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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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暗香

蘇州,藏香閣。

今夜是藏香閣一年一度的大日子,蘇州幾乎所有的達官貴人和文人墨客,富家公子和紈絝子弟全都聚集在這裏,甚至還有一些其他州府的人也會趕來這裏。

他們有的腰包鼓鼓揮金如土,有的變賣家產卻僅為一張入場券就已是囊空如洗,他們不為別的,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一睹藏香閣頭牌冷凝萱的芳容和舞姿。除此之外,如果你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或許還能與其獨處一個時辰,至於這一個時辰到底可以做些什麼,你大可以盡情的發揮你的想像力。

絕對不要懷疑這是真的。

如果可以和冷凝萱春宵一刻,江湖上沒有一個不願意為其拚命,他們只恨沒有這個機會,據說當年武林盟主皇甫霖對其許下三個願望也只換得一曲一舞。然而冷凝萱一年只在這一天公開露面。

藏香閣的大廳里燈火輝煌,人頭潺動。

一個絕色女子緩步從二樓款款走下來,一襲大紅絲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豐滿的胸部,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髮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翠在燈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菱唇微微上揚,真箇是美艷傾城。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藏香閣的頭牌歌舞伎——冷凝萱。

冷凝萱對着下面的人群掃了一眼,徑直走到大廳的舞台上,施一個萬福道:「小女子今夜獻舞一曲『春江花月夜』,多謝各位客官捧場!」

話音落下,一曲『春江花月夜』從後台悠然響起,台下瞬間鴉雀無聲。

悠悠古箏之聲,宛如「又綠江南岸」的春風悄聲無息,又如「隨風潛入夜」的春雨潤物無聲,更如朗照松間的明月清幽明凈,讓人有一種雖身在浮世中卻有皓月當空清風徐徐之感,真是有如天籟,人間難得幾回聞。

而冷凝宣也在古箏之聲中翩翩起舞,清顏紅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彷彿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美好的東西總是短暫的,美妙的舞曲似乎剛開始就結束了。

一曲舞罷,眾人還似在夢中一般,半晌,不知道是誰第一個響起了掌聲,一時間,喝彩聲、叫好聲,哨聲、掌聲響成一片,大家似乎都沒有看到冷凝萱是如何離開舞台的。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燕孤嵐此刻也在藏香閣,在冷凝萱的閨房內。

儘管他現在最想呆的地方是雲煙閣,只有那裏的溫馨和寧靜使他忘記凡塵俗世。然而現在他還不能去見雲慕晴,他必須留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先把傷治好,這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沒有人可以貿然闖進冷凝萱的閨房之內。

此時燕孤嵐的傷勢也已好了五六分了,對雲慕晴的思念卻使得他心情煩躁,正抱着一罈子上好的女兒紅狂飲。

冷凝萱走了進來,這時她已換了一身衣裳,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鬢髮低低的垂著,斜插一支鑲嵌珍珠碧玉簪,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慢慢的走到燕孤嵐身前,想去奪燕孤嵐手中的酒罈子,卻未能奪下來。

「和你說了幾次了,你現在不能飲酒!」冷凝萱輕輕道,眼裏儘是關切之意。

「不能飲酒你為何給我買酒?」燕孤嵐道。

「那也不是你這種喝法!」冷凝萱嗔道。

「我必須這樣喝,只有這樣喝,我才能少一點點思念的煎熬!」燕孤嵐喃喃道。

燕孤嵐從未感覺到自己的思念如此之切,或許人在脆弱的時候總是更容易思念。而冷凝萱對她來說是唯一一個真正的紅顏知己,把不必隱藏自己的內心。

沉默,很久的沉默,冷凝萱只有沉默。一直以來她都擔當着紅顏知己的角色,但是她的內心真的也是這麼想的嗎?

燕孤嵐還是一口一口的往嘴裏倒著酒,冷凝萱還是那麼靜靜的坐着。

「冷姐姐,在剛才的競價中有位公子出價五百萬兩,媽媽正在那邊招呼著,讓我過來問問姐姐是否過去一見?」丫鬟在門外輕輕的問道。

「不見,誰也不見!」冷凝萱似乎有些怒意。

「是,我這就去和媽媽說,把他回了。」丫鬟還是輕輕的說。

五百萬兩!五百萬兩僅僅只為和冷凝萱獨處一個時辰。冷凝萱卻拒絕了,只要冷凝萱拒絕了是沒有人可以勉強的。

「你還是去吧。藏香閣的規矩不能在你手上壞了,再說這也是你的工作。」燕孤嵐說話了。

「我的工作?我的工作就是陪那些油頭粉面的公子哥說笑?去接受他們的輕薄?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冷凝萱傷心道。

