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餞別酒上

第49章 餞別酒上

齊彥銘以為那天的事,或多或少會有點影響。可趙爰清再見他,就像沒有事似的。原來是怎樣,現在還是怎樣處著。

水清樓開業了,生意很好,往往還沒到晚膳時間,一日的酒就賣完了。

和齊彥銘用好晚膳,準備坐轎子走。突然有個小太監在外頭求見,齊彥銘看看趙爰清,有些猶豫,可還是擺擺手,准他進來。

「奴才參加陛下,陛下萬福。」小太監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有什麼事?」這是他安在沈月然身邊的太監。沈月然一向安分,所以也很少見他。

「回陛下。」小太監道,「皇後娘娘用了晚膳后,胃口不好,又是反胃又是噁心。皇後身邊的沈娟就找人請了太醫,結果一看,娘娘是有孕了。」

「有孕?」齊彥銘一愣,第一反應是去看趙爰清。

趙爰清顯然也微微愣住,頓了頓,道,「我該恭喜陛下,皇後娘娘有喜,這是天大的好事。」

「你下去。」齊彥銘讓小太監退下,準備和趙爰清解釋。

「阿清。不是你想的那樣。」齊彥銘伸手去拉她。

「那是怎樣?」趙爰清勾唇問道,「難不成你想告訴我,孩子不是你的?」

齊彥銘被堵住,他想這樣說,可又不知道如何表達。沈月然和沈鳶然的事,不知該不該說,「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是誰的?」趙爰清像存心逼他,步步往前。

「是……」齊彥銘猶豫,還是沒告訴她,「這些事,我會處理好,你別亂想。」

「齊彥銘,你總是這樣。」趙爰清甩開他,心情被壞去,直接朝門口走。

「阿清。」齊彥銘有些慌張,想再解釋,可話出口了,就變成一句,「你還沒用點心。」

「不用了,我眼下不想見你。」趙爰清拒絕道,「等你想好了,再來找我。」

趙爰清坐着轎子出宮,以木看她神色不好,輕聲問道,「小姐,您怎麼了?可是陛下……」

「沒什麼。」趙爰清繼續看摺子本,看了好一會。突然問道,「以木,如果有人喜歡你,卻總不願意告訴你他在經歷的事,尤其是壞的。你會怎麼辦?」

「小姐知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要瞞着?」

趙爰清沒接話。

「我覺得,他興許是為了保護你,想自己扛着所有壓力,讓你輕輕鬆鬆的才好。」

「是嗎?」趙爰清顯然不信,她搖了搖頭。

「如果以後真要在一起,不是該一起面對嗎?」趙爰清心道,「他是覺得我還跟上輩子一樣,軟弱沒主見嗎?可我早不是了。還是不信任,生怕我說出去……?」

隔了一日,齊彥銘派陸忠去接趙爰清到上陽宮。看門的小廝和和氣氣地沖笑道,「陸大人,我們家小姐帶着以木、以竹去明州玩了,恐怕沒有一旬半旬,是回不來的。」

齊彥銘坐在沈月然宮裏,太醫正在替她檢查。不由得雙眉緊鎖,剛跟着去明州的暗衛送了信回來,確實是只去明州,不是要離開。

這才讓他舒心。

太醫號完脈,沈月然走了出來。她神色不佳,像是幾日沒睡好。

「陛下。」沈月然跪在地上。這幾日,每回太醫請平安脈,齊彥銘都在外間等著,讓她委實壓力不小。

「你有身子,起來坐着回話。」齊彥銘手邊的茶水已經涼了,宮女上來替他換了一杯。

「多謝陛下。」沈娟扶著沈月然坐下。

「你心裏,是準備怎麼辦?」齊彥銘掃過她,問道,「孤想問問你的意思。」

「父親那邊……」

「沈相那邊,孤會替你擺平。」齊彥銘喝了口熱茶,「孤只想知道,你和沈鳶然的意思。」

「我想……我想跟他去邊關。」沈月然像下了決心,看着齊彥銘,堅定地說道。

「想好了?」齊彥銘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她聽得心慌。

「想好了。」

「如果你跟沈鳶然去邊關,以後再不能出現在眾人眼前。因為,沈月然已經死了。」齊彥銘道,「在邊關,這些事問題不大。但是,你要知道,沈鳶然是不可能長期駐守邊關。沈相只他一個兒子,早晚要召回京城,繼承爵位。到那時,你只能躲在府里,不可以參加任何宴會、聚會,他甚至可能,始終無法給你一個名分。免得叫人發現。」

