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你究竟有沒有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你究竟有沒有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你究竟有沒有心

饒是外面的風言風語再大,顧歡喜的小園子依舊安寧平靜。

她這幾日都沒有出門,一心在宅子裏種花掃地,對那些流言蜚語恍若不聞。福嫂一家人怕是也聽說了一些,怕她有心事悶在心裏,便叫阿來時常去陪她說說話。

這會兒,阿來正趴在她的屋子裏寫字,寫的是小楷,顧歡喜看了兩眼,覺得還算有模有樣,便慣性摸了摸他腦袋。

阿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聽江予安說過,顧姐姐的字寫的極好,曾讓先帝都對其刮目相看。而他這般狗爬字還在姐姐面前寫,倒是班門弄斧了。

阿來想到江予安,又聽自家爹娘說過一些他和顧姐姐的事,不免起了好奇心。

「顧姐姐,你和江哥哥是不是吵架了?」他問道。

顧歡喜一怔,手袖不小心掃過硯台,染了黑。她不急不緩的掏出手絹擦拭,雖是越擦越臟,卻沒有停下手。

就這樣過了許久,終於長嘆一聲,將黑一塊白一塊的手絹丟進紙簍里。

不得不想起多日前,他和她在街巷爭執的情景。

那時,他抱着她從天香樓出來,身姿挺拔,器宇軒昂。她在他懷中,望着上方線條分明的下顎,是出了奇的平靜。

耳邊不斷響起他的聲音,從容且堅定。

和她有關的事,我都不算多管閑事……

以我之姓,正你之名……

她就那樣聽着他的聲音看着他,眨一眨眼的功夫里,眼淚就猝不及防的從眼尾落了下來。

顧歡喜猛然一驚,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掙扎著從他身上跳下來。

彼時,他們都站在人頭攢動的人群里,周身是形形色色的過路人,只有他們兩人,面對面的站着,一個仰頭,一個低頭,彼此望着對方。

江予安看着她許久,眸光里一閃而過的溫柔,下一刻,雙手便已經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情至深道,「讓我娶你好不好?」

顧歡喜像是早有預料,那張精緻秀麗的臉龐沒有一絲動容,她幾乎是瞬間就回他,「不,我不會嫁於你。」

冷漠又決絕。

江予安無聲笑起來,故作大方的聳聳肩,雙手從她的肩上收回。縱然他自認克制的非常完美,可搭在她肩膀的手在她話出口的瞬間立刻僵硬,這個細節出賣了他。

他當做不知道,她亦然。

「我哪裏不好?你說,我改便是。」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是在笑,笑容很乾凈,又偏生帶了點委屈,突然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有種說不出的魅惑。

顧歡喜不是不心動,卻依舊強忍着別過眼。以前江予安給她的感覺,一直是深不可測,可如今,這個人似乎是在竭力將自己的全部都攤開擺在她面前,那種赤果果的侵入,叫她心生感動又害怕。

「你沒有不好,不好的是我。我是罪臣之女,聲名狼藉,你是江家獨子,絕代風光,你我雲泥之別,又何必做無謂的糾纏呢?」

話出口,隨之心頭一陣鈍痛。

江予安依舊溫柔看她,眼底的悲傷彷彿都能溢出水來。

他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男子,一出世,便生在江家這樣的商門巨賈。他又是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一張臉,靜時清俊,動時冷峻,笑的時候魅惑又妖治。

她一再拒絕,說不傷他的心也是假。

江予安不想在問下去,他高傲的稜角在顧歡喜這裏,幾乎消失殆盡,當然,一起的,還有耐心。

一個男子在一個女子面前低聲下氣,卻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饒是他脾性再好,只怕這樣的好脾氣也忍不了多久。

「不說了,我送你回去。」他打算先將這件事,擱一擱。

然而顧歡喜確是想快刀斬亂麻,一刀將他們清理乾淨。

「為什麼不說,你江公子什麼時候也學會規避問題了?還是你江予安想得到的東西都必須要得到,不用管我願不願意?你到底還要這樣逼我到什麼時候!」

她眼眶含淚,語調漸高,情緒到最後幾近崩潰。

太害怕了,她太害怕了。

害怕任由江予安這樣對自己好,她會忍不住動心。害怕自己會忘記與寧岫的承諾,變成背叛誓言的那個人。害怕他也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得不到才這樣窮追不捨。

不管是哪一點,這樣殘忍的拒絕他,都讓她心痛的不能自已。

然,誰痛的過江予安?

