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發病
女人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鎖，不料虛掩的門輕輕一碰，一下子就自動打開了。
愣了一下，女人手中的鑰匙僵滯在半空中，她抬起腦袋，茫然失措地盯着眼前漆黑的屋子。
「球球？悅」
她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等來的不是那個熟悉的童音，而是另一個女人低緩舒坦的聲音攙。
「他在我這兒睡著了。」
一句淡淡的解釋從溫暖的嘴裏跑出來，她迎視着女人熠熠閃爍的目光，好似沒有瞧見女人眼中漸漸湧上來的一絲絲怒意。
「誰讓你多管閑事了？！」
女人皺着眉頭，十分惱火地訓斥了溫暖一句，然後二話不說地就往蘇慕白的屋子裏面闖。
「球球——」
女人大聲喊了幾下，躺在床上睡着的小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然後漸漸從被窩裏爬起來。
「媽媽……」
球球下意識地呢喃了一聲，女人氣勢洶洶地衝進卧室抱住小男孩，揉了揉他的小腦袋，又仔細看了看他，終於暗自鬆了一口氣。
「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下一秒回過神來，女人突然發火了，猛地鬆開小男孩又怒又罵，直接將小男孩從被窩裏撈起來，「我不是說過讓你待在家裏嗎？為什麼你不乖乖聽話？你以為我養你很容易嗎？你要是再不聽話，我就把你扔到大街上再也不管了——」
「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溫暖實在看不下去了，心裏憋著一口悶氣，忍不住站出來制止她。
女人督促着球球趕緊穿上衣服，恍若沒有聽到溫暖的話一樣，既不抬頭朝她看，也不搭理她的話。
拉起衣衫不整的球球就往屋子門口趕着走，溫暖直接衝上來擋在女人的前面。
女人避無可避，終於抬起一張美麗憔悴的臉來，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透著零零碎碎的冷芒，像刺蝟背上的芒刺一樣扎眼。
溫暖也毫不示弱，怒氣沖沖地瞪着她說：「你是個母親，怎麼可以對自己的孩子說出這種話？你知不知道今天球球關在屋子裏差點餓死了？他還這麼小，你說這些話他會害怕的！」
「大姐姐……」
球球戰戰兢兢地喚了她一句，拽住女人的衣角躲在身後，可憐的小眼神十分無辜，「可不可以不要怪我媽媽……」
溫暖心裏微震，一股酸意瞬間衝上鼻頭，刺得她的眼淚都快逼出來。
「你看看他！」
她的心緒一下子變得十分激動，纖細的手指著球球，十分不解地瞪着面色緊繃的女人，「你心裏就沒有一點兒愧疚嗎？」
女人臉色煞白，似乎被她的話語給深深刺激到了，緊緊拉着手中小男孩的胳膊從溫暖的身邊繞過去。
溫暖深抽了一口氣，胸前劇烈起伏，似乎也耗盡了力氣，沒有繼續攔下去。
隔壁很快傳來哐啷一聲，門被重重地關上了。屋子裏安靜了好一會兒，溫暖掃了一眼默不作聲的蘇慕白，不禁嘆出一口氣來：「我是不是太多管閑事了？」
蘇慕白沉吟了一下，淡淡的回答說：「知道就好。」
他不說還好，一說溫暖心裏就來氣了！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離開這裏嘛！不在你面前礙手礙腳的！」
她心裏好像有一團火在拚命燃燒着，焦灼的痛意在體內翻滾著，撕裂著一顆劇烈跳動的心臟。
曾經滿腔的熱血和激情，一點點在身體里潰爛，變成密密麻麻被侵蝕過的千瘡百孔！
蘇慕白挑眉，靜靜凝視着她受傷的神情，漆黑如墨的眼珠輕微動了一下，猶勝過如鏡的湖面泛起一片片零碎的粼粼波光。
「我已經把夜總會的工作辭了。」
微不足道的一句話，如一縷嘆息輕輕飄過去，迎風而逝。
「什麼？」
溫暖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太過驚訝而導致脫口而出！
蘇慕白對她露出這種傻瓜才會有的表情感動十分無語，性感的薄唇微微啟齒，還沒開口說第一個字，他的臉色驟然垮下來，身體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抽搐起來。
白色的唾沫從他嘴裏冒出來，蘇慕白高大的身軀倒在地上，溫暖嚇了一跳，連忙衝上去試圖把人扶起來。
