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情債
修染牽着蓮憶的手飛行在黑暗的天空中，恍惚中蓮憶覺得自己就像回到了中了金蛇蠱毒的那些日子，她隻身一人行走在漫無邊際無窮無盡的黑暗中，不管怎麼努力總也走不到盡頭。那種恐懼和絕望的心情湧上蓮憶的心頭，她下意識的攥緊了修染的手。
終於兩人飛到了凡間的一個小鎮，此時的小鎮萬家燈火通明，橘紅色的燈火讓蓮憶心中倍覺溫馨，心頭的恐懼和絕望一掃而空，修染牽着蓮憶的手在小鎮中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一家簡陋的客棧，因為小鎮中來往的客商不是很多，所以兩人住進了兩間還算乾淨的上房。
夜裏子時蓮憶躺在溫暖的被窩裏舒舒服服的呼呼大睡，突然隔壁焦急的敲門聲驚醒了她，而那正是修染的房間。蓮憶仰起頭側耳傾聽了一番，隱隱約約的聽出是莫憂的聲音，莫憂不是一直在應天城幫她照看小鬼嗎？怎麼會來這裏呢？莫不是小鬼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蓮憶迅速穿好了衣服剛想打開門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見修染輕聲道：「蓮憶醒了嗎？」
蓮憶急忙過去把門打開，修染急色匆匆的跟着蓮憶進了她的房間，言簡意賅道：「妖界發生了內亂，楚叔受了重傷，我必須儘快回妖界，現在我就送你去應天城，你先住在應天城的竹樓中照看小鬼等着我回來！」話落拉着蓮憶就朝外走。
蓮憶知道妖界現在事態緊急，不然修染不會這麼急三火四的趕回妖界，路上蓮憶問道：「妖王帶領的兵將已經將天兵天將打退了嗎？」
修染道：「沒有，楚叔留下了二十萬兵將協助亦淵，現在還正在激戰中，也正是因為兵力不足楚叔所以才戰敗重傷，我必須要回去了！」
蓮憶擔憂道：「帶着我一起回妖界吧！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蓮憶知道楚凌天帶着軍隊回妖界平亂時一定遭到了伏擊，不然不會受重傷，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而修染又怎麼可能憑一己之力扭轉乾坤呢？恐怕修染這次回妖界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蓮憶想不出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存在這世間還有什麼樂趣可言，不管結局如何她只想跟修染共進退。
「不行！」修染斷然拒絕道，隨後溫聲道：「我並不是一個人身赴險地，送你回應天城之後我還要去東海，請求外公發兵助我平叛妖界內亂，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只安安心心在應天城等我就好！」
也是，縱觀以往，每當這種關鍵的時刻蓮憶跟在他身邊除了給他添麻煩外再無其他，蓮憶嘆息了一聲只得道：「那你萬事小心，我會在應天城的家中等你回來的！」
「家」這個字給了修染莫大的鼓勵，是的，他還要跟蓮憶組建一個家庭呢！他們會有自己的孩子，會有幸福和美好的生活。
修染更攥緊了蓮憶的手，「我一定會平安回到你的身邊的！」
應天城依舊戒備森嚴，陳國大軍駐紮在離應天城三十里開外的野地里。修染和蓮憶飛在高高的空中藉著漆黑如墨的夜色順利的飛進了應天城中。
今天的夜是一個陰雲密佈的夜，烏雲遮蔽了皎潔的月閃亮的星，顯得應天城樓上的火把更明亮了幾分。修染拉着蓮憶的手一路向城郊的竹樓飛去。
城外的戰爭絲毫沒有影響到應天城內的百姓，城中錯落有致的房屋籠罩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沉沉酣睡，沒過多久兩人就飛回到了郊外的竹樓。
看見竹樓蓮憶心中湧起的甜蜜熟悉中又摻雜一絲苦澀，兩人剛走進院中躲避在大門后的小鬼猛的撲向了蓮憶，緊緊的抱着她口齒不清的嗚咽著：「姐，姐······」
蓮憶沒想到小鬼對自己竟然如此的依戀，不禁為自己跟小鬼不辭而別感到愧疚。
送蓮憶回到竹樓后修染道：「我必須要走了，在我沒回來之前你一定切記不要離開竹樓！」
蓮憶點點頭，儘管她十分想陪在修染的身邊跟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困難，可是她又明白只有她能平安無虞才能讓修染集中精力全力一戰。蓮憶戀戀不捨的看着御風飛行的越來越遠的修染，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這才回了竹樓。
