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探問

第七十八章 探問

外公找她……難不成是改了主意?

許如涼帶着一絲僥倖,匆匆去到明靈齋。

然而進門卻意外地看見了多日不見的蔣井奎等人。

許如涼心思一轉,明白過來,權且拋開請如校一家吃飯的事,從容上前見禮。

公事當前,如佑也不同她委婉,便問她道:「你說你在來韶途中遇見靖王世子,可有其事?」

「那是我騙人的。」

許如涼坦然地回應,清凌的目光仰視着如佑。

顯然是有話要同他說。

如佑眉眼微沉,令蔣井奎等人退下,只留如校和許如涼,問她道:「你為何欺騙?」

這是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外公終究還是護着她。

許如涼心頭泛暖,更覺有了底氣,徐徐道:「我且先問舅舅,當日聽暗探回報,您可曾覺得靖王存心不臣?」

的確有那麼一會兒他是這樣判斷的。

如校點點頭。

許如涼便又問:「可是聽了我的話之後,舅舅是否猶疑了呢?」

「確有。」如校道。

這樣說起來的結論就是,許如涼確信靖王忠君愛國,並曾為他辯護。

而最近的調查結果也證明了,靖王的確忠誠。

但靖王世子並沒進京,而是在前方親力親為撫恤災民。

如佑打量著許如涼,「你怎麼就確定?」

許如涼一時語塞。

她所有的判斷都是基於前世的事實,可要單說此時此刻吧。還真說不出什麼理由——她又沒見過靖王,又不了解靖王。

如佑慧眼如炬,灼灼地盯着她。看得她心虛不已。

度量許久,還得將一切推給周公君。

「我做夢夢見的。」

「你……」

國事當頭,她卻當做兒戲般胡作非為。

委實不成體統!

如佑被氣得吹鬍子瞪眼。

如校趕忙勸道:「事關重大,阿涼莫鬧。」

許如涼也不想讓外公生氣,可眼下話趕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她何不趁機把之前一切都圓起來?

畢竟今日外公會對她如此失望,應該是最近所有事情積累在一起的結果。

她道:「我不僅夢見靖王忠心耿耿。還夢見南邊要打仗了!」

按時間推算起來,如今正值端午時節,南疆之亂還未爆發。卻也已經是爆發前夕,滇南局勢應該正處在山雨欲來風滿樓之際。

既然舅舅派遣了暗探在前方偵查,不會沒發現前方異動。

許如涼想,也到她說出這話的時候了。

父子倆俱是被她的話震驚。饒是身經百戰的錚錚男兒。也不由自主露出驚愕神色。

如佑默一陣,回到書桌后坐下,沉了聲音道:「休得胡言,你個小小女娃,怎會夢些行軍打仗之事?」緩了緩語氣,又道:「這兩天你跟你師父學醫也是辛苦,回去好生歇著吧。」

話里話外,想把她從這混亂之中擇出去。

而且隱隱傾向於是她師父告訴了她這些事……

許如涼不知方長清之前在先鋒侯府生活。自不能明白如佑做何考量。只道因為她近身的人只有一個方長清,外公才會有此聯想。她忙要替師父開脫。

如佑並不給她機會,動了真怒勒令她回去。

許如涼只得先行離開。

如校等如佑心情平復了些,才謹慎地道:「兒子之前亦聽說阿涼拜了個師父,卻不知……」

如佑擺手示意他不必再問下去。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道:「你可還記得那年端午,襄兒突然送回來許多書?」

雖然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事出詭異,如校自然記得清晰。

「您是說查抄……」恍然驚覺說法不妥,忙改口道:「您說放在梅園裏的那些?」

「沒錯。」如佑舉目望向京都方向,彷彿只有這樣才能稍微表達對昔年至交的愧疚之情,「那些書的主人,回來了。」

那些書是東方家的,可東方家不是被滿門抄斬了嗎?

如校思忖著,忽然想起當年有個傳聞,說清點屍首的時候沒找到東方冊的嫡長孫。不過因為是個年僅三歲的孩子,成不了氣候,大家就沒在意,以為他被藏在哪個角落裏,永和帝降旨一把火燒了東方府了事。

那之後,大家對這曾經赫赫威名的太醫世家就諱莫如深了,再沒人提及過。

眼下突然冒出個東方家的人……

震驚是難免的,可如校也不會懷疑如佑認錯了人。

他前後一想,也就想到了,許如涼的師父,大概正是東方冊下落不明的那個嫡長孫。

「然則您覺得,他與南疆有何關聯?」

「他與南疆倒無甚關聯。」如佑叩著案桌沉吟:「然他或許知些消息。」

如校盤算著如果那人真是東方冊的嫡長孫,今年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十四歲年紀,焉能知道這些事?

