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制空權（中）

藍鷹飛行大隊沂源指揮部。

「少帥，北洋軍在濟南至廣饒一線構築了大量的防禦工事，這、這，還有這，現在都還有大量的民夫勞力在緊急搶修工事。」羅東一邊在地圖上指划著具體的位置，一邊向王默以及一眾飛行大隊軍官作著詳細的偵查報告，「根據我們這些天以來的空中偵察，他們不僅挖掘了縱橫交錯的戰壕，還修築了大量碉堡、炮樓和防炮工事。」

王默坐在指揮部中間長條方桌的上首位置，桌子兩旁齊刷刷坐着的是藍鷹飛行大隊中隊長以上級別的軍官，一個個神情肅然，靜心聽取羅東的彙報。

整個指揮部的佈置非常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唯一還算得上醒目的便是指揮部北面牆上那幾乎佔據了整面牆壁的巨大軍事地圖。

與其它部隊所用軍事地圖不同的是，藍鷹飛行大隊用的這幅地圖有一個以沂源為中心，用虛線標註出來的扇形區域，這是飛行大隊的作戰區域。

「最近一段時間，幾乎所有出山東的交通要道都被北洋軍嚴密封鎖了，而且險要的咽喉位置明顯有所佈置。至於具體有什麼樣的佈置，我們還沒有偵查清楚。」羅東的彙報將近二十分鐘，詳細清楚，有條不紊，一點也不像傳聞中那個對空戰極其狂熱的戰鬥瘋子。

「還沒有偵查清楚？今天不是你親自帶隊去執行偵查任務的嗎？」飛行大隊大隊長陳一凡皺着眉頭問道，他可不希望因為這點導致少帥對飛行大隊的能力有所懷疑。

問及這點，羅東雙眸中精光一閃，似乎反而越發來了精神，說道：「這正是我要說的最後一點。隨着北洋軍大部隊的南下，北洋所組建的那個黑鷹飛行大隊也已然抵達濟南一帶。今天我率領飛行偵查小組前去執行偵查任務，就遭到了多達十餘架戰鬥機的起飛圍剿。最重要的是——」說到這，羅東稍稍頓了頓，然後才繼續說道，「他們的戰鬥機也已經可以從機頭開槍射擊了，若不是我們撤得早，恐怕飛行偵查小組沒一人能回得來。」

羅東這話讓底下眾人俱都震驚不已，對於戰鬥機是否能從機頭開槍射擊，也就是有沒有裝載射擊協調器的巨大區別，他們這些空戰經驗豐富的飛行員可是清楚得很。誰都沒有忘記，青島戰役中，正是因為那小小的射擊協調器，他們才能夠輕而易舉地以少勝多，最終覆滅英日聯軍的空軍。

王默對此並沒有感到有多意外，英法等西方列強的軍工研發專家可不是吃乾飯的，而且射擊協調器這樣的小部件並沒有什麼技術上難以逾越的障礙，一旦見過實物，甚至只知道個大概，然後根據它的實際作用就能研發出來。

再者，戰爭對軍工研發的促進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哪怕是為了解決目前肆虐歐洲天空的「福克災難」，英法也是要不惜代價將射擊協調器研發出來的。

「北洋的黑鷹飛行大隊，聽說他們的飛行員大多數都是花大價錢請來的洋鬼子，不知道戰鬥力如何？」陳一凡神情凝重，儘管他對藍鷹飛行大隊的戰鬥力有着十足的信心，但也絕不會輕視任何敵人。

這一點顯然是所有人都十分關心的，於是眾人齊刷刷地將目光轉向羅東，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們的戰鬥力？」羅東頗為不屑地笑了笑，說道，「這些洋鬼子飛行員的空中作戰壓根就沒有任何戰術戰法，只會一窩蜂地衝殺。若非我當時駕駛的是偵察機，定然教教這些洋鬼子什麼叫空戰！」

答話之後，羅東「啪」的一聲，兩腳跟併攏，立正面向王默，昂聲說道：「少帥，卑職請求率隊出戰，徹底殲滅北洋的黑鷹飛行大隊！」

羅東的請戰彷彿點燃了導火索，在座的其餘軍官紛紛起立向王默請戰。

「少帥，卑職請求出戰！」

「卑職請求出戰！」

......

王默站起來，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坐下，揚聲說道：「諸位，在藍鷹飛行大隊成立的那天，我就曾告訴過你們，空軍在未來必將是可與陸軍、海軍相比擬的重要部隊。現在，我就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訴你們，在這場動用兵力多達數十萬的大戰中，儘管藍鷹飛行大隊只有區區數百人，但你們——」

