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制空權（上）

粵軍前線指揮部里的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剛才還大喜過望的龍覲光和謝林漢此刻也都蔫了，再沒有將對面那些狐假虎威的冒牌貨一口吞下的豪氣。

如此猛烈的炮擊，如此敗家地傾瀉火力，除了以此聞名天下的川軍，還真沒有哪支部隊幹得出來。退一萬步來講，即便對面那支部隊真的是冒牌貨，但擁有如此強大的炮兵火力，戰鬥力再渣也不會差到哪去。想要拿下他們，粵軍不付出慘重的代價是不可能的。

大半個小時之後，川軍的猛烈炮擊漸漸平息了下來，粵軍指揮部里的官兵才終於長長舒了口氣。

然而，才剛鬆了口氣，指揮部內連接前線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鈴——鈴——」

清脆的的鈴聲在震耳欲聾的炮擊聲停止后，此刻寂靜無聲的指揮部內顯得格外刺耳。

知道這可能是前線彙報戰況的電話，謝林漢連忙走過去拿起電話接聽。

拿起電話聽了沒一會，謝林漢臉色就是一變，聲音有些急促地說道：「堅守陣地，人在陣地在！不用擔心其他的，督軍已率援軍趕到！」

謝林漢放下電話正要將情況向龍濟光彙報，此時前線陣地的方向突然槍聲大作。

「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噠——」

無數步槍和機槍激射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聲勢之大竟絲毫不遜色於此前的猛烈炮擊。

這下子，根本不用謝林漢彙報什麼，所有人都清楚這是對面川軍展開全面攻勢了，否則是不會這般聲勢浩大的。

「賽電槍的數量恐怕不少，起碼比我們要多得多......」龍覲光嘴角微微抽搐，面色有些發白，他此刻很慶幸之前並沒有貿然率部出擊，否則一頭撞上去，不撞得個頭破血流才怪。

「既然要冒充川軍主力，那在武器配備上自然不會差。只要不是真正的川軍主力，就決然抵擋不住我軍的全力出擊！」謝林漢猶自力辯道，顯然認為依然不能放過全力出擊，徹底擊潰對面軍隊，然後大舉北上的良機。

龍濟光沒有回應謝林漢的話，反而問道：「你們覺得，為什麼北洋要給我們發這樣的一封電報？」

「這個自然是北洋希望我軍儘快突破假川軍2師的阻擊，然後北上夾擊南京！」謝林漢脫口而出。

「三弟，你的意思是，北洋告知我們的這個情報是假的，是他們故意捏造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粵軍全力出擊，儘快北上夾擊南京？」龍覲光也不是蠢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戰前袁大總統對龍濟光的各種許諾和封賞，還有12.15大劫案，無不是威逼利誘粵軍給北洋賣命。袁世凱那個老狐狸，如果捏造一條假情報就能讓粵軍和川軍死磕，增加北洋軍的勝算，何樂而不為？

再者，北洋發來的電報中只是說他們得到可靠的情報，與粵軍對峙的川軍2師是假的，並沒有具體說清楚，豈能不讓人懷疑？

對於龍覲光這個猜測，龍濟光是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而是說道：「無論這個情報是真是假，現在都不是我們全力出擊的最好時機。即便對面這支部隊是假的川軍2師，即便他們是在虛張聲勢，實際上不堪一擊，在南方聯軍沒有顯露出敗像之前，我們絕對不能大舉出擊！」

對於已經走上政治舞台的龍濟光來說，一時的意氣之爭和一戰之勝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付出和收穫的利益對比值不值得，或者說如何以最小的代價獲取最大的利益。

無論是北洋軍還是南方聯軍，無論哪一方輕而易舉取得戰爭勝利都不符合龍濟光的利益，因為這隻會讓他失去渾水摸魚的機會，甚至可能會徹底失去獨立自主的資本。

只有北洋軍和南方聯軍打得兩敗俱傷，龍濟光才有可能漁翁得利，趁機發展壯大自己，繼而獲得參與逐鹿天下的資格。

作為龍濟光的親信心腹，稍微一想，自然也就明白了龍濟光的想法，謝林漢和龍覲光紛紛點頭贊同道：「都督（三弟）所言甚是！」

「砰——砰——砰——」

「噠噠——噠噠——噠噠——」

「轟——轟——轟——」

前線陣地傳來的槍炮聲似乎越發的激烈了，指揮部內的電話再次不斷響起，不出意外，全都是前線軍官的告急和請求增援。

比起前線粵軍官兵焦慮和膽寒，龍濟光臉上並沒有多少擔憂之情，一直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平靜模樣，似乎在思慮著些什麼。

