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本官又不姓楚

第九十七章 本官又不姓楚

夜晚,采衣被送進太極殿的寢宮準備侍寢。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寢殿的大床上,不知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

方淼晴端著茶掀開帘子,走近她,她本以為她在哭,走近了才發現她臉上乾乾淨淨,竟是半分淚痕也無,只是恍惚的僵坐着。

采衣抬起頭見是她,趕緊握住她的手,問道:「晴晴……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方淼晴將茶放在桌上,拍拍她的手,輕聲問道:「你不想做妃子嗎?這可比你做奴婢時好多了。」

「不想。」采衣搖頭:「晴晴,我從來沒有想做妃子。砦」

方淼晴歪頭笑道:「「你現在不想做妃子,說不定等以後會就會想了。做妃子很好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如果做成寵妃說不定皇上會赦免你在北疆的父親和哥哥呢……」

采衣以為她能有什麼辦法,一聽這話,神情立刻黯淡幾分:「我知道……可是,晉王殿下告訴皇上我和他已經有過關係了,等一會侍寢皇上會發現晉王殿下在騙他……鰥」

她抓住方淼晴的肩膀道:「晴晴,我覺得皇上忌憚晉王殿下了,我不想連累他……我想自行解決這件事,可是今日流華宮裏都是宮人,我走到哪裏她們跟到哪裏,我該怎麼辦!」

方淼晴有點驚訝。采衣竟然為楚昭夜想到如此。她嘴唇蠕動了一下,慢慢地回道:「采衣,你想到的事情,晉王殿下也想到了。」她端起案上的茶遞給采衣:「晉王殿下是不會讓自己有任何把柄落在楚昭然手上的。這是他要我帶進來的。是毒藥,喝下去之後便會突然心悸而亡。」她嘆了一口氣:「采衣,這就是你愛上的男人。」

吳采衣呆了呆,望着她。她抿緊的唇顫抖著,顫抖著,好一會,才道:「不會……他不會這麼做的。」

方淼晴笑道:「為什麼?你才和她相處過多久,就覺得自己了解他?采衣,你真當他是個風流哥兒?他能穩居晉地這麼多年而不被楚昭然忌憚,擁有自己的封地,手握重兵,他的本事有多大你知道嗎?」

「采衣,晉王殿下需要你死。」

吳采衣本就大驚,一聽這話,眼淚晃蕩難抑,終落了下來,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他不是這樣的人……」她不相信那樣溫柔笑着的男人,會想殺了她!

「毒藥在這裏,你喝與不喝都不干我的事。你不喝,也可以將真相告訴楚昭然。話我已經帶到,我要走了。」方淼晴將托盤抬起,掀開帘子似乎就要出去。

「晴晴。」吳采衣抽了抽鼻子,突然一步上前,奪過茶,仰頭一口喝盡。

方淼晴驚了驚:「你瘋了!」

吳采衣將茶杯放到托盤上,凄楚的笑了笑:「沒事,我這條命是撿來的,當初在大理寺,如果不是晉王殿下將我帶走的話,我可能就會被活活打死,這是我欠他的,就當做還給他好了。」她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理好,笑道:「晴晴,謝謝你。」

方淼晴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有點沙啞:「采衣,你謝我什麼,我是過來給你送毒藥的,之前也利用過你,你是知道的。」采衣是那麼玲瓏的人,她會猜不出是她害了太后,可是她從來沒有問過她這件事,從來沒有。

「你也幫過我。」采衣笑了笑:「一直都是我太貪心。」她原本只想從掖庭宮裏出來做司寶司的宮女,等她做了宮女,她想做掌衣,想做尚服,再後來,她想要晉王殿下的笑,想要更多……這是老天對她貪心的懲罰嗎?

殿外遠遠傳來朝宋公公的聲音:「皇上到。」

她坐回大床上,面色平靜:「晴晴,你出去吧,不要被皇上看見我們在一起。」

方淼晴瞳孔微縮,看了她一陣子,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出聲:「真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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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門關上。大殿點起起了四五支燈籠。朦朦朧朧的照在吳采衣身上。

