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深潛者

148.深潛者

急景流年真一箭,殘雪聲中,省識東風面。「哦,來了……」教皇喃喃,「一向的習慣,永遠提前一分鐘。」

「請進。」不待門外人通報姓名,教皇直接喊了起來,他的手指在桌上一敲,門應聲而開——這種待遇可不是誰都能享受到的,這是教皇親自開門迎接,足夠讓人感到莫大榮幸。

門外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室內溫暖如春,但是希靈有一瞬間似乎嗅到了雪的味道。

他穿着擦得鋥亮的浸透了光明神力的鎧甲,在希靈的感官里,那就像一輪小太陽一樣灼人眼球,教皇冕下雖然比這男人的神力更加磅礴偉岸,但是卻是柔和又令人安心的,而這人的神力卻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每一縷光線都好像劍一樣戳刺而來,生生讓人感覺到皮膚上的刺痛……希靈睜大了眼睛看他,努力去忽略掉自己過於敏感的特殊知覺,這就像希靈體內除了眼睛、耳朵和鼻子之外還有另一套感知外界的運作特殊的器官,雖然希靈知道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這代表對光明神力超乎想像的親和力,但是對希靈來說卻頗為困擾,因為在面對這樣比現在的他強大得多得多的人的時候,他的大腦總是第一時間去啟用另一套感知系統,就像現在。

那輪小太陽走進來了,但是之前殘留的感覺還沒有消褪,視覺系統的重啟遲緩得讓人焦躁,「哼哧哼哧」地像是冒着黑煙的老爺車。

希靈眨眨眼,終於眼前的事物正常了。他才重新去觀察來到面前幾米遠的人。

路德維德·范夏爾——這是教會裏赫赫有名的十三聖騎之一,他駐守在西北方的塔法爾教區,那是教廷轄下的十大教區之一,面對的是墮落生物——包括人類、精靈、龍類以及某些少見的生靈在內的、這些族群中被地獄之主蠱惑的墮落者。自從第三十三任教皇發動的那場「城牆之戰」之後,地獄之主的下屬們在人類聯邦里的勢力被徹底拔除,他們帶着自己的追隨者憤怒又恐慌地逃離了廣袤富饒的蒙坦斯西南平原,被驅逐到了更遠的西北「深淵之地」,那裏是他們的大本營,地獄之主在深淵裏開啟了位面穿梭門,可以源源不斷的把自己的下屬們送過來——但是如今的人類可不是能夠被肆意獵食的了。儘管如此,當時的教廷卻也沒有辦法進一步打擊深淵的力量了,城牆之戰已經耗盡了他們所有的有生力量,可以說是集整個人類聯邦的力量才能打贏這場艱難的戰爭。他們只能在西北築起一個個堅固的城池,隔着渾濁的密江和那些心有不甘的魔鬼們隔岸而望,一個磨牙嚯嚯,一個枕戈待旦,至今不能停歇——不,只要這世界還存在一個人類,這戰爭就不能停止。

這就是城牆之戰的由來,西北最偉大的城池——卡留斯城就是抵禦這些墮落者和魔鬼們最堅固的城牆,而從十七年前起,路德維德·范夏爾就是這城牆上最堅強的盾、最鋒利的劍。

對這位天賦卓絕又令人敬佩的聖騎士大人,人類聯邦里他的崇拜者不在少數,可能私下裏甚至比教皇冕下更多呢——畢竟,冕下已經老啦,而路德維德殿下還在壯年期,不不,四十七歲也不算壯年,說是青年期也不為過吧,很多太太小姐們這樣竊竊私語,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泛起嬌羞的紅暈。

在十七年前,路德維德·范夏爾因為驕人的實力和出色的戰績成為教廷僅有的十三位聖騎士之一的時候,教皇冕下曾經為他受封,親自賜予他「無畏之劍」的稱號,但是這本應該流傳千古的封號卻幾乎沒人去念,人們大多都會偷偷叫他「玫瑰騎士」,這種外號會讓人想到玫瑰的熱情、玫瑰的艷麗、玫瑰的多情和玫瑰的無情,這比喻真是恰當極了,那些太太小姐們滿是紅暈的臉和打濕了一打帕子的淚水能證明這點。

據說在卡留斯,路德維德聖騎士殿下也是一樣的讓北方邊境的貴族小姐們趨之若鶩,在各種晚宴上企圖能和聖騎士殿下共舞一曲,或者……她們心裏貪婪地想,能和這樣俊美的殿下春風一度也好呀,路德維德殿下對小姐們的邀舞來之不拒,高超的**手段也是信手拈來,但是從沒聽說哪位小姐真的得手過,她們只能咬着手帕淚眼汪汪地看路德維德殿下毫不留情的瀟灑背影。

希靈之前是從未見過這位殿下的,他一直鎮守在西北,幾乎從未回來過,之前聽冕下說這位殿下在去年繁星之月的時候來過教廷,那應該是教廷每年都會舉辦的祈禱之夜吧。蒙坦斯的人們相信高懸於天際的星辰是神明的化身,神明用閃爍的星辰來當成觀察世界的眼睛,神明的目光永遠在觀察著人間,而在每年的繁星之月,也就是天空最為高遠清晰的夏天星辰最多最亮的那個月份里,神明對人間的觀察會更為仔細,人們也和神明更加的親近。所以教廷在和神明祈求之後,神明同意在繁星之月里的某一天,那天天氣最為晴朗、雲朵最為稀疏、而星辰也是最亮的,人們可以向他虔誠的祈禱,貢獻自己真誠的信仰,向神明表達自己的敬意和崇敬。因此,每年的繁星之月,教廷會提前得到神啟知道神明確定的是哪一天,這消息會像每年夏天從西方的綠河平原上吹來的季風一樣吹遍整個人類聯邦,要知道聯邦之大,足有十個教區,每個教區都有幾億到幾千萬平方公里之大,一個消息短短十幾天裏傳遍整個信仰光明神的人類聯邦,甚至連更遠的精靈和龍類生活的廣袤地區也能得到消息,這充分說明了聯邦的能量、以及人們對神明的信仰。

