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大結局(上)萬般籌謀盡成空

第239章 大結局(上)萬般籌謀盡成空

坐在旁邊的蘇怡卻是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雙眸眼神灼灼地盯着夏雲楓,生怕他猛然發起怒來。從涼都到容城不過短短數月時光,可她卻早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柔弱女子了。別說是她,就連顧淮看向夏雲楓和紀笑笑的時候,都是滿臉的警惕。

「……哎!」夏雲楓低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頭與紀笑笑四目相對,臉上苦澀越發的明顯;不過卻也明白,「當初的事情是我們的不對,我……」

顧子齊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兩隻眼睛卻是泛著冷厲的光芒,「夏國主和夏國母身份何其金貴,你們有什麼不對的,我們顧家答應貴國的事情已經做到了,就當是還了夏國主當初元帝塚中對舍弟舍妹的無償相護之情。至於其他的,夏國主不用再說了。」

看到這樣態度強硬的顧子齊,夏雲楓眼底帶着濃濃的讚賞和感慨,不過轉念又是淡淡的哀愁,視線掃過坐在周遭的顧淮、蘇怡夫婦又看了看顧家兄弟,只在心裏輕輕嘆了口氣,看來自己想要說服顧家人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了。原本,所有的事情都好好的,只是自己當時……

「當初朝堂上的那些人都已經提前致仕,微貴妃與戰家一脈的人也都悉數偃旗息鼓,阿淮,這件事情……」夏雲楓雙唇微微嚅了嚅,可還沒說完就聽到旁邊傳來一聲嗤笑。

顧子騫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臉上的冷意比之顧子齊只多不少,「偃旗息鼓?哼,夏國主莫不是忘了,當初他們答應的事情;怎麼,如今輸了,所以這件事情當做沒有發生過就算完了?」如果那日他的寶貝妹妹沒有將紀笑笑給治好,他們可會這麼寬厚的對待他們顧家之人?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他身為兄長,卻沒有辦法幫到自己的妹妹,連月來心中積壓的愧疚本就不少,現在他心中可是憋著氣兒呢。

「……」

夏雲楓頓時就沉默了下來,當初那些人威脅顧淮的時候說的話他自是沒有忘記,可是戰家畢竟是夏涼的守護家族,手中的兵權顯赫倒是不談,但戰家一脈的人在征戰上的確是很有天賦,如果真的將這些人全都趕出夏涼,那無疑是為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他是父親但他更是一國之主。

「哼!」顧家的人還有什麼看不清楚的。

站在旁邊的高大海看着態度堅定的顧家人,心裏也不由得輕嘆了口氣。這顧家的子女瞧著個個都是好的;不說那累了整整數月將國母從生死邊緣拉回來的顧小姐,光說這三位公子也都是頂頂好的。以往的身份,西楚的顧國公府,身在這樣的家族卻沒有養得一身紈絝習性本就極為難得,現在明知道自己是夏氏皇族的嫡系血脈卻不驕不躁,心性真的非常難得;可偏偏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性,有些事情怕是更難讓他們放下。只是有些話,當主子的可以說,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卻只能聽着。有些心結,一旦結下,想要解開就難了。

所有的人都這麼靜靜的,或雙手捧著茶杯細細品茗,或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一時間,整個堂屋竟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宅院深處,那雖已近深秋,院子裏的樹葉枯黃,隨着微風發出簌簌的聲音。

顧瑾汐懶懶地斜靠在軟榻上,凝著那滿園的透著金秋的顏色,雙眸半眯著,單手攏著小腹,轉頭看向坐在對面的莫言,只能在心裏輕輕地嘆了口氣,「聽說今兒有貴客降臨,你怎麼不去前院,我自個兒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汝之蜜糖,彼之砒霜。」莫言單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呷了口茶,然後抬起頭深凝了顧瑾汐一眼,眼底帶着深深的探視的味道,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顧瑾汐聞言,眉宇不著痕迹地蹙了蹙,視線落在五米開外的屏風處,那眼神放空的模樣,似乎是在發獃。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太陽從東邊爬上中天又漸漸西斜。

外面那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們都不知道,也不關心;不過莫言之所以會選擇這個時間呆在這裏,自然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抬起頭,始終眼神灼灼地盯着顧瑾汐,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兒什麼來,可是到底卻是讓他失望了;顧瑾汐臉上的表情仍舊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好像根本沒有任何的異常般;看得坐在對面的莫言都不由得嘴角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如果不是自己有特殊的本事,怕是也看不出來吧。

被莫言那灼灼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裏發毛,顧瑾汐的眼神有些閃爍別開臉,有些不自在的道,「難道我臉上長了什麼東西?莫言你這般看着我作甚?」

「小姐……」莫言聽了這話趕緊低下頭,面色似乎帶着幾分不自在,耳朵尖尖都泛著溫潤的粉紅色,他深吸口氣,近乎嘆惋般,「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

「咯噔——」

顧瑾汐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跳漏跳了半拍,她像是非常吃驚般,飛快地抬起頭看向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臉上帶着幾分訕訕的輕笑,「莫言,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前兩日小姐就開始瞞着半夏和貞娘收拾行禮,難道不是打算離開?」莫言也不打算跟顧瑾汐賣關子,直接開口戳中紅心。

「……」聽到這裏,顧瑾汐猛的抬起頭看着莫言,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帶着幾分不敢置信,又好像透著點什麼般,她貝齒

透著點什麼般,她貝齒輕咬下唇,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自己打算離開的事情她什麼都沒說,莫言是怎麼知道的。

「夏國主來訪,如今整個府上的人都在忙碌,小姐如果想要離開,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莫言轉頭別開臉,似乎有些不自在的道。

「莫言,你……」顧瑾汐似是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看着莫言,他,他願意幫她。

莫言什麼都沒有再說,只是沉沉地吐出口濁氣,眼眶似乎泛著幾分酸澀,飛快地看了顧瑾汐一眼然後低下頭;坐在多面的女子清靈絕美,氣質風華;只可惜,他莫言沒有這個福分,但他也知道,心裏住進了一個她,此生再難有別的女熱能夠住進去了。只要是她想的,他都願意為她做到,更何況以她現在的情況住在夏涼容城的確不太合適,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顧家人的硬氣,但顧家畢竟初來乍到,就算有夏雲楓和紀笑笑護著,但皇宮的陰私腌臢素來不少,如果到時候傷到了她,到時候心疼的也還是自己。

「莫言願意助小姐離開。但……」莫言抬起頭,薄唇微微嚅了嚅。

顧瑾汐卻是只覺得眼前一亮,她本就不打算驚動半夏和貞娘,不然以她們兩個的性格自己早晚會暴露的,如果莫言肯幫忙,那是最好不過,但憑着自己現在的情況想要混出容城的確是比較困難,更何況還要避開暗處那些眼線。不過聽到後面半句,她的心又稍微沉了沉,閉上眼深吸口氣,「你有什麼條件?」

