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山洞位於陡峭的懸崖斷壁上，山壁上根本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難以攀爬，如果沒有秦清明這樣能變成巨鷹，憑卷卷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進出這個山洞的。

秦清明所說的清潭離山洞並不遠，就在轉過一道山崖的另一側山谷里，是一座面積不大的山潭，潭水清澈透亮，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塊鑲嵌在山間的碧綠寶石。

順着巨鷹的一隻翅膀滑下來，卷卷像只剛被放出籠子撒歡的小鼠崽兒，撒腿就一溜煙兒地朝潭邊跑去。秦清明合攏雙翼站在原地沒有動，並沒有變回人形，而是就這樣維持着鷹身形態，為已經甩開披風扎進潭裏的少年警戒。

雖然在還沒有降落前就已經用自己天賦音波探查過這一帶，確定沒有危險才放小捲毛兒下來，但秦清明還是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他決不允許任何再失去卷卷的可能出現。

儘管只是靜靜站在那，神駿異常的巨鷹身上依然散發着足以讓其他獸類聞風而逃的威勢。不過此刻秦清明那雙銳利的鷹眸中，在卷卷忙着清洗自己沒有注意這邊的時候，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深深隱藏起來的疲憊。

冒着生命危險從死亡風暴角橫穿過來，一路疾飛片刻都不敢停歇，發現蹤跡后費盡心力沿途搜尋，秦清明這才能及時趕到救出被恐爪獸群圍困的卷卷。就算是夜梟鷹的身體再強悍，也禁不住這樣的消耗，他的身體其實早已經到了極限，現在不過是憑着強韌的精神支撐著，一旦亢奮的情緒褪去，那先前壓制住的疲憊就會立刻侵襲擊垮他。

清澈的譚水裏，卷卷歡快地遊了幾個來回，終於徹底甩掉了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重和壓抑。他從水裏冒出頭來，探身看向那邊岸上的秦清明，剛想招呼對方也下水來洗個澡，卻眼尖地瞄到了巨鷹眸底閃過的疲憊。

秦……是累壞了吧？卷卷猛地愣住，抿抿唇，鼻子發酸，臉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僵住，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怎麼就沒有想過秦清明找到自己究竟付出了多少！怎麼就沒有早一點發現這個男人默默深藏起來的疲憊！明明在這裏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事已經清楚兩族之間的戰爭有多殘酷，明明知道以秦清明夜梟鷹的鷹族身份來到這裏是冒了多大的危險，明明……卷卷，以前二哥罵得沒錯，你真是個笨蛋！

猛地一腦袋扎進水裏，讓濺起的水波掩蓋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小捲毛兒用力咬緊了牙關，在水中用右手狠狠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這裏很疼，第一次，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心疼到心臟都在一抽一抽的是什麼樣的感覺。

「卷卷？」覺得卷卷這次扎進水裏的時間有點長了，岸上的秦清明頓時有些不放心，重新打起精神，巨喙微張，發出了一聲低鳴。

水裏的卷卷渾身一震，連忙用手使勁揉了兩把自己的臉，調整好情緒和表情，這才從水裏鑽出來。他深呼吸了一下，一邊迅速清洗自己的身體一邊揚聲沖岸邊叫道：「我沒事，秦，我這就洗好了！」

用最快的速度洗完，卷卷濕漉漉地爬上岸，也顧不上自己赤身*的樣子都被岸上的巨鷹盡收眼底，快步走到堆在一塊青石上的衣物邊。他動作十分利落地從褲子的褲腿上撕了一截乾淨布料下來擦乾身體，然後就身子一弓飛快地變成了一隻金毛小倉鼠。

再變回人的時候，卷卷身上就裹了一身由自己皮毛衍化而成的衣服，他原來的那身衣服已經髒得不成樣子，如果再穿回身上，澡就白洗了。能在獸態和人形之間自由轉換的亞特蘭斯星人都有在變身的時候用自身皮毛衍化出一身衣物的能力，只不過這身皮毛衍化的衣服要分心耗費精力來維持，維持的時間最多也不超過一天，而頻繁變身會消耗大量的體力和力量，所以亞特蘭斯星人平時生活中還是要穿真正的衣物。

現在這種情況肯定沒有辦法找到乾淨衣裳換，卷卷靈機一動，就想到了可以利用變身這一招，皮毛衍化的這身衣服能撐一天，等身上衣服維持不住的時候再在獸身和人形之間變換一次就行了。

見卷卷這舉動，秦清明馬上也猜到了他在打的是什麼小算盤，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既為小捲毛兒的機智而得意，又為這心智成熟背後經歷過的種種艱難而心疼，更多的卻是因為自己連一身乾淨衣服都不能給自己伴侶的難堪和自責。

卷卷卻沒有想那麼多，拎着那條已經被弄髒的黑色大披風朝着秦清明這邊快步跑過來，跑到巨鷹腳邊收住腳步，連聲催促道：「秦，讓我上去，我們快回山洞裏去！這披風我就不洗了，你讓它直接消散吧！」

這披風也是由秦清明的羽毛衍化出來的，先前秦清明可是要橫穿死亡風暴角，當然不可能再隨身攜帶衣物，所以他其實也是用了卷卷的這一招，身上的墨色長袍也是一身黑羽所衍化。他俯低身軀，將一側的巨翼搭在卷卷身前，低鳴一聲：「上來，我們回山洞。」