每個繁星之月里這特殊的一天,人們稱呼它為祈禱之夜,每年的祈禱之夜對教廷來說都是一場盛事,甚至連教廷成立的特殊紀念日這樣的事,也只能被教皇們稱呼為「小事了」——「什麼?已經兩萬三千九百年了么?好吧,你去辦吧,這小事就不要再打擾我了」,歷史記載下了第七十八位教皇的這句話,野史上記載說事後他還吐槽說:「教皇們大多都能活上三百年,不濟的也有二百六七十年年,尾數00、50、90這樣的年數,我們至少也得經歷三次,多的能有十三次!能把你膩味死!這還想搞得多隆重?這不是浪費民脂民膏么!」據當時的侍從回憶,第七十八任教皇冕下相當的理直氣壯,說完就急匆匆去準備第兩萬一千兩百年的祈禱之夜了。

希靈看到這段記載的時候,頗為贊同:「說得對,這樣頻繁的慶祝成立也沒什麼意思,不如改成每千年慶祝一次好了!」

嗯,這樣看來,教皇們的腦迴路都是一樣的呢,小小的希靈也不例外。

去年的祈禱之夜,希靈也參加了,從他出生之後,每年教廷舉辦的祈禱之夜他都有參加,在還是小嬰兒的時候,是被萊文抱着亦步亦趨地跟在教皇冕下身後參加的,之後能走路的幾年,他堅持自己走路,不要萊文抱他,萊文也只好無奈地牽着希靈殿下的手,看他一步一步踉踉蹌蹌地走路,還要小心翼翼不讓他被擠著了——幸運的是,大家總不會擠著希靈殿下的。那可是希靈殿下啊,看着希靈走路的可愛模樣,人人都避着他又偷偷觀察他。

希靈殿下真是太可愛了!會走路了呢!女性的神職人員免不了要母性大發,跟在一分鐘只能走五米的希靈後面組成了一個加強團。

但是希靈在去年沒有見到過路德維德殿下,不過這也沒什麼,在教廷直轄的蘇尼亞教區里,所有人都希望能趕到教廷所在的「光明之都」珀留(注①)城裏,對光明神祈禱一生平安、全家喜樂,有的住在極遙遠偏僻地方的人甚至為了一次這樣的機會,在春天就帶了全家人出發,他們攢了好幾年的錢,先坐上慢悠悠的駑馬去往有飛車的城市,再坐最便宜的飛車輾轉幾個月,一路上顛顛簸簸,終於於繁星之月前趕到了珀留城,欣賞過聯邦首都的種種新奇,過完心心念念的祈禱之夜之後又顛簸著卻滿含喜悅地回到家鄉,這樣的朝聖行為、能在珀留城度過一次祈禱之夜,在他們的家鄉能當做閱歷整整談上一輩子呢。祈禱之夜裏的珀留城,就是蒙坦斯大陸上最璀璨的一顆明珠,人人都陷在歡樂的海洋里,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沒有遇見來參加祈禱之夜的路德維德殿下也是很平常的,何況,可能他和教皇有什麼機密要說呢?

「路德維德·范夏爾——向您致以敬意,尊敬的斐烈三世冕下,蒙坦斯的引領者。」路德維德·范夏爾的一舉一動都堪稱模範,他的聲音華麗又音色優美,禮儀嚴謹但又風度翩翩,雖然穿着鎧甲,但是絲毫不損他多情的風姿,艷紅的披風在身後延綿地拖在地毯上,哦,對了,這像玫瑰一眼鮮妍耀眼的披風,也是玫瑰騎士稱號的佐證呢。

「路德,起來吧。」教皇冕下親切地說。

「你還是這麼愛臭美,」冕下抱怨著說道,「這紅披風你還真是百披不厭,難道到我這裏來就不能解下它么?希威來我這裏,可從來不會穿着他的披風過來。」

「冕下,即使是您,也不能剝奪我小小的愛好啊——您可從來沒有規定過,一定要把披風解下才能來覲見您。何況,希威的披風可沒我的漂亮。」聖騎士微笑着說。

「行了,我知道你的披風是用紅龍的頸皮製成的,你也不要一再顯擺了。」冕下親熱地埋怨。

「向你介紹一下——你還沒見過他吧,」教皇站了起來,指著希靈說,「這是我最可愛珍貴的孩子,希靈·愛芬德尼,你可要像對待我一樣恭敬地對待他。」

聖騎士蔚藍的眼珠轉到希靈身上,希靈覺得那眼睛就像大海,雖然包容但也幽深,嘴角挑起的弧度即便輕佻但也不惹人生厭,反而讓人對他生出異樣的親切感,就好似在這人面前,講什麼都是不要緊的,那不會讓你失去什麼,但是你也不會得到什麼,留下的只有宣洩后的快感。

希靈安然坐在高腳凳上,等他對自己行彎腰禮——

但這男人很突兀地下跪了,他居然再一次做出了單膝下跪禮,背脊彎出一條優美的弧度,他的右手放在心口,音色優美地堪比提琴的吟唱:

「希靈·愛芬德尼殿下,路德維德·范夏爾向您行禮,您是這人世間的神聖,帶領我到達彼岸,我的忠誠奉獻與您,願您——如永恆的星辰,照耀世界。」

這聲音低低的,也是安然的,這忠誠是堅固的,這情誼是真摯的,這話語是永恆的——

他把右手抵在額頭,深深地低下頭去,完滿了這一禮。

希靈瞬間驚詫地瞪圓了眼睛,如星辰照耀世界、永臨天下!