「……請小姐答應,讓莫言隨侍身邊。」說這話的時候,莫言已經單膝跪在顧瑾汐的身前,放任顧瑾汐一人離開他自然是做不到的,但與此同時他又深知以顧瑾汐的性格,既然決定了的事情,怕是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他願意隨她離開,即便這輩子得不到的,能照料她半生,也是他此生夢寐以求的;更何況……視線落在顧瑾汐的肚子上,有些事情,他不得不跟着她離開,或許……那才是他今生的使命。

顧瑾汐怎麼都沒有想到莫言的要求竟然會是這個,一時間她竟然有些猶豫了。

「時辰不早了,待夏國主和國母一行離開,小姐如果想要再找機會怕是難了。」莫言似乎是擔心不夠,再補充了句。

「我能相信你嗎?」顧瑾汐兩隻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莫言,帶着幾分凌厲;她之所以想要離開,自己肚子裏面的孩子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另一個原因,她想要回那個地方去尋找汨羅的解藥;師傅在世時曾經說過,萬物相生相剋,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了。秦睿,她已經將那個人放進了心底的,縱然他已經忘記了自己,可她卻不願意就此輕易放棄。

「莫言對天發誓。」莫言抬起頭與顧瑾汐四目相對。

顧瑾汐就這麼怔怔的與莫言對視了半晌,閉上眼深吸口氣,心裏千迴百轉,眼睜睜的看着太陽越發的落下了,時間不多,終於她還是妥協了,「好,時間不多,我們即可啟程。」

「也好。現在夏國主在顧府做客,那些人派來的探子也不敢上前。每日酉時,城外的一對夫婦會送蔬菜和柴禾過來,我已經跟他們商量好了,到時候咱們喬裝出城。」莫言早已經不是最初的那個莫言,說話做事極有調理。

「嗯!」顧瑾汐則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看來他早就是已經安排好了的;不然也不會安排得這麼的密不透風。

前院,夏雲楓、紀笑笑看着態度強硬的顧家人,整整半日臉上都是濃濃的苦澀;可偏生顧家的人就好像已經堅定了決心般。聽着那聲聲好似利刃戳心般的夏國主、夏國母,兩人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那是他們的兒子和孫輩啊,怎麼能這麼的,這麼的……

「時辰不早了,夏國主與夏國母還是請回吧。」顧淮抬起頭朝兩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兩人來的時候雖然帶了不少人,但大都被撇到了院子的外面,真正帶進來的人只有高大海,此刻兩人面面相覷;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的確時辰已經不早了。

「對了,汐丫頭的身子……」夏雲楓雙唇微微嚅了嚅,顧瑾汐有了身孕的事情,李太醫和於太醫自然不會瞞着他,畢竟這種事情涉及到皇家的名聲和威嚴,早日知曉也好早日處理了;適才他礙於顧家兄弟的態度一直沒有提及,不過現在卻是再也忍不住。

「我們顧家的事情就不勞夏國主操心了。」不等顧淮開口,坐在旁邊的顧子楚臉上帶着淡淡的嘲諷,嘴角微微勾著。自己的寶貝妹妹就算未婚先孕了又如何,那也還是他們顧家捧在手心裏疼寵的寶貝,更何況那秦睿如果能想起自家妹妹也就罷了,就算先不起來,他們顧家也不是養不起;更別說楚凌陽、莫言,可都是還盼著巴不得能將自個兒的寶貝妹妹娶回去呢。他們顧家的女兒,可不愁嫁!

知道顧子楚是誤會了,夏雲楓只一口氣懸在嗓子眼兒上不上不下的偏生又說不出來,只能沉沉地嘆了口氣,「子楚,我不是這個意思,不管怎麼說汐丫頭也是我們夏涼國的公主,我……」

「夏國主不用再說了!」這下不僅僅是顧子楚,就連顧淮面色都陡然沉了下來,「有些事情既然上天早已經安排好了,那又何苦非要違背。如果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那天夜裏的陰差陽錯,夏涼國也仍舊有自己的安排;茜月公主雖然是女兒身,但能力卻不輸男兒,想必往後定然是個明君!我

個明君!我們只在容城稍作停留,待小女身子好些就會離開!」

「阿淮!」紀笑笑身子微微顫抖著,雙唇嚅動,好久終於是忍不住開口;她眼眶通紅,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顧淮不斷地搖著頭,這是自己的兒子,她盼了那麼多年才盼回來的兒子啊,「月兒是個好的,但夏涼國主的擔子太重,你身為皇兄,難道就真的忍心?你……」

「哼!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忍不忍心的,夏國母現在才來說,不覺得太可笑了嗎?」顧子騫一雙狐狸眼半眯,凝著夏國母,臉上儘是濃濃的嘲諷。讓茜月公主擔負這麼重的擔子她不忍心,所以就要讓自己的寶貝妹妹為了夏涼國犧牲,這是什麼道理?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們付出的都已經夠多了。

「我,我……」紀笑笑素來就不是能說會道的性子,更何況面對的又是自己失蹤多年的兒子和今日才第一次見面的孫子,她竟是什麼話都再說不出來。面色也是非常的難看,那樣失落的表情看得坐在旁邊的夏雲楓陣陣揪心的疼,他抬手將紀笑笑的手握在掌心,輕輕地拍了拍,他沉沉地嘆了口氣,「汐丫頭呢?身子可是好些了,我們,能不能去看看……」

「不用了!」顧子騫臉上帶着幾分嘲諷的淺笑,「我妹妹身子好著呢,就不勞夏國主操心了。時辰不早,您們還是請吧。畢竟夏國母的身子孱弱,如果因為今兒出行有個什麼,到時候我們顧家可擔不起夏涼滿朝文武的指摘和問責!」

夏雲楓聽到這裏,沉沉地嘆了口氣,這樣看來短時間內想要化解顧家人心頭的疙瘩怕是不能了,握著紀笑笑的手輕輕地拍了拍,「的確時辰已經不早了,那我們就先回了,改日再來看你們。」

「不用了。」顧淮起身,朝着大門口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姿勢,「夏國主、夏國母請吧!」

日暮西斜,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邊的白雲朵朵。

整個堂屋所有的人都沉默著,氣氛壓抑沉悶,誰都沒有說話。

「我去看看妹妹!」終於顧子騫忍不住起身,狠狠地甩了甩衣袖;他素來就是這放浪不羈的性子,哪裏能容得旁人這般的氣惱;如果不是因為那是夏雲楓,是自己父親的親爹,他怕是早就忍不住將人給趕出去了,更別說他之前對自己妹妹做的事情。

顧子齊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兒去,抬起頭看了看同樣面色沉沉可是卻不知道在想寫什麼的顧淮,坐在旁邊雖然非常的慌張可是卻努力的保持鎮定的蘇怡,然後緊握座椅扶手,額頭上青筋直冒的顧子楚,他低下頭,心頭何嘗不是千迴百轉。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他們相比就能避得開的,身在這樣的位置,身上留着的血;正如同小妹以往曾經說過的,血濃於水,不管怎樣都是斬不斷的。他們現在這樣的堅持,也不過是想為自家小妹爭取一點時間罷了。終有一日,自己的父親會被逼回去的,不管他想不想。