說到這，王默右手用力一揚，猛地一攥拳，堅毅昂然地高聲說道，「絕對是我軍克敵制勝的中流砥柱，不可或缺的真正王牌！」

王默對藍鷹飛行大隊的重視態度，讓一眾軍官大感激動和自豪。

陳一凡當即起立宛若宣誓一般地說道：「我藍鷹飛行大隊必不負少帥重望！」

心緒激動地一眾軍官紛紛起立，高聲說道：「必不負少帥重望！」

「下面，我命令！」

「啪」的一聲，所有軍官齊齊肅立待命。

王默掃視了眾人一圈，下達命令道：「藍鷹飛行大隊即刻全面出擊，將北洋軍那所謂的黑鷹飛行大隊給我徹底撕裂、絞碎，用實際行動告訴那些菜鳥，天空是屬於我們的！」

「是！」

一眾軍官齊聲應命，然後魚貫走出指揮部。

隨着王默的一聲令下，藍鷹飛行大隊頓時全都動了起來，機場上、機庫中，喝令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此起彼伏。

寒冷刺骨的北風中，跑道上身穿醒目黃色馬甲的導引員猛地將手中的綠色小旗向下一揮，隨即一架早就完成起飛準備的福克DR.1以加速度從跑道上滑翔起飛，沖向天際。

第一架飛機順利起飛之後，導引員手中的綠色小旗又是用力向下一揮，收到信號的第二架飛機很快滑翔起飛。

一架又一架飛機滑翔而過，猶如離弦之箭破空而去。

......

濟南郊外，北洋軍黑鷹飛行大隊軍營。

軍營中不時傳來陣陣嘈雜的喧囂聲，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輕鬆自在的談笑聲，還有不少人舉杯相慶的歡呼聲。

此時營房裏遍地狼藉，隨處可見空酒瓶和花生殼之類的食物垃圾，一屋子滿是酒味、汗味以及食物殘餘揮發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簡直令人窒息。

相信任何看到如此情況的人，恐怕都不會認為這是一支部隊的營房，而且這還是在戰時。

幾十個金髮碧眼的白種人抓着酒瓶開懷暢飲，相互湊在一起笑鬧着，不時說起女人和各種葷笑話，頓時引起一陣鬨笑，若是再來幾個前凸后翹的金髮女郎，恐怕和舞會派對也沒什麼區別了。

「你們是沒見着，那些黃皮猴子一見着我傳奇飛行員約翰的戰鬥機升空，全都嚇得趕緊縮回他們媽媽的懷裏喊救命了，哈哈！」

「不會吧，聽說這藍鷹飛行大隊可是世界上第一支正規空軍，還曾經創造以15架戰鬥機完勝42架的奇迹戰績，怎麼也不會太差勁吧？」

「喬治，你真是太愚蠢了，這樣虛假的消息居然也相信。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國家幾年前還是人人拖着豬皮尾巴的封建王國，愚昧和落後的代表。這裏的土著有幾個人知道什麼是飛機？他們見着飛機，肯定會說『上帝啊，飛機這麼重，難道不會掉下來摔著嗎？』，哈哈......」

「這倒也是，如果他們能培養出好的飛行員來的話，恐怕也不需要花這麼多錢雇傭我們了。」

「這錢確實好賺，都說遠東到處是黃金，還真沒說錯！為了遠東的財富，乾杯！」

「為了的遠東財富，乾杯！」

「乾杯！」

......

一屋子的洋人興高采烈地舉杯歡慶，絲毫看不出軍人的樣子。事實上，他們也並非經過正規訓練的職業軍人，絕大多數都是從歐洲過來的淘金者。而十九、二十世紀從歐洲向全世界擴散的淘金者是什麼人？他們大多是失去所有的破產者、一無所有的流浪漢，還有被流放的罪犯。

如今歐戰正打得如火如荼，尤其是在空戰上，英法方面處於絕對的下風，出色的飛行員極其緊缺，投入到本土戰場還嫌不夠，又怎麼可能會抽調過來支援北洋。

因此，這支被袁世凱寄予厚望的黑鷹飛行大隊除了少數幾個軍官是有飛行經驗的退役軍人，絕大多數飛行員都不過是經過簡單培訓的民間飛行愛好者罷了。

就在這些洋人嬉笑歡談之際，突然，營房外傳來連綿不絕的警報聲。

「嗚——嗚——」

悠長響亮的警報聲不斷響起，久久回蕩不息。

營房內的洋人飛行員們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聽到「嘭」的一聲巨響，房門就被人一腳猛地踹開了。

「你們這些混蛋，敵機來襲，全都給我着裝，準備迎戰，馬上！GO！GO！GO！」腳步匆匆衝進營房的黑鷹飛行大隊大隊長皮特怒聲大吼著。

與皮特的焦急萬分截然相反，營房裏的洋人飛行員看顯得很漫不經心，似乎並不為敵機來襲以及即將要展開的戰鬥而感到絲毫緊張。

「緊張什麼，皮特，不過是幾個隨便就能夠收拾得了的黃皮猴子罷了。」此前自吹為傳奇飛行員的約翰十分輕鬆不屑地聳了聳肩膀，然後朝其餘飛行員笑嘻嘻地喊道，「先生們，走，收拾黃皮猴子，賺賞金去！」

「賺賞金去！」

「可愛美麗的黃金，我來了！」

......

一眾洋人飛行員就這麼帶着滿身的酒氣，鬥志昂揚地一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