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鎮紙是個好東西

3鎮紙是個好東西

「蟠哥兒啊……」三老太爺不得不開口了。

薛蟠已經打聽清楚了,這位老爺子算起來是自己便宜爹的叔叔,庶出的。不過他的年紀在薛家八房中算是大的,但凡說話,多少還是有些分量的。

「哎,三爺爺您說!」薛蟠臉上嘻嘻哈哈,手卻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袖子裏的東西,暗自搖頭,這個不行,歲數太大。

「蟠哥兒,方才老五所說的話雖是有些不妥,卻也是咱們族裏頭人的意思。」

三老太爺手裏端著青瓷茶盞,架子端的十足,「並不是有人要奪了你家主的位子,也沒人看着皇商的招牌眼紅,這畢竟,咱們都是薛家人,那是祖宗傳下來的東西。真要論起來,也是人人有份兒的。」

「咱們在金陵幾房人,且不論別的,倒有一大半都指望着年底的分紅過日子。這咱們家裏領着內府帑銀,承辦內廷採買,這裏頭干係大得很。別說你父親在的時候,便是你爺爺,上到咱們家被封了『紫薇舍人』的老祖宗,哪個不是戰戰兢兢地做事生怕有一絲兒閃失?弄不好,那可是要連累全族的事情!這銀子好領,採買難辦。既要合了上頭的意思,又要自己不能吃虧,裏邊兒的學問大了去了。蟠哥兒你打小兒就沒看見過戥子罷?更別提跟着你父親學學怎麼做這買賣了。你父親在的時候,我也常聽他嘆息你這邊兒不知世事,既是這樣,族裏也非無人。我們的意思,族中大事有幾個老傢伙呢,生意上頭也有你堂叔堂兄,你呢,跟着好生學習幾年,等大些了,做出幾件事兒來,叫大家都敬服你了,再接掌家事和生意也不遲。」

長篇大論的說完了,猶自向薛蟠點了點頭,似是示意他自己全係為他着想。

薛蟠心裏頭罵娘,不過這老東西可不能動,怎麼說也是個爺爺輩兒的,這個年頭講究個孝敬,不管有理無理,動了就是自己不敬尊長了。

看着薛蟠臉色不好,底下六老爺挑挑細長的眉毛,輕笑一聲,「蟠哥兒,六叔說話直了些,你可別往心裏去。我們幾個做長輩的,自然不會害你,也都不過是為了全族人考慮罷了。你要是就此多心,可就實在不識好歹了。」

「哼!他一個毛頭小子,與他說這許多作甚?本就不是個懂事的,合該方才叫了大嫂子留下才是!」

五老爺剛被薛蟠嘲諷了一回,這會兒心裏正不自在,說話口氣沖的很。

合著,三老太爺唱白臉,五老爺六老爺□臉,底下還有幾個跟着點頭的。瞧著這番架勢,還真當自己是碟子菜了!

「三爺爺,您這話真是說到我心坎兒里了。」薛蟠搭拉着眼皮,嘴角兒似笑非笑,「我父親在的時候,的確說過皇商的差事聽起來體面,其實裏頭最是有大學問的。」

底下坐着的眾人聽了這話都是一喜,三老太爺笑道:「我就說呢,蟠哥兒原也並不是個糊塗孩子。」

薛蟠擺擺手,「我話還沒說完呢。不管什麼事兒,誰沒個第一次?我就不信在座的叔叔哥哥們生來就會做買賣。之前我是不好這個,可跟在父親身邊看也看得不少了,要說我沒見過戥子就萬事不懂,這話我可不能贊同。我父親沒了,我就是薛家的家主,大事小情,自然是拿主意決斷的,再沒個跟個活計一般去親自用戥子量銀子。三老太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我呸!」六老爺下首一個比自己沒大幾歲的跳了起來,「誰封了你做家主?你若是個有本事的也就罷了,滿金陵城打聽打聽去,誰不知道你蟠哥兒鬥雞走狗不務正業?你要做家主,難不成以後讓大家都跟着喝風吃屁去?這裏的人都是你的長輩,再不然也是你哥哥,你若是識相,只聽了三太爺的話,咱們也沒的說。若是一味地不肯聽勸,咱們也好辦着,衙門的大門現成開着,就請了人來分家,沒別的話!」

就是他了!

薛蟠正愁沒個立威的人,眼瞅著這個獐頭鼠目的,年紀也不算大,估摸著跟自己個兒就是個平輩,正好!

眼睛一瞥旁邊兒站着的老管家薛四,薛四會意——因為老爺去世,大爺這些日子太過傷心,人總是蔫蔫搭搭的,怕是一時沒想起來這個說話的是誰。

忙弓了身子在薛蟠耳邊低聲道:「大爺,這是四老爺家裏的螯大爺。如今四老爺身子骨不便,偏癱在床上,族裏有事兒都是螯大爺出面。」

薛蟠朝着薛螯冷笑:「誰封了我做家主?」

突然站了起來,指著薛螯道:「告訴你,長房嫡子繼任家主,那是祖宗的規矩!你問誰封了我?地底下問老祖宗們去!只怕祖宗不認你這不遵祖訓的不肖子孫!」

薛螯大怒,眼瞅著屋子裏都是撐腰的,幾步跨到薛蟠跟前,立着眉毛尚未說話,眼前一花,跟着頭上便是一痛,眼前熱乎乎的一片血紅。

眾人登時大亂,五老爺立起身喝道:「薛蟠!你做什麼!」

又有兩個人搶上前去扶著薛螯,一疊聲地叫人去請大夫。

薛蟠這一下子是運了半日氣的,下手不輕。薛螯捂著腦袋,手縫兒里滲出血來,另一隻手顫著指薛蟠,「你,你……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薛蟠將手裏的銅鎏金虎頭鎮紙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我爹才入了土,你就能上門來欺我年幼,妄圖奪了我家主之位,謀了我皇商的差事,大爺我打你是輕的!」