——那是神明的極盡恩寵,也是對一個人類最美麗的讚譽了。

太陽是神明的恩賜,他讓植物生長,讓光輝播撒,讓世界得以光明;月亮是神明的欣悅,給被黑暗籠罩的大地溫柔的安撫,讓瑟瑟的生靈不畏懼入睡——但是星辰!

那是神明的眼睛,也是神明的寵兒。當太陽出現,月亮就消隱;當月亮抬頭,太陽就已無蹤。唯有星辰,才是天空的主宰!神明用此注視世界,聆聽祈禱,抬眼瞭望天穹,神明永遠在注視於你!

能夠成為神明的眼睛,這是何等的恩寵啊!

希靈沒能說出話來,但是聖騎士仍然跪在地上,淡金的蓬鬆短髮就在面前,等着他的回答。

這騎士,他在效忠於我,希冀於我,期待我引領他成為更偉大的存在。

要接受么?

冕下沒有說話。

他咬咬嘴唇,剋制內心說不出道不明的情緒,一下跳下高高的凳子。

既然有人願意這樣對自己,為什麼要去拒絕呢?這至忠貞的忠誠。小小的孩童心裏想着。

希靈來到騎士的面前,小小的身子挺直了脊背,將右手放於騎士的左肩,冰涼的鎧甲浸透了希靈的心臟,他感覺他的心臟出問題了,怎麼跳得這麼快呢——

但是他神色嚴肅,聲音清晰有力,平緩凝重,傳遍了這並不廣闊的屋子:「我已聽到,我的騎士——」

「我已了解你的忠貞,就像我們對神的虔誠與愛,你忠誠於我,我也必將神的光輝播撒於你身,將榮耀加諸於你身,將喜悅加諸於你身——非是誰在引領你我,而是我們遵循自己內心的指引,那是至堅至誠的,是至潔至偉的,是至遠至長的,待你我死去,我承諾於你:讓你繼續追隨於我,騎士路德維德·范夏爾。」

希靈說完了,說的時候沒感覺到,但是說完了他的臉頰迅速地泛起了紅暈,他感到有些羞澀,也感到有點惶恐,但是堅定的內心推翻了一切的不確定,他知道他現在已經切實的背上了一個人的責任了,那不是來源於虛無縹緲的下一任教皇,而是獨獨屬於他自己的——

騎士,騎士路德維德·范夏爾。

「您請起來吧,路德維德殿下。」希靈小小聲地說,雙眼亮晶晶的,羞澀地笑了起來。

路德維德抬起了頭,希靈現在才發現這位騎士有多麼的俊美,那就像是晨起晚間交替時的露珠,是神明無意灑落在人間的珍珠,讓人像喝了瓊漿一樣陶醉,欣賞這稀世的美。

「殿下,」路德維德捉住希靈搭在他肩頭的右手,微微笑了起來,紅潤的唇瓣親吻在手背,「感謝您接受我的忠誠,這讓我覺得無上榮幸。」

希靈驕傲地抬起頭,這是他的騎士啊。

在小男孩離開了他身邊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希靈身上的光明神力突然沛然起來。希靈才五歲,他的身體里雖然有着讓人畏懼的力量,但是都沉睡在深深的內部,沒有表現出來,就像沉睡在地下的岩漿。這次突然蘇醒,把聖騎士嚇了一跳,生怕出些什麼問題,但是給他檢查之後才發現力量的釋放很溫和,對希靈有益無害。這才讓聖騎士鬆了一口氣。

「……最後,有條龍呢!」希靈興奮地叫起來。

「是什麼樣的龍呢?」聖騎士配合地問,笑意溫柔。

「青色的!嗯……不大,是條小龍!」希靈想了想,隨即高興道。

「龍總是比你大的呀,你怎麼知道那是條小龍呢?」聖騎士故意逗他。

「唉!就是條小龍呀!」小男孩想讓舅舅相信他,着急地說,「他看起來就是那麼小!還沒有成年呢!——啊!」小男孩想起來什麼,嚴肅地說:

「我知道了!他身下就一小堆金幣!還沒有他整個身子大,這怎麼可能是條成年龍?」

聖騎士哈哈笑起來,小外甥真是太可愛了!

「說得沒錯,」聖騎士忍着笑意,「金幣越少的龍越小,希靈真聰明!」

「我就說那是條小龍嘛!」希靈高興起來。

「……聯邦真是美麗啊。」小男孩最後意猶未盡地說,這次短短只有幾分鐘的旅行給他帶來的新奇和快樂是無法形容的,就像是在他面前打開了一扇門,讓他見識到了更遼闊的一個世界,也是更真實的一個世界。

