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很快，菜都上了桌。曹告白將菲塔帶來的茅台酒打開一瓶，立刻酒香四溢。曹爸端起酒杯聞了聞，又忍不住小啜了一口，閉上眼沉醉地回味着，叫道：「好酒！」

曹告白悄悄沖菲塔打了個「勝利」的手勢，菲塔頓時喜笑顏開。

曹媽卻不滿地在桌下踢了曹爸一腳，把臉扭到曹爸這邊，滿臉怒色地小聲道：「沒骨氣！」轉過頭，她又立刻滿臉堆笑：「白白，讓你這個非洲的國際友人多吃點！」

遠遠看去，這是一幅多麼溫馨的畫面：四個人圍坐在擺得滿滿當當的餐桌旁，觥籌交錯，其樂融融，如果不是曹媽和曹爸在桌下你踢我一腳、我掐你一把，顯得有些詭異外，這真是任誰人看着也羨慕的場景！

「爸，媽，我敬你們一杯，祝二老身體健康，永垂不朽！」菲塔笑盈盈地端著杯子站起來。

曹媽臉色難看，「啪」地一把將筷子拍在桌子上，發出很大的聲響。

菲塔嚇得一激靈。曹告白趕緊站起來打圓場，「也算我一份，祝二老身體健康，乾杯！」他一仰頭，把杯里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拉着菲塔坐下來。

菲塔不解地看着曹告白，「親愛的，不對嗎？」

曹爸拍拍曹媽的手，對菲塔沉聲說：「黑閨女，在我們中國，只有對死人才說永垂不朽，還有隻有結婚以後，你才可以叫我們爸、媽！」

「爸，她叫菲塔！」曹告白不滿地提高聲音。他正跟菲塔處於柔情蜜意、如膠似漆的狀態，哪裏捨得她受委屈。

「哎呀，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上次你結了婚，就非要勸我和你爸回到鄉下，這次你們剛交了女朋友，你爸還沒怎麼着，你就開始跟你爸耍態度了是不是？！」曹媽情緒激動地站起來，把桌子拍得「啪啪」響。

「媽，你們太過份了！」曹告白也站起來，怒視了曹媽，像只蓬起全身羽毛的鬥雞。他一把拉起菲塔：「菲塔，吃飽了吧？吃飽了，咱們走！」

「你們二老今天太過份了！」走出兩步，曹告白又回頭扔下這句。菲塔弄不太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兒，但臨走時也沒有忘了向老兩口禮貌地告別：「謝謝你們的美味，你們二老今天真是太沒羞沒臊了！」

看着兒子拉着黑閨女頭也不回地離開，曹媽憂心忡忡：「他爹，這黑閨女連中國話都不會說，白白怎麼會迷上她了呢，不會是被這黑閨女下了迷魂藥了吧？不行，咱們去看城裏看看去，我這心裏總覺得不是個事兒！」

曹爸沉吟著說說頭：「我也覺得不是個事兒，俗話說夜長夢多，事不宜遲、說去就去，明天咱們進城去！」

一大早，曹爸曹媽出現在「等你開始」婚慶公司的樓下。兩個人在樓下的院子裏溜達了很長時間，仔細辨認，花壇還是原來的花壇，花也是原來的花，就是「告白婚慶策劃公司」的招牌怎麼不見了，這「等你開始婚慶策劃公司」又是怎麼回事？

老兩口在樓下邊商量、邊猜測，曹媽按捺不住，主張直接衝上樓去突然襲擊，把事情弄清楚；曹爸謹慎，說招牌都換了，咱們也好久沒有問過孩子的事情了，還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呢，咱們萬一衝錯地方就不好了，這大清早的，咱們這也都一把年紀了，要是再招惹個是非，就該讓人家笑話了。還是先找個人問問吧。

城裏人都起得晚，兩個人轉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出來，曹媽開始數落起來：「當初都怪你，非要把白白自己留在城裏，如果不是你貪圖清凈安逸，非要到農村去，哪能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咱們都守着白白，他原來的那個媳婦還能跟着別人跑了？原來的媳婦不跑，白白怎麼會看得上這個黑不溜秋的黑閨女？白白也該當爹了，咱們的孫子也早抱上了！」曹爸聽着數落，雙眉緊鎖、一言不發，等曹媽說完了，就摸出手機：「我給白白打個電話問問吧！」

曹媽不同意：「你打電話還是突然襲擊嗎？不行！」

兩個人正在僵持不下，沒想到沒正好出來找蘇達綠的何小雙看見。她讓蘇打綠俯下身來，神秘地趴在耳朵上，指著樓下說：「綠姐，那個人可以跟告白哥哥做秀節目！」

「什麼秀節目？」蘇達綠不解，她順着何小雙的手指向下一眼，禁不對何小雙豎大拇指：「沒錯，可以做真人騷節目！」

何雙雙跟了過來，順着何小雙手指的方向也跑出來，扶著欄桿往樓下一看，可不是嘛，樓下老伯跟曹告白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除了曹告白的皮膚稍微黑點外，兩個人連走路的姿勢都一模一樣。