這個道理顧子齊明白,顧淮同樣不會不懂。所以他們都一直沉默著,誰都沒有說話;直到門外傳來一陣跌跌撞撞又帶着急促的腳步聲。

「砰——」

原本虛掩的大門被狠狠地推開,眾人抬起頭卻是去而復返的顧子騫,他面色蒼白,眉頭緊皺,薄唇微微嚅動着,似乎是嗓子眼兒被什麼給堵住了般;好久才說出一句話來,「妹妹,不見了!」

「什麼?」顧子齊和顧子楚聽了這話不約而同的拍案而起,兩人四隻眼睛就這麼緊緊地盯着顧子騫,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子騫,你說什麼?」

顧子騫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給打擊到了,他神色非常的慌張,四肢都有些乏力,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跌跌撞撞地從後院跑過來的,「妹妹,妹妹不見了。」

「可去其他地方找過了?」顧子齊眉頭緊皺,不過到底是大哥,又在官場上歷練許久,面對事情的時候還是要鎮定些的。

顧子騫薄唇微微嚅動,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別開臉看了看天色,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兒,「都已經找過了,半夏和貞娘都已經快將整個院子都翻過來了。都沒有妹妹的蹤影……」他說話的聲音已經不復平時的清明帶着點兒氣聲又染上了濃濃的沙啞,他眼眶酸澀,紅紅的。

「汐兒身子不好不是應該卧床休養嗎?」蘇怡也是急了,自己的這幾個兒子從來都是從容不迫的,什麼時候見過顧子騫這種模樣。

「大哥,你說會不會是夏雲楓……」顧子楚雖然是戰場上下來的,性子也直來直去;不過對於戰場上綁架人質的事情見得倒是不少。此刻,心裏不由得有些懷疑,難道是夏雲楓怕自己說服不了他們,所以讓人帶走了妹妹,以此做要挾?

顧淮卻是搖了搖頭,「夏國主不像是這樣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況爹你別忘了,當初妹妹累死累活的在琳琅閣研製解藥的時候,他在做什麼?」雖然說一直以來夏雲楓都是堅定不移的站在他們這邊,淡此時此刻他們早已經被顧瑾汐失蹤的消息給沖昏了頭,哪裏還能記得這麼多,人在憤怒的時候記得的事情大都是負面的。

顧淮仍舊堅定地搖了搖頭,倒不是對夏雲楓的信任,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夏雲楓真的想要逼他們就範,完全用不着這樣見不得光的方式。

「或許小妹只是出門散心,這件事情你們先不要聲張,暗地

聲張,暗地裏尋找就是。」顧子齊眉頭緊皺;今天他們所有的人都在前院,因為顧瑾汐身子不好所以沒有叫她出來見客,可是偏偏居然發生了這種事情,說到這裏,他的面色沉了沉。其實他心裏還有句話沒有說出來,夏雲楓的確不可能會綁架顧瑾汐,怕就怕,就怕小妹是自己要離開的,如果是那樣,他們想要找到,怕是難了。只是,任是他如何也想不到,她為什麼要離開,「今天前門和兩個側門都有重兵把守,如果妹妹離開不可能沒有絲毫動靜,只有平時下人採買出入的後門,去把今日守門的婆子找來。」

屋內所有的人都帶着濃濃的不解。

顧子騫眉頭緊皺,低下頭眼神似乎有些閃爍,「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汐兒從來都懂事,她身子不好,不可能會自己離開的。子齊你是不是想錯了?」連帶着蘇怡臉上都帶着幾分不敢置信,畢竟顧瑾汐肚子裏懷着的可是秦睿的骨肉,以她對秦睿的感情不可能會以身犯險的。

顧子齊卻是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果妹妹不是自願離開,以貞娘和半夏的警惕不可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說到這裏,他視線輕輕地凝著顧子騫,眼神閃了閃,眉頭緊皺,「對了子騫,今兒怎麼沒有看到莫言?」

「莫言?」顧子騫也似才回過神來般,輕輕地搖了搖頭;抬頭看向顧子齊,「大哥,難道你懷疑他?不,不行,我去找他!」

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跨出去,就迎面碰上來面色難看的葉貞娘,很顯然她剛才雖然沒有聽到全部的對話也將顧子騫的話給聽得個**不離十,所以直接就朝着顧子騫道,「三少爺不用找了。」

「嗯?」屋子裏所有的人臉上都帶着濃濃的不解,尤其是顧子騫,原本就難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難看到了極致,就這靜靜地盯着葉貞娘,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額頭上青筋若隱若現;面色也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如果不是清楚的知道葉貞娘對顧瑾汐的忠心,怕是現在早就已經將葉貞娘給轟出去了,「貞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葉貞娘此刻只覺得自己的腸子都快悔青了,如果不是因為今天阿岸剛好有書信傳過來,自己走開了下,偏偏半夏又一直窩在廚房研究怎樣才能讓顧瑾汐多吃兩口飯菜,也不至於讓莫言鑽了空子,她低下頭深吸口氣,「小姐平日裏常穿的衣衫和用慣的銀針都不見了;莫公子也不見了。剛才貞娘已經問過守門的婆子,如果不出意外,小姐和莫公子應該是喬裝成平日給我們府上送蔬菜和柴禾的農家夫妻離開的。」

「不可能!」顧子楚面色同樣是難看到了極致,他貝齒緊緊地咬着下唇,「妹妹為什麼要離開?就算離開,她也不可能這麼悄無聲息的。」

顧子騫卻不這麼想,他對顧瑾汐非常的了解,對莫言同樣非常的了解;如果是顧瑾汐要求的,怕是莫言定然不會拒絕顧瑾汐,「什麼時候的事情?」

「兩個時辰之前。」葉貞娘閉上眼深吸口氣,身子微微顫抖著。

「汐兒身懷有孕,他們不會走得太遠,阿淮,子齊,你們快去將汐兒找回來。」蘇怡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在不斷的顫抖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她要離開,難道他們一家人呆在一起不好嗎?

顧子騫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算算腳程,他們怕是早已經離開了容城,天大地大,以妹妹的性格,既然打定主意獨自離開就絕對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

「可,可是……」眼瞧著蘇怡的淚就要落下來;站在旁邊的顧淮卻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蘇蘇,咱們的女兒可不是好欺負的;有莫言那孩子在身邊照顧著,你應該放心的。」怕就怕那幾家人不肯放過她,以前在顧府還好,那些人就算再囂張礙著顧淮的身份,礙著夏雲楓的態度總不敢光明正大的打上門來,可現在汐兒隻身在外,如果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怕是……只是有些話當着蘇怡的面卻是不太好說;不過好在顧家兄弟三人都明白,接到顧淮擔憂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顧子齊不著痕迹地吐出口濁氣,抬手輕輕地拍慰著蘇怡,「娘您放心吧,妹妹不是不知事的性子。她既然選擇離開自然有她離開的理由,而且有莫公子照顧著,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的。」

「就是,時辰不早了,如果待會兒子安醒來看不到您,怕是又該哭鬧了。」顧子騫也在旁邊幫腔。

「……」蘇怡低下頭雙唇緊抿,眉頭緊皺;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偏偏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說起顧子安,她也只能順從的離開;顧淮擔心她亂想,只給自己的三個兒子使了眼色,然後直接就追着蘇怡的背影離開。