當一雙桃花眼溫柔散盡,你終於看見,他覆上來的深潭,像一團急速的漩渦,繞的你不敢直視,生怕多看一眼,就會被它吸進去。

他褪去萬千華光,在她面前俯首稱臣,她說他是得不到的東西都要得到。

他被她傷盡心肝脾肺,他決定歇一歇緩一緩,她質問他什麼時候學會了規避問題。

他拋名棄姓,溫柔用盡,到頭來,她卻覺得他不過是在逼他。

抿著唇,冷眼看她,直到眼中風殘雲涌歸咎平靜,千萬想要出口的反問都化作一句痛徹心扉的,「顧歡喜,你究竟,有沒有心?」

他低如深海的聲音硬生生撞進她的心房,眼眶顫抖,一粒圓滾滾的眼淚終於落下來。她想失聲痛哭,卻又不得不死死咬着下唇隱忍克制,注意到周圍投來的異樣眼光,她一咬牙,將人拖進旁邊的舊巷裏。

江予安以為她是怕與他的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以才拉了他進這裏。一時間,原來自己在對方的眼裏見不得人的想法填滿心頭,頓時悲憤滿腔,反手將顧歡喜按在巷璧上。

方才沒說的話,現在一股腦全說了。

「你說我規避問題,那麼我問你,拒絕我你哭什麼!我們究竟是誰在規避問題?」

「你說我想要的東西都得得到,不管你願不願意。顧歡喜,摸着你的良心,告訴我,哪一次我沒有問過你願不願意?是上次當着顧喚之的面提親沒問過你的意見,還是剛剛讓你嫁給我的時候,沒給過你選擇的權利?」

「我容你,縱你,不過是因為愛你。而你,如此自私,只顧到自己的傷害,何曾想過我難不難過?顧歡喜,人心都是肉長的,做人不能太恃寵而驕,你說呢?」

她被他圈在牆圍之內,背部緊靠冰冷的磚石讓她一下冷靜下來。

腰間傳來方才砸在樓梯扶欄上的疼痛,顧歡喜輕輕蹙了一下眉,而後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是她過了界。

江予安輕呼一口氣,將人擁進懷裏,她沒有掙扎,眼邊的淚未乾,掛在睫毛上,玲瓏剔透,一張小臉,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能感受對方的手環在她的臂膀上,不松不緊,顧歡喜低垂眉眼,正欲開口說什麼,耳邊卻先傳來了聲音。

「我知道你心繫他人,告訴我,要多久,才能徹底忘記他?」

這是江予安第一次把事情攤開在她面前。

顧歡喜明顯的身體僵硬,她試圖推開他,用了幾次力都沒有成功,於是便也放棄了。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還要做無用功?」江予安鬆開抱着她的手,將人放置在自己面前,「你總喜歡自欺欺人,做無用功的人到底是誰,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和他,已經不可能了。」

華策被派去守皇陵三年,縱然他三年後回來,只怕日子也不好過,更別說是娶她,顧承天的女兒,華雍如此忌憚他和顧承天,又怎會讓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呢?

他一直以為,她喜歡的是華策。

然而,顧歡喜記得,這句話,她大哥也曾說過,你和寧岫,不可能了。

可她仍然抱着一線生機,為什麼不可能?她不要這樣的不可能!

「我不管日後和他如何,江予安,我愛他的心意是不會變的,只要這份心意不變,我都不可能忘記他。就像你明知我不會感恩於你,卻依舊待我如初好。我們是一類人,堅信努力就會有回報的那類人,不是嗎?」

她目光清明堅定的看着他,江予安忽然就靜下了心,那些原本要嘲諷她無知天真的話,出口卻成了乞求,「承認你愛我有這麼難?」

顧歡喜輕輕牽動一個笑,「你錯了,我並不愛你。」

是的,比起寧岫,她並不算愛他。

就算是有過一瞬間的心動,但只要想起寧岫,這樣的心動就顯得太九牛一毛。

她就是這樣的自私與偏執,愛一個人就只能是那一個人。

「顧姐姐?」是阿來的聲音。

顧歡喜緩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袖口的污漬,淺笑說,「我去換件乾淨的衣裳,你就呆在這兒繼續寫。」

阿來哦了一聲,埋下頭用筆蘸了墨,坐直身板寫字。待到人出了房門,他才擱下狼毫筆,跑過去拾起方才顧歡喜丟在紙簍里的手絹,眼咕嚕一轉,他順手藏進了自己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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