「我真愛她。」真摯的情感自然地吐露,希靈的眼睛裏充滿了熱愛。

聖騎士給了他一個擁抱。

「那麼,舅舅,」希靈主動的問詢,「繼續和我說說教廷里的勢力分佈吧?」

他的目光灼灼:「我決定了,我要當這個教皇。這個世界那麼美麗,既然總需要一個人去做教皇,那就讓我來!我能當好!我要讓她變得更加美麗!」

聖騎士無言地望着自己的小外甥,只能呼出一口氣,順從了小外甥的要求。

這小小的孩子,已經初露鋒芒了呢。

這麼堅定,毫不躊躇,面對這樣巨大的抉擇,反而比大多數成年人要果決得多,真是讓人驚嘆。一旦作下了決定,就積極地開始為此做準備,他被教養的很好呢,姐姐。

「……教廷的勢力分佈,」聖騎士打起精神,「那麼我先要問你,你知道現在的樞機主教有哪幾人,聖騎士有哪幾人么?還有十位宗主教。」

「樞機院的有三位樞機主教殿下,」希靈認真地數起來,「他們分別是柏西·萊茵哈特,梅里·貝芬,還有一位肖·納特。兩位行政院的殿下,倫納德·塞西爾以及盧娜·伊夫林。而參務處的兩位殿下分別是基努·加西亞和伊琪貝爾·墨菲。最後的路維克·里格斯大樞機主教殿下掌管審判所。」

「唔,還有十三位聖騎士和十位宗主教大人,」希靈停了下來,「我只知道您是十三聖騎的一位,還有斯菲爾斯·費羅德殿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希靈在教廷里呆了五年,最熟悉的還是樞機主教們,平常冕下在書房處理事務的時候,他來冕下這裏也經常會見到這八位樞機主教殿下和冕下談話,但是聖騎士們大部分都是在外駐守的,教廷里也不經常見到,他們各有各的事物要忙,五年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生命的一小片段,聖騎士們回到珀留述職也是十年一次呀。

「聖騎士里除了我和費羅德殿下,還有十一位,」聖騎士接過話題,「這十一位里除了費羅德殿下,還有四位是常駐珀留協理冕下處理軍事的,這樣就還剩七位。

除了我駐守的卡留斯城因為城高池固,還有密江這個天險,只需要派遣一位聖騎士就能抵禦墮落者們,西面能讓墮落者們進入人類聯邦腹地的另一條路被兩位殿下駐守着,這裏沒有卡留斯城那麼好的地理位置,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只能在這裏發展繁榮的人類城市,通過一個個城市來締結聯合防守,用人數的優勢警惕墮落者們的反撲。

而南面水網密佈,多丘陵和盆地,這裏在三萬年前沒有太多人居住,因為過於濕熱,也有瘴氣,北方平原的人們不適應這樣的環境,很快就會死去,所以只有土著能生存下來。但是在光明神降臨大陸之後,南方多了些其他神祗的信仰,這些信仰在南方發展下來,聯邦和魔鬼的戰爭也沒有波及到南方,這讓它們安然地傳播了信仰,等到聯邦有餘力着手處理南方事物的事實,我們才發現南方各種大小神祗的信仰已經沒法徹底清理,只能派遣一位聖騎士監管南方,把這些信仰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讓它們傳播到其他地方。」

「還有別的信仰啊。」希靈第一次聽說,「他們不信仰光明神么?」

「大部分人是信仰光明神的,」聖騎士解釋說,「但是當地的土著被異神的信仰牢牢把持着,這是跟隨光明神一起來到蒙坦斯的神祗,他們沒有參與抵抗魔鬼的戰爭,只是專心在蒙坦斯發展信仰,充足的時間讓它們在蒙坦斯紮根下來,形成了完整的體系。想要根除這些信仰,南方至少要死三分之一的人,教廷權衡了利弊之後,也因為這些神祗不是邪神的緣故,就沒有清理它們,只是派了一位聖騎士管理這些神祗的信民。」

「都有些什麼神祗呢?為什麼我在史書上沒有見過記載?」希靈有點困惑。

聖騎士笑着說:「哪有主動給別人宣傳的道理呢?何況人類聯邦基本都是信仰光明神的,這些神祗的信民並不多,也只偏安一隅,只是南方的特殊情況。大部分史書一方面是因為不在意,另一方面也是忌諱光明神的緣故,並不願意寫這些異教徒。雖然神明不一定在意,但是人類總是想得更多。

如果你想看這些南方神祗信仰的詳細情況,可以去翻一翻一本叫《南方信仰》的書,這是講述南方神祗最全面的一本書了。」

希靈點點頭,繼續聽聖騎士說:

「至於其他的,在東南和巨龍接壤的領土有一位殿下專門駐守;至於東方貼近精靈國度的教區,也派遣了一位聖騎士。還有東北方的高地,這裏是巫師的聚集地,沒有哪個地方的城市有像這裏一樣那麼多的巫師了,這是教廷專門劃撥給巫師的生活的地方,這裏也有一位聖騎士駐守。最後是北方的無盡雪原,那裏時常有雪山裏走出的獸潮,也因為那裏的土著,需要一位聖騎士駐守北方。」

「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留在珀留的四位是弗朗西斯·安迪林、戴維·格里芬、羅伊·拉斐爾和奧尼恩斯·喬伊斯。西面的兩位殿下,一位是希威·派特拉比,一位是福勒·瓦倫多。南方管理神祗的殿下叫多蘿西·那茜。東南面是雪萊·希爾,東方是蔡爾德·羅德尼,東北方巫師高地的殿下叫盧瑟福·查爾斯。北方無盡雪原上的殿下是特羅洛普·奎恩。」

聖騎士揉揉額頭:「還有十位宗主教大人,克萊門特·傑克遜、杜瓦·莫萊、簡·霍爾、福斯特·珀西、惠爾·泰勒、魯道夫·基恩、愛德華·納美、埃莉諾·沃克、加萊阿佐·拿多、普蘭·卡特。他們分別管理教廷的十大教區,是教廷的中堅力量。」