「我怎麼看你?你在我心中是最純潔的。」燕孤嵐看着冷凝萱,眼裏儘是真誠。

冷凝萱相信,對這個男人說的話她一直深信不疑,所以她笑了。

「最純潔?比你的晴兒還要純潔?」冷凝萱笑道。

「這???」燕孤嵐為之語塞。

「咯咯咯咯,不逗你了,我先去去,你好好休息,少喝點酒。」冷凝萱笑的花枝亂顫,可眼裏儘是關切,說完輕輕的走出了房間。

燕孤嵐看着冷凝萱的背影搖搖頭,繼續喝酒。

藏香閣最大的雅間里,正端坐着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只見他身軀凜凜,威風八面,兩道濃濃的眉毛下一雙眼睛射著寒光,正向四處掃著。

旁邊站着一婦人,徐娘半老打扮的極為妖艷,此刻手裏拿着一張銀票,哈著腰,笑眯眯的道:「真是對不起這位公子了,我們家凝萱跳了一曲覺得極累了,改日定當和公子一敘?這五百萬兩的銀票奉還公子,不能與公子您一聚也只怪我們家凝萱福薄。今夜我藏香閣的姑娘任您挑選,您挑幾個都可以,另外這裏還有十萬兩權當公子的茶水之資,萬望公子原諒!」

「什麼?至今還沒有人敢如此拒絕我!快去叫姑娘來見我,惹的我火起瞬間便拆了你們這藏香閣!」公子怒道。

「什麼人這麼厲害要拆我藏香閣啊?」冷凝萱如銀鈴般的聲音在房間外響起。

看到冷凝萱進來,公子利馬站了起來,一邊施禮一邊道:「小生軒轅浪,只因急於與姑娘相見,一時失言,還請姑娘見諒。」

「我這不是來了嗎?」冷凝萱冷冷道。

「是,是???」軒轅浪盯着冷凝萱的絕色容顏,一時間竟為之語塞。

「媽媽,這兒沒您的事了,您先去忙吧。」冷凝萱轉頭對那婦人說道。

「是,是,你們坐,你們坐。」笑眯眯的拿着兩張銀票退出了房間。

「有什麼可以為公子效勞的?」冷凝萱道。

「小生久聞姑娘芳名,今日得緣一見,實是三生有幸!本不敢有勞姑娘,只是久聞江湖傳言姑娘色藝雙絕,一手琵琶更是彈的出神入化,不知能否請姑娘彈奏一曲?」軒轅浪表現的極為謙恭,這絕不是他平日裏的作風。

這時冷凝萱抬眼看了看他,覺得此人有些與眾不同,至少不像其他人一來就俗不可耐的要摟摟抱抱。

所以冷凝萱沒有摔門而去,反而坐了下來。

「難得公子有如此雅興,不知道公子要聽哪一曲?」冷凝萱道。

「可否請姑娘彈奏一曲『霸王卸甲』?」軒轅浪道。

「『霸王卸甲』?那可不是一時半會可以彈的完的,不知公子要聽哪一段?」冷凝萱道。

「就『別姬』那一段吧!」軒轅浪神情似乎有些激動。

「那就有辱公子視聽了!」冷凝萱道。

「哪裏,哪裏,有勞姑娘!」軒轅浪道。

冷凝萱不再說話,取過身邊的琵琶,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輕揚,露出纖細白皙的玉指,撫上琴面,凝氣深思,弦音徒然響起,凄凄慘慘、悲悲切切、如泣如訴,令人肝腸寸斷。把當時楚霸王這個「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歷史人物在四面楚歌中那悲憤欲絕,從而訣別虞姬,意欲自刎的哀怨心情表現的淋漓盡致。

軒轅浪聽着曲子,思緒似乎飛到很遙遠的地方,恍恍然竟如在夢中一般。

一曲作罷,冷凝萱緩緩起身,又微微一個萬福道:「小女子告退。」說完竟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房間。

「姑娘請自便!」軒轅浪恍如隔世一般,竟還是痴痴獃呆的楞著,自己說了什麼也不知道。

軒轅浪在此如痴如醉,這卻羨煞了全蘇州的男人。

冷凝萱再一次為人單獨撫曲,這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蘇州,這消息不脛而走,短短几天之內竟幾乎傳遍整個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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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若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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