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這過程已經是禮物(大結局終)

304.這過程已經是禮物(大結局終)

邢二和盛霜從官邸搬走之後,許涼寂寞了不少。她不能再去找盛霜聊天,也不能逗兩個孩子玩兒。

她肚子已經夠大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葉輕蘊更是犧牲了大把的工作時間陪伴她。

最近他胃病犯得不少。醫生說是神經性胃痛。許涼這才知道他有多緊張。

她坐在床邊上,看他靠在床頭,外面是一片初冬的蕭瑟景象,室內卻很溫暖。

將他手裏的文件奪過來,許涼說:「你都生病了,還不肯放過自己?」

葉輕蘊笑着說:「就是生病了,才無聊」

「你要聊什麼,我怕陪你有聊」,許涼拉着他的手說。

葉輕蘊往裏面讓了讓,拍拍床榻,讓她也躺上來。

許涼幸福地窩在他懷裏,聞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青草般的味道,好像是沐浴露?

「我很久沒見過你這樣緊張」,許涼仰著頭看自己上方的男人。

葉輕蘊對於自己暴露出來的擔憂十分窘迫,他十分不想自己給許涼帶來什麼壓力。可現在功虧一簣。

他還沒說話,許涼繼續道:「不用這麼擔心,你想啊,盛霜兩個孩子都安然無恙地生了下來,我肚子裏的這個也可以。比起其他孩子,它已經很乖了」

葉輕蘊摸摸她的腦袋,說:「我知道」,他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反倒讓她來安慰自己,顯得他太沒用了。

許涼知道他在想什麼,認真地說:「你已經是個很好的父親」

葉輕蘊笑了,「這麼急着給我頒獎狀?」

「你本來就好嘛」

「哪有人跟你似的不害臊,自己人誇自己人,孩子會笑話的」

許涼笑了笑,又問:「你胃裏面覺得好點兒了嗎?」

葉輕蘊「嗯」了一聲,「可能是在家太閑了,現在我才知道,跟你一樣有大把空閑也是很痛苦的」,他還在嘴硬,絲毫不肯透露自己這段時間的不安。

許涼手伸下去,握住他的要害,眼睛裏面濕漉漉地黑亮,輕聲道:「這樣還無聊么?」

葉輕蘊悶哼一聲,身體動了一下,不知道是想躲開她還是迎合她。

胡鬧之後,葉輕蘊臉色潮紅,喘著粗氣埋在許涼頸窩裏動都不想動。

還一會兒,等他回味夠了,才擦拭了自己的身體,仗着房間里溫暖如春,只套了一條長褲,到浴室打水讓她洗手。

許涼如瀑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臉頰帶着桃花一般的紅霞,兩隻眼睛水汪汪地,濕亮的嘴唇微張,葉輕蘊血液又開始往底下涌。

他疊著腿坐到床邊上,仔細給她洗乾淨。許涼的手溫暖乾燥地貼着他腰上的肌肉,觸感很滑,頭一次覺得和力量這樣接近。

葉輕蘊被她摸得有點癢,抗議道:「別動」

她乖乖地,手沒拿下來,卻真的不動了。

他俯身狠狠吻了一下她的眼睛,「這麼大肚子了還纏人,妖精變的吧?」

許涼無辜地眨眨眼睛,「你不是無聊么?」

葉輕蘊一肚子抱怨,大冬天讓我洗冷水澡就不無聊了么?

許涼一點也不了解他的心理活動,美滋滋地覺得自己為他做了天大的好事。把自己裹成一隻蠶寶寶,嘴角帶着笑就睡著了。

葉輕蘊看着她香甜的睡顏,心裏直嘆氣,怎麼可以蠢得……這麼可愛?

第二天非常冷,許涼躲在房間里,沒有出門。葉輕蘊推門進來,手裏拿着幾隻臘梅,找了個清朝景泰藍花瓶插上,兩個人抱在一起賞花也覺得有趣。

這次他算給自己放了個產假,公司如無必要,他也不會到場。

其實現在局勢已經有些緊迫了,當然,這些只是對於他這種知道後續發展的人來說。

霍濟舟現在已經站在懸崖邊上,再往前一步就是深淵。但他仍身系董事會職務,一旦事發,華聞也會波折不斷。

但這一步是必行的,要將霍家徹底從華聞拔除,就要有所犧牲。華聞受到檢方調查,他剛好可以陪着阿涼坐月子。

這樣一想,葉輕蘊心裏一片安寧。有她有孩子,似乎他就有了靠山。

許涼正和葉輕蘊說起哪一片山上的臘梅景色最盛,她的手機就響了。一看卻是許久沒有音訊的裴意初。

想想周導的戲差不多是這時候殺青,估計他就像從牢裏被放出來的解禁人員似的。

裴意初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澈,帶着笑意,「阿涼,最近還好嗎?」

許涼還沒答話,便看見葉輕蘊已經湊過來了。心裏暗笑着,嘴上說:「還好啊,拍攝已經完了吧,你回枝州了嗎?」

「嗯,昨晚回來的」

「聽說你們拍攝很艱苦,還要到極地去取景。趁這段時間,正好可以給自己放個假,好好地休養生息」,許涼笑着說。

裴意初頓了好一會兒,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盡量輕鬆,「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跟你說件事——我準備息影」