希靈聽得暈暈乎乎的,他垮著一張臉:「根本記不住。」

聖騎士點點他的額頭:「慢慢來吧。人名的確很多,但是這都是你必須做的功課啊。」

「這些殿下和大人們都是你必須要記住的,更多更複雜的是他們的履歷、家庭,還有他們的個人性格喜好——不需要你馬上就能記住,但是你要多多關注他們啊,這會是經常和你打交道的人。」

聖騎士思考一陣,接着說:「現在教廷的形勢相當的複雜,樞機主教們或合縱、或連橫,宗主教們也機敏得很,但是大致能分為三個勢力。

冕下自然是高高在上的,第一個勢力就是路維克·里格斯,他的地位相當的特殊,身為大樞機主教的他,天然凌駕於其他樞機主教之上,身為教皇最信任的人,被賦予執掌審判所的重任,但是他並不與教皇過於親密,保持超然的地位。但這也是坐穩大樞機主教位子的必然,審判所不能和任何人過從甚密,每一任的大樞機主教都是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的,大樞機主教們的性格各不相同,但是默契地都做到了這一點。

第二個勢力以基努·加西亞為首,珀西·萊茵哈特是萊茵哈特家族上上任家主的小兒子,在三十年前才進入樞機主教的行列,今年也才一百四十三歲,是很年輕的年齡了,他能上位,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家族的助力,萊茵哈特家族長盛不衰,這幾千年出了好幾位樞機主教和宗主教,這是珀留城裏的常青樹。

萊茵哈特和加西亞之間有幾千年的深厚情誼,珀西·萊茵哈特小的時候也曾經被基努·加西亞教導過,這讓珀西·萊茵哈特進了教廷之後天然地站在了基努·加西亞的一邊。不過基努是個謹慎的老人了,他自然不會太過輕狂,不,是連一點的輕狂都沒有,這位老而彌堅的殿下,每走一步都是看了又看,謹慎思考過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會出手。」

烏勒終於扛不住了:「……冕下,很抱歉。首先,使用一次法術只能變成一種形態;其次,即使變成了貓咪,我也只能是一隻公貓,不能滿足你想要一隻小母貓的願望——我很抱歉不能滿足你的願望。抱歉。」

烏勒連說了三次抱歉,足見他的奔潰程度。

《光明之書》上記載這一段的時候,繪聲繪色地描繪了這次教皇與巫師的見面,精細程度好像他看過現場一樣,最後記錄者還意猶未盡地在最後添上自己的看法:

「我想烏勒大賢者大人最後一定是哭着走出了教廷,這樣的經歷對每一位年紀輕輕就攀登到了頂峰的穩重的青年人來說,大概都是他們的黑歷史吧?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本來是來做一次歷史性的會談的,這本該是鄭重、光明、又充滿希望的時刻,可是卻被一隻小貓咪打倒了——嗯,還是只小母貓。

現在此建議每一位後來的教皇:咳咳,不要再向德諾一世冕下學習了,那會讓我們潛在的盟友們對我們好感度下降的,就像巫師們一樣哦。」最後記錄者還在一旦寫上就永遠不能擦掉的光明之書這段的末尾,畫了一隻小小的、帶着黃色斑紋的像是流淌著的蜂蜜一樣可愛的小母貓,這讓每一位翻到這頁的後來的教皇們集體無語——

既然您這樣提醒我們要保持穩重,那您呢?史記官路易吉閣下?

這次的會談終究還是圓滿結束了。烏勒·澤科大賢者在最後沮喪的情緒下勉強解釋了賢者之名的由來:因為這新的發現,巫師們一致決定把一級法術統稱為零級法術,這樣每一級法術都下降一級名稱,讓新的法術領域冠以九級法術的稱號——因為在巫師們的思維里,永遠不存在滿足,對世界的認知永遠都是九,而非十。

而掌握了重新命名之後的九級魔法的巫師們,他們被敬稱為「賢者」。

至於等到他們發現了更加高級的能量層次時該怎麼辦呢?我們也只能聳聳肩:哦,那時候再說吧,反正巫師們總是有辦法的,不是么?至少現在還沒有十級法術讓他們頭疼。實在不行,零級法術還可以變成-1級法術嘛,哈哈。

巫師們在漫長的思考和嘗試之後,終於決定融入人類的社會中,或許還會有人不忿,有人咒罵,但是那已經不是問題了——在長久的躲避人群之後,他們才發現,雖然巫師是能耐受寂寞的生物,但是絕非是能夠永遠寂寞的生物,他們的個體數量太少了,以至於不能組成一個能自我滿足的小社會。何況,人人都在研究法術,哪裏來的人願意去做食物和紡布呢?找個女僕?別開玩笑了,那也需要去人類社會買女僕啊,這不也是和人類社會發生了交集么?

