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

「我已結婚了。」

這是她知道真相后的第一反應，也是她再次向眼前人表明身份。

「我知道。髹」

「那我更不能去你家。蠹」

「我能理解。」

他們的對話，在一旁方晨曦眼裏是跑偏，更有着擔憂之意：「周意涵。」

周意涵聽到了，也明白是有話要對她說，先過去聽聽再做決定。

「稍等。」

見廖永坤點頭，這才轉身朝方晨曦走去，接着被他拉至後面工作室。

「周意涵，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她當然知道，也知他這麼問是何意，不管發生什麼事和外面那個人是不會有更深的關係。

「如果換成你是我，在得知一個異性給你送了一年花后，你會怎麼做？」

方晨熙被她這麼一問，陷入短暫沉默，組織好語言才面色不自然地回應：「我很感動，也許我會喜歡上她，但前提是我們都未婚。」

他說的在理，可他畢竟不是女人。在她看來一個人能堅持不懈那麼久，不管是男還是女，都是值得欣賞的人。廖永坤為她做了那麼多，不是有句俗話拿別人的手軟吃別人的嘴短，她多少還是要感謝一下，希望他們之間沒有下次。

「你說的對，但是我收了人家那麼多花，不是賠錢就能解決得了的，搞不好還會把事情鬧大，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明白嗎？」

廖永坤算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若是今天就此鬧得不愉快，對於她來說不止是名譽和事業上的負面影響，很有可能牽連到江思年。

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是不願發生的，所以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不得不退一步。

臉色難看的方晨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似有很多話要對她說，結果到嘴邊就四個字：「那好，小心。」

短短几字飽含着難以言明的深意，周意涵感激看着眼前人，轉身離去前想到一個人，不放心地回過身對他說：「幫幫我，別告訴江思年。」

「好。」

方晨曦雖做出妥協，但從表情上看還是有着被她強迫之意。周意涵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笑痕，如果江思年知道了，她是不會讓眼前人受難的。

轉而面帶微笑地回到廖永坤面前：「廖先生，我答應你再設計一款，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你另請他人，我雙倍賠付。」

「OK。」也許覺得自己表述得不完整，他一臉認真地又說：「周小姐，請你放心，我是不會讓你為難的。」

周意涵並沒有多想，以為只是針對禮服的事，卻不知眼前人很快就給她帶來一場暴風雨。這次沒有再跟隨至店外，而是隔着厚重的玻璃牆目送遠去，眉頭深鎖盡顯憂鬱。

接到電話的何美娟，以最快速度趕了過來。

了解事情經過後一臉無語地在她辦公桌前踱步，隔了一會兒才有所回應：「他就不是來設計禮服的，他是來找麻煩的，他想追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誰。」

何美娟強烈的反應，令頭疼中的周意涵感到意外，隨口一問才知是家人要過來陪她一起過節。

「本來和老李約好服裝秀結束後去東南亞遊玩，這下好了哪也去不了了。」

隨着話題地轉移，何美娟打開了話匣子，非常不願意家人這時候來，壞了她跟老李的好事。

周意涵靜靜地聽着，在她看來眼前人的父母這次來不光是一起過年，還有着看秀的心思，畢竟是寶貝女兒的第一次。不知不覺間眼底浮現出羨慕之意，現在的她一不能開服裝秀，二去哪都得先徵得江家人同意，如果他們不同意，什麼事都白說。

無意間看到桌上設計稿，這才驚覺話題偏得太遠，她忙回正：「他一直邀請我去他家喝下午茶，要不然你代我去一次？」

不等收回思緒的眼前人回應，她好像找到答案：「不行，他肯定不答應，你說我該怎麼還他這個人情？」

「要不然我陪你去趟公園，那裏有很多老人活動，說不定能從他們身上找到答案。」

這個提議不錯，老年人的心思也就只有老年人看得穿。但是這兩次廖老太太都沒有出現，以廖永坤的審美觀似乎很懸。

但，別無他法。

沒過多久，她們的身影出現在位於市中心的開放式公園。

此時雖是冬天，但還是有不少老人在鍛煉身體，看上去精神氣十足，一點也不輸年輕人。

與周意涵停在一處觀察不同，何美娟就是個行動派，直接上前去打聽人家的喜好。自然隱瞞真實意圖，末了還不忘從包里取出印有設計室標誌的名片，以此表示感謝。

周意涵看得一愣一愣的，想不到眼前人真會做生意。既幫了她的忙，也讓更多人認識了自己的設計室。

「你可真會做生意，走哪裏都不放過。」

她是發自內心地贊，沒有丁點貶低的意思。眼前人能幹這是事實，要不然就不會那麼快開個人服裝秀。

「小樣，學到點。」

繼而何美娟心情不錯地將所問得到的答案說了出來，無非就是喜慶一類的東西，紅色占絕大多數，還有喜鵲和錦鯉，這些帶有好運福氣象徵的小動物。

周意涵相信眼前人所說，可廖老太太不像是沒事就來這跳舞打太極拳的普通老太太。她不放心，決定去前面百貨公司密集的商業區看看。

兩人走了四家咖啡店，終於在一家咖啡店內見到集優雅美麗智慧於一身的老太太，隔着透明落地窗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人家看。