等卷卷順着翅膀攀到了自己背上坐穩，秦清明就雙翼一振，騰空而起，朝着不遠處懸崖峭壁上的巨大山洞飛去。飛回來的路上，秦清明還順爪子在山壁間逮了一頭野山羊回來，另一隻爪子裏則抓着一大叢枯死的灌木。

回到山洞裏，放下卷卷，秦清明就變回了人形，身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晃，不過短短一瞬隨即就穩住了，一邊沉穩如常地從自己隨身攜帶的特製多功能便攜包取出工具一邊對身後的卷卷說道：「你先把那顆結晶用帶回來的水清洗乾淨，恐爪獸王的屍體我要帶回去交給父親研究，這顆結晶也一起帶回去。」

「嗯。」卷卷點頭應了一聲，什麼都沒有多說，馬上跑到一邊去干起活來。很快他就把恐爪獸王的屍體和那顆奇怪的灰白色晶體給收拾好了，屁顛顛地又跑回了洞口的秦清明身邊。

秦清明已經處理好了獵物，火也生好了，此刻正在火上烤著山羊肉。見少年一陣風似的跑過來，他的嘴角微微翹了翹，用眼神示意卷卷過來自己身旁坐下，問道：「餓了吧？」

「嗯，有點餓了。」卷卷挨着秦清明身邊蹲下，直勾勾盯着被架在火上烤的獵物，咽了咽口水，先前激烈的戰鬥消耗了太多體力，他確實已經餓了。

「別急，很快就好了。」秦清明說着，扭頭看了看洞外的天色，解釋道：「先在這裏休整一天，等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回鷹族的領土。」

如果有可能的話，秦清明更想馬上動身，帶着卷卷回西大陸，畢竟多在虎族的地盤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可是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態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樣好，必須要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儘管秦清明這話說的平淡如常，卷卷卻聽得心裏又是一揪，抬手揉揉鼻子，又往前湊了點，故意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拽住秦清明的手腕央求道：「秦，能不能給我試試？我來幫你烤吧？」

秦清明也沒有多想，只當這好奇心重的小傢伙是起了玩心想試試，也就將獵物交到了他手裏，叮囑了一番要注意的事情，自己則是退到了一旁。

接過了獵物，卷卷挺直脊背，一絲不苟地開始按照秦清明剛剛教過的方法烤了起來。秦清明坐在一旁，用手撐頭靜靜看着他那再火光映照下顯得格外認真的白皙小臉，看着看着，不知不覺竟然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秦你看，我烤好了，怎麼樣……」扭頭一看，卷卷到嘴邊的話又被咽了回去。他僵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臂把一旁的短刀拿過來，怕驚醒沉睡的男人，小捲毛兒連大氣都不敢喘，一邊用刀切著肉還一邊不斷抬眼去閉目沉睡的秦清明。

山洞裏靜悄悄的，只有外面傳來的風聲鳥鳴，和火堆燃燒發出的噼啪聲。秦清明的呼吸很淺，睡着的時候姿勢還保持着警惕的緊繃，隨時都能翻身暴起，現在這種處境中，就算是疲憊到不知不覺中竟然睡了過去，他也不敢真正放鬆心神。

而收拾好烤肉的卷卷就這麼愣愣地盯着男人的睡顏，用目光一點點勾勒著那張輪廓剛硬的俊美面龐，甚至都沒察覺到時間的流逝。原來秦的眼睫毛這麼濃密，眉心還皺着，是在擔心什麼事嗎？臉色也有些蒼白，看來是真的累壞了，睡着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都綳得這麼嚴肅，秦笑起來明明那麼溫柔，要是能多笑幾次就好了……

就這樣在心裏胡思亂想着，少年的臉上也是一會苦惱地皺皺眉一會兒又翹起嘴角美滋滋地笑起來，跟個小傻子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卷卷的兩條腿都麻了，放到一旁的烤肉也早已經涼透了，秦清明終於有了動靜。一睜開眼睛，秦清明就看到眼前出現的是露出傻兮兮笑容的小臉，神智也隨即就清醒過來。

「怎麼不叫醒我？」無奈地用手掌給動彈不得的小捲毛兒揉捏著雙腿，聽着他齜牙咧嘴的抽氣聲，秦清明心裏既是熨帖又是心疼，板着臉低斥道：「笨成這樣，腿麻了都不知道動一動！」

小捲毛兒摸摸後腦勺，嘿嘿傻笑兩聲，也不辯解，就是看着給自己揉腿的男人一個勁兒的笑，一雙晶亮的烏黑眸子都笑眯成了兩彎月牙兒。

他這小模樣讓秦清明幾乎板不住臉了，盯着他的黑眸愈加深邃。過了片刻，看小捲毛兒還在沒心沒肺的笑個不停，秦清明突然俯身過去，狠狠吻住了他的唇。

「唔……」

偌大的山洞裏，回蕩著讓人臉紅耳熱的粗重喘息聲，男人的吻帶着濃烈到灼人的渴求與佔有慾，一再收緊的手臂幾乎要箍斷懷中人的腰，少年卻並沒有抗拒閃躲，不僅沒有退縮，反而也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熱情地迎合著對方唇舌與身體激烈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