楚昭然靠在柱子上視線正好停在她身上。修長的頸項,皮膚細白柔膩,如玉質生香,雖然生得小家碧玉,但是卻也十分可人。難怪楚昭夜不捨得把她交出來。

吳采衣面色平靜的坐在那裏,楚昭然走近的時候,她的手心微微發抖。心裏暗想道:毒藥為什麼還沒有起作用。

楚昭然一把抱住她,垂眼看她小臉:「怎麼?你很怕朕?」

「奴婢……奴婢……不敢。」她的聲音細若蚊鳴,身子微微顫抖。

楚昭然笑道:「你和昭夜在一起也是這樣的膽小的嗎?」

吳采衣在想,為什麼她還沒有死?她抬起手撐在楚昭然的胸前,不敢對上他的眸子:「皇上……奴婢……奴婢……地位低下……配不上……」

話音剛落,她便聽到自己身上衣服破裂的聲音,胸前一涼。

「啊……」采衣眼瞳緊縮,想都沒想,推開楚昭然就要跑開。

楚昭然一把抓住她,將她推到在床上:「不願意伺候朕?為什麼呢?朕哪裏比不上晉王呢?」

采衣嗚嗚的掙扎著,他抱緊她,他的手一路向下,他手試探般的擠壓進去。她瞪大眼睛,正在此時,楚昭然停了動作。一下抽出手來,藉著昏光,盯着手上的一抹紅色,整張臉都開始抽搐起來。

吳采衣怔愣了半晌,看着他手指上的血,這才昏昏然間覺得下-體有些不適,緊接着,肚子一陣抽搐。她痛得捂住自己的肚子。

楚昭然瞪着她。吳采衣以前是晉王殿下的侍妾,她的月事是沒有專門的人登記的,自然內侍省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小日子是什麼時候。宮女們為她梳妝打扮時也沒有發現她來那個,就把人送過來。

在宮裏,侍寢遇到這種事是很不吉利的。楚昭然瞪着采衣,眼中隱隱有怒火。

吳采衣難受的抱住肚子,蜷縮在床上。

楚昭然轉頭,冷冷的說道:「滾!」

「是。」吳采衣面色蒼白,撿起地上的袍子披在身上,捂著肚子,彎著腰跑了出去。

大殿外,采音在等著,見她出來,微微一愣。

有宮人扶住采衣,采衣虛弱的說道:「走。」

采音眼睛下滑,這才發現她裙子上面隱隱的血跡。

看着采衣在宮人的攙扶下離開,她眼睛一轉,並沒有跟上,而是,扶上自己的臉頰,她長得並沒有比采衣差啊,眉目間比采衣更有風情。而晉王殿下總是冷落她,喜歡叫采衣陪着一塊出去,聽說采衣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可是自己還是啊。

她咬咬唇,還是決定賭一賭,於是,轉過身,裊裊向大殿裏面走去。

楚昭然身體里邪火亂拱,他正要傳朝宋為他宣妃子時,見一個宮女緩緩走過來。

「奴婢采音拜見皇上。」女子眉目向下,露出她好看的脖頸。

「采音,和采衣是什麼關係?」楚昭然走近她。

采音低眉斂目,溫馴地應道:「奴婢和吳選侍是結拜姐妹。」她的手心很緊張,抬頭,那雙眼睛怯弱的看着楚昭然。像極了采衣的神情。

這主僕在一起久了,連神情都差不多。楚昭然略感興趣,將她摟在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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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棵樹下,方淼晴看着吳采衣被宮女嬤嬤們送迴流華宮。

「嘖嘖,啊晴……啊晴……我的名聲都被你弄壞了,采衣以後還不知道怎麼看本王呢?」晉王一身紅袍,眯着眼看着遠處。

方淼晴回頭看他:「你不覺得很感動嗎?她可是願意為你而死。」

楚昭夜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采衣的身影消失不見。

過了一會兒,他長嘆一聲,頗為語重聲長地說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阿晴,阿晴,你說這該怎麼的讓人心酸流淚?」他一邊說着,身子往方淼晴脖頸上湊:「阿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如此。你可憐她,你同情她,也可憐一下我的心好嗎?」

方淼晴站得筆直,寬寬的衣袖底下,她的右手緊握成拳,猛地抬起來往楚昭夜臉上砸去。

楚昭夜側開頭,抓住她的手,邪邪笑道:「沒打到!」

然而,他話才結束,方淼晴的另一隻手砸到他的另一邊臉頰。

「啊……」楚昭夜齜牙咧嘴的看着她:「啊晴,你怎麼這麼狠啊!三番兩次這樣對我。」

方淼晴看了他一眼:「楚昭夜,你還是憐惜一下采衣對你的心。莫不要不珍惜,以後會追悔莫及的。」

楚昭夜又湊過頭:「你講的好像你經歷過一般,阿晴,你愛上過誰沒有?不是司馬韻吧?他是不是不珍惜你?」

這個人!方淼晴忍無可忍,掄起拳頭就要往楚昭夜身上砸去,楚昭夜識趣跑開,她跟在後面追。

突然,遠處的宮道揚起馬蹄聲。

方淼晴和楚昭夜停下腳步,只見內侍點燃了宮門的火把,宮門緩緩打開。無數的臣子穿戴好臣服,排著隊走進皇宮。司馬韻領着御史台的御史們,穿着紫袍從另一個宮門走進,步子微拐,步入大部隊裏面。

