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想不到那個神秘人真的是他

沒過多久，李芸和江父到了。

周意涵打完招呼后，便選擇低下頭避開視線，不敢多看一眼由千里之外趕回來的二人。據事後何美娟所說，李芸雖沒有發火但臉色很難看。

短暫的新年假期，就因她意外進醫院，提前結束了。

事情並沒結束，回到江家老宅，等外人一走李芸在客廳里開啟了教育模式，江父鮮有地參與進來，形成二對一的嚴肅局面髹。

周意涵低着頭，大氣不敢出一聲。對面說的起勁，她卻幻想着江思年在就好了，只要他在就二比二，這樣也能鼓起勇氣抬眼。

也許見她長時間不回應，李芸失了耐性：「我說的話，你在聽沒？」

「在，在聽。」周意涵忙抬起頭來，迎上對面不悅的目光：「我記住您說的話了，沒什麼事少去人多的地方，專心在學校里學習……」

至於設計室，李芸也提到了，讓她從現在起減產，手裏的做完就不要再接活了。她不想，就不是個閑下來的人，可這會不得不違心地答應下來。

加上才接的廖老太太單子，手上還有四個。幸好不在一個時間交工，等忙完最後一個肚子裏的寶寶也就差不多出來了。

不提還好，一提才憶起廖老太太的生日禮服還沒設計。素描本就放在包里，想着空閑時畫畫，結果事多得沒心情，也就給忘了。

……

傍晚時分，按老李電話里的意思，周意涵再次出現在機場，以無聲仿有聲地方式回應了前日報道她入院的消息。她看到了那則星聞，也記住李芸的交代，即使後面肚子大了也不能對外透露出一個字。

看着不遠處舉起」長槍短炮」的媒體們，面色不自然的她心裏有着說不出的奇怪滋味。

因為飛機晚點，多等了二十分鐘才在出閘口見到神情疲憊的江思年，她一走上前去便被他帶入懷中來個溫暖的抱抱。

「我好想你。」

想不到他會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對她說出如此肉麻的話，周意涵一臉羞澀：「我也是。」不管是不是在刻意的，她喜歡這份驚喜。

接下來他一隻手拉箱子，一隻手牽着她朝停車的出口走去，心情不錯地說着這次出去見到的有趣事。老李見他們來，忙由前面下車，將江思年的行李放到後車箱。

等車子一駛離，江思年收了臉上笑容，轉為一臉烏雲密佈：「為什麼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進醫院？」

周意涵心中一驚，自知瞞不了他，但真的不想就過去的事再多說：「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會再想不開心的人與事了。」

現在每天都要去醫院報道，如果早知這麼麻煩，當初就該聽奶奶的話離開那家店，後面就不會生出那麼氣人的事，也不會看到某人在她和他微博下的惡意評論。

「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何來照顧好別人？你已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還有寶寶，以後做什麼事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再衝動。」

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何來照顧好別人，這句話她聽進去了，將到嘴邊的話吞咽回去后視線轉移至車窗外。他知道她只能做好一件事，可是現在卻來了很多事，為了能更好地融入江家，她越來越覺得自己像變了一個人，不知這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身旁人的沉默，令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說的江思年打住。他能感覺得出，她在以冷戰的方式回應心中的不滿與委屈，這不是個好現象。

前面開車的老李是可靠的人，有很多事都知道，這些年接觸下來，不是個為了錢亂說朋友話的人。由後視鏡深深地看他一眼，似乎也察覺到了他和她的談話氣氛不太愉悅。

以至於回到家，向母親打完招呼的意涵沒有在客廳停留，便匆匆上樓。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細心的母親也發現了，可他們不是吵架，意涵的表現就是有意躲著，他也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想吵沒那麼容易。

「沒，我就是說了幾句重話。」

「這個時候不要惹她，要多讓着她，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她現在的身子……」

隨着眼前人的一字一句，江思年臉色變的複雜。之前與老李通話時了解了些，但沒想到從母親這聽來會這麼麻煩，比起很多女孩意涵所走的路有着太多荊棘，他知道她想要什麼也能幫她實現，可過程總不是一帆風順，以後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很快他來到房門外，敲了敲門見裏面沒有回應，輕輕推開后只見漆黑一片。他想到一個地方，將行李箱放到門邊后朝頂樓走去。

