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高陽出手

在明珠的請求下，完顏太后當晚便派人去了醫館，把那被打傷的女人接進了宮裏，讓太醫們給她會診醫治。

那女人傷得很重，如果沒有明珠的『還魂丹』，她早就死了，就算用了還魂丹，也是一直昏迷不醒，太醫們又是接骨，又是針灸，又是按摩，又是喂葯，忙了一天一夜，才幽幽的醒轉過來。

明珠以為，一個以色侍人的妾侍，在醒來后第一件事，定會關心自己的容貌如何，要是看到自己的容貌被毀，身子以殘，定會萬念俱焚，生不如死的。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那女人醒來后，一直很平靜，即便是得知自己的臉被毀，腿也殘了，也沒掉一滴眼淚，她努力的配合太醫治療，努力的吃飯、喝水，腿骨和肋骨的斷裂處，常常把她疼得滿頭大汗，可她總是咬緊牙關，把嘴唇都咬破了也不肯叫苦叫疼，讓明珠很是佩服。

原本，明珠只是可憐她，順手救她一下，但是發現她是這麼一個堅韌頑強的女子后，又不由得對她心生敬意，開始格外關注起她來。

每天在外遊玩回來后，都要去探望她一下，關心一下她的傷勢，有是還跟她閑聊幾句。

通過聊天，她得知這女子姓蕭，原是花樓里的清倌人，後背駙馬李鼐贖身，養在了外面，高陽長公主發現后把她接回到公主府里，這次下令殘害她的，就是高陽長公主本人。

原本長公主只是下令割破她的臉，打斷她的腿的，但駙馬爺為她求情惹怒了長公主，於是長公主又下令把她拖到大街上暴打，讓無知百姓以為她是淫奔放浪之女，對她百般唾棄折磨，最後讓她橫屍街頭！

蕭氏很聰明，她沒有說自己被長公主冤枉、嫉妒遭破害至此，而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李駙馬為她求情，就足以讓人相信她與下人通姦之事是被冤枉的了，不然，哪個男人會原諒背叛自己的女人，替一個與下人通姦的妾侍求情呢？

而且，她的談吐舉止大方得體，不卑不亢，得知自己現在身處皇宮裏也沒有誠惶誠恐，而是謙恭的向她致謝，誠意十足卻無阿諛之態，令明珠更加對她感興趣，甚至生出了讓龜大仙替她醫治的念頭。

這麼好的女人，要是毀容殘疾了，真是很可惜的。

她用意念聯繫了龜大仙，徵求了龜大仙的同意后，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只是，大雍離大晉甚遠，中間還隔着一個青羅國，蕭氏又傷的太重，現在還不宜挪動，所以只能等她好些再過去！

完顏超和明珠在大雍呆了十幾天，把大雍京城的各色美景看遍了，便去向完顏太后和完顏皇后辭別，說他們要回青羅國去。因為怕那陰毒的高陽長公主不死心，再對蕭氏下手，明珠特意把蕭氏託付給了完顏太后，請太后庇護蕭氏，不讓她再遭毒手。

……

且說高陽長公主得知女兒在宴會上被完顏太后羞辱后，氣得火冒三丈，咬牙切齒道：「好個完顏敏，昔日我皇兄在世時，她恨不能蹲下身給我提鞋，見到我一口一個妹妹的，如今我皇兄不在了，她就給我擺起太后的款兒了，不顧念親姑嫂的情分不說，還當眾作踐我的女兒，這不是在打我的臉嗎？」

李鼐是個懼內的，在老婆發飆的時候從來不敢發表自己的意見，只堪堪的說：「公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高陽長公主豎起眉毛，道：「還能怎麼做？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由着她作踐咱們女兒吧，再說，她救了蕭氏那賤人，分明就是在向我示威呢，我若不給她點兒顏色看看，她會以為我怕了她這位太後娘娘呢！」

「給太后……顏色……看？」李鼐結結巴巴的說：「這……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以為她做了太后就沒人敢惹她了呢，真好笑，龍椅上的又不是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只要想想辦法，一定可以讓陛下與她疏遠了，最好是把她關起來，也只有這樣，咱們靈兒往後才能在宮裏有好日子過，咱們也才能有好日子過，不然，就等著被她作踐死好了」

李鼐也明白高陽所說的有理，可是，讓他們對太後娘娘下手，他真的不敢啊！

「要不，讓靈兒去跟太后道個歉，往後叫她收斂些，別再那麼張揚了？」

高陽眼睛一厲，喝道：「咱們靈兒本來就沒有錯，憑什麼去給她道歉？難不成要讓我靈兒的後半輩子在她的手下戰戰兢兢的過活嗎？若這樣，靈兒還怎麼爭奪后位？怎麼入主中宮？我多年的心血不都白費了嗎？」