天幕一片漆黑。三條長隊緩緩蠕動,在黑夜底下顯得肅穆而又莊重,走進宣政殿裏面。

方淼晴怔怔的看着,微風扶動她的衣服,她聽見楚昭夜在旁邊說道:「啊晴,多穿些衣服,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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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德八年十月。齊國四皇子,齊誠在大燕北匈和大齊的三國交界處陰山被刺身亡,死時四肢具斷,極為恐怖。而齊誠的表弟蒙英將軍在路上碰到北匈崑崙王,兩隊人馬打得你死我活。北匈和大齊邊境因此戒嚴。

此事讓大齊一下大亂,齊國皇上最寵愛的便是這位皇子,聽聞消息,當場昏迷不醒。南山王代為執掌政務。而齊誠的外家蒙丞相卻查得南山王與崑崙王私下有交易,他懷疑四皇子之死和太子之死與南山王有重大關係。緊急動用了禁衛軍保護皇上,並且企圖聯合驍騎營對南山王實行軍事關押。月十二當天,南山王密謀造反

,先動手,將皇宮上上下下皆數拘扣押,將蒙家一家上下殺個片甲不留,逼得皇上齊皇當夜寫下詔書將皇位傳給他。

第二日,南山王穿龍袍,執玉璽,坐在龍座,改國號為「毓」。毓皇上並未因這些事繼續壓制與大燕聯盟之事,緊接便再議聯盟共同抗北匈。

此時,原南山王之女齊敏郡主的座駕緩緩駛進大燕的京都。正待眾人以為後宮會多一個皇后而各自擔心時,楚昭然下令,將齊敏郡主娶配給晉王殿下楚昭夜為正妻,在京都建晉王府。

這一件事在前朝和後宮引起軒然大波。

齊敏郡主,不,齊敏公主現在貴為一國公主,是尊貴不過的人,理應進宮為後,皇上后位空虛卻沒有封她為後,而是王妃。眾人擔心在毓皇眼裏會懷疑是大燕不認同他的位置而怠慢公主,他們的擔心是多慮的,在齊國使者快馬加鞭稟告毓皇時,毓皇沒有反對,反倒口傳要自己的女兒好好侍候晉王殿下;還有一件事情,在京都建晉王府是否意味着晉王殿下歸晉時期遙遙無期,這算是變相的將晉王殿下禁在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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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風雲突變。

夜晚的風很大。已經到睡寢時刻,宮中很安靜。方淼晴走在御花園的小路上,在湖邊,楚昭夜這站在那裏賞風景。

方淼晴蹙起眉頭。正要開話,卻見司馬韻從另一頭過來。

她不動聲色的轉頭,就要往另一個方向走。

「阿晴!」楚昭然看到她,大聲喊了一聲。

方淼晴像似沒聽見般,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楚昭夜追上她,側過臉,笑道:「阿晴,你這麼晚還在散步啊?」

方淼晴瞪了他一眼。

楚昭夜不明所以,卻見方淼晴停住腳步,他順着她的視線往前瞧,看見司馬韻站在前面。

「司馬韻……」楚昭夜大叫。

這個人是想把禁衛軍全部叫過來嗎?方淼晴看了他一眼,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心裏暗自氣惱,明明司馬韻在另外一頭,怎麼轉眼就在她前面了。