人類都是嚮往光明和和平的存在,即使是巫師也不曾脫離人類的範疇。即使巫師們再怎麼不甘心不情願去和人類社會打交道,但他們內心總是希望能有安穩的生活、平和的鄰居,能夠在研究的閑暇時和朋友們一起去郊外踏青,也能和一位女孩談場戀愛。甚至巫師們的後輩大部分都要從普通人里而來——畢竟魔力是蒙坦斯賜予人類的力量,而不是單純給巫師的,這讓巫師們再不情願也得到人類社會裏收徒傳授自己的知識。

如果不再和人類社會來往,巫師的傳承什麼時候會滅絕呢?誰也不知道。

沒人願意、也沒人能永遠去做一個遠離人群幾年都只能和魔法生物說話的陰森森的巫師——死靈系的巫師或許能做到只和骷髏說話,一位咒法系的巫師撇撇嘴若無其事地吐出攻擊。

這句話讓所有與會的巫師們議論紛紛,死靈系的巫師差點和咒法一派幹上——這是那年巫師們聚集起來討論他們未來的一次會議,被巫師的歷史鄭重地記錄為「黎明會議」。

在黎明會議的第二天,巫師們的領袖烏勒·澤科大賢者就通過超長距離的任意門來到了光明教廷,和第二十任教皇德諾一世冕下進行了一場被蒙坦斯歷史記錄為「盟誓之約」的談話。

因為這劃時代的會談,教廷為巫師們展開了一次浩大的基礎建設活動——在教廷的五大教區,哦是的,那時候教廷才只有五大教區,那時候人類和魔鬼們還在爭奪生存的權力,人類聯邦的實力還沒有那麼強大,教廷在五大教區里最大的、人口最多的二百六十一個城市的郊外都築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白塔」,嗯,雖然巫師們叫它巫師塔,但是因為它通身是白色的,採用了便宜又結實的俄洛岡白石,大家都叫它白塔。

這塔並沒有其他作用,當時總共是建立了二百六十一座白塔,陸續用了兩年時間,這些白塔唯一的作用是作為學校——在人類里選擇有魔法天賦的孩子,讓他們能在巫師們的教導下踏上成為巫師的道路,使得人類的實力能得到快速的增長——嗯,即使不那麼快速也沒關係,德諾一世想,只要能夠有點作用就行了,能稍微培養出來五六百位中級巫師一起打仗就對得起這筆付出了,畢竟俄洛岡白石也不貴嘛。

教廷不怕巫師們的勢力快速增長會帶來煩惱——教廷選擇後輩可不像巫師們那麼挑剔,只要是嚮往光明、信仰虔誠、內心堅定而又純潔的人類,能經過光明神的親自考量,光明神自然會給他的信徒賜下偉力,讓他們去戰鬥和成長。

很多人在質疑德諾一世的選擇,不只是巫師們懼怕人類社會,人類社會的居民們也懼怕著這些陌生的存在。但是德諾一世用他的威嚴壓下了一切,為巫師們築起了代表信任和忠誠的白塔。

事實證明巫師們信守了盟約。

從和第二十任教皇締結盟約開始,他們就參與進和黑暗的鬥爭中,一直到第三十三任教皇發動了「城牆之戰」,這歷經了十三任教皇的四千多年裏,巫師們和教廷的騎士、祭司們並肩作戰,為早在第十五任教皇統治時期就定下的未來五千年規劃的最終目標——城牆之戰的準備和實施立下了血汗和生命的功勞,他們是和教廷一起為光明和和平犧牲的勇士,是值得人類聯邦為之哭泣祈禱的存在,雖然他們並不信仰光明神,但是信仰光明神的人類聯邦的信徒們還是希冀他們能在死後回歸神的懷抱——

他們在漫長的和人類互相仇恨了幾千年的歷史之後,終於還是願意接受現在被教廷統治的人類聯邦,願意去再一次信任,願意為之流血犧牲。

「黎明會議」里反對再回到人類社會的巫師們,他們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相反的,他們只是怕再一次受傷。

唯有來自信任之名的傷害,才會讓智者們都踟躕不前,難以決斷。

「人類縱然有很多的毛病和缺點,甚至歷史中他們的愚昧讓筆者恨得直想掐死那些人,但是他們也是最可愛的生物。蒙坦斯給與了我們智慧非是欠考慮的決定,因為人類是能在錯誤中改正,在毀滅中重生,在悲傷時奮起的生靈,他們值得一份希望和期待,值得蒙坦斯給我們價值無量的智慧之光去創造自己的輝煌。正如這群巫師們,他們的歷史充斥着悲傷、眼淚、痛苦、流離和死亡,被人類社會放逐的他們並非是做錯了什麼事,只是擁有了一份不一樣的力量罷了,然而這讓他們承受了最絕望的悲傷——被同類捕殺、在絞刑架上燒死。

到底那黑暗的年月里有多少有天賦的巫師們在還沒有綻放自己的光芒的時候就被燒死了呢?我們無從得知——或許巫師們會有這樣一份名單,但是他們不會拿給我們看,那隻能被巫師們沉默地收藏。

那是他們最深的痛苦,也是最高傲的赦免——赦免歷史上那群愚昧人類無知的罪,赦免自己緘默不談的罪,赦免命運編織者的罪。

但是這不是結果,只是開始。收起了那份名單,這群巫師開始鼓勵自己去走向光明的未來。所以烏勒·澤科大賢者來到了教廷的門口,微笑着遞上了自己的拜帖。德諾一世冕下也微笑着歡迎了這遠道而來的朋友——巫師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次的路易吉依然畫了個小小的笑臉,而教皇們並沒有痛斥這史記官隨意夾雜私貨感想的不靠譜行為,只是默默合上了《光明之書》,靜靜思考。

光明,總會到來。

「啊,那麼現在能給我變成一隻小貓咪么?我以前一直想養一隻小貓,但是上一任教皇從不願意,因為他對貓咪的毛過敏。如今想養一隻,卻被侍從拒絕了,他說如果我要養,就要自己去收拾貓咪的糞便和到處亂掉的毛,否則如果公文上出現了貓爪印和貓的便便,不要讓他去向樞機主教們解釋,那會讓他辭職的。我不想讓我的得力助手辭職,只能忍着了。不過你來了正好,變成貓咪吧讓我看看好么!讓我摸一摸她漂亮的毛,捏一捏她的小爪子。」老邁的教皇喋喋不休地說着,像個孩子一樣興緻勃勃,津津有味地要求道。