「蟠哥兒!」三老太爺鬍子都氣得抖了,他年輕時候也好附庸風雅,自詡是個斯文人。原先就知道薛蟠是個混人,可萬想不到他竟敢當着滿屋子長輩動手打人。

薛蟠來的時候早命人去傳了幾個長隨過來候着,這會子都站在廳前,一個個人高馬大橫眉立目的。

薛蟠瞧了心裏底氣越發足了,一撩身上袍子又坐下了。旁邊兒一個丫頭很有眼色地遞了一塊兒帕子給他。

接過來擦了擦手,又順便將袖子裏的硯台也掏了出來放在紅木桌子上,冷著臉道:「三爺爺,方才就問過你了祖宗的規矩。薛螯他不是沒聽見!聽見了還敢質疑我的位子,不是找打是什麼?就算如今我父親不在了,告訴你,也容不得別人來欺負!」

最後一句是對着薛螯說的,眼睛卻是看着屋子裏的其他人。三老太爺等被他陰鬱狠厲的目光掃過,竟是不由得身上一寒。

「我是誰?薛家名正言順的長子嫡孫,正兒八經的薛家家主,你們不服,只管各處去告。我倒要瞧瞧,白紙黑字上頭祖宗的遺訓擺着,哪個官兒來判了我的不是!你們不就是看着我父親沒了,想謀我身上的皇商差事撈油水嗎?好辦,咱們京里內務府走一趟!只要內務府吐了話叫我讓出這個差事,我絕無二話!怎麼着,三爺爺,你們誰陪着我走這一趟啊?」

薛蟠敢放出這話,自然不是亂說的。笑話,他舅舅是誰?如今掌管着京城戍衛的京營節度使王子騰!那是真正的皇帝心腹!這麼硬的靠山在那裏擺着,這幫子人真是被錢迷昏了頭了。

「來人!替我送了幾位長輩和哥哥出去,往後沒我的話,別隨便放進來!咱們家裏正是熱孝,概不會客!」

外頭幾個長隨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不管那幾個老的小的叫嚷,只撮土似的將幾個人撮了出去。

薛四倒吸了口冷氣,試探著問道:「大爺誒,這……這,這能行嗎?」

到底是您的長輩,這麼趕出大門去,是不是過了點兒?您的名聲本來就不好,這……

剩下的話薛四沒敢說出來,扎著兩隻手急道,「這可怎麼好……」

薛蟠奇道:「有什麼不好?他們欺負上門,難道讓我笑臉迎著?行了行了,你別晃悠了,晃得我頭暈!趕緊著,讓我身邊那幾個小廝都跟着出去,大門口哭去。就說老爺屍骨未寒,族裏那幾個仗着是長輩威逼着要瓜分咱們的家產,快點兒去!」

「啊?」薛四聽了這話差點兒摔個跟頭,往日裏大爺人是混了些,可沒這麼多彎彎繞的鬼點子,「啊,我就去!」

「回來回來!」薛蟠叫住了薛四,「再遣兩個人出去,要跑着,記住了要跑着去請大夫,請咱們金陵最有名的!見了大夫就嚷嚷,說是我被人擠兌的昏了過去了。記住了沒有?」

「哎!」薛四抖著腿出去了。

薛王氏匆匆走了出來,「我兒,你把那薛螯打了,又說了那些話,這可如何是好?」

薛蟠翻翻眼皮,「放心罷,沒事兒的。他們先就沒理,世人眼睛亮着呢!」

薛王氏稍稍放了心。她本也不是一點兒成算都沒有的蠢婦,不過到底是個內宅婦人,眼界有限。薛訊死的突然,驟然沒了當家的,她難免便亂了。又有那一乾子族人來搗亂,不知所措也是難免。如今看兒子悍性不小,一鎮紙下去將人砸了個頭破血流,登時便嚇住了那幫子混蛋,擔心之餘又感欣慰——有這兒子在,看誰還敢欺負上門來!

作者有話要說:薛蟠這個人,在紅樓夢裏雖然打死了人,不是個好東西,但是比起賈家的那些爺們兒來,還真不是最壞的。原作里就說過,薛蟠上京之後認識了賈珍賈蓉等人,被引的比往日更壞了十分……那說明什麼,說明了賈珍賈蓉那一干人比之薛蟠更壞了十分……

本文的薛大獃,雖然沒有經天緯地之才,但是小聰明還是有點兒的。他不算什麼正人君子,也不會像林哥哥那樣外表純良,他其實就是個囧二囧二又不吃虧的主兒……

其實我還是喜歡87版的薛蟠,黛玉傳里的感覺不像薛蟠了……

雁過拔毛看過留言,留言是好孩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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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薛家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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