但義父所言應當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他便未作表態。

如佑徐徐道:「當年得知東方老哥傾家罹難,我救護不及,分外愧疚。又聽說老哥的大孫子沒找到,我心存僥倖,派人暗中尋找下落,卻遍尋不獲……萬萬沒想到,這些年他就在程家留着!」

「程家?莫不是江寒的程家?」

如校震驚不已,忠純的程家,竟會收留罪臣遺孤……

早年明裏暗裏的搜尋,他也經手過。而且這些年與江寒城的往來,大多是他在跑,他竟沒聽到一絲風聲,足可見程家保密之嚴。

思及此,如校又強自壓下情緒。自己有太多不如人的地方,有何臉面震驚?

他穩了穩心神,拱手作揖:「是兒子失職。」

「與你無關。」如佑擺手。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只道:「稍早前我收到祁陽來信,與我通氣派何人上京恭賀二皇子訂婚大喜,提到程家由伯希親自上京。」

伯希是先鋒侯程睿的表字。

如校心裏就有了些想頭。

先鋒侯地位遠高於封疆大吏,鎮守江寒舊京,非召不得離境。程家歷來忠純,當不會有出格之舉。此番程睿借二皇子訂婚之喜親自進京,恐怕實則是聖上暗中有旨……

如果是這樣……

如校心思漸漸明朗,等如佑示下。

如佑喚來僕從。令去請方長清。

梅園裏,許如涼巴巴地看着方長清侍弄葯爐,她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坐着。想和方長清說話。卻找不到一個突破口。只能尷尬地保持沉默。

心裏越發愧疚。

剛才自己和外公說的那些話,意外引得外公懷疑師父。

外公肯定會試探師父的。

到時候萬一師父不明真相,說得不好,惹得外公把他趕出府去,那可怎麼辦?

她可不想失去師父,也不想師父再遇危險——之前師父在外面可是被人追殺過的。而且看師父報復顏茗的樣子,想來之前應該是顏茗先追殺的師父。

許如涼有些發愁。

顏茗這個人,手段很多。

前世他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叱吒風雲。除了煊煊力挺,其實還是靠他自己的實力為主。

他用不為人知的手段。辦成了幾件別人認為是不可能辦到的事。自那以後,朝堂上的一票老臣子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之前師父被追殺,想來應該不是顏茗親自出手,才僥倖逃過一劫。

如果現在師父離開韶國公府,肯定會有危險。

怎樣才能讓師父留下來呢?

許如涼覺得應該把自己的錯誤跟方長清說一說,好讓他有個準備,這才硬著頭皮來了梅園。可方長清板著的面孔,令她幾次張了口也說不出話。

師父還會相信她說的話嗎?

正心焦時,聽得門外尓書傳話:「公爺請方公子前院去一趟。」

這麼快!

許如涼左右不安地看着方長清出門,想了想,提步跟上。一直跟到明靈齋,盤算著司機好幫他解釋,卻被如佑直接斥了回來。

無奈只好在院子裏等。

直等了大半個時辰方長清才出來。

好在看上去沒什麼異樣。

許如涼緊忙迎上去,「怎麼樣?外公有沒有為難你?」

方長清神色不明地搖搖頭,指了指裏面,就聽見如佑沉聲道:「小妹進來。」方長清無所謂地勾勾嘴角,就走了。

許如涼訥訥地進門。

書房裏只有如佑一個人,如校因為公事去了衙門。

如佑盤腿坐在大榻上,邊上置一張矮桌,擺着一局殘局,如佑面前放着白子。許如涼一眼掃過,似乎白子落了下風。

敢情剛才自己在外面等得心焦,他們就在裏面喝茶、下棋?

許如涼略感心塞。

如佑指了指對面位置:「學過對弈了未?」

之前許如涼有說過陪他下棋的話。

許如涼點點頭,卻不入座,先到他的棋盒裏拿了顆白子擺下,這才去對面坐。

如佑忽覺眼前一亮。只這一子,就完全扭轉了白子落下乘的局面……可他剛才琢磨了整整一刻鐘卻沒想出來!

心裏的震驚是不可言表的,看外孫女的眼神都變了。

「你幾時學的?」

「夢裏學的。」

許如涼誓把「做夢」這理由一咬到底。

如佑哈哈大笑,調侃道:「別人家睏覺都是為了休息,就是你夢裏頭還要學這個學那個,真是難為你啊!」也不再深究許如涼說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催着她落子。

許如涼施施然放下一粒黑子。

局面霎時又偏向黑子。

如佑干瞪了會兒眼,感嘆著:「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丟了棋子,一本正色問許如涼:「告訴嗲嗲,你從哪裏聽來南邊要打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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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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