李鼐自知犟不過她，道：「要不，還是去找父親商議一下吧，此事干係重大，一個不慎，極有可能會全族覆滅的，咱們還是謹慎些好。」

高陽冷嗤一聲，說：「你家老頭子最是個膽小怯懦的，只知道委曲求全以求自保，他若知道此事，定會讓靈兒去找完顏敏道歉，咱們家往後也只好著看完顏敏的臉色過活。」

李鼐道：「不管怎麼說，父親經歷的事兒畢竟比咱們多一些，聽聽他的意見總歸是沒有壞處的。」

……

李丞相聽聞了此事的前因後果，嚴厲的說：「我與太后相識多年，知道她不是輕易與人結怨的性格，定是德妃自恃出身高貴又正得聖寵，有些忘乎所以了，倘我沒猜錯，她十有八九是不甘於位居妃位，挑釁到皇后的尊嚴了，所以，只消讓德妃去太后和皇后那裏斟茶認錯，往後處事時安分些，料想應該無事的。此事原算不得什麼大事，你們斷不可小題大做，生出別的心思，免得給家裏招來滅門之禍。」

高陽長公主聽了，不以為然道：「公公，您太謹慎了，后位本就該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退讓，咱們靈兒年輕貌美，能歌善舞，出身高貴又深得聖寵，哪一樣不比那其貌不揚，無才無德的完顏皇后強呢？要是那完顏皇后真是青羅國皇室的後裔也就罷了，可她只是一介商戶的女兒，還是庶出的，憑什麼佔據皇后的位置？憑什麼讓靈兒向她行妾侍之禮？靈兒不忿，想取而代之也是情理之中的。」

聽到媳婦的這番話，李丞相氣得臉都白了，他早就知道家裏尚的這位公主不是個善良之輩，從前她爭風吃醋，虐待兒子的侍妾庶女什麼的，礙於她公主的身份，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哪知這毒婦人心不足蛇吞象，在家裏作威作福不算，還要把手伸到後宮去，妄想替女兒爭奪后位，這不是自掘墳墓，自取滅亡，還要把他們李家也陪葬進去么！

他冷笑一聲，說：「照你這麼說，德妃比完顏皇后更勝任皇后了？我且問你，當初先帝為何決定立今上為太子的，可是因為德妃的娘家勢力？對了，當初德妃還沒有進宮呢，而且當初定於陛下的，是你那個庶出夫人女兒吧？」

當時先帝之所以立下當今聖上為太子，主要原因有三，第一，他是皇后的養子，除去死掉的太子，他便算得上是眾皇子中身份最為貴重的，也是最有資格等上太子寶座的人；第二，他本人能力也極強，可以堪當大任；第三，便是他娶了青羅國的柔嘉公主，使兩國成為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周邊諸國不得不對大雍恭恭敬敬，唯恐惹到他們。

所以，即便完顏皇后真實身份是個商戶的庶女，但她現在就是青羅國最受寵的公主，她的身份，為先皇決心立今上為太子加了一個重要的砝碼，這是誰都無法否認的。

「皇上高瞻遠矚、雄才偉略，絕不會為了一點兒兒女私情自毀長城，廢了完顏皇后的，別說完顏皇后素日平和待人，從無過錯，便是有過，有青羅國和完顏太后在背後撐腰，皇上也斷不會廢了她的，你就別再做那不切實際的白日夢了。」

高陽長公主自幼驕橫慣了，打定主意做的事兒，誰都攔不住她，因為出身高貴，她也從未把這個公公當做是長輩，不過是在用得着他的時候叫一聲「公公」，若趕上心眼子不順時，還在他面前擺過公主的譜呢！

聽到公公的斥責后，她針鋒相對的說：「都說事在人為，別說我靈兒有做皇后的資本，便是沒有，憑我這長公主的身份，給女兒爭一爭又有何不可？公公若不贊同我的靈兒做皇后也沒什麼，只是，等有朝一日我靈兒母儀天下了，公公別忘了去長樂宮拜見就行了。」

她高傲的說了一聲，轉身出去了，連個招呼都沒跟李丞相打。把李丞相氣得直咳嗦。

「咳咳……無知蠢婦……咳咳咳……家門不幸啊……」

李鼐見父親被氣到了，急忙上前給他捶背，安慰說：「父親不用擔心，高陽也是一時生氣才口不擇言的，等她氣消了兒子再好好跟她說說，不會叫她闖禍的。」

「滾——」

一看到兒子那副懼內的窩囊相，李丞相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抓起案子上的茶杯朝李鼐的頭上砸去，嚇得李鼐趕緊捂著腦袋逃走了……

高陽雖然跋扈，但卻不是沒腦子的，她之所以敢跟太后叫板，想要扳倒太后，不是一時意氣用事，而是因為她查覺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一件足以扳倒太后，讓她一輩子都翻不了身的事情！