許涼驚了一下,良久沒說得出話來,「為什麼?」

裴意初語氣有些沉,像冬天的天空,「我父親病重,我要回去接管家裏的事務。敏川為這個還跟我生氣,她大概一時接受不了」

許涼聽了,既理解裴意初,也理解吳敏川。前者重情重義,當然不會任父親重病不管;但後者把經紀人當做自己畢生的事業,一直再往巔峰努力。

周導的電影一問世,裴意初的事業肯定會達到頂峰,離天王寶座也不遠了。他成就自己,就是在成就吳敏川。

可這時候他中途放棄,吳敏川以往的心血就會化整為零。她得重新開始。

這真是件難以兩全的事情。

許涼評判不出對錯,只好安慰道:「她可能一時適應不了,你再給她一些時間」

裴意初也沒有別的辦法,於是轉開話題,問:「孩子快出生了吧?」

「嗯,就在最近了」

「敏川是老婆婆性格,常在我耳邊嘮叨,說你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許涼肚子鼓了一下,十分應景,她笑道:「別誇它了,現在就開始驕傲了」

裴意初開玩笑道:「乾脆讓它去當童星,這樣敏川又有人可以帶了」

許涼聽了,不禁笑出聲來。

等掛了電話,她才發覺葉輕蘊坐得離她老遠。手裏翻著書,嘩啦啦地響。

她疑惑地看着他,「怎麼了?」

他自己悶了一會兒,又挪到她跟前,「當着我的面還笑得這麼開心」

許涼秒懂,這是吃醋了。她揪着他的襯衫紐扣,嘆氣道:「這麼酸,牙倒了沒有?」

葉輕蘊扶着她的腦袋,讓她枕在自己大腿上,俯身去吻她:「唔,你嘗嘗」

又過了十來天,許涼也被送到醫院了。她離預產期還有三天,本來醫生建議她提前一周的,可她不喜歡醫院的味道,所以葉輕蘊也縱着她。

來了其實還好,VIP病房被精心佈置過,很淡雅的顏色。推開窗就能看見醫院的花園,時不時聽見小孩子的笑鬧聲。

葉輕蘊也在產房裏安營紮寨了,一步也不肯稍離。他火氣越來越大,雖然在許涼麵前不會表現出來,但有兩次許涼聽見他講電話的時候在罵人。

知道他這是太緊張。於是許涼就把他的腦袋抱在胸口。

葉輕蘊好笑道:「你這是要捂死我么?」

許涼有些尷尬,「我只是想預先試試,抱孩子是個什麼滋味」

「哪有我這麼大的孩子?」,他覺得好笑,又咬牙切齒。

「你沒有享受到?」,她挫敗地看着他。

葉輕蘊摸摸她的腦袋,「雖然你現在有了兩個小山丘,但也不是珠穆朗瑪峰好么?」

「如果我現在羊水破了,肯定是被你給氣的」,看他臉色一下子變了,許涼再不敢跟他開玩笑,趕緊說,「好啦,反正是有這麼一劫,我只是痛一會兒就收穫一個寶貝,多劃得來啊」

葉輕蘊感受到她傻傻的樂觀,想着她心這麼寬,裏面裝着宇宙吧?

因為許涼入住,醫院值班醫生達到空前的規模。從醫師到護士全都留了下來。

醫院的床比家裏小了不少,葉輕蘊怕擠着她,於是只能屈尊於一旁的沙發。

許涼肚子是從天蒙蒙亮的時候開始痛的,她一腦門兒汗,手搭在肚子上,看見葉輕蘊在沙發上睡得很委屈。

畢竟他個子高大,這會兒肯定不太舒服。

她手摸上去,按了鈴,不一會兒醫生護士就來了。

本來心裏還存着一絲僥倖,但他還是被腳步聲給吵醒了。

葉輕蘊一挺身就坐了起來,看着醫生護士圍着許涼,正在給她消毒,旁邊微娘正在輕聲安慰着什麼。

他腦子一嗡,喉嚨都硬了,趕緊過去,到床邊一看,許涼精神倒還好。

她苦巴巴地跟他說:「好像需要很長時間產道才會開」

葉輕蘊這時候心跳加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明明很怕痛的。

舔了一下發乾的嘴唇,他才出聲道:「沒事兒,沒事兒,我陪着你呢,我在呢」

許涼任醫生護士擺弄著,臉色發白,但卻很乖。她低頭一看,一邊承受痛楚,一邊開始笑了,「你衣服扣子系錯了」

葉輕蘊哪兒有時間管這個,只是一直拉着她的手,過了一會兒說:「你不要怕,瞧瞧,緊張得都發抖了」

許涼眨眨眼睛,聲音有些孱弱地說:「我沒抖」

他愣了一下,發現顫抖的人是自己。

怕自己把緊張傳染給她,葉輕蘊想把手縮回來,卻被他緊緊握住了。

許涼趁機還給了他一個得意的笑容,「你別怕」

葉輕蘊坐在她床邊,眼眶漸漸紅了。

哪怕做了完全的準備,他也擔心她會出事。在其他任何人或事面前,他丟可以無懼無畏,可面對失去她這一件,遠遠超出他的承受範圍。

許涼像安慰孩子那樣,將手掌放在他頭頂,「你乖乖等着我」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機械地點頭。

這時候微娘進來了,端了一碗糖水雞蛋,還有瘦肉粥。

順產的時間不短,需要補充體力。葉輕蘊本來想親手喂她,但怕自己或許連碗都端不住,只好作罷。

許涼吃了大半碗粥,扭頭一看,她的親人們都守在門口,婆婆還有老太太,父親和爺爺,還有嘉暉都在。

她安慰似的沖外面笑了笑。

然後看見父親眉頭皺在一起,沖自己揮手。

許涼疼痛起來沒覺得有什麼,卻被父親的這個動作弄得有一點想哭。

後來陣痛的時間越來越長,間歇越來越短。許涼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叫喊得那麼大聲。