「都考慮清楚了?」

「……」沈月然沉默了。

「再想清楚。」齊彥銘起身,朝外走,「等你考慮清楚了,就遣人來上陽宮。孤壓下了消息,外頭沒人知道皇後有喜。你還有幾個月的時間考慮。」

幾個月後,就要顯懷了。沈月然摸著肚子,心裏也猶豫糾結。

沈鳶然在御書房等著。

他跪在地上,「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齊彥銘讓他起來,桌上還有趙爰清新釀的酒,他倒了一小杯,慢慢嘗著。現在回想,沈月然和沈鳶然,並非完全沒蛛絲馬跡可尋。只不過他不留意,又未曾細想,所以才忽略過去。

前世,他們出征作戰,不慎中了埋伏。沈鳶然擋在他身前,攔住了刀劈斧砸。將死之前,沈鳶然沒多說什麼,只是抓住他,滿面血跡,讓他好好照顧沈月然。

「孤沒想降罪。」齊彥銘坐下,「具體事宜,孤已經聽皇後轉述了。你在沙場立功多年,如果真想帶沈月然走,孤也並非不講情面。」

「不過帶沈月然去邊關。」齊彥銘挑眉反問,「沈相會允嗎?」

「我們為了家族活了太久。」沈鳶然道,「名利富貴,該有的都有,該嘗試過的,也都嘗試過了。這次想找回自己真正想要的。」

「沈月然同意嗎?」齊彥銘看他,「孤問過她這個問題,她到現在,還沒給孤準確的答覆。」

沈鳶然神色微愣,沒再說話。

隔了一個月,趙爰清從明州回來。當時,齊彥銘正在椒房殿,等太醫問脈。

「陛下。您喜歡趙大人吧?」沈月然和他聊著。

「恩。」齊彥銘沒瞞她,直接承認。

「那陛下可得努力些了。」

齊彥銘疑惑,「怎麼說?」如今兩人倒不像夫妻,反而像是交心的朋友。

「只是這麼感覺。」沈月然喝着安胎藥,道,「我看陛下,什麼都不跟大人說。其實大人聰慧有加,說不準還能幫上陛下的忙。」

「這些瑣事,孤解決就好,她不必徒生煩惱。」齊彥銘並不放在心上。其實他只是不想讓許多腌漬之事髒了她,是以不愛談朝堂。一朝成了習慣,也就不愛說這些。

「可陛下,或許趙大人想聽呢?」沈月然被安胎藥苦了嘴,忙含入一片蜜餞,「陛下可曾想過,這興許不是煩惱,而表示著一種信任和坦誠?」

隔了一個月才見到,齊彥銘恨不能把自己當初的承諾收回來。當時鬼迷心竅,一不留神,就答應她這個無理取鬧的要求。他本想隔了許久,也該不生氣了,自己再解釋一下,哄一哄,或許就跟之前一樣融洽了。