天哪——
他的毒癮又發作了！
溫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扳不過男人沉甸甸似有千斤重的身體，情急之下只好掏出手機撥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站在醫院的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窗外漆黑的暗夜遲遲等不到天明，溫暖猶豫了很久，手機在掌心翻來覆去，不知不覺沁出一層細細的密汗來。
蘇慕白還沒有從急救室里出來，她不了解裏面的狀況，推進去的時候蘇慕白已經意識模糊，她擔心他的身體狀況，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通知他的家人過來？
可是芸姨的身體不好，三更半夜吵醒她，也怕嚇到她了，反而刺激了她的病！
想來想去，溫暖一個人承受着各種擔憂在走廊上等候了大半夜，終於還是忍住了打電話的衝動。
長夜漫漫，三個鐘頭之後，蘇慕白終於從急診室被推出來。
因為他的特殊原因誘發病況，醫護人員將他單獨隔離起來，病房裏只有他一個病人。
醫生站在病房門外對溫暖說：「他這種情況醒了以後必須轉到戒毒所去，毒癮發作的時候還需要格外注意，他的心臟好像有點問題，等他醒過來去做個詳細的檢查吧。」
溫暖站了一夜，腦袋一直嗡嗡作響，聽到醫生的話頓時有點懵，「心臟？」
醫生瞥了她一眼，打探情況問：「你是他的家人嗎？」
溫暖遲疑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他偶爾是不是會有胸悶呼吸不上來的情況？」
醫生接着問，這下徹底把溫暖給問住了，她只知道芸姨在心肌梗塞，從來沒關注過蘇慕白的身體狀況。
他一直是那樣霸道強勢的人，身體怎麼可能會不好呢？
醫生見狀也明白了，不由嘆了一口氣，意味深長道：「畢竟是一家人，還是要多關心關心對方！」
溫暖面紅耳赤，神色尷尬地點了點頭。
醫生離開后，溫暖才走進病房裏，輕微的腳步聲從光潔的地磚上摩擦出來，激起身上的一層雞皮疙瘩。
溫暖頭皮有點發麻，蘇慕白躺在病床上還沒有醒過來，蒼白如紙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角兩側的臉頰凹陷下去，顴骨明顯凸顯出來，整個人就像瞬間消瘦了一大圈，看上去憔悴不堪。
都快有點不認得他了！
記憶里那個意氣風發的俊俏男人，西裝革履，裝束精緻且在眾人面前永遠都是艷若桃李的笑容，從容且淡定！
那才是她記憶里的蘇慕白，她咬牙切齒恨過的男人！
而現在的他，讓她的心更近痛苦了！
搬了一張椅子在他的病床邊坐下來，溫暖握住他插上針管的手，有點不知所措。
怎麼辦呢？
她義無反顧地追逐著自己的心，以為只要見到這個人，在他的身邊就沒有什麼害怕的事情了！
可是醫生的話讓她開始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恐懼，終於漸漸意識到，她恨過又愛上的這個男人不是無堅不摧的，說不定哪天他也會消失的！
這才是她真正害怕的地方！
天漸漸亮明之後，溫暖回到出租屋裏替蘇慕白拿了幾件換洗的乾淨衣裳，出門時正好碰見球球的媽媽拿鑰匙鎖門。
溫暖心口猛然然竄上一口悶氣，十分惱火地問道：「你還要把球球一個人鎖在家裏？」
球球的媽媽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十分冷清，「我還要工作賺錢，難道我天天守着他，不用花錢買吃的用的，兩個人一起等著餓死嗎？」
溫暖頓了一下，心裏憋著的這口氣始終下不去，「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是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球球已經四歲了，你不能讓他一直鎖在家裏，他可以去上幼兒園了。」
尾音未落，不料球球的媽媽臉色驟然一變，拒絕的語氣也十分堅決：「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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