她身上的汗把產服都快打濕了。

葉輕蘊將手遞到她嘴邊,有一點笨拙地說:「你……你咬我的手」

等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濕潤溫暖包圍時,預想的疼痛卻沒有來臨。

許涼只把他的手含住,卻沒有合下齒關。

她捨不得。

葉輕蘊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許涼知道他是個多麼自尊自信的人,故意不去看他的臉,喘著氣說:「你先出去吧,我們事先約定好了的」

她在網上的論壇上看到有人說,男人看到女人生孩子,說不定會失去「性趣」。於是許涼和他約定,等後面孩子快出來,他不要守在她身邊。

葉輕蘊的手一緊,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許涼虛弱地笑了,剛咧了一下嘴陣痛襲來,她喉嚨里溢出痛苦的呻吟。好一會兒,等陣痛潮汐一般退去,她才說:「我都這樣了,你還準備跟我賭氣么?」

葉輕蘊抿著嘴唇,親了一下她的手背。起身用毛巾給她擦掉額頭上的汗,在她耳邊輕聲說:「我聽你的話」

他深深看她一眼,才轉身出去。

許涼等他走後,看見醫生把門合上,才敢大聲地叫出來。

本來生頭胎就不容易,加上孩子似乎習慣了母親肚子裏的溫床,折騰了整整五個小時候,產道都沒有完全開。

許涼已經疼得筋疲力盡。醫生問她要不要剖腹產的時候,她咬着牙拒絕了。

剖腹產?剛才那麼長時間豈不是白疼了?

又陣痛了一個小時候,產道全開。可劇痛才剛剛開始……

葉輕蘊臉色慘白地在外面等成一座雕塑。中午他飯都沒吃,此時胃一陣陣地疼痛。

他閉着眼睛想,這樣也好,跟她一起疼,一起受罪。

漫長的等待之後,產房門終於打開,先抱出來的是孩子,是個男孩兒,正在襁褓里扯著嗓子哭。葉輕蘊看了一眼皺巴巴的小東西,心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甚至終於有了經歷嫌棄,這就是這麼個小東西,折騰得阿涼那麼痛。

他對着孩子咬牙切齒,但卻移不開眼睛。

這是他們骨血交融的小生命。他幾乎愛恨交織著,眼眶又濕又熱。

孩子要被抱去清理,聶緹看着孫子喜上眉梢,一直要跟在特護旁邊。看不夠似的。

許涼被推出來的時候,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葉輕蘊身上的氣息一下子圍了上來,她嘴角動了動,想給他一個得勝的笑容,卻一下子沉入又黑又深的睡眠。

她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扭頭一看,有個人伏在自己床邊,腦袋枕着手臂,睡得很孩子氣。

許涼一動,發現肚子仍然有些疼,不過比起昨天簡直小巫見大巫。

葉輕蘊被她這一動驚醒,猛地抬起頭來,對上一雙黑亮的眼睛。

他把許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呼了一口氣,「以後我們只養臭小子一個,不要再生了」

看來是心有餘悸,她醒過來第一句就是這個。

「有哪裏不舒服?」,他打量著許涼的臉色。

「孩子呢?」,她聲音比平時弱,並且沙啞,昨天叫了很久的緣故。

「在嬰兒房呢,估摸着你馬上就要醒過來,它剛出生的觀察期也差不多過了,馬上就抱過來」,他站起身,從浴室打來水,有條不紊地給許涼擦手洗臉。

他動作溫柔極了,似乎她是紙糊的,動作一大都能給捅破。

許涼發現他老是盯着自己看,目光追過去,他又立馬一本正經,於是就問,「幹嘛一直看着我」

他將毛巾搭在盆沿上,俯身去親吻她的額頭,輕聲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把你推到一個異常危險的境地」

許涼不解:「我怎麼危險了,沒那麼嚴重」

他心疼地看着她,「醫生說你都痛暈過去了,可生孩子需要你用力,把你叫醒,讓你繼續疼」

她抓住了重點,「不要跟我說你在醫生面前哭了」,許涼盯着他微微紅腫的眼睛。

葉輕蘊臉一下子黑了,「你閉嘴」

許涼笑說:「我不會笑你沒出息的」

他氣得在一旁直喘氣。

先進病房的是許涼的父親和爺爺。兩人昨晚確定母子平安之後,才離開。興奮欣慰使兩人整晚都沒睡着。

於是許涼便看見兩位長輩都頂着黑眼圈來的。

葉輕蘊跟兩人打了招呼,出去讓人給許涼送早飯,轉身出門了。

看着許涼雖然還虛弱,但精神還好的樣子,許家父子徹底放心了。

記憶中小小地帶着嬰兒肥的女孩子,一轉眼也成了母親了。

許叔岩想起昨天的情景,便說:「輕蘊緊張得不得了,一天沒吃飯,胃病犯了,吊了一次水。醫生說今天還有一組葯,可他卻不打算吊了,你勸勸他,雖然年輕,可還是要以健康為重」