果不其然，意涵就在那裏，借著書桌上的枱燈，在畫着什麼。

「媳婦，有沒有時間陪我吃晚飯？」長時間的飛機餐已經令他胃部有了明顯不適感，特別想念眼前人做的西紅柿雞蛋疙瘩面。

沒有回應。

他不死心，向前兩步：「我給爺爺奶奶，及周然都買了禮物，有沒有興趣看看？」

書桌后的意涵這時有了反應，手中的筆停下了，不到半分鐘又動起來，反常的事速度越來越快。

意識到不對勁的江思年忙走上前去，這才看清楚她畫的不是工作上的素描，而是她自己的畫像。因為帶着不滿情緒，畫得像是像但令他胸口處的柔軟有了明顯不適感。

「媳婦，我錯了，你說句話行不行？」儘管還不知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此時此刻卻是心甘情願地，如果不讓著，他就不是她男人了。

「我不是氣你自己，我是在氣我自己好沒用，一件事也都做不好，還讓你們一個個跟着受累……」

說話間眼淚順着她那精緻妝容的臉上流下，如針扎般刺痛他的心。她這哪是在說自己啊，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些年就不會受那麼多委屈。

憶起母親的話，他忙將她從椅子上抱起，轉而一臉壞笑地岔開話題：「媳婦，我現在身上臭臭地，幫個忙……」

聽他這麼一說，意涵的雙頰越發地紅潤，雖然做她媳婦有一段時間了，但遇到這事時還是有着羞澀之意：「討厭！」

見危機化解，江思年心底鬆了口氣，先前甚至想到跪搓衣板哄，幸好懷中人沒那麼狠心，想不到那地去，不由得一陣竊喜。

兩天後的早上，周意涵的設計室因貴客的到來再次閉門，一樓會客處瀰漫出複雜怪異的氣氛。

看了設計稿的廖永坤，在方晨曦闡述時不客氣地打斷：「我奶奶要的是過壽宴的禮服，不是要帶着濃厚節日氣氛的大紅新年裝。」

不滿之意很明顯，令一旁的周意涵變了臉色。她之所以這麼設計，也是因廖老太太喜歡中式禮服，而且喜歡大紅色，所以參照古時裝束再結合現代元素而成。

出於禮貌，她又拉上方晨曦將廖永坤送到店外。

「周小姐，我奶奶是喜歡中式禮服但不是那種，希望你能有更好的靈感。」

說實話她也想，可是自從懷了寶寶后，這上面的靈感快要被沉沉的睡意掩蓋。奇怪的是，一聽到江思年彈鋼琴，她就精神氣十足，沒有丁點困意。

「好的，謝謝。」

除了這四個字，她已找不到別的詞來回應。等廖永坤一上車，耳邊傳來方晨曦不滿的聲音：「該來的人不來，不該來的人卻來，憑什麼他覺得不滿意就代表他奶奶也不滿意？」

這話問到心坎里去了，自打廖永坤一人前來時，她也覺得納悶。以至於下午放學後進超市買東西，還想着他所說的中式禮服到底是哪種。

「周小姐。」

忽聽有人在喊她，回頭一看驚得睜大眼睛：「廖先生，你也在這？」

想不到會在這裏碰見他，與她一車子的水果零食不同的是，他的推車裏就放了一瓶「飲料」，看來是個受西方文化影響很深的青年才俊。

「一會去參加朋友生日宴，就過來選了禮物。」

他到是坦白，此時也比早上看起來友善得多。還問她買那麼多草莓，不酸嗎？

周意涵有意忽略掉這個問題，轉而直奔他奶奶的喜好：「廖先生，可否向我透露下你奶奶平日裏喜歡什麼事物，打個比方花兒或什麼小動物？」

就這個問題她已想了大半天，想到頭疼都想不出新的設計圖該如何下手。

「玫瑰。」

眼前人簡短二字，讓她想到他那遠在千里之外的三百畝花田：「你們家裏人都喜歡玫瑰花？」

「是，因為它不光代表愛情還代表勇敢。」

他回答的很乾脆，卻還是難消她心中的疑惑。就按方晨曦所說，該着急他奶奶禮服事的人應該是他母親，而不是他這個據說每周都要來回飛的大忙人。

見她沒在第一時間回應，又說：「如果你去我家裏看看，你就了解了她的喜好。」

他說的沒錯，可這一點絕對不行，若是拉上江思年，說不定還有可能，那也不過是在夢中。

「廖先生，你是個大孝子。」

周意涵成功地轉移話題，她的確這麼想過，也希望眼前人是。如果真有方晨曦和何美娟所說的目的，她寧願賠款也不會為他做衣服。

應該是沒料到她會這麼說，眼前人有着明顯一愣，繼而笑着說：「多謝誇獎。」

如果不是已到停車場的江思年及時打來電話，想要看清真相的她不會這麼快找借口離去。卻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擺放大米的專區，有人在那拿起手機。

