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總算是及時從意亂情迷中清醒過來的兩人猛地分開，卷卷愣愣地看着將自己推開的秦清明，濕漉漉的眼睛還有些迷濛，那紅撲撲的小臉蛋上的神情分明是帶着不滿。

秦清明狼狽地轉過身，遮掩住自己身體反應的窘態，緊繃着臉沉聲道：「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剛剛小捲毛兒的回應太過直白而又熱情，幾乎讓他徹底失控了，這小傢伙一個勁兒地往自己身上蹭，根本就沒想過後果究竟是什麼！

「喔……」卷卷悻悻地應了一聲，低頭把自己身上被扯亂的披風重新攏好，抿著唇，心裏有些失望。秦為什麼突然推開自己呢？剛剛那麼親密的事明明很舒服，那種感覺自己還沒享受夠呢……

目光落在被自己沾著血污的手指弄髒的披風領子上，卷卷眼睛一亮，他肯定是嫌自己現在這副髒兮兮的樣子才不肯繼續親自己的吧？等安全了，自己一定要趕緊把身上洗乾淨，這樣肯定就不會被秦推開了！

還不知道小捲毛兒心裏打着什麼主意的秦清明繃緊身體好一會兒才稍稍平復下來，怕自己再把持不住，他索性直接縱身一晃，眨眼間就變回了獸態。

一見秦清明又變成那隻熟悉的神駿巨鷹，卷卷連忙跑過來，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巨鷹，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著，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清楚這個樣子的秦清明，心裏滿是驚奇，忍不住伸手去摸巨鷹那隻巨大的漆黑羽翼上的堅硬翎羽。手掌上傳來的明明是鋼鐵一般的冰冷感覺，他卻心潮澎湃，愛不釋手地摩挲個不停，這龐大的身軀里蘊含着多強大的力量、這黑羽下有多安全，曾經親身體驗過的卷卷是再清楚不過了。

巨鷹轉過身來，低頭看向跑到自己羽翼下的少年，沖這個還不如自己一隻翅膀高的小不點發出了一聲低鳴。和卷卷擁有能使用意識波的特殊天賦一樣，夜梟鷹進化出來的一項天賦能力就是能控制自己發出的音波作為一項攻擊武器。這聲鷹鳴的頻率不同於先前攻擊時的音波，只是為了傳遞訊息：「卷卷，到我背上來！」

接收到這聲鷹鳴傳遞的意識，卷卷頓時歡喜地笑眯了眼睛，把披風一撩，攀住眼前的漆黑巨翼，動作十分利落，蹭蹭兩下就爬到了巨鷹的背上。秦清明的鷹身體型龐大，背也很寬闊，很快，小捲毛兒就找到了個好位置，坐好扶穩，眼角眉梢都帶着興奮，大聲叫道：「秦，我準備好了！你飛吧！」

秦清明那雙巨大的銳利鷹眸中閃過一絲笑意，感受着背上少年的身體重量和叫嚷聲中的歡欣雀躍，他只覺得自己一直空蕩蕩的心終於被填滿了，其實早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深處又湧出了彷彿使不完的力氣，雙翼一振，龐大的身軀衝天而起。

在這片地方上空盤旋了一圈，巨鷹突然又俯衝而下，一隻利爪抓起了地上那團大腦一樣的恐爪獸王屍體，旋即就朝着遠處連綿起伏的崇山峻岭飛去。

天早已經大亮了，溫暖的陽光灑下來，照耀着大地山川，曠遠的天空中飄着白雲朵朵，是個難得的晴朗好天氣。因為記着自己背上的小捲毛兒是只有着恐高症的小倉鼠，所以秦清明飛得並不高，並沒有像往常自己習慣的那樣直擊長空，在萬里高空中翱翔，而是在山林低空中滑翔著，尋找合適落腳點的同時也在時刻都注意背上少年的反應。

興奮過頭的卷卷卻完全把自己有恐高症這件事給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俯趴在巨鷹背上，緊緊抓着手邊的黑羽，迎面撲來的風讓卷卷睜不開眼睛，他就索性一手撐起披風擋住風，只留下一隻手攥緊黑羽固定住自己的身體，用一種彆扭的姿勢往外張望着。