許涼剛才看他臉色差,以為他擔心自己所致。原來是生病了。

她擔心又怨他不肯聽醫囑,點頭跟爺爺說:「好,我一會兒就跟他說」

門一響,葉輕蘊身後是抱着孩子的聶緹,還有老太太微娘。

大家都喜氣盈盈的樣子,但又怕吵著許涼,於是都笑着看她。

老太太拉着許涼的手說:「這個孩子生得可真不容易,本想幫你教訓來着,可太小了,等他長大吧」

許涼笑着應下了。眼巴巴地看着聶緹懷裏的襁褓。

聶緹會意,將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她旁邊去。孩子睜眼了,大眼睛,皮膚仍有些紅。

他看過來,許涼與他對視,孩子沒有感覺,許涼卻像過電一樣狠狠戰慄。

這是她和九哥的孩子,她想着就笑了起來。

「像你多一些」,許涼對葉輕蘊說。

他湊近一些,說:「所以長大一定好看」

話音剛落,兒子挺不給他面子,立時哭了起來。葉輕蘊懊惱地瞪他,他哪裏管,還是哭。

聶緹聽孫子哭得很有勁兒,笑着說:「這是餓了,阿涼喂他吧,我們先出去」

一眾長輩都離開了,許涼看着葉輕蘊,一動不動。

他小心翼翼又不乏熟練地將孩子抱到許涼懷裏,提醒道:「你喂吧」

「你不出去我怎麼喂?」

葉輕蘊笑了:「我又不礙着你」

孩子的哭聲讓她沒時間同他辯解,許涼撩開衣服,飽滿的胸口就露出來了。

她懷了孕之後,胸和以前簡直是兩個數量級。

滿眼的白嫩讓葉輕蘊口乾舌燥,他發現呆在這兒完全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他聽見兒子的吸吮聲,心裏羨慕嫉妒恨。

孩子吃飽了就睡,葉輕蘊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隻小豬崽。

怕許涼休息不好,葉輕蘊將孩子抱起來。孩子很軟,小手小腳,他動作很輕很緩,怕把他給吵醒了。

放到一旁的嬰兒床內之後,他守在許涼身邊,「吃了早飯你再睡一會兒吧」

許涼點了點頭。

他聞見她身上一股淡淡的奶腥氣,不難聞,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在這個孩子降臨之後,葉輕蘊明白自己和許涼到了另一個境界,開花結果,根深蒂固。

許涼在醫院住了五天就出院了,葉輕蘊和婆婆聶緹都在場,最讓她意外的是,公公葉禮橋連夜從北京趕來看他們母子。

葉禮橋的形成很緊,他早上到,下午就要趕回去。見到孩子,他十分高興,葉輕蘊沾了孩子的光,難得聽父親同自己和顏悅色地說話。

說孩子和他長得很像。

這時候葉輕蘊心裏總會升起一股淡淡的驕傲,這時候才會覺得這個折騰不已的孩子有些優點。

孩子的名字也是葉禮橋取的,名叫葉存,聽他張口就有,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

許涼的觀察期過了,住了五天,她仍舊不習慣住在醫院,葉輕蘊便把她接回了官邸。

她要坐月子,這裏面的功夫很深,不許洗澡洗頭,本來說連刷牙也不許。

許涼哪兒受得了這個,嘴上答應,扭臉偷偷地洗漱。

葉輕蘊本來是站在母親這一邊的,可看她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立馬叛變了。

他專門問了的,說只有浴室溫度控制得當,洗澡也是可行。

於是他一邊照看孩子,一邊幫許涼放風。

隨着日子漸漸長了,孩子一天天地變化。皮膚看起來白白嫩嫩地,不愛咿咿呀呀地叫喚,只是常常在自己的嬰兒床上手舞足蹈。

葉輕蘊一眼就斷定,這孩子肯定是壞得悶不吭聲的那一種。

事實還真如自己預料的那樣。

每次他眼睛眨得慢了,需要人哄著睡覺的時候,葉輕蘊一把他抱起來,就發現不對勁,結果是兒子拉臭了。

對上葉存濕亮黝黑的眼睛,葉輕蘊才知道這小子使壞呢。

這時候他才發現,兒子一點都不怕他。

這性情,倒有一點像他的母親。

許涼剛洗完澡,婆婆聶緹就來了。她身上帶着沐浴露的味道,趕緊鑽到床上去。

「你這樣准得被看出來」,葉輕蘊看着她洗出一層嬌嫩的皮膚,臉上水水潤潤,瞪着一雙眼睛的樣子說道。

許涼照了照鏡子,聽腳步聲近了,急急忙忙地問,「那怎麼辦?」

葉輕蘊湊過去,吻住她的嘴唇。聶緹急着看望他們母子倆,忘了敲門,立時看到了這一幕,趕緊退了出去。

他呼吸很重地放開她,低聲道:「我出去跟媽媽說話」

許涼臉泛桃花,揪住他的衣領,又親了親他的臉頰。葉輕蘊哪兒還忍得住,將她撲倒在枕頭上,嘴唇一直洗劫到她胸口才作罷。

他身體已經有了反應,站起身來,正了正褲子。看兒子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他過去點了一下豚豚小巧的鼻子,說:「你怎麼還不會說話啊,要是會說肯定是應付你奶奶的一把好手」