整個房間又只剩下兄弟三人。

「現在可是非常時期,就算莫言功夫再好,可雙拳難敵四手,如果妹妹隻身離開的消息被那些人知道……」顧子齊心裏不禁有些憂慮,不說其他,戰家一脈就必然是不會放過顧瑾汐的。

顧子楚此刻也心亂如麻,抬手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我立刻去找妹妹。」

「找,你拿什麼找?哼,只怕你還沒有動靜,妹妹離開的消息就已經泄露了。」顧子騫沒好氣地瞪了顧子楚一眼,垂下眼瞼,「我們在容城的根基尚淺,不過今天夏國主和夏國母來訪

夏國母來訪,所有的人都退避三舍,妹妹大抵也是瞅准了這個機會。以現在的情況,我們根本不宜有太大的動作。」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難道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什麼也不做了不成?」顧子楚的面色也很是難看,畢竟是自己的寶貝妹妹。

顧子齊斜睨了顧子楚一眼,低下頭,冷冷地吐出四個字,「靜觀其變!」

「不過說到找人,楚家主倒是個很好的人選。傳聞沒有他們打探不到的消息,更何況以楚家主對妹妹的在乎,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顧子騫低下頭,雙唇微微嚅動着,「以妹妹對秦睿的擔心,我們可以派人往涼都的方向找找,左右我們是從涼都來的,蘅蕪商會的人也會暗中留意的。」

顧子齊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你們以為小妹是傻的嗎?你們都能想到的事情難道她想不到?既然她打定了主意悄無聲息的離開,你們就不要白費力氣了。」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顧子騫有些不解。

「小妹是我們顧家的軟肋,如今她離開了正好,咱們就可以大刀闊斧的動作了。」顧子齊嘴角微微勾著,染著幾分輕言淺笑,隱隱的倒是與顧瑾汐有幾分相似,視線掃過兩個若有所思似乎還帶着幾分氣憤的弟弟,低下頭淡淡道,「就算我不說想必你們也能夠想到,我們顧家,不可能永遠這樣的。」

有些事情不是他們想不想,願不願意的問題。只要他們身上流着夏氏皇族的血,不管他們想不想爭,想不想要那個位置,那些想要上位的人都會將他們當做是威脅,當做是絆腳石。所以,他們早晚都會回歸到夏氏皇族,這點毋庸置疑。

顧子楚和顧子騫低下頭,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不過卻都沒有質疑這一點。他們都不笨,這些問題自然不會想不到的,他們現在所做的也不過是在爭取,也表明自己的立場罷了。

「莫言的身份非同尋常,這點想必子騫比我們都要明白。有他在,就算那些人想動小妹也未必能成。」顧子齊低下頭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等過一陣,小妹想通了自然就會回來的。那我們又何苦要做無用功;與其將眼光放在小妹的身上,不如看看我們現在的處境。真正的在夏涼站穩腳跟,待小妹回來的時候,讓她過上無憂無路的生活不是更好?」

不得不說,顧子齊就是顧子齊,就算心裏同樣擔憂顧瑾汐的離開,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已經將利弊分析得十分的透徹。現在顧瑾汐離開了,他們擔心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這個時候大刀闊斧的動作,徹徹底底的將夏涼國掌握在他們的手中,到時候就算自己的妹妹回來了,又有誰膽敢說她半句不是?這天下,本就是實力為尊,權勢、地位,只要你站得足夠的高,權利足夠的大時,所有的污點也都被自動掩蓋了。成王敗寇,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聽到顧子齊的話,顧子騫低下頭陷入了深深的思索,「話雖然這麼說,可夏涼國各大家族盤踞,豈是我們想掌控就能掌控得了的。更何況,如果咱們一旦開始動作,那些人試探起來,涉及妹妹的行蹤,到時候……」

「小妹身為夏涼公主,咱們只道是她為夏國母研製解藥傷了身子,深居宮闈養身又有誰膽敢說半句不是?」顧子齊嘴角微微揚起,看向顧子騫,「不過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將妹妹離開的消息封鎖下來。」說到這裏,他的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殺意。

「好,這件事情我去做。」顧子楚是戰場上的修羅,殺人滅口這種事情,最適合他。

「不過子騫,你可以讓蘅蕪商會的人隨時警惕著,另外楚家主那裏怕是瞞不過去,可以照實說。」顧子齊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雖然說不去刻意尋找,但顧瑾汐一個孕婦,莫言雖然心思細膩但畢竟是男子;如果將來他們兩個離開的消息傳到涼都,也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希望秦睿,別讓自己失望才是!畢竟,男女大防,以自家小妹這般動作如果是傳了出去,怕是也會被傳做是私奔的,這放在任何男人身上怕是都不會接受,但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她與莫言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瓜葛。

遠在萬里之外的涼都。

楊帆和秦嵐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了,宗人府。

「皇上,您今兒過來,該不會只為了陪我們這群老不死的嘮嗑吧。」身着藏青色長袍挺著將軍肚的老者滿面紅光,一雙小眼睛半眯著,泛著若有似無的精光。

秦嵐心裏七上八下的,眼角始終掛着那擺放着宗室玉碟的房間門口,臉上的笑意似乎都帶着幾分不自在,「安老,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朕今兒過來就是來看看,前些時候,工部有人上奏摺說宗人府已經近百年沒有休整,是不是要翻新一下;剛好江南上貢了今年的明前龍井,所以就順道給你們送些過來。」

「多謝皇上關切,宗人府雖然近百年沒有翻新但還是非常結實。皇上如今剛登大位,國庫也正是空虛的時候,這翻新就不必了。」被喚作安老的人捻了捻自己的八字小鬍鬚。

「哐當——」

突然,內殿傳來一聲脆響。

安老猛的起身,面色難看,可到底是顧著秦嵐在場沒有說什麼,不過卻是躬身朝着秦嵐告罪,「皇上,這內殿有異,老臣先去看看。」

「……」秦嵐也聽到了那聲音,心裏同樣是七

里同樣是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這楊帆怎麼搞的,不是讓他小心再小心了嗎?想到這裏,他臉上帶着點點淡笑,似乎滿不在乎的道,「安老是不是太小心了,這宗人府可是守衛森嚴,歷來從來沒有出過任何事故的。」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安老飛快地抬起頭看了秦嵐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要知道,他們雖然也出身秦氏皇族但自從被選為族老掌管宗人府開始,就已經脫離了皇族成為了獨立的存在,便是皇帝對他們也要敬之三分的;這皇家的玉碟可是關乎皇家血脈的大事,絕對不容馬虎。更何況,今天秦嵐來得也太蹊蹺了些,越想,他越覺得心頭不安,就越想要進去看看。

看到秦安這副模樣,秦嵐再阻止怕是就有些此地無銀了,他垂下眼瞼,臉上的笑意淡淡的,「既然安老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吧。朕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皇家玉碟究竟是怎麼管理的,安老不介意讓朕一起進去瞧瞧吧?」

