口氣。因此,對二奎的態度極為冷淡,一日三餐,飲食起居也想方設法地刁難他。

「叫二奎吃飯去吧。」大奎要去喊二弟吃午飯。十幾歲的孩子正是瘋玩的年齡,一跑出去就忘了回家吃飯。

「你給我坐下,瘋玩瘋跑還有功了。吃飯還得讓人去請,不來不吃。」大奎的媳婦呵斥道。

「我還是去叫他一聲吧。」大奎起身想去叫二弟。

「你敢!不許叫,一頓不吃餓不死的。」

大奎沒有辦法,只好乖乖坐下了。

「嫂子,怎麼就剩半塊饃和半碗飯?」二奎回家看到就剩這麼丁點吃的,覺得不夠有點不高興。

「做的少了。」嫂子沒好氣的答到。

「就不會多做點啊!」因為老是吃不飽飯,二奎覺得委屈就爭辯了一句。「多做,多做,下一回不早些來這點飯也沒有。」嫂子的吼叫伴隨着重重的一巴掌,讓二奎膽怯地閉了嘴。

以後的日子,嫂子做的飯就和二奎捉起了迷藏,二奎總也趕不上頓。回家晚了自不必說,回家早了也是限量的吃,說什麼小孩子不做工,吃多了沒用。要不就是家時糧缺米少,要學會節省過日子。

所以,二奎總是感覺吃不飽。雖說母親不在了,哥嫂是自己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但是和大哥大嫂過這樣的日子,二奎真沒覺得有多麼好,他倒覺得有說不出的壓抑和鬱悶,時間久些更覺得這是一種煎熬。

其實,既便如此,大奎媳婦也不能容下這個弟弟。僅勉強忍了兩個多月,大奎媳婦便給二奎尋了個飯館夥計的差事。說是讓二奎歷練歷練,學些本事,便打發二奎離開了家,去給鎮上一家飯館里當夥計。

在飯館里,可以吃頓飽飯,不用再看嫂子嚇人的臉色,更不用受嫂子的百般刁難,雖說活苦累些,二奎倒覺著過的舒坦。所以,二奎在這裏幹得很是愜意,也很勤快賣力。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就過了五六年。這幾年大奎還能隔上月余來看一下兄弟。至於大嫂哪還記得這個兄弟啊。二奎雖然孤單,但比起在家受委屈的日子來,還是覺得很是逍遙快活。

可惜的是二奎的「好日子」並沒有一直持續下去。一天晚上,飯館老闆喝醉了酒,不知引燃了什麼,著了火,把個飯館給燒得一乾二淨,老闆也葬身火海。二奎雖撿了條命,可落得身無分文;飯館沒了,二奎當然也無處可依。

實在沒地方去,外頭又打仗又鬧兵,二奎只好回到那個他實在不願意回去的家。

「二弟回來了。」大奎見了二弟,忙拉進屋裏。

「喲,二奎這是發了財回來了吧。」大奎媳婦挑着眉毛陰陽怪氣地說。

時隔五六年了,二奎如今已長成一個壯小夥子。他對大嫂本就沒有什麼好感,見她這樣戲謔,也不作聲,只是站在那裏頭扭向一邊。

「你嫂子跟你開玩笑呢,別在意啊。來坐下歇歇,沒吃飯吧,哥給你弄點飯去。」大奎忙乎著讓二奎吃了飯。

大奎媳婦看見二奎進家心裏就堵氣。索性從家裏出來,到街上散心。這裏雖不是大集鎮,但還是有幾戶商家的。

來到街上,忽見一群人圍着牆上的一張紙議論紛紛,便擠上前去看熱鬧。

原來是徵兵的文告,一個壯丁當兵可得銀元二十塊,願意的到旁邊桌子上報名籤押,當場兌現賞銀。

大奎媳婦一聽二十塊銀元,頓時眼前一亮,她有了一個一箭雙鵰的主意。

問明原委后,她急不待地來到旁邊的桌子上,替二奎報了名,和保長簽了押,領了二十塊銀元,約好明日午時前找保長報到。

大奎媳婦揣著銀元,在街上小轉了一圈,買回些酒肉菜品,想好了說辭,便趕回家來。

「哎喲,二奎兄弟,難得你回家一趟。嫂子我專門給你買了些酒菜接風,你和你哥好好喝一杯。」二奎聽着嫂子那甜得有些發膩的聲音,有着說不出的不自在,但還是禮節性地說了句:「麻煩嫂子了。」

「兄弟以後有什麼打算?」聽了二奎的訴說,酒至半酣的大奎順口問了一句。

「哥,這亂世道哪有好出路,我是空有把子力氣也無處使呀。」二奎也為今後的生計發愁。

看時機已到,大奎媳婦眉毛一挑,笑着給二奎添了一杯酒,說道:「我倒有一個出路,不知二奎兄弟願不願意。」

「你有什麼好主意?」大奎有些疑惑地問道。

「讓二奎兄弟當兵去不成嗎?若兄弟能混個一官半職的,我們豈不也有了依靠?」大奎媳婦斜着眼瞅著二奎。

「不行,不行,那太懸了,簡直是拿命開玩笑。」大奎擺手不同意。

大奎媳婦一聽有些不耐煩,一推酒壺站了起來,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二奎,咬牙切齒地說:「當兵有糧有餉,說不定再立個功,到時候什麼都有了。你怎麼知道二奎兄弟不願意去啊?你倒先喳喳開了。」

看大奎、二奎低頭沒有搭話,大奎媳婦又挑着嗓子嚷嚷:「不去當兵,又沒有路子走,在家貓著當老太爺啊!老娘可沒這閑心伺候。」說罷轉身要走,「哎,給你們說啊,我可跟村裏保長都籤押報名了,人家還給了賞銀,要不,哪來的閑錢供你們喝酒啊。」說完話一挑門簾進裏屋去了。

二奎聽完嫂子的話,這才明白了嫂子的意思。看着面前的酒菜,心裏刀絞般難受,這是接風酒嗎?這分明就是一桌斷頭酒啊。想起從前他和母親的經歷,他知道這絕情的嫂子不會容他呆在家裏。他看了看一臉苦相無可奈何的哥哥,心裏反而淡定下來。

「哥,我去當兵。」二奎幽幽地說。

「兄弟,兄弟,你看這事弄的……」大奎咕噥了半天,什麼也沒說出來。

二奎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醉得趴在桌上睡去。大奎苦着臉搖了搖頭,拿起一件衣服披在二奎身上。

第二天一早,保長上門來要人。二奎連身換洗衣服也沒有帶,只是靜靜回頭給大哥說了聲:「哥,我走了,你保重。」就跟保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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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靈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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