龍濟光如此鎮定自若當然是有充足底氣的，此刻韶關前線集結了粵軍幾乎所有的精銳部隊，別說對面這支部隊可能是假的川軍2師，即便是真的川軍2師，他也有自信守住防線不失。

思慮良久，龍濟光才緩緩地抬起頭，嘴角流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下令道：「傳我命令，商團的所有人即可進入一線陣地換防，如有抗命者，格殺勿論！」

「是！」一名傳令兵當即出列應命而去。

聽到這個命令，謝林漢雙眼瞳孔猛的一縮，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這些商團的人被推到一線陣地堵槍口，絕對是死定了。憑他對督軍的了解，這恐怕只是個開始，如果後面還有什麼人和勢力在這檔口興風作浪，絕對會被督軍利用這場戰爭清理掉的。

韶關戰場打得熱熱鬧鬧，北邊的北洋軍和南方聯軍也沒有閑着。南方聯軍三路軍相繼到位，並迅速展開了防禦部署。而北洋軍以第2、19師為主力，輔以萬餘人的地方雜牌和民團在濟南周邊地區構築防線阻擊川軍1師和沂蒙師；由北洋第6、7、8師組成中路軍，集結重兵進逼南京；北洋第4師、張勳衛軍再加上潛藏不露行跡的北洋第5師，通過京漢鐵路直擊武勝關。

兩邊的大軍都多達十餘萬人，一路行軍自然是浩浩蕩蕩，聲勢驚人。

然而，最先爆發激烈戰鬥的並非是龐大的地面部隊，而是在空中。

在北洋軍進入飛機的航程內之後，王默就毫不猶豫地下令藍鷹飛行大隊對北洋軍展開了全面的空中偵查。

北洋軍方面自然不會任由藍鷹飛行大隊如此肆無忌憚地進行偵查，於是黑鷹飛行大隊頻頻出動戰鬥機驅趕和截殺藍鷹飛行大隊的偵察機。

山東，沂蒙山區，沂源機場。

「嗡嗡——嗡嗡——」

陣陣飛機的嗡鳴聲回蕩在機場上空，依稀可見數架藍鷹飛行大隊的偵察機在空中盤旋著，並且逐漸完成降落編隊準備。

地面上機場的地勤人員在快速清理著跑道，很快一名身穿醒目黃色馬甲的導引員兩隻手高高舉起兩面綠色小旗，然後交叉揮舞著，給空中完成降落準備的飛機打出可以降落的信號。

看到地面上導引員打出可以安全降落的信號，空中飛機編隊為首那架飛機機頭一沉，高度不斷下降，朝着機場跑道滑行而去。

「呲呲——呲呲——」

飛機的滑輪和跑道地面發生劇烈的摩擦，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隨後一名飛行員從飛機上跳了下來。

一個地勤小組一路小跑了過來，幾人合力將飛機推向停機位。

「這機翼上怎麼好幾個彈孔，我說羅瘋子，你小子該不會是挨揍了吧？」地勤小組組長老林一眼就瞅見薩爾姆松2A2偵察機機翼上的彈孔，不由得打趣地呵呵笑了起來。

羅東這廝在藍鷹飛行大隊是出了名的戰鬥瘋子，從來都是他駕駛戰鬥機追着敵人猛揍，他的飛機在天上挨揍那絕對是能讓整個藍鷹飛行大隊都津津樂道三天三夜的稀罕事。

本來就因為沒有完成偵查任務而分外鬱悶的羅東聽了這話，一把扯掉頭上的防風頭套，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道：「廢話，沒看見我這次駕駛的是偵察機嗎？要是戰鬥機，老子能讓那些洋狗子咬着嗎，不打得他們哭爹喊娘，老子就不姓羅！」

「那怪得了誰？這次明明是偵查任務，誰叫你小子手癢坐不住，都已經是戰鬥中隊的中隊長了，還非要駕駛偵察機去執行任務。」老林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似乎能看到大名鼎鼎的羅瘋子憋屈鬱悶是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此時，一名傳令兵一路小跑來到羅東面前，舉手敬禮后說道：「羅隊長，大隊長有令，讓你即可到指揮部去，向少帥詳細彙報此次偵查行動的具體情況。」

「什麼？少帥來了！」羅東聞言一震，立即轉身朝指揮部方向跑去。

得知少帥親臨藍鷹飛行大隊的消息，剛才還笑呵呵的老林頓時也神情肅穆了起來，經驗豐富的他很清楚這說明飛行大隊很快就要有大動作了，於是轉身朝地勤小組的其餘組員喝道：「動作都利索點，儘快完成所有飛機的檢查和維修，誰要是有一丁點疏漏，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是！」地勤小組的組員齊聲應道，隨即紛紛加快動作忙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