「該不是曹告白的父母來了吧？！」何雙雙反應迅速，不禁感到一驚。

「來了，怎麼不上樓呢？突然襲擊？」蘇達綠與何雙雙對望一眼，默契地得出結論。

何小雙拔腿就跑：「我告訴告白哥哥去！」

「壞了，菲塔昨夜沒回來睡！應該還和曹告白在一起！」何雙雙突然想起來，蘇達綠聽說，也急了，她們同時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何雙雙一把拽住何小雙，「小麻煩，我去！」

何雙雙「噔噔噔」跑到四樓，急急地卻是輕輕地敲門。她擔心敲門聲音大了，被樓下的老兩口聽見。

謝天謝地，門很快開了。曹告白穿着睡衣，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

「告白哥，快，看看樓下是不是你爸媽？」何雙雙顧不得說多，指著樓下示意曹告白看。

曹告白向樓下一看，可不正是自己的爸媽嘛！

「老兩口都五六年沒來這裏了，今天怎麼想起過來？」曹告白撓了撓頭，不解地嘟囔著。何雙雙從曹告白的身後望去，菲塔半裸著，剛從床上坐起來。

何雙雙瞪他一眼：「昨天你回來時，不是說你父母不是不同意你們兩個交往嗎？他們這麼早過來明顯地是有目的！你趕快收拾一下去接他們，菲塔趕緊撤！幸好及時發現，否則你倆還不是人贓俱獲！」

菲塔和曹告白都聽說何雙雙的話中之意，曹告白撓著頭「嘿嘿」直笑，急忙回屋換衣服，菲塔在屋裏聽到了，也不好意思地趕緊起身下床穿衣。

何雙雙打了一眼曹告白的房間，禁不住瞪圓了眼：「幾天不見，你這裏大變樣啊！」

曹告白「嘿嘿」笑着：「我和菲塔正商量着什麼時間結婚呢！」

「你們這叫做私定終身！」何雙雙邊說着，邊進了房間。她忽然有了更多的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屋裏專門劈出一面照片牆，掛滿菲塔的各種照片，有的搔首弄姿，有的低頭沉思，有的凝神眺望，還有跟何雙雙、何小雙的合影，跟英國養父母的合影。有一張何小雙和英國女王的合影，竟然也被她掛在這裏。這些照片，有的何雙雙見過，有的她沒見過，看情形，很多照片是為了上牆專門沖洗。

何雙雙用手點點照片牆，提醒曹告白：「如果你不打算氣死他們的話，趕緊想好怎麼解釋吧！」

曹告白用手撓撓腦袋，來不及多想，轉身下樓。

菲塔也緊張起來，她擔心地問道：「事情很嚴重嗎？是不是我錯了？」

何雙雙拉着菲塔下樓：「這種事情沒有對錯，更沒有標準，怕只怕的是告白哥的父母暫時不能接受。可能避免不了會有一些口角發生。不過中國有句話，叫『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何雙雙說看看菲塔緊張不安的樣子，沖菲塔莞爾一笑：「要不這樣，咱們不妨用撲克算上一卦，看看事情會不會有轉機！」

曹爸曹媽正在爭執不下，曹媽一抬眼，看見曹告白從樓上下來。她戳戳曹爸：「不用打電話了，來啦！」

「爸，媽，你們來了怎麼不上樓？也不提前打個電話！」曹告白一邊埋怨著，一邊接過曹爸手裏的包，在前面領路，帶頭向樓上走去。

「牌子怎麼回事？改名了？」曹爸劈頭問道。

「生意不好乾啊，我現在和人合夥一起幹了，婚慶公司就換了個名！」曹告白輕描淡寫。

「是啊，這些年生意普遍的不太好做。」曹爸若有所思的樣子。

「就是，一個人做太操心了，太累了。和人合夥了，就不用什麼事兒都一個人扛着，不用操那麼大的心了。」曹媽又心疼起兒子。

「是的，但是生意還是沒有太大的起色。我又把房子租出去一部分，每月有些固定的房租收入，才好些。不過市裏的物價高，東西貴，平時只能節約著點花！」曹告白故意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言外之意，你兒子長得黑，又沒錢，能有人喜歡就不過了，看你們怎麼挑三揀四！

「白白，我想起來了，我在電視上看到過一個婚慶公司就叫做『等你開始』。剛才看到你改的這個名字就覺得眼熟，現在忽然想起來了，電視上經常露面的那個「等你開始婚慶公司」，說的就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