她發覺，陛下的妃嬪雖多，卻一個都沒有生齣子嗣來，別說是沒生出來，就連一個懷孕的都沒有，按理說，陛下如今正是青春鼎盛時期，便是讓宮裏所有的妃嬪都懷上身子也不算什麼難事兒，可偏偏一個都沒有，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她曾偷偷的試探過德妃，德妃不好意思明說，只說出陛下操勞國事，每日安息時都很疲倦。也就是說，陛下從未真正臨幸過她，其她的妃嬪也應該如此的。

由此，她聯想到了幾年前，陛下剛進入太后視野的時候，那時陛下已經被內定為太后的養子了，只是還沒有昭告天下，有一日，陛下跟幾位皇子一起到宮外喝酒，回宮沒多久就中毒了，當時毒性發作的十分厲害，大口大口的吐黑血，差點就一命嗚呼，最後，還是完顏太后拿出青羅國進獻給她的一株千年老參救了他。

後來，那間酒樓的掌柜服毒自殺了，此事就成了無頭公案，當時，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楚王，楚王慕容淵是大雍的二皇子，太子死後，他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對今上下手的人。

只是，查了許久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就是楚王做的，當時在場的還有七八個皇子在場，牽扯眾多，皇上顧及皇家名聲，也不想自己兒子們名聲受損，便令此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於是，此事便不了了之。

據她在宮裏的眼線報，皇上雖看上去丰神俊朗，神采照人的，但實際上那次中毒讓他元氣大傷，經常吃藥不說，偶爾還會吐血，想來是身子餘毒未清，無法行敦倫之樂，所以，宮裏上至皇后，下至妃嬪，沒一個有孕的。

先太子慕容城死時，有一嫡一庶兩個兒子，倘若今上無法生齣子嗣，那麼先太子的兩個兒子便是最有可能成為太子的人選了，照這麼推理，那次投毒事件的始作俑者，也有可能是太后！

這個推理雖然有點兒瘋狂，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換做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願意把本該屬於自己兒子的東西拱手送給另一個女人的兒子，讓他暫時在皇位上做幾年，等她的孫兒們長大成人了，再把皇位接過來，這是多麼和理的打算啊！

高陽決定，把這件事情散佈出去，她就不信皇上聽到後會無動於衷，說不定皇上早就懷疑那女人了呢，只不過礙於情面才跟她裝出母慈子孝的假象的！

十幾天後

太后毒害皇上，害皇上無法行敦倫之樂，無法誕下子嗣的謠言便在大雍的京城傳開了，事關皇家，百姓們不敢明目張膽的議論，但往往越是危險的話題，就越讓人興奮、感興趣，大家交頭接耳，小聲的傳播著此事，傳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更甚者，還有戲班子改變了朝代和人名兒，將此事搬到了戲台上，結果，演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此事傳播的更廣了！

這麼大的事兒，自然也傳到宮裏了。

完顏太後接到消息，把皇上召進了萬壽宮，開門見山的問：「皇上，外面傳的，你可都聽說了？」

慕容流尊道：「回母后的話，兒子聽說了。」

「既然聽說了，你怎麼看？」

「兒子自然是信母后的。」慕容流尊說：「母后勿要煩惱，兒子已經下令百姓不許再以訛傳訛，也下令去追查謠言的始作俑者了，一經查出，兒子決不輕饒。」

「查出后，請皇上將那歹人帶到壽康宮來，本宮要親自問問他（她），本宮究竟與他（她）有什麼冤讎，值得他（她）如此惡毒裏間我們母子。」

完顏太后吩咐著，眼裏卻以生怒意。

慕容流尊笑道：「是，等拿到那挑撥離間的小人，兒子一準兒把他送到母后這兒，聽憑母后發落，只是，母后不要為這等小事生氣，氣傷了身子可沒有那千年的老參補了。」

他所指的千年老參，原是青羅國在完顏太后五十大壽時送來的賀禮，據說還是大晉的皇后贈與青羅國太後娘娘的，被大雍國視為鎮國之寶，原想一直留着，千秋萬代的。

但那次慕容流尊中毒，完顏太后毫不猶豫的把這支世無僅有的老參拿了出來，救下了慕容流尊的性命。

慕容流尊對此深為感動，登基后曾派人到處求訪，意圖再給完顏太后尋上一隻千年老參回來，但尋到現在，找到的年份最大的人蔘，也不過是二百年的人蔘而已，慕容流尊對此甚為遺憾，完顏太后聽說后，還安慰了他。

母子倆感情很好，常拿此事開玩笑，就像現在，若是慕容流尊心裏真的疑心完顏太后了，就不會有心情與她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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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預知大雍事，請到么兒的新文去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