「自然不介意,皇上請!」秦安朝着秦嵐做了個請的姿勢。

內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家主子爺的皇家玉碟的楊帆心裏激動,趕緊將造就準備好的硃砂和陳右拿出來,沾了硃砂準備在玉碟上刻字的時候竟然將那桌子上的盒子給碰到了地上發出「哐當」的一聲脆響,頓時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尤其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更是,趕緊提筆,運起內勁,模仿自家主子爺的筆記,將顧瑾汐的名字刻上去,可是最後一個字還沒有寫完,就聽到一陣略微帶着急促的腳步聲,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也根本顧不得其他,將硃砂和玉碟抱起來直接就躲到了桌案下面,好不容易才將那顧瑾汐的名字寫完了,大門打開。

「安老,朕就說是你太小心了,你看看,根本什麼都沒有。」秦嵐臉上的笑意淡淡的,心裏則是大鬆了口氣的感覺。

秦安始終有些擔心,朝着楊帆藏身的桌案後走了兩步,有看了看那牆壁上鑲嵌的類似盒子模樣的東西,上面貼著的標籤,裏面盛着的都是不同的皇家玉碟。

順着秦安的防線,秦嵐舉目四望,不其然竟然在那角落處看到了一片天青色的衣角,頓時兩隻眼睛都瞪圓了,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心裏暗自嘀咕著,這楊帆到底在做什麼;如果這件事情穿幫了,到時候遭殃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自己的九皇叔如果知道自己打他皇家玉碟的主意,光是想想他就覺得自己的頭皮陣陣發麻。

「嗯。」秦安似乎並沒有發現楊帆的所在,只是上前將幾個之前楊帆打開了還沒有來得及關回去的盒子推回去,站在桌案的背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只是心裏卻是沉了沉,「也不知道是誰,打開了竟然不關回去,這皇家玉碟可是關乎皇家血脈,絕對不容有失的。」

「興許是哪位皇叔忘記了。」秦嵐抬手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鼻頭。

「不行,這件事情我必須好好的說道說道,不然到時候如果玉碟出了什麼差錯,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秦安從來都是這個執拗的脾氣,如果不是這樣也不會被選作宗人府的族老了;當他檢查完將抽屜一一關回去了之後,突然視線落在,之前那個被楊帆碰到地上的盒子上。

秦嵐和楊帆的視線同時都落了過去,兩個人都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這……攝政王的玉碟?糟糕!」秦安撿起那個盒子,趕緊朝着屋子的另外一面牆飛奔過去,在看到裏面果然空空如也的時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暈倒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秦嵐心裏一邊咒罵楊帆,一邊故作不知的開口味道,「安老,這,發生什麼事情?難道是九皇叔的玉碟出了問題?」

「……」秦安哪裏敢說是秦睿的皇家玉碟不見了,此刻整個人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不斷的在地上尋找,「怎麼會不見了的,怎麼會不見了的?」

只看到秦安舔著將軍肚,趴在地上不斷的尋找著,眼瞧著就要發現楊帆的藏身之所;突然秦嵐眼疾手快,直接將楊帆放到桌案顯眼處的玉碟拿起來,朝着秦安道,「安老,你找的,是不是這個?」

「啊?」秦安猛的抬起頭看到秦嵐手中那泛著溫潤光芒的玉碟,圓得宛若滾球的身子趕緊跑過去,看到那上面刻着的秦睿的名字時趕緊點了點頭,「是,是這個,是這個。」

「咦,這是什麼?」秦嵐左右翻看了那玉碟,發現了楊帆剛刻上去的顧瑾汐的名字,可是這楊帆竟然忘了刻上時間不由得讓秦嵐有些擔憂。

秦安似乎也才剛發現般,「這,這是顧小姐的名字,什麼時候刻上去的?」

「這,安老你們宗人府掌管的玉碟,連你都不知道,朕就更不知道了。」秦嵐臉上的笑意淡淡的。

「可攝政王尚未成親,玉碟上怎可刻入女子的名字!」秦安面色非常的難看。

「安老,我九皇叔對顧瑾汐的感情想必你也算有所耳聞,這個名字是誰刻上去的,你自己考量考量。現在,雖然顧家已經離開了涼都,但你看我九皇叔的模樣,像是不在乎的人嗎?」秦嵐什麼話都沒有說,只雙眼盯着那皇家玉碟,「時辰不早,朕還有其他事情,就先回宮了。」

秦安兩隻眼睛盯着秦嵐的背影,雙手捧著那個失而復得的背影,雙唇微微嚅

雙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名字是誰刻上去的?攝政王跟顧家小姐的感情他自然不會不知道,難道攝政王真的已經確定了非她不可了,尚未成親竟然擅自將女子的名字刻入了皇家玉碟,可若是他們之間不成又該如何?這攝政王的膽子是不是也太大了些?想到這裏,他不禁很是氣憤,要去質問?想到那之前被秦睿用來立威的那些人,雙唇輕輕地嚅了嚅,惡狠狠地打了個寒顫,看這名字下面並沒有刻上時間,想來攝政王心中也是明白,非她不可,不過也尊重女子罷了;不過既然已經刻入了皇家玉碟,怕是這攝政王妃的名分已經定下了,罷了罷了,雖然他不知道秦睿究竟是怎麼做到瞞過他們的眼睛動的皇家玉碟,不過既然已經木已成舟,那他就只當沒有看到罷了。去質問秦睿,他還沒有活夠呢。

直到內殿的大門闔上,楊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總算是放了下來。

御書房。

秦嵐將楊帆狠狠地呵斥了一頓,想到那顧瑾汐的名字下來沒有來得及刻的時間,他的心裏不禁有些擔憂,「這沒什麼問題嗎?」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楊帆其實心裏也仍舊有些后怕,誰都知道宗人府那些老學究可最是難纏的了;「反正以我家主子爺的身份,就算有問題那些人也未必敢說;倒是皇上,攝政王妃的文牒和金印名冊,是不是應該讓莫雨帶回去?」

聽到這裏,秦嵐狠狠地一拍腦門,他怎麼將這種事情給忘記了,又趕緊吩咐人去備了。

等楊帆將所有的東西交給莫雨然後恭謹地將人送走之後,自家主子爺允的假期早已經就過了,回到攝政王府,他都是躲著秦睿的。

「這兩日死哪兒去了?」秦睿是什麼人又怎麼會看不出自己的下屬心不在焉的。

「沒,沒去哪兒。」楊帆頓時只覺得心裏咯噔一下,然後抬起頭,臉上甚至帶着幾分諂媚的笑意,「爺,這兩日應該沒什麼大事發生吧?」

秦睿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轉頭望着窗外某個方向,眼底有着剎那的溫柔,不過很快那樣的神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楊帆,你跟了爺多少年了?」

「十八年了。」楊帆頓時就是一愣,還有些不清楚自家爺這麼問的目的。

「是啊,十八年了。難道你不知道爺最討厭什麼?」秦睿轉頭,眼底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味道,就這麼靜靜地打量著楊帆。