他們往前走,走了有段距離,才停下。方淼晴擦擦額間的汗。走得太急,她都流汗了。她的目光往前看,卻見司馬韻宛如青松般停在前方看着二人,那樣子,好像來得比他們久。

楚昭夜跟在她的身邊,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司馬大人,你的腳步好快。」

方淼晴垂眸,從衣袖裏面伸出手握住楚昭夜的手:「我們走!」

楚昭夜一愣。繼而喜滋滋的反握住她的手。

司馬韻緩緩朝他們走來,眼神看過他們二人交握的手,聲音冷漠如風:「好巧,你們也到這裏散步。」

這個人好無恥。楚昭夜在心裏暗罵,拉着方淼晴往後頭去:「司馬大人,你慢慢散步,我們不打擾你了。」

司馬韻轉身,攔住他們:「晉王殿下!」他眯起眼睛,臉色陰沉:「你過幾日就要娶齊敏公主為妻,怎麼還拉着其他宮女呢?」

他緩緩走近楚昭夜:「晉王殿下身為大燕親王,位高權重,受百姓之恩,應想百姓之事,齊燕兩國結為同盟,晉王殿下與齊敏公主婚事意義重大,舉國關注,如果此時傳出晉王殿下德行有虧的話,對我大燕是很不利的。我御史台不能坐視不管,希望晉王殿下自重,為國為民考慮一下。」

楚昭夜拉着方淼晴往後退,笑道:「司馬大人,我剛才見你健步如飛,可見腳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你身為御史台御史,身負皇上信任,掌天下監察,身心品德為天下表率,自己卻欺君瞞下,罔顧聖心,如何對得起對你信任有加的皇上,如何對得起示你為榜樣的天下人?」

司馬韻看着他們交握的手,又看了看垂眸不語的少女,冷冷一哼:「晉王殿下嚴重了,本官又不姓楚,天下人和皇上如何想干我何事。」

楚昭夜一隻手指指着他:「你……你……」怎麼這麼無恥,可以把話說得如此義正言辭!

司馬韻眼裏面夾着冷霜,一抹暴戾的寒光一閃而過,抓住楚昭夜的手腕,猛然發力,往前攥。

楚昭然不防,被他不由自主地往地上撞,連帶方淼晴的也往前倒。正待要倒地時,她被一隻大手摟住腰。

楚昭夜與她相握的手被司馬韻的沖開,司馬韻摟着方淼晴往前方走去。

「司馬韻,你要做什麼放開我!」方淼晴想要推開他,卻推不動,被他抱着往前,只能喊:「楚昭夜,救我!」

楚昭夜從地上爬起來,一躍而上,對着司馬韻的背後襲去。

司馬韻背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抱着方淼晴側身,對着楚昭夜猛踢而去。

楚昭夜躲開,一隻手想拉住方淼晴。

司馬韻身軀瞬時間有若驚鴻,抱着方淼晴旋轉躲開,楚昭夜伸臂往前,腳步詭異,雙手分錯,在一瞬間二人已經過手十幾招。

月光照射下,兩個矯健的影子纏鬥在一處,紅白相間,招式亂變,似快非快,兩人一起到了湖

邊。

「司馬韻!你放開我!」方淼晴才感覺到自己的腳落地,又突然被司馬韻帶得向後仰腰,躲過楚昭夜的進攻。,反腳一踢,只聽見「噗通」一大落水聲,楚昭夜被他踢進湖裏。

待起身時,方淼晴衣袖裏的匕首滑落,對着司馬韻而去。一揮,司馬韻卻沒有躲開,那匕首落在他的脖頸上。

少女命令道:「司馬韻放開你的手!」此時,他的手還摟着她的腰。

司馬韻冷冷注視着她:「如果我說不放呢?」他一邊說着,一邊手用力,方淼晴離他更近了。

冷風吹過,夾雜着湖上吹起的水汽打在兩人的臉上,他們靠的很近,呼吸相通通,肌膚相親,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在相擁親熱,互訴衷腸。

「司馬韻,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不是說過不再管我的事嗎?」方淼晴問道。

司馬韻嗤之以鼻:「你以為我願意管你?只是你這個時候和晉王殿下在一起是不對的。晉王殿下就要迎娶齊敏公主,我是御史,有必要制止晉王殿下的行為,更有必要教你為女子的品德。」

方淼晴冷然說道:「司馬韻,你別太過分了!」

他們兩個離得更近了,司馬韻一點都不害怕,他那雙眼睛一直看着她,鼻息之間,方淼晴只覺得空氣越來越熱了。

她再也不想再見到這個人了!

方淼晴控制住心中的恐慌,卻依舊沒法狠心的在他脖頸上面割一刀。

「你割我一刀啊!」司馬韻嘴角勾起笑容。

「你以為我不敢!」方淼晴氣得要吐血,匕首輕輕一滑,司馬韻的脖子上頓時出現一道血絲,她心裏越加恐慌:「如果再不放開我,可就不是這麼一點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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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還巢,嫡女上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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