可陸忠去府上請人,卻被以竹轟了出去。

是故,齊彥銘只能親自去府上。對於齊彥銘的身份,家丁雖不知是一國之皇,但也大概了解出身顯貴非凡。自然不能像用打狗棒招呼陸忠那樣。

以木又故意放了他進來,齊皇才算沒吃上閉門羹。

趙爰清去明州玩得盡興,在路上睡了好些時辰,眼下精神正好。

「以竹。」

「小姐,怎麼了?」

「你快四處打聽打聽,除了明州,大齊還有哪裏好玩?」

「……小姐,您不是剛去好明州嗎?」以木愣了愣。

「反正我不缺銀子,酒樓酒店都有人打理,無需費心。」趙爰清意猶未盡,「現在看來,還是到處遊歷來得自由自在。」

以竹和趙爰清一樣,玩心很重,立刻出主意,「我之前在酒樓里,聽客人說,平洲的山石算是一絕,那裏的小食同樣獨具特色。大人,要不我們去那?」

「好,你快去找些具體資料,我們計劃一下行程。」趙爰清立刻讓她去。

齊彥銘在門口站了一會,把裏面的對話從頭到尾聽了進去,臉色越來越差。一個忍不住,直接用力推開門。

以木和以竹雙雙驚住,目瞪口呆的說不出話。

「出去。」齊彥銘冷冷道,她們連忙看了看趙爰清,見她點了頭,才帶上門退到外頭。

「怎了么?」趙爰清不想搭理他,方才的好興緻一下子被一掃而空。

「我……沈月然的事。」齊彥銘坐到她對面,手上還提着食盒。

「陛下和娘娘的事,我不想聽。」趙爰清看他打開蓋子,把裏頭的糕點一盤盤拿出來。

「孩子……是沈鳶然的。」齊彥銘把荷花酥朝她那推了推,一直推到她手邊,「對不起,不該瞞着你的。」

看趙爰清沒反應,齊彥銘還是不死心。挪了挪位子,坐到她旁邊,修長的手指夾起荷花酥,遞到她嘴邊,「乖,不生氣好不好?以後我有什麼事,一定都和你說,不瞞你。」

「那我過上幾日,要去平洲。」趙爰清倒不是生氣,卻還是心理不痛快,轉而開始談起條件,「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齊彥銘恨恨地同意,看她吃了荷花酥,邊嚼著邊說,「明州有道糕點,叫什麼……我忘記了,黃-色的,味道可好了。我讓以木包了很多回來。」

「……」

「沈月然……你準備,怎麼辦?」趙爰清就着他吃了另一塊荷花酥,她一早就知道,沈月然的孩子十有*是沈鳶然的。沒想到這對兄妹,還真是出了事。

「他們想離開。」齊彥銘替她擦了擦嘴邊的碎屑。

「你同意了嗎?」趙爰清偷偷觀察他的神色,自己拿了荷花酥吃。

「你覺得呢?」齊彥銘怕她吃幹了,又倒了花茶餵給她。

「皇后是好人。」趙爰清就說了這一句。

齊彥銘點點頭,「我知道。」

「對了……」吃了一會,齊彥銘突然開口,看她有些猶豫,面色微紅,「我們什麼時候,去拜一趟西山?」

西山的紅髮娘娘?那可是新婚的夫婦去的,趙爰清一下子就明白齊彥銘的意思,立刻搖了搖頭,「我還不想去。」

齊彥銘登時就急了,抓着她手問,「那什麼時候去?」完了覺得自己這樣過於急迫,緩了緩語氣,「等解決了宮裏的事情,我們再去好嗎?」

「不想去。」趙爰清甩開他,花茶喝完一杯,點心也用了,「陛下先回去吧,我還得想一想下個月的出行。你可說了,不會勉強我。」

齊彥銘被堵得說不出話,只能作罷,下回再繼續爭取。儘管看得出他沮喪,趙爰清還是不想放在心上。

她和齊彥銘的關係實在太詭異。上輩子的事,像針刺一樣卡在中間,雖然已經寬恕忘卻了,但還是有些隱隱的不甘心。如今這樣淡淡的,倒是挺好。像是戀人,又還不是,有種老夫老妻相濡以沫的感覺。

其實心裏還是喜歡他的,所以重新接受他,也沒太艱難。趙爰清吃着從明州帶來的點心。自己以前就遺憾,沒能四處遊歷。如今倒是有這個機會,還有影衛暗中護著,卻是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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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十里入酒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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