下方的叢林樹木飛快掠過，遠處的山巒景色也因為高度的不同而格外新奇，湛藍的天空此刻看上去似乎離自己很近，卷卷忍不住張大了嘴巴，剛想順着激蕩澎湃的心情而發出一聲歡叫，就被灌了滿嘴的風，憋紅了臉嗆咳起來。

聽到他的嗆咳聲，秦清明心裏一緊，飛行速度放得更慢，銳利的鷹眸四下逡巡著，隨時準備找地方降落，嘴裏則是發出了一聲焦急的低鳴：「怎麼了卷卷？別怕，我馬上就落下去！」

經秦清明這麼一提，這時候卷卷才想起來自己怕高這件事，可是現在趴在巨鷹背上，他竟然一點都不怕，而且一點都不想現在就降落下去。這是在秦的背上，秦才不會讓我有危險，飛得再高也沒事，心裏這樣想着，卷卷一邊咳得猛拍披風一邊大叫道：「「不、咳咳、不用落、咳、我不是怕！」

聽聲音就能出來這小捲毛兒確實一點都沒怕，只不過是因為被風嗆到了才會咳得這麼厲害，秦清明無奈地振動着雙翼，從原本要勉強降落的山谷上空飛過，繼續朝遠處的群峰飛去。儘管現在是鷹身的他臉上看不出表情變化，那雙漆黑的銳利鷹眸深處卻凝聚著化不開的濃濃寵溺，一邊飛一邊發出低沉的鷹鳴教訓著背上那個傻乎乎的小傢伙：「趴好，用我的披風擋着風，別抬頭，也不要把嘴巴張開。用力深呼吸幾下試試。」

聽秦清明的話憋著勁兒深呼吸了幾口氣，卷卷終於止住了咳，這一陣嗆咳讓他的眼眶都紅了，胸口直發疼，心裏卻滿滿的都是興奮，小心臟雀躍地砰砰急跳。他把頭埋在巨鷹背上，臉頰緊緊貼著漆黑的背羽，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在和秦清明撒嬌，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抬頭不張開嘴巴怎麼和你說話啊！」

「你這樣說話我也聽得到。」一聲深藏着絲絲縷縷笑意的鷹鳴卻緊接着傳進了卷卷的耳朵里。小捲毛兒臉一紅，窘迫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拽了一把眼前的黑羽，惱道：「我是怕你聽不到！」他才不會承認自己犯傻，忘了眼前的巨鷹有着比自己還要敏銳的感知能力，就算是千米外的一隻蟲子蹦躂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更別說自己這樣趴在對方背上說話了。

秦清明也不爭辯，雙翼扇動間挾裹着風從山巒間掠過，一雙銳利鷹眸中的寵溺笑意更深了。似乎是也感覺到了他那滿漲的心情，趴在他背上的少年也跟着沉默下來，靜靜趴伏在他漆黑如墨的背羽間，感受着身下這具龐大身軀所蘊含的澎湃力量和剛硬鷹羽帶來的安全感。這一刻，明明什麼都沒有說，心靈相通的兩人卻都翹起嘴角露出了會意的滿足笑容，只不過秦清明此刻是鷹身，還是頭巨大的貓頭鷹，一張毛絨絨的鷹臉上出現表情看上去十分怪異。

沒過多久，秦清明就找到了一處陡峭懸崖上的山洞，山洞足夠大，位置隱蔽，而且一般人都很難接近。在用聲波探查過山洞確定裏面安全后，巨鷹就雙翼一攏，飛進了山洞，在洞口降落下來。

「秦，你把這東西帶着幹什麼？」從巨鷹背上躍下來的卷卷一抬眼正好看到了被扔在一旁的那團酷似大腦的恐爪獸王屍體，不禁皺了皺鼻子，心有餘悸地問道：「這怪物就是恐爪獸王，精神力強的可怕，不過它的身體很脆弱，還要依附在普通恐爪獸身上生存。」

說着，卷卷還走過去，用鞋尖扒拉了下那團腦屍。沒想到這一扒拉，他卻發現腦屍裏面似乎裹着一塊堅硬的東西，先前情況危急沒顧得上細看，現在有秦清明在一旁，卷卷的好奇心頓時發作，馬上抽出別在腰間的獵刀，戳開這團已經變成灰白色的爛肉，興緻勃勃地在裏面翻找起來。