豚豚沖他眨了一下眼睛。

葉輕蘊預見自己肯定會被口頭教訓一頓,不疾不徐地出了卧室。

過了半個小時,聶緹和微娘進門了,後面跟着葉輕蘊。

許涼的目光先投在葉輕蘊身上,他淡淡沖她一笑。許涼知道又被他矇混過去,這才扭臉和婆婆說話。

生完孩子,聶緹對許涼的關愛簡直提升了好幾個度。也不見得都是為了許涼給她生了個孫子。

至少每次來都是詢問她的身體為主。

有時候聶緹還會讓許涼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吃飯。

好像小時候那個對她一心一意的聶阿姨又回來了。

大概是怕許涼臉皮薄,聶緹便絕口不提剛才自己看到的場景。

看了看孫子,只見他烏溜溜的眼睛安靜地看着自己,聶緹對着兒子的怒氣煙消雲散。

對聶緹來說,孫子豚豚包治百病。

說着童言童語,逗了孫子好一會兒,這孩子不太愛笑,只是你和他說話的時候,他眼睛很亮。看得出來十分聰慧。

所以爺爺葉禮橋一看見孫子這雙眼睛就捨不得回北京。

聶緹看許涼圍着被子,只剩一顆腦袋,似乎只以為她在為剛才的事情害羞。於是道:「今天本來帶着微娘給你按摩肚子,你老說一按起來太疼,就改在明天吧」

這樣再好不過,既不暴露自己洗澡的事情,也不暴露自己脖子上的吻痕,許涼自然點頭不迭。

聶緹笑了笑,讓微娘去看看後院的廚房,看看許涼這幾天的飲食。扭頭摸摸許涼的頭髮,「知道你們年輕人愛乾淨,但女人生完孩子這段時間的確很關鍵。落下病根就是一輩子的悔恨。但一個月不洗澡也太為難你了一些,媽媽替你瞞着微娘她們,但能不洗還是盡量聽老人家的吧」

許涼低下頭,紅著臉說:「謝謝媽媽」

聶緹笑眯眯地站起身來,讓許涼好好休息,又橫了一眼兒子,這才踱出門去。

許涼的月子坐得有些辛苦,整天條條款款要嚴守,看起來像坐牢。

等她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已經是嚴冬了。

豚豚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眼睛骨碌碌地跟着母親的身體轉。他不停用手去扯身上帶着奶香氣的小被子,不管裹得多嚴實,他也要抗爭一番。

他很不喜歡這種束縛。

在豚豚滿月的時候,葉家難得熱鬧了一回。滿月酒辦得很熱鬧,葉家許家的人脈都很廣,所以整個六星級酒店都包了下來,專供名流給葉家的長孫賀喜。

為這個官司還扯到了許涼這裏。

枝州的頂級酒店有三家,都像承攬葉家的喜事。於是拚命地在葉家人面前露臉,特別是許涼這裏,她不能出門,竟然跑到高淼那裏撞鐘,讓她幫着說情。

高淼來官邸探望,說她現在簡直是皇後娘娘,簡居深宮,別人送禮都找不到門路。

兩個人只拿這個當笑話講了。

最後葉輕蘊很快敲定了一家,這件事才算落幕。

滿月酒那天葉輕蘊牽着許涼,懷裏抱着兒子,笑得滿面春風。

於是灌酒是一定的。他胃不好,但又攔不住一眾窮凶極惡的發小,許涼只好捨身成仁,勉強喝了半杯就醉倒了。

女主人都喝醉了,其他人自然臉上訕訕,再不敢起鬨。

葉輕蘊心疼她,抱着人就走,留下身後一眾曖昧的笑聲。

等許涼醒過來,發現窗帘被拉着很嚴實。很快辨認出,這裏不是自己的房間。

於是趕緊坐起來,這時候不遠處有響動,葉輕蘊圍着浴巾從浴室走出來。身上帶着熱氣和淡淡的香味。

「醒了?」,他把壁燈打開,房間里暈開一層淡淡的光暈,很神秘,也很復古。

許涼的第一意識就是孩子,於是問:「豚豚呢?」

葉輕蘊隨意擦著頭髮,「奶奶她們帶着,不會出事」,頓了頓又問,「你現在滿心都時候孩子」

許涼聽了,看着他笑。

葉輕蘊有些不自在,扭過頭躲開她促狹的目光,將毛巾丟到一邊,拿着吹風塞到她懷裏,往她腿上一趟,有些無賴地說:「幫我吹」

他濕漉漉的頭髮把許涼的睡褲打濕了,她沒有說其他話,插好插頭,吹風輕微的聲音響起,她修長白嫩的手指在他清爽的發間滑過。

葉輕蘊閉着眼睛,舒服地笑着。

許涼低頭看他,覺得這神態有點像剛喝完奶,心滿意足的豚豚。

等她關掉吹風,見他一動不動,還以為他睡著了。

手突然被他握住了,他在上面親了一口,咕噥道:「你還不滿三個月呢」

許涼起初還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後來想起微娘說過,等三個月,她完全修養好了,才能行房。

他實在忍耐得辛苦。

許涼安慰地吻着他的臉頰,「睡覺吧,睡著了就不難受了」

葉輕蘊就笑:「把我當豚豚哄呢?」

一說起孩子許涼就有些坐不住,自打孩子生下來,還沒像今天這樣離開自己身邊。於是擔心道:「也不知孩子跟微娘她們是不是睡得好,雖然奶媽我挺放心,但豚豚其實很認人的……」