烏勒終於扛不住了:「……冕下,很抱歉。首先,使用一次法術只能變成一種形態;其次,即使變成了貓咪,我也只能是一隻公貓,不能滿足你想要一隻小母貓的願望——我很抱歉不能滿足你的願望。抱歉。」

烏勒連說了三次抱歉,足見他的奔潰程度。

《光明之書》上記載這一段的時候,繪聲繪色地描繪了這次教皇與巫師的見面,精細程度好像他看過現場一樣,最後記錄者還意猶未盡地在最後添上自己的看法:

「我想烏勒大賢者大人最後一定是哭着走出了教廷,這樣的經歷對每一位年紀輕輕就攀登到了頂峰的穩重的青年人來說,大概都是他們的黑歷史吧?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本來是來做一次歷史性的會談的,這本該是鄭重、光明、又充滿希望的時刻,可是卻被一隻小貓咪打倒了——嗯,還是只小母貓。

現在此建議每一位後來的教皇:咳咳,不要再向德諾一世冕下學習了,那會讓我們潛在的盟友們對我們好感度下降的,就像巫師們一樣哦。」最後記錄者還在一旦寫上就永遠不能擦掉的光明之書這段的末尾,畫了一隻小小的、帶着黃色斑紋的像是流淌著的蜂蜜一樣可愛的小母貓,這讓每一位翻到這頁的後來的教皇們集體無語——

既然您這樣提醒我們要保持穩重,那您呢?史記官路易吉閣下?

這次的會談終究還是圓滿結束了。烏勒·澤科大賢者在最後沮喪的情緒下勉強解釋了賢者之名的由來:因為這新的發現,巫師們一致決定把一級法術統稱為零級法術,這樣每一級法術都下降一級名稱,讓新的法術領域冠以九級法術的稱號——因為在巫師們的思維里,永遠不存在滿足,對世界的認知永遠都是九,而非十。

而掌握了重新命名之後的九級魔法的巫師們,他們被敬稱為「賢者」。

至於等到他們發現了更加高級的能量層次時該怎麼辦呢?我們也只能聳聳肩:哦,那時候再說吧,反正巫師們總是有辦法的,不是么?至少現在還沒有十級法術讓他們頭疼。實在不行,零級法術還可以變成-1級法術嘛,哈哈。

巫師們在漫長的思考和嘗試之後,終於決定融入人類的社會中,或許還會有人不忿,有人咒罵,但是那已經不是問題了——在長久的躲避人群之後,他們才發現,雖然巫師是能耐受寂寞的生物,但是絕非是能夠永遠寂寞的生物,他們的個體數量太少了,以至於不能組成一個能自我滿足的小社會。何況,人人都在研究法術,哪裏來的人願意去做食物和紡布呢?找個女僕?別開玩笑了,那也需要去人類社會買女僕啊,這不也是和人類社會發生了交集么?

人類都是嚮往光明和和平的存在,即使是巫師也不曾脫離人類的範疇。即使巫師們再怎麼不甘心不情願去和人類社會打交道,但他們內心總是希望能有安穩的生活、平和的鄰居,能夠在研究的閑暇時和朋友們一起去郊外踏青,也能和一位女孩談場戀愛。甚至巫師們的後輩大部分都要從普通人里而來——畢竟魔力是蒙坦斯賜予人類的力量,而不是單純給巫師的,這讓巫師們再不情願也得到人類社會裏收徒傳授自己的知識。

如果不再和人類社會來往,巫師的傳承什麼時候會滅絕呢?誰也不知道。

沒人願意、也沒人能永遠去做一個遠離人群幾年都只能和魔法生物說話的陰森森的巫師——死靈系的巫師或許能做到只和骷髏說話,一位咒法系的巫師撇撇嘴若無其事地吐出攻擊。

這句話讓所有與會的巫師們議論紛紛,死靈系的巫師差點和咒法一派幹上——這是那年巫師們聚集起來討論他們未來的一次會議,被巫師的歷史鄭重地記錄為「黎明會議」。

在黎明會議的第二天,巫師們的領袖烏勒·澤科大賢者就通過超長距離的任意門來到了光明教廷,和第二十任教皇德諾一世冕下進行了一場被蒙坦斯歷史記錄為「盟誓之約」的談話。

因為這劃時代的會談,教廷為巫師們展開了一次浩大的基礎建設活動——在教廷的五大教區,哦是的,那時候教廷才只有五大教區,那時候人類和魔鬼們還在爭奪生存的權力,人類聯邦的實力還沒有那麼強大,教廷在五大教區里最大的、人口最多的二百六十一個城市的郊外都築起了一座不大不小的「白塔」,嗯,雖然巫師們叫它巫師塔,但是因為它通身是白色的,採用了便宜又結實的俄洛岡白石,大家都叫它白塔。

這塔並沒有其他作用,當時總共是建立了二百六十一座白塔,陸續用了兩年時間,這些白塔唯一的作用是作為學校——在人類里選擇有魔法天賦的孩子,讓他們能在巫師們的教導下踏上成為巫師的道路,使得人類的實力能得到快速的增長——嗯,即使不那麼快速也沒關係,德諾一世想,只要能夠有點作用就行了,能稍微培養出來五六百位中級巫師一起打仗就對得起這筆付出了,畢竟俄洛岡白石也不貴嘛。