修染離開的這些日子蓮憶的活動範圍僅限於竹樓和旁邊的小湖泊，每天都要站在竹樓前向著妖界的方向眺望一番，盼望那個熟悉的身影會驀地出現在視線之中，直到她望穿秋水也不見修染歸來。
原來因為牽掛而等待的日子是那麼的難熬，直從夏初等到秋初修染也依舊未歸，蓮憶不想再繼續等待下去了，她想前往妖界去尋找修染，不管他是不是同意她都要陪在他身邊。
看着一直形影不離的跟在自己的身邊的小鬼蓮憶不禁犯了難，肯定不能帶着他一起去妖界的，蓮憶自己隻身一人都沒有把握是不是能順利的找到修染，又何況帶着小鬼了。
可是將他留在竹樓中又擔心他的安全，仙蹤派是不能回去的，反出天界的亦淵和修染都跟她脫不了干係，現在回去她不知該如何跟子喬仙人和眾人交代自己離開仙蹤派后的所作所為。蓮憶想了一圈也沒有想到能託付小鬼的人。
離此不遠的地方就是楚霄暘居住的地方，或許可以請他幫忙照顧小鬼啊！蓮憶如此想道。
她並不知道楚霄暘為了救自己已經重傷而亡，介於蓮憶大病初癒不久所以修染就將此事一直瞞着她，就是擔心她知道此事後會心情悲痛發生意外。
夜裏，蓮憶鎖好了房門牽着小鬼的手藉著濃重的夜色向楚霄暘的地府飛去，小鬼緊緊的攥著蓮憶的手有些不安的問道：「姐，你還會回來嗎？」
自從小鬼的姐姐死去后他已將蓮憶當做了自己唯一的親人，可是他又知道靈力低微的自己只能是蓮憶的拖累，所以在蓮憶告訴他要將他暫時寄宿在一個朋友家裏的時候他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蓮憶回身看了看一臉不安的小鬼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接你的！」
修染離開了這麼久，生死未卜，蓮憶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是否能順利歸來呢？
天將拂曉時蓮憶帶着小鬼終於找到了雜草掩映中的楚霄暘的住處，望着眼前沉寂的石門蓮憶心中突然升騰起一絲不安，她伸手使勁的拍打着石門大聲的叫着：「有人在嗎？開門啊——」
拍了許久的門也不聞一絲動靜，就在蓮憶想要放棄的時候突然聽見裏面的石門發出沉重的響聲，沒過多久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滿臉悲戚的打開了石門，當小男孩抬頭看清來人時二話不說又將石門關上了。
小男孩是誰？難道會是楚霄暘的私生子嗎？他為什麼看見我之後又立刻把門關上了呢？蓮憶疑惑道。
因為心中疑惑蓮憶又繼續敲了起來，半晌後門里傳來憤怒的稚嫩童聲，斬釘截鐵道：「你來做什麼？這裏不歡迎你！」
蓮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是誰？楚霄暘呢？」
門裏的火麒麟聽了這話明白修染一定是沒有將楚霄暘已死的事情告訴她，自己的主人因為這兩個人而死，修染竟然還要對蓮憶隱瞞，一股憤怒之火從腳底升騰而起，他怒氣沖沖的將石門打開，冷冷地瞪視着蓮憶道：「進來吧！」
蓮憶牽着小鬼的手跟着走進了石門，也許正是因為面前的小男孩看起來白白凈凈的那麼可愛，所以小鬼並沒有畏縮不前，絲毫沒有猶豫的跟着蓮憶走進了石門。
蓮憶越看越覺得小男孩眼熟，雖然小男孩白白凈凈的很是可愛，不過臉上不耐煩和臭屁的氣質像極了火麒麟，蓮憶問小男孩道：「你是不是火麒麟？」
火麒麟沒有做聲，蓮憶也不管他應不應聲又道：「真沒想到你化成人身原來是這個樣子啊！」跟他真身暴戾的樣子太不相符了，這後半句蓮憶可不敢說出口，火麒麟火爆的性子她可是知之甚深。
火麒麟依舊一言不發，一直將蓮憶和小鬼帶往洞府中的那個涼亭，涼亭邊溪水依舊涓涓而流，清澈的水底偶爾有三兩輕盈飄逸的小魚調皮的嬉戲。
遠遠的蓮憶看見楚霄暘的玉石像矗立在涼亭中，當她看見這座石像時心就像被重擊了一下般，險些讓她透不過氣來。蓮憶平復了一下心緒腳步沉重的徑直走向楚霄暘的玉石像，石像看起來嚴肅又帶着一絲憂鬱，全沒楚霄暘往日邪魅狷狂的氣勢。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蓮憶沉聲問火麒麟。
火麒麟點燃了一束香插在香鼎中，痛恨的看着蓮憶道：「當你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還需要問嗎？在這個世上有誰能讓我的主人可以不顧一切，犧牲自己的性命？」
火麒麟咄咄逼人的眼睛似乎要射出火來。
蓮憶聽見這番話瞬時明白了，曾經關於楚霄暘的過往一一浮現在眼前，他的霸道，他的無賴和他的深情，以及她的無情。為什麼她要如此吝於自己的感情？
這情債要讓她如何償還呢？又如何能償還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