那邊的秦清明已經收攏雙翼變回了人形，正動作迅速地把山洞簡單清理出來，不過眼角餘光一直都在留意著卷卷。眼看着少年眼都不眨地在一團屍肉中扒拉着翻找東西，有着潔癖的他眉心直跳，心中暗下決定，就算現在自己已經疲憊到快要到極限了，等下也一定要先帶這小傢伙去洗乾淨了才能休息。

「秦！秦！我找到東西了！」翻找了一會兒，最後用刀刃挑起了一顆灰白色晶體，卷卷驚訝地盯着它上下打量，嘴上則是連忙叫那邊的秦清明：「你快來看，這是什麼？」

秦清明應聲走過來，皺眉盯着卷卷挑起來的那團東西，思索片刻，沉聲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應該是恐爪獸王大腦內的某種結晶。」頓了頓，他伸出大手摁住正蹲在地上仰頭看自己的卷卷，在那頭軟軟的捲毛兒上揉了兩下，無奈道：「起來吧，這附近有個清潭，我先帶你去清洗一下。」

「唔……」一聽這話，卷卷那張麵皮兒薄的小臉就又紅了，忙不迭把手裏的獵刀連同刀刃上的那團東西一起扔地上，站起身，蹭到秦清明身邊。把兩隻髒兮兮的小手背到身後，偷偷在早已經被自己□□髒的披風上蹭蹭，他支支吾吾著不好意思地說道：「走……走吧……」

他那點小動作當然瞞不過秦清明的眼睛，秦清明看得好笑，不禁嘴角微勾，一向習慣了面無表情的俊美面龐上漾出了溫柔的笑意。不過他隨即就又板起了臉，修長有力的手指在小捲毛兒鼓起的小腮幫子上一捏，然後手往下滑順勢牽起了卷卷藏在背後的一隻小臟爪兒，什麼都沒有說，轉身朝山洞外走去。

被男人牽着一隻手，卷卷忙亦步亦趨地跟緊秦清明的腳步，一會兒低頭盯着自己的腳，一會兒扭頭往周圍張望打量著山洞，時不時還自以為隱蔽地去偷瞄秦清明的表情。

和這個高大挺拔的嚴謹男人站在一快，自己這樣單薄瘦弱又狼狽的樣子實在是相形見絀，連對方十分之一的氣度都沒有，卷卷其實心裏很怕秦清明會嫌自己是只又笨又呆的小臟鼠。他甚至有股衝動，恨不得馬上掙開秦清明的手，自個兒跑到個沒人看到的小角落把自己打理乾淨了再回來，讓對方看到的是自己最好的一面。可是現在這樣被牽住手走着，小捲毛兒心裏又忍不住暗暗竊喜起來，胸口漲得滿滿的，彷彿有幸福的泡泡咕嘟嘟地一直往外冒。

發覺小捲毛兒一直在偷瞄自己，而且那隻被自己握住的小手還不老實，一下下軟軟地撓著自己的手指，秦清明那張嚴肅的俊臉幾乎都要綳不住了。到山洞口的短短几步路，他卻走得越來越慢，甚至希望就這樣永遠牽着這小傢伙走下去，心尖兒上彷彿也有一隻軟軟的小爪子在一下接一下地抓撓著，麻酥酥的微癢感中滿溢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甜美滋味。

明明有着潔癖，難以忍受髒亂與無秩序的事物，秦清明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攥在掌心裏的小臟手難以忍受，小捲毛兒的樣子再狼狽也能輕易就燃起他的渴望與**。

什麼時候才能真正得到這小傢伙呢？秦清明雙眼微眯，幽深的黑眸中似乎躍動着灼灼熱焰，凝注在卷卷身上的目光幾乎能燙傷了人。他一再地苦苦壓抑自己，不過是因為顧慮著小捲毛兒情感上其實還是和孩子一樣懵懵懂懂，怕自己會傷害了如此毫無保留信任依賴著自己的卷卷。

不過秦清明已經察覺到，現在的卷卷比經歷這次分離之前的他要成熟了很多，不是身體上的成熟，而是心理上的成長。如果說之前剛剛變成人的小捲毛兒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那麼現在的卷卷已經是個有自己思想也學會自己思考的少年了。也許自己要等的時間並沒有預想中的那麼久……

被秦清明盯得有些心裏毛毛的，卷卷下意識縮縮脖子，小動物面對危險來臨時的直覺讓他警覺地往洞口外張望着，卻沒有意識到「真正的危險」其實是來自於自己身邊這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