教廷不怕巫師們的勢力快速增長會帶來煩惱——教廷選擇後輩可不像巫師們那麼挑剔,只要是嚮往光明、信仰虔誠、內心堅定而又純潔的人類,能經過光明神的親自考量,光明神自然會給他的信徒賜下偉力,讓他們去戰鬥和成長。

很多人在質疑德諾一世的選擇,不只是巫師們懼怕人類社會,人類社會的居民們也懼怕著這些陌生的存在。但是德諾一世用他的威嚴壓下了一切,為巫師們築起了代表信任和忠誠的白塔。

事實證明巫師們信守了盟約。

從和第二十任教皇締結盟約開始,他們就參與進和黑暗的鬥爭中,一直到第三十三任教皇發動了「城牆之戰」,這歷經了十三任教皇的四千多年裏,巫師們和教廷的騎士、祭司們並肩作戰,為早在第十五任教皇統治時期就定下的未來五千年規劃的最終目標——城牆之戰的準備和實施立下了血汗和生命的功勞,他們是和教廷一起為光明和和平犧牲的勇士,是值得人類聯邦為之哭泣祈禱的存在,雖然他們並不信仰光明神,但是信仰光明神的人類聯邦的信徒們還是希冀他們能在死後回歸神的懷抱——

他們在漫長的和人類互相仇恨了幾千年的歷史之後,終於還是願意接受現在被教廷統治的人類聯邦,願意去再一次信任,願意為之流血犧牲。

「黎明會議」里反對再回到人類社會的巫師們,他們不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相反的,他們只是怕再一次受傷。

唯有來自信任之名的傷害,才會讓智者們都踟躕不前,難以決斷。

「人類縱然有很多的毛病和缺點,甚至歷史中他們的愚昧讓筆者恨得直想掐死那些人,但是他們也是最可愛的生物。蒙坦斯給與了我們智慧非是欠考慮的決定,因為人類是能在錯誤中改正,在毀滅中重生,在悲傷時奮起的生靈,他們值得一份希望和期待,值得蒙坦斯給我們價值無量的智慧之光去創造自己的輝煌。正如這群巫師們,他們的歷史充斥着悲傷、眼淚、痛苦、流離和死亡,被人類社會放逐的他們並非是做錯了什麼事,只是擁有了一份不一樣的力量罷了,然而這讓他們承受了最絕望的悲傷——被同類捕殺、在絞刑架上燒死。

到底那黑暗的年月里有多少有天賦的巫師們在還沒有綻放自己的光芒的時候就被燒死了呢?我們無從得知——或許巫師們會有這樣一份名單,但是他們不會拿給我們看,那隻能被巫師們沉默地收藏。

那是他們最深的痛苦,也是最高傲的赦免——赦免歷史上那群愚昧人類無知的罪,赦免自己緘默不談的罪,赦免命運編織者的罪。

但是這不是結果,只是開始。收起了那份名單,這群巫師開始鼓勵自己去走向光明的未來。所以烏勒·澤科大賢者來到了教廷的門口,微笑着遞上了自己的拜帖。德諾一世冕下也微笑着歡迎了這遠道而來的朋友——巫師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這次的路易吉依然畫了個小小的笑臉,而教皇們並沒有痛斥這史記官隨意夾雜私貨感想的不靠譜行為,只是默默合上了《光明之書》,靜靜思考。

光明,總會到來。

「朋友非常重要,」希靈點着小腦袋,若有所思,「冕下就有很多朋友,至今都有書信來往,每次收到那些朋友的來信的時候,冕下就很高興。」

希靈羨慕地說:「我也想要有朋友。」

希靈眼底的希冀讓聖騎士心中微微一動,他明白自己的小外甥肯定一直都獨自一人,他已經寂寞很久了。聖騎士想了想,摸了摸小孩子的頭。

「會有的,希靈,」聖騎士笑着安撫小外甥,「你會碰見你的朋友的,只要耐心點,他們大概正在朝這裏趕來的路上呢!」

希靈聞言快活地笑了,雖然他知道這只是舅舅安慰自己的話,但是希靈已經在幻想自己的朋友是什麼樣的了——到底會是什麼樣一個人呢?他會喜歡我么?他喜歡什麼樣的下午茶呢?或許他會喜歡和我一起分享我的甜甜圈?

從小到大希靈還沒有過一個真正的朋友,雖然有萊文陪着,但是萊文只能算半個朋友吧?他在自己面前總是恭恭敬敬的,雖然萊文很好,這並不能讓希靈滿足。

他想找一個能和自己親密交談、能互相分享食物和快樂的朋友——而且要和我同齡,至少也不能差那麼多歲,希靈想。教廷里的除了他都是能做他父親和爺爺年紀的大人們,大人們又怎麼會注意到小孩子的寂寞呢?而希靈同齡的孩子只有喬愛洛,但是他們不可能成為朋友。

「所以昆托和加萊阿佐給了瑪洛和托蘭很大的幫助么?」希靈問。

聖騎士沒有立刻回答:「什麼叫很大的幫助呢?即使是朋友也不可能傾盡全力的去幫助你——希靈,你要明白,朋友間會有危急時的援手,但是平日裏維繫朋友關係的絕不是一方單純的索取,我們總是希望得到別人的愛和幫助,但是那不是無私無償的——只有全心全意愛着你的人才會不求回報。朋友之間的維繫也需要彼此相互給與,只有索取的關係不可能維持長久。」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光明教皇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光明教皇
上一章下一章

148.深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