「思年，你知道你奶奶的喜好嗎？」

周意涵邊問邊往開車的江思年口中送水果乾，她現在有了了解不同男人心思的念頭，還不是因為給爺爺買禮服的事，說不定哪天就真設計男士禮服了。

「我不是很清楚，媽最清楚，你可以問她。」

他的回應，她能不能理解為媳婦在討好婆婆。轉而想到自己，除了知道李芸喜歡音樂，喜歡追求美的事物外，好像就沒別的了。

「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收回思緒的她，沒有深想說出廖永坤的名字，話還沒說完就被他制止：「他的事，你能不能轉給何美娟？為了你的身體着想別太拼了。」

江思年這個提議不錯，一會給何美娟打電話，看願不願在她沒靈感時出手相助。

「好，我知道了。」

她並沒有深想，也不知還有着另一層意思。不過接下來的時間裏，發現他多時都是微蹙雙眉，以為是在想工作上的事便沒有打擾，取出手機給何美娟發微信。

那邊很快就回應：「可以，見面詳聊。」

覺得有譜的周意涵此刻沒有隨江思年回老宅的心思，哪想眼前人聽后硬著要跟着她去何美娟的設計室，要不然就不讓她下車，無奈之下只得同意。

沒過多久，他們來到了何美娟所說的西餐廳，老李也在。從那略微異樣的表情上看，她的電話打亂了他們的約會，成為他們的電燈泡。

湊到耳邊的江思年壓低聲音：「幸好我跟來，要不然老李會生你的氣。」

他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周意涵沒好氣地用胳膊肘回擊身後人，瞧着裝出來的疼痛表情，嘴角揚起明顯的笑痕。

「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相信何美娟的為人，如果真有事發生，也會找到辦法解決，繼而難為情地說出設計靈感因懷孕而消失。就那個被廖永坤否定的設計款，可是她花了以往N倍時間才想出來的。

「哇喔，這麼說寶寶是不是遺傳了父親的優良基因？」何美娟說這話時還不忘向下看看她那未隆起的肚子，眼底有着明亮的光澤：「看在我是他（她）未來乾媽的面子上，我幫你這個忙，三天內交圖。」

眼前人的回應，引起兩位低聲交談的男士注意。

反應最大的是江思年，他四下看看幸好桌與桌之間有着一定距離，他們前面是牆壁，後面是兩個老外。老李則是以眼神提醒著何美娟，後者很快會意壓低了聲音。

她隱忍着笑意，真是難為他們了。

何美娟提前完成任務，第一眼看到設計圖時，周意涵被畫中人及身上穿的玫瑰旗袍驚艷到了，才知是受國外的一個八十多歲的奶奶級模特啟發。

以為廖永坤那邊可以通過了，不曾想他在看到設計圖后好久都不說一句話。直到失去耐心的方晨曦問：「廖先生，是不是不滿意？」

被他這麼一問，對方嘴角揚起莫名笑痕：「我覺得我奶奶要是穿上它，就不是我奶奶了。」

周意涵無語了，在她眼裏這次的設計圖是何美娟的頂級作品，只可惜穿在普通人身上沒幾個人能駕馭得了，事後稍微修改了下半部分。

她不想接了，也不想做了。可是人家說的沒錯，那禮服要是她奶奶穿上，等於是毀了那衣服。

「廖先生，我已經儘力了，你還是找別人吧。」

這句話說出了整個設計室人的心聲，方晨曦表現最明顯，悄悄地對她豎起大拇指。

「周小姐，我知道讓你為難了，但我就想請你為我奶奶設計禮服。」見她沒有回應，接着他說出了讓她心驚的聲音：「看在給貴店送了一年的鮮花，也是你的忠實粉思份上，能不能再設計一次？」

周意涵看着眼前人，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想不到那個神秘人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