葉輕蘊嘆氣:「你怎麼不想想沒有他的好處,你也不用晚上起夜那麼多次去看他睡得好不好。沒事兒的,難道你還能管他一輩子?」

許涼還是皺眉,「話是這麼說,可他還這麼小……」

葉輕蘊直起身體來,有一點心酸地說:「以前我離開家,你連問都不會問一聲,現在輪到孩子了,待遇簡直天差地別」

許涼早發現他愛跟孩子吃醋,笑不可抑道:「好啦,以後你出門,我肯定對你狂轟濫炸,到時候你肯定會煩」

既來之則安之,都這個時候了,回官邸肯定要層層關卡才能進去。熄了燈,葉輕蘊就有些蠢蠢欲動。

他長手長腳地將許涼鎖在懷裏,呼吸越來越重。

許涼的呼吸都變得如履薄冰,她現在根本不敢輕易撩撥他。不能真刀真槍,於是他一下嘴便十分地狠,吻痕要很久才能消下去。

感覺到他越來越強烈的身體變化,許涼只好跟他閑扯,「爸爸今天回來,會住幾天吧?」

葉輕蘊在她頸窩處深吸一口氣,「不會,從北京來的客人大多身份極深,父親會和他們一起回京」

許涼瞭然地點了點頭,「今天你們把豚豚抱去見了誰?」

葉輕蘊:「除了幾個世交的爺爺輩人物,就是葉家的世仆。後者很重要,畢竟以後他們要守着豚豚的安危,算是認主」

「官邸很少像今天這樣,差不多把完整的人脈聚在一起」,許涼想想今天的陣勢,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看到的葉家權柄,只是冰山一角。

「豚豚是葉家的長孫,他本該有這樣的禮遇」,說着他又欣慰道,「孩子那麼小,但那麼多人圍上來也沒有哭,我爸高興得不得了,跟人說話也不捨得撒手。都說抱孫不抱子,看來這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許涼發現,他們說着說着又扯到孩子身上了。伴隨着對兒子的想念,她胸口脹痛得厲害。

豚豚的胃口雖說不小,但相應地,許涼奶水也很足。今天沒有喂孩子,胸口就難受得厲害。

她手往胸口摸了摸,睡衣好像有點濕了。

於是她難耐地在被子底下拱了一下,痛地哼了一聲。

葉輕蘊發現不對勁,把燈打開,發現她擰著眉頭,臉色發白。

他焦急地問:「怎麼了?」

雖說他大多時候很規矩,但有時候耐不住,還是搶過幾次兒子的口糧。許涼知道自己把實情一說,肯定是羊入虎口。

於是支支吾吾道:「沒事兒,早些睡吧」

葉輕蘊惱她不把身體當回事,「你才出月子又喝了酒,今天見了那麼些人,肯定身體吃不消」,說着要起身穿衣,送她去醫院。

他都開始脫睡衣了,許涼趕緊拉住他:「真沒事兒」

葉輕蘊板着臉道:「有事兒就遲了」

看他這架勢,許涼只好把側臉埋進枕頭裏,小聲道:「今天沒有喂孩子,胸口有點脹而已」

葉輕蘊解紐扣的手指一頓,眼神深得像要把她完全吞噬掉。他繼續解紐扣,衣服一脫,完美的身形在燈光下面煜煜生輝。

他一本正經地看着許涼,「這種事怎麼不早說,我十分樂意幫忙」

說着便湊近她,將許涼的睡衣拉開,臉埋了下去……

許涼臉上紅暈一片,眼睛裏面帶着瀲灧的波光,聽着浴室里傳來一陣水聲,心想罵他活該。

誰讓他那麼壞,故意把吸吮舔吻的聲音弄得又大又響,她簡直要四處找地縫了。

等葉輕蘊出來,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他欲求不滿地抱着許涼,帶着好聽的鼻音跟她說:「睡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家去」