楊帆頓時只覺得自己胸口一滯,「這,這……」

「說,到底幹什麼去了?」秦睿的語氣狠戾,楊帆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自己所做的事情自然不能照實說。如果秦睿沒有失去記憶還好,自己這麼做說不定還能討個賞,可現在自家主子爺情況,如果知道自己竟然擅自改動他的皇家玉碟怕是自己死一萬次都不夠的,所以他只是低下頭,臉上帶着積分淡淡的笑意,「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爺。爺應該知道,咱們的皇上在登基之前跟顧家的三少爺感情頗深,這不,顧三少爺到了夏涼容城就讓自己的心腹送了信兒給皇上,然後又耽擱了些時間。」

「就只是這樣?」秦睿眉宇微微顰蹙著,深凝著楊帆,似乎是在打量般。

「是。」楊帆點點頭。

「送個信送了整整兩日,楊帆,你倒是越發的能耐了啊?連爺也敢糊弄!」說着楊帆抬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色早已經是難看到了極致。

楊帆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小心肝兒狠狠地顫了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本不存在的汗珠兒,腦子則是轉得飛快,很快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流華,抬起頭看着秦睿,眼神灼灼,「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顧家小姐到了夏涼容城之後身子一直有恙,咱們西楚的宋家前任家主是顧小姐的干爺爺,顧三少爺求到皇上的頭上,所以這兩日是忙着去準備藥材了。」

「哦?」秦睿眉頭緊皺,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逝。

「爺您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楊帆就這麼怔怔地看着秦睿,試探著開口問道。

「行了,退下吧。」秦睿並沒有回答楊帆的話,只是誰都沒有看到他桌案下的手早已經是緊握成拳,手心的信箋更是被內勁稱的寸寸成灰。

楊帆雙唇微微嚅了嚅,想說什麼可是到底卻沒有能說出口。

「嘎吱——」房門闔上的聲音。諾大的房間,就只剩下秦睿一人。

他雙手撐著桌面,面色蒼白,眼底帶着濃濃的心疼,汐兒,汐兒……他的寶貝,他閉上眼深吸口氣,汐兒,等着我!很快,很快他就能將安太妃的所有勢力連根拔起;很快,他就能光面正大的去夏涼容城尋她,十里紅妝,再也不會讓她受任何的委屈。

這天底下,誰都不能委屈了她;就算那個人是自己,也不行!

顧瑾汐失蹤的消息到底是被顧家三兄弟給壓了下來;當然有些人他們是註定瞞不過的,正如同楚凌陽,如同夏雲楓,如同秦睿一樣……

「爺!」楊帆眉頭緊皺,從自家主子爺聽到顧瑾汐失蹤消息的剎那愣怔,他就知道了。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爺是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忘記,還是後來慢慢的想起都沒有關係,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您沒事吧?」

秦睿閉上眼深吸口氣,強忍着胸口傳來的疼痛,低下頭若無其事的道,「沒事,選秀的事情進

秀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娘的身子不好,讓宋青山過來給娘瞧瞧。」

「……是!」楊帆眼底則是帶着濃濃的不解,自家主子爺分明就沒有忘記顧小姐為什麼卻要故意裝作忘記了,還有安太妃,難道自家爺不是應該……感受到秦睿身上波動的涼意,他只是低下頭恭謹的應聲;主子的心思不是他們這些做屬下的能隨意猜測的。

只是所有的人,包括秦睿都沒有想到,顧瑾汐這一消失居然就是三年。

三年來,楚凌陽幾乎傾盡楚家之力,險些將整個天下都翻過來可是卻沒有顧瑾汐任何的消息;不說顧瑾汐甚至連莫言都沒有。顧家的人早就已經在跟夏雲楓僵持的半年之後宣佈回歸,顧淮正是如今夏涼國的太子爺,准下任國主。礙著之前發生的事情,素來溫和的夏雲楓也採取了鐵血的手段,那些曾經對顧家人說三道四的人,全都被處理了;甚至戰家都犧牲不少。

顧家的人雖然明面兒上不敢有大的動作,但這三年來,顧子騫卻一直以遊歷為由多方打探,可結果都是一樣的,顧瑾汐和莫言這兩個人都好像從這世界上小時了般。

「大哥!」顧子騫臉上帶着濃濃的沮喪,他早就已經吩咐下去,讓蘅蕪商會的人注意顧瑾汐和莫言的行蹤,可是三年來都沒有任何收穫,甚至近來已經隱隱有傳聞說,說顧瑾汐和莫言或許已經,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畢竟,如果真的活着,怎麼可能三年來丁點兒消息都沒有的。

顧子齊臉上也帶着濃濃的疲累,薄唇微微嚅了嚅,好久草近乎從嗓子眼兒裏面擠出一句話來,「楚家呢,楚家主也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閉上眼,那張清靈絕美的稚嫩容顏好似又浮現眼前,自家小妹愛笑,雖然總是冷冷的,可遇到開心的事情卻總是笑得眉眼彎彎,那雙清澈的眸子好似會說話般一閃一閃的。她小時候很善良,後來性子雖然變了,但在他心中,她永遠都是那個單純善良的小妹。

「……」顧子楚輕輕地搖了搖頭,「大哥,你說妹妹會不會,會不會真的……」畢竟當初顧瑾汐離開的時候,他們顧家得罪的人可不少。就算莫言功夫高強,可是雙拳難敵四手,一旦碰上,也不是沒有那種可能。

「不可能的。妹妹何其聰慧,她當初既然選擇離開,這些事情她不可能沒有考慮得到。」顧子齊閉上眼深吸口氣,掃過顧子楚和顧子騫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他面色冷冷,語氣嚴肅,「妹妹肯定還活着,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活得好好的,她肯定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所以才忘了要給我們寫信;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的。」其實這話,都不知道究竟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旁人聽的。

顧子騫眼眶紅紅的,緊緊地抓着座椅的扶手,眼瞧著淚就要滾落下來。三年來,這樣安慰的話他們不知道聽了多少,可,可真的是這樣的嗎?

「子騫,你難道真的沒有辦法聯繫到莫言的本家?」顧子楚又老調重彈,抬頭兩隻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顧子騫,強壓下心頭的傷心和難過,深吸口氣,「我記得莫言的本家非常的神秘,這麼多年同樣沒有任何人找到過,大哥你說,莫言會不會將妹妹給帶回去了?」

顧子齊嘴角微微勾著,「或許吧。」莫言是守護八族之後,這件事情他與顧子騫一直心照不宣,彼此尋找顧瑾汐的時候也都有意無意的朝這個方向尋找。只是可惜的是,守護八族隱匿千年,又豈是他們能夠輕易尋到的,三年來,竟然連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甚至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如果自己當初不阻止二弟和三弟派人去尋找,或許是不是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雖然爹娘平日裏不說,可是他非常清楚的知道,他們心裏的擔憂和難過不比他們兄弟三人要少;還有那日益長大的小子安,每每總是追問,姐姐呢!年幼時候的感情,有些時候早已經根深蒂固,顧子安記得自己有個美若天仙的姐姐。

當楚凌陽到來的時候,兄弟三人的面色都非常的難看,俱是低頭沉默著;他眉宇微微顰蹙著,面色似乎有些難看,「瑾兒福大命大,必然不會有事的。倒是你們,如果瑾兒知道你們因為她的事情這麼傷心難過,怕是她就算回來了也不會安心的。」