「那個老太太身上穿的衣服是……」

何美娟如此快地說出品牌和價錢，看來她們沒有看錯人。

比起身旁人仔細地研究穿着，周意涵卻看到另一個畫面，是老年後的她和江思年。也像目標人物和對面白髮蒼蒼的老伴那樣一塊在咖啡館，邊看電子書邊打發美好的晚年時光。

如果不是被路過的人撞到包包，她不會那麼快收回思緒，眼底現出一絲轉瞬即逝的失落。

「我知道第三套怎麼做了。」

她找到了靈感，身旁人一樣，不同的事是客人的結婚禮服。

接下來的幾天，周意涵雖身在學校但心思多在素描本上。她感謝那對老年夫婦，也感謝在公園裏跳舞的老太甜，如果沒有她們的出現，她的靈感還不知休眠到什麼時候。

爺爺的腿經過醫生的診治有恢復到八成的希望，這對於她和她的家人來說是個好消息。

奶奶按著醫生給出的食療方子，一頓也不落地為爺爺做着以前從未吃過的大補湯，裏面的食材多是她以江家人名義從吃不完的儲物櫃里拿過去的。

江思年還特意托朋友由國外帶回些補品，令爺爺和奶奶笑得合不攏嘴。

而她家裏帶來的東西，除了甜甜的柚子和核桃粉帶到江家老宅，那一籃土雞蛋被她拿到江思年才裝修好的公寓。要怪只能怪李芸對吃的東西太講究，雞蛋也只吃一家牌子，別的都不能碰，她自己不吃還好說讓全家人跟着走。

才下過小雨的清晨，帶來不小的涼意。

江思年似在看車窗外的風景，可從他深鎖的眉頭上看遇到了麻煩事。

很快耳邊傳來老李的聲音：「到了，她就住在這。」

回過神來的他順着所說向右邊看去，想不到那個壞丫頭住在寸土寸金的黃金地段，看來還真是賺了不少錢，嘴角不由得揚起一絲苦笑。

來到所查的門牌號前，他讓老李摁門鈴，卻不料聽到了意外的聲音，像是東西摔落在地上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莫名的吵架聲。

「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老李說這話時嘴角帶着嘲意，話音一落便見門突然由里打開，接着一個披頭散髮帶着哭聲的年輕女子從他們身旁跑過，沒有進電梯而是朝樓梯間跑去。

江思年覺得像蔣思思，反應過過來的他剛要追過去，屋子裏又出來一個彪形大漢，嘴裏還在罵着：「丫頭騙子，有本事就別回來……」

也許見到有外人在，馬上收住腳步，一臉防備：「你們找誰？」

「我們不找誰，我們上錯樓層了。」

老李及時的回答，令眼前一臉怒氣的人不在搭理他們，而是罵咧咧地轉身回屋，並重重地關上門。不用猜也知發生了什麼事，那壞丫頭找男朋友了，只可惜對她並不好。

老李有意搭電梯下去找，被他攔住后指了指樓梯間：「她好像認出我們了，應該在那等著呢。」

不出所料，在下到第二層時，蔣思思從暗處現身，她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明顯先前經歷過一場惡戰：「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

「你的電腦IP出賣了你。」江思年回應的同時，示意老李去門那邊等，見身旁人會意拉開通道門過那邊去，又對臉色大變的眼前人說：「為什麼要四處詆毀意涵？她雖然不是你親姐，但她待你不薄，寧願自己受苦也不願讓你進……」

蔣思思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同時，身子向後移至牆邊，那裏對她來說應該是安全的地方。

江思年沒有上前，保持着一定距離。原本不想來的，可是意涵奶奶無意間提起了，他還是忍不住來了，也當是給眼前人最後一次機會。

「她的命為什麼那麼好？你的母親將她由大山裏帶到這裏，你又把她娶進家門，她又有了自己的設計室，我不比她差……」

蔣思思回應時眼底泛著淚光，似有一肚子的委屈要訴說。

江思年只覺得胸口處的柔軟有了異樣的反應，不是心疼眼前人，而是為意涵有這樣的親人難過，耐著性子回應：「如果你有一副公認的好嗓子，自然會遇到賞識你的伯樂。她走到今天並不全是命好，在你沒來前很多時候連飯都吃不上，每個月省吃儉用就為能多寄點錢回老家，自己卻捨不得買一件像樣的衣服，多拿剩下的料子做……那段時間是她最黑暗的時期，為了讓闖了兩次禍的你不受到懲罰，她花光了僅剩的存款，還借了一大筆外債……」

他故意添油加醋，把事情說得嚴重。也想看看眼前人的反應，除了睜著難以相信的大眼表示懷疑外，就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為你做了很多事，可你呢？你除了嫉妒她，就不能好好地與她相處？」

眼淚順着蔣思思眼角不斷滑落，有着他看不懂的複雜情愫。希望她在聽到他這番話后能有所醒悟，真正的對她好的人沒有幾個，再不珍惜就會失去的更多。

繼而拉開門，與老李會和前後腳進入電梯內。

「她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被老李一問，輕嘆一聲氣的江思年略帶不自信地回：「我也不太相信我自己說的話，可那些都是真實的。」不承認蔣思思所說，如果意涵沒有遇到他，說不定現在沒那麼多事，就是因為遇到他多了很多不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