可兩人躺在床上,誰都沒有睡着。葉輕蘊嘴上雖然不說,但今晚沒有看着兒子入睡,總覺得還有事情沒有完成。

他一聽許涼的呼吸就知道她沒有睡着,於是遲疑開口,「要不我們現在回官邸?」

許涼迫不及待地響應他:「好,現在就走」,她火速起身穿衣,一點也沒有疲憊的樣子。

回到家裏已經凌晨一點半,路上葉輕蘊就開始後悔自己說風就是雨。孩子肯定在老太太房裏,他們這麼晚回家,肯定不能打擾老人。

看孩子也得等到明天去了。

回到家前院竟然燈火通明,夫妻兩個心裏一緊,加快腳步進去,聽到豚豚沙啞的哭聲。

聶緹看着孫子哭得力氣都沒了,心疼得在一邊直掉淚。看見許涼如遇救星,「你們可算回來了,孩子跟你們住慣了,不樂意別人帶着」

許涼心酸地把兒子抱在懷裏,自責得不得了,她哄著豚豚說:「是媽媽不好,不該不理寶寶,咱們今天先睡覺,明天再算賬好不好?」

老太太穿着睡衣,也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笑說:「豚豚黏人,這點像他爸爸」

葉輕蘊上去扶著老太太說:「今天實在不周到,本想阿涼醉了,就在酒店住一晚再說。豚豚肯定攪得您睡不着吧?」

老太太道:「這有什麼,哪有孩子不哭鬧的。只是他現在小,不習慣沒有媽媽陪着。你小時候鬧起來比豚豚厲害多了」

葉輕蘊臉上訕訕,說:「這麼晚了,我送您回房休息吧」,扭頭跟許涼說,「你等我一會兒」

老太太善解人意道:「我房間離得這麼近,不用送。你和阿涼趕緊回後院吧,今天在酒店裏,肯定也累了」

葉輕蘊看了一眼懷裏的襁褓,豚豚小臉上掛着淚痕,雖然不哭了,但還在哼哼唧唧,又委屈又可憐。

聶緹見他躊躇,便說:「我送你奶奶吧,孩子哄睡了你們也趕緊休息」

葉輕蘊點頭說好,這才帶着妻兒出了門。

冬天晚風大,許涼將孩子掩好之後才交給葉輕蘊。

回了後院,豚豚知道是自己的地盤,眼珠子轉了兩下,又困得把眼睛閉上了。

許涼擰了熱毛巾,小心翼翼給他擦了嫩嫩的小臉。夫妻兩個一動不動看了兒子半個小時,才睡下。

葉輕蘊最近幾乎過着隱居的生活,他除了公司,就是在家,守着許涼和豚豚。

現在外面已經隱隱有了風浪,銀行重組漢玉專家再次對金縷玉衣進行鑒定。

這事兒沒有避開其他人的耳目,光明正大地做了,霍濟舟去銀行鬧過不止一次,說這是在質疑他的品格。

但銀行對於他的品格是有數的,照做不誤。

另一方面他現在的工程打着地鐵房的旗號,已經起了地基,但外面一致的說法是地鐵改了線路,根本不會修在那附近。

這對於霍濟舟夫妻來說,無疑雪上加霜。

再這樣下去,這個盤還沒開就算費了。但所以支出耗費已經投入進去,他在家裏急得嘴角氣泡,腳步煩躁地在顏藝珠面前踱步。

顏藝珠臉色鐵青,冷聲道:「你不是說東旺肯定是政府投資的項目之一么,現在呢?除非地鐵立刻動工,否則沒人會在那種旮旯里買房」

霍濟舟皺眉,心煩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消息是從上面露出來的,難道我還能現在跑去質問他們?當初競標的時候,一個個如狼似虎,怎麼看東旺怎麼是塊寶」

顏藝珠哼道:「你心裏的寶,現在被傳得不如一根草。這是最後翻身的機會,如果投資收不回來,我們兩個都要喝西北風去」

霍濟舟停下腳步,望着窗外灰濛濛的天空,眼眸里閃過仇恨與陰鶩,「無風不起浪,傳言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推動」

顏藝珠看向他,「你是說……葉輕蘊?」

論陰謀詭計,下作手段,霍濟舟胸有成竹。但他還沒來得及施展,又有另一波傳言洶湧而來。

說是東旺旁邊那塊早已被人拍下,但閑置多年的地要動工了,項目的主要用途是高級墓地。

墓園的老闆特意請陰陽大師來看過風水,說地處寶陰,宜葬。

墓園老闆大喜,動土的日子已經定了下來,就在來年開春。

這個消息對霍濟舟來說非常不利。現在樓盤廣告裏的地鐵沒有實現,倒引來一座墓地。

墓園別管多高級,它就是個墓地。一旦建成,霍濟舟的樓盤就岌岌可危,畢竟沒人樂意跟挨着那種地方住。

於是霍濟舟和顏藝珠新註冊的公司人心惶惶,員工們都提不起精氣神,每天都做好公司倒閉,丟掉飯碗的準備。

但顏藝珠哪兒就那麼輕易認輸的人?

她每天親自在公司裏面坐鎮,壓着一眾牛鬼蛇神,但繞是如此費心費力,還是迎來一個噩耗——

霍家的金縷玉衣是假的!

銀行方面動作很快,立刻終止了霍濟舟的貸款。並且與警方聯繫,成立專案組,對霍濟舟進行調查。

顏藝珠聽到這個消息后,整個人攤在老闆椅上,動都不能動。她意識到自己所有心血都將付之東流。如果情況更壞一點,把她定性為霍濟舟的同謀,她將面臨的是牢獄之災。

十幾個億的詐騙,足夠把霍濟舟拉去槍斃。

那麼她自己呢?

顏藝珠的第一反應就是跑,至少不能在枝州獃著,能在外面離這些臟污遠一點是一點。

她收拾了東西,行李箱嘩啦啦地響,打開門,就是幾個警察的攔截。

由於霍濟舟是華聞的董事,自然會殃及池魚。警方開始對華聞進行調查。

許涼起初還替葉輕蘊擔心,結果他自己還什麼事兒沒有,拿着撥浪鼓逗兒子。

她在一旁審著基金會的賬目,耐不住心裏的疑問問他:「霍濟舟能犯這麼大的案子,他就不會把心思動到華聞的賬目上去?」

葉輕蘊把撥浪鼓放到豚豚枕頭邊上,小傢伙伸着手去夠,但又不會翻身,於是又開始手舞足蹈,對壞心的爸爸抗議。

「調查華聞是一定的,但銀行主要是想知道霍濟舟的償債能力。雖然十幾個億的貸款不會一次性撥付,但划給霍濟舟的不會少於五億。銀行當然急着要把錢收回去」,葉輕蘊對許涼解釋道。

許涼問他:「那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葉輕蘊聳聳肩,「銀行無非收走霍濟舟的股份,華聞一向清白,誰來查都不怕」

許涼呼了一口氣,「霍濟舟前面把華聞的股份賣掉不少,根本填不了這個窟窿吧?」

葉輕蘊輕笑道:「不要忘了,還有顏藝珠這個擔保人」

「顏藝珠捨得把自己的身價全用來救霍濟舟?」,許涼覺得按那位大小姐的行事風格,怎麼看怎麼懸。

葉輕蘊搖頭,「顏藝珠的錢大多投在樓盤裏面,霍濟舟則在拍地的時候就花費得差不多了。霍濟舟坐牢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樣也好,到裏面去給他老子盡孝」