「楚家主,你說的這些我們何嘗不知。可是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顧子齊那向來溫潤的臉上都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濃濃的苦澀;怕是說出去誰都不會相信,在朝堂上雷厲風行的皇長孫竟然也會有這樣無可奈何的表情,竟然也會露出這樣無力而又無助的模樣。

「三年又如何,三十年又如何,我相信瑾兒。」楚凌陽低下頭,前世今生,她歷經多少的辛酸苦楚才走到今日,他堅信她不會這麼輕易的死去,閻王爺都不收他們,還有誰能拿走他們的命?想到這裏,他閉上眼深吸口氣,「三年,瑾兒的孩子怕是都已經兩歲多了吧。」

「……」如果她還活着的話。

顧家兄弟三人像是約好了般,誰都沒有說話。楚凌陽也並沒有絲毫的意外,這三年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兄弟三人聚一次,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說話,更多的是為了交流彼此的線索;只可惜,三年來,就算他傾盡楚家之力,竟然都尋不到絲毫的端倪,那兩個人真的如同從人間蒸發了般。

西楚和夏涼交界的一處深山,山谷中。

谷中。

「嗷,嗷嗷——」

只聽到兩聲虎嘯,好似整個山谷都顫了幾顫;在那山谷深處的竹樓中,一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子從屋內走出來,看到兩隻半人高的虎兒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麻利的從它們口中將獵物取下來,輕輕地拍了拍兩隻虎兒的頭,「小黃,小愛,不是告訴你們不用來了嗎?」

「嗷!」全身黃白相間的虎兒似乎是不滿了,頭輕輕地蹭了蹭女子的掌心,然後帶着幾分慍怒般,壓低嗓音又輕嘯一聲。

站在旁邊的虎兒卻是不滿了,朝着那隻黃白相間的虎兒拱了拱腦袋,似乎帶着幾分不滿。

女子見狀卻好似早已經習以為常了般,「好了小愛,你也別凶小黃了。你們兩個也真是的,再這樣下去,可就真的沒有小動物敢來着無憂谷了,我還想捉兩隻兔兒給小逸練練手呢。」

「逸兒還小,你對他也別太苛刻了。」從旁邊的主樓走出一名男子,同樣的粗布短打,可是卻非常的精幹,穿在男子身上竟然絲毫不覺得突兀;他看向女子眼底帶着淡淡的寵溺,將手中的熟肉放到兩隻老虎的食盤中,自從發現兩隻虎兒竟然喜歡吃熟肉之後,這屋裏總會備上些煮熟的獸肉;不過大都是它們自個兒獵來的。都道是,畜生無情;可這三年,他親眼見證了這兩隻虎兒對他們,亦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對她的照顧。

不錯,這兩位身着粗布麻衣的正是三年前從容城離開的顧瑾汐和莫言;在離開的時候,顧瑾汐就打算著回無憂谷研究師父留下的手札,原本以為這些年沒有主人,無憂谷早已經破敗;就算沒有,這麼個好去處怕是也早就被那些野獸給霸佔了,誰知道整個無憂谷竟然還與他們離開的時候一般,靜謐,悠揚,透著淡淡的閑適和恬淡;當莫言看到那兩隻結伴而來的虎兒時,甚至一度緊張得要命;尤其是那兩隻虎兒兩眼放光地朝着顧瑾汐撲過來的時候;好在顧瑾汐認出了它們這才免了一場惡鬥。

顧瑾汐輕輕地搖了搖頭,看着那跟在莫言背後,小心翼翼的幼童,面色沉了沉,「站在你師父背後做什麼,還不快出來。」

「娘!」顧清逸聽到這話,方才從莫言背後跑出來撲到顧瑾汐的懷中,揚起那稚嫩的小臉;將臉埋在顧瑾汐的小腹處,輕輕地磨蹭著。

看到自己的兒子,不到三歲卻異常的早熟,顧瑾汐的眼眶也有些紅紅的,不過雖然心疼卻仍舊沒有鬆口,「今天早上的早課都做完了?」

「……」顧清逸聞言,低下頭雙手不斷的絞着手指。

「小姐,逸兒還小,你對他太嚴苛了。」莫言抬起頭將顧清逸護到身後,「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修為還不如他呢。逸兒的天資好,學什麼都快,就算過兩年再啟蒙也是來得及的。」

顧瑾汐卻是搖了搖頭,「莫言,你不用再說了。他的身份註定了他這一生不可能平坦,如果現在都不努力,你覺得以後那些人會給他成長的機會嗎?更何況他妹妹的身子……」

「可是小姐……」莫言抬起頭,薄唇微微嚅了嚅,可是到底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因為顧瑾汐,此刻單手捂著唇咳嗽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咳咳……」

陡然,喉頭一陣腥甜,卻被顧瑾汐給強壓下去了。她若無其事的用手帕將污血給拭去,抬起頭看着莫言,「你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萱兒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我不盼着他現在能學多少,只盼著在我死前,他能夠將那些東西全都記住,往後他妹妹就交給他了。」

「小姐!」莫言只覺得自己的鼻頭一酸。

「娘您別生氣,逸兒這就去做功課,娘,娘!」顧清逸似乎也是被嚇到了,雙手抱着顧瑾汐的腿,想哭可又想到娘說過他是男子漢的話,癟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顧瑾汐蹲下身,輕輕地撫了撫顧清逸的頭,「去吧。」

兩隻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此刻氣氛的轉變,趴在顧瑾汐的身旁不斷的嗚鳴著,那聲音帶着悲愴;莫言看着顧瑾汐那越發蒼白的面色,想到顧瑾汐那越發孱弱的身子,他眉頭緊皺;垂在身側的手握緊了。誰都想不到,那神照功的媒介順着孕婦的胎兒落到了龍鳳胎中女兒顧清萱的身上,可顧瑾汐卻因為生產傷了根本,身子更是一天差過一天;就算他每日在她熟睡的時候用內力幫她蘊養著身子,可是卻仍舊沒有辦法阻止她身子的惡化。

「逸兒和萱兒都快三歲了,小姐您還不打算回去嗎?」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回去找到顧家兄弟,好好調理著,總不至於比現在還差才是。

顧瑾汐低下頭,輕輕地笑了笑,迎著朝陽,修長的睫毛微微扇呼著,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站在旁邊的莫言頓時只覺得自己看得痴了;低低垂下的眼瞼閃爍流華。到無憂谷近三年時光,最初因為顧瑾汐懷着身子,他根本無暇他顧,只想着怎麼照顧好她;偏生隨着日子越發的大了,顧瑾汐的肚子竟是大得讓人覺得可怕,他更是心裏戰戰兢兢,每日都守在顧瑾汐的床邊,生怕錯過丁點兒讓顧瑾汐磕著碰著。只誰曾想,最後讓顧瑾汐受傷的卻不是旁人,而是……順着顧瑾汐的視線,看到那清雅的小竹樓中;若非因為這胎是雙胎,自家小姐的身子怎麼也不至於是現在這番光景;顧瑾汐的身子本來就弱於常人,懷着胎兒又長途跋涉,勞累自是不說,以她的身子卻是沒有辦法供

沒有辦法供給兩個胎兒所需,身子這才一天天的垮了;偏生小小姐生下來又承了神照功的媒介;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以身代之,到時候尋個僻靜清幽處了此殘生也罷,總歸不白來這世間一遭;只是天不遂人願;不是他惜命,而是他不能。自家小姐還靠着他每日輸送的內力維持着性命,他不舍也不願,哪怕只是讓她再多活上半個時辰,就算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是願意的。

被莫言那愣怔的眼神看得心裏有些發慌,顧瑾汐抬手輕輕地將額前飄散的碎發別到耳後,臉上的笑意清淺從容一如既往,粉嫩的唇瓣開合,聲音清幽就好似這無憂谷的泉水叮咚般,「莫言,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莫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不管怎麼樣為了小少爺和小小姐,但凡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小姐您也絕對不能放棄!」莫言的聲音幽幽,面帶恭謹。

「……」顧瑾汐聽了卻是低下頭,視線掛着顧清逸與顧清萱的房間,眼底帶着濃濃的不舍可嘴角卻滿是苦澀的味道,如果可以她又何嘗捨得。那是自己拼了命才生下來的一雙孩子。當初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她為了不讓兩個孩子受到影響,所以服用了催產的藥物;那藥物的藥性太烈,她的身子又本就孱弱,這才落下了病根,「我的身子我自己明白,再撐個三五月還是成的。只是這兩個孩子自幼在無憂谷長大,若是……若是我真的去了,你就待她們回去找我爹和三位哥哥,就算看在我的面上至少他們也能有個着落。」

至於秦睿,那兩個字早已經不是她能夠觸碰的了。或許上天那樣的安排讓他忘記是對的,不然以他的性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在了,怕是……

看到這樣的顧瑾汐,莫言薄唇微微嚅了嚅;知道秦睿是她心中的禁忌也不提及,「前兒小黃不是尋到一顆千年人蔘,有了它小姐的身子撐個一兩年應當不妨事的。」

「虛不受補,哪有那麼容易。」顧瑾汐輕輕地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我該去給萱兒下針了。」當初那神照功的媒介就算是她也受了不小的折磨,更遑論顧清萱不過是不到三歲的孩童;兩隻虎兒瞧著顧瑾汐動了,自然也緊隨其後。

莫言神情莫測地看着顧瑾汐的背影,深吸口氣邁腳朝着顧清逸所在的房間走去。

「師父!」看到莫言,顧清逸立刻放下手中的醫書歡快地撲過來,這些醫書對於他來說到底還是太晦澀了些,所以比起看書他更喜歡跟着莫言習武。

「逸兒乖!」莫言抬手輕輕地揉了揉顧清逸的頭,視線落在那書案背後整整三面牆的竹簡書卷,眼底帶着濃濃的擔憂,不過很快就轉為了堅定,「上次師父跟你說的話,可還記得?」

顧清逸自來早慧懂事得很,對莫言說的話更是奉為聖旨般,只是到底年紀小對於很多事情都不理解,抬起頭帶着嬰兒肥的小臉上帶着不解,「師父,為什麼娘說她的時間不多了?是不是逸兒不聽話,所以娘要走了?」

「傻孩子,你娘那麼心疼你們怎麼捨得離開。」聽到顧清逸那稚嫩的話語,莫言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般,眉頭都皺緊了,雙唇輕抿,「只要能找到上次師父跟你說的那個藥方,你娘就不會離開你們了。」

顧清逸聞言,兩眼頓時放光,「師父,此話當真?」

「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莫言抬手輕輕地揉了揉顧清逸的頭頂。

得到莫言的保證,顧清逸這才期期艾艾的從一個隱蔽的角落處珍而重之的將一個竹簡交給莫言;原本心裏空落落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莫言看到那方子頓時就眼前一亮,不過看到那上面要求的藥材,頓時嘴角又泛起了苦澀,千年玉蓮子,萬年金中水。這兩樣東西,如果是換了別人怕是聽都沒有聽過,他也不過是因為守護八族的身份所以知道些端倪。千年玉蓮子,萬年金中水,這兩樣東西說的都是那玉雪山殿最古老的那株雪蓮被稱為金蓮子,算算到如今千萬年大抵也是有了。傳聞,玉雪山所有的雪蓮子都從它繁衍而來;所有的人都只當那是個傳聞,可莫言卻知道這玉雪山中的確是有一株金蓮子,不僅難得,更是因為它身邊守護著玉雪山的聖獸雪狼王;那可不是一隻狼王這麼簡單,雪狼本就驍勇善戰,更何況,想要拿到金蓮子要面對的是整個雪狼族。

「師父,難道是這方子有什麼問題?」年幼的顧清逸自然不知莫言心中的酸楚,只是臉上帶着濃濃的不解,聲音稚嫩。

莫言輕輕地搖了搖頭,將方子揣入衣袖,蹲下身輕輕地撫著顧清逸那與顧瑾汐有三分相似的容顏,臉上帶着濃濃的心疼和不解,「師父要離開一段時間,你要聽你娘的話,好好做功課,等師父回來給你帶好玩的東西,好不好?」不管怎麼樣,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小姐離開,哪怕是刀山火海,只要能夠將自家小姐救回來他也是要去闖上一闖的。

「師父你不是前兒才出過谷嗎?」自從顧清逸記事以來,每隔兩個月莫言總是要出谷一趟的,他們吃穿住行除了無憂谷土生土長的都需要靠莫言出去採買;好在莫言的功夫不錯,又有意避開眾人,這麼多年來竟是從未被人發現端倪。

「嗯,上次有些東西忘記買了。」莫言垂下眼瞼,掩去自己眼底的擔憂,心裏滿是堅定。

日暮西斜,整個無憂谷風景獨好。用罷

獨好。用罷晚膳,兩隻虎兒被顧瑾汐強硬的要求離開,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雖然知道它們就算離開也不會走得太遠,但顧瑾汐仍舊硬起心腸;磨去了野性,待有朝一日她不在了,它們如何能夠在這樣的深山老林裏面生存?

隔天,當顧瑾汐醒來的時候,莫言早已經離開;她雖然有些好奇不過卻並沒有說什麼,這些年莫言總是時不時的就要離開些時日的,讓他陪着自己在無憂谷待了這麼久已經是愧疚,她又如何好乾涉他的私人生活,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莫言的離開總歸讓她覺得有些不安。

「你師父有沒有說幾時回來?」顧瑾汐低下頭,難得的聞言軟玉讓顧清逸只覺得受寵若驚;不過年紀小小的顧清逸卻早已經不是顧瑾汐能夠糊弄得了的,他低下頭輕輕地搖了搖頭;兩隻手在胸前不斷的絞著;顧瑾汐見狀,知道這孩子怕是沒說實話,不過也不逼他,莫言素來是極有分寸的;想到這裏,聽到旁邊小床上傳來的嚶嚶痛呼,她眉頭緊皺,感激拿起銀針,朝着顧清逸道,「快去將廚房的葯端來。」

顧清逸也知道這個只比自己晚出生不到一刻鐘的妹妹自來身子極差,每天娘都要在妹妹的身上扎滿銀針,妹妹才能稍微好受些;聽到顧瑾汐的話,甚至不