他雲淡風輕地說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但許涼知道,這裏面一定有他在推波助瀾。

看着他把孩子抱起來,額頭抵著豚豚的小腦袋,聞着他身上的奶香味,笑道:「臭小子趕緊長大,否則你爸媽給你生小妹妹還得顧着你」

豚豚才不理他,小小打了個呵欠,十分高冷的樣子。

許涼則嗔他一眼:「胡說八道」

隨着銀行對霍濟舟轟轟烈烈的起訴,後者幾乎兵敗如山倒。

霍家一門兩犯成為枝州民眾茶前飯後的談資。顏藝珠作為擔保人,一口咬定自己拿不出錢來幫霍濟舟填這個窟窿。

她守着一座還沒怎麼開始,就已經爛尾的樓盤,只好去求助父親顏遠航。

顏遠航沒有見她,人在英國根本不接顏藝珠的電話。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一無所有了,金錢,地位,還有親情。

什麼都沒有了。

顏藝珠對着黑洞洞的狂野,哈哈大笑,幾乎笑出眼淚來。這裏曾經是她和霍濟舟想要翻身的地方,現在卻冷得像一座地獄。

一個一無所有的顏藝珠,對她來說,比死亡更讓她難受。

晚上忽地下起了一場雪,紛紛揚揚。所以守工地的張老頭兒等雪停了才去上班。

這麼大一個工程,說停就停了,聽說連大老闆也被人抓進牢裏。他做完這個月就不做了,因為工地只發到這個月的工資。

他照常去搜撿一些破銅爛鐵去賣,也算一筆收入。當走到剛起的地基後面,發現地上躺着一個女人。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衣,靜靜地。她身下有一攤凝固的血,在光線之下顯得有些柔嫩,甚至帶着顫巍巍的抖動。

張老頭壯著膽子,希望她還活着。

可把手往她鼻息底下一伸,希望就破滅了。

顏藝珠的自殺在枝州並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一個窮途末路的人灰溜溜地離開人世,知情者大多隻唏噓兩句,轉過身,依舊歌舞昇平。

而遠在英國的顏遠航對此一無所知。他守在這座四季如春的小島上,陪着剛團聚不久的兒子曬太陽,看報紙,或者說起自己年輕時的故事。

寧嘉謙一如既往的安靜,他眼睛清澈見底,但一動不動的時候,又讓人覺得他有心事。

每天他的病房裏總是整個療養院最熱鬧的地方,親人朋友都在,他笑着聽他們談天說地,或者聽小島上的教堂做彌撒,不遠處傳來一陣陣梵音。

對於生死,他看得很淡,總覺得這段時間,是他從閻王爺的生死簿上偷來的。

等晚上的時候,他一個人,對着滿房間的照片,總會一張張地仔細看。

上面是他和許涼的婚紗照,只不過是合成的。因為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說英國的小島很美,綠草如茵,人文秀麗,每一處都可以構成一個景點,美得如同仙境。

如果照婚紗照,一定要到這裏來。

到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記得這些話了。可他不會抱怨,因為照出來真的很美。

許涼接到寧嘉謙的電話是在一個下雨天,她剛逗著豚豚說:「你看,今天老天爺一直在哭呢」,手機就響了。

她把孩子放到嬰兒床上,接電話的時候很意外。因為寧嘉謙去英國之後,他們就沒有聯繫過,所以許涼十分意外。

「我正要去向姜奕索要你的聯繫方式,你就打過來了」,許涼笑着說。

「在英國總要適應一段時間,所以就忘了要聯繫你」,寧嘉謙的聲音聽起來很輕,甚至若有若無。

許涼心裏一緊,擔心道:「怎麼有氣無力的,身體還好吧?」,她一直擔心寧嘉謙昏睡幾年的後遺症會爆發。

寧嘉謙輕鬆道:「你簡直跟嘉柔一樣,覺得我是個溫室里長大的人。我在這邊很好,別擔心」

許涼鬆了口氣,「這就好。曉楓呢,都還好吧?」

寧嘉謙看着牆壁上的結婚照,說:「我和曉楓結婚了,終於脫離了光棍行列」

「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聽到?」,許涼驚訝地說。

「嗯,我們沒有辦婚禮」,寧嘉謙頓了一會兒,但又急急開口,總怕沒有時間了,「雖然我已經結婚,但對於過去,我仍然想有個了結」

許涼不解:「什麼了結?」

寧嘉謙把電話拿遠了一點,等那陣氣緊過去,再次貼緊了耳朵,說:「我愛你」

許涼沉默,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寧嘉謙輕言細語地說:「嚇着你了嗎?以前我幾乎沒對你說過這句話,再不說,你就聽不到了」

許涼嗓子變得很澀,她聲音低低地說:「對不起」

寧嘉謙:「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我愛你,這過程已經是禮物」

許涼眼淚滴到豚豚額頭上,兒子瞪着黑亮的眼睛看她。

趕緊把那滴淚抹掉,她還沒開口說話,寧嘉謙就說:「再見,阿涼」

他聲音輕得像一縷風。

掛斷電話,寧嘉謙覺得自己五臟六腑在身體裏面翻湧。他對着正前方依偎在一起的自己和許涼笑了一下,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溢了出來。

接着旁邊的儀器「嘀」的一聲,長久地拉成了一條直線。

這聲音很輕,卻像一縷魂魄飛到枝州,應和著那場冬天的雨。

(曲終人不散)

關於本文的後續我會寫在作品相關的公眾章節裏面寫。先推我情敵君的一本精彩好文:

《緋聞影帝寵妻入骨》――慕君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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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隱婚之葉少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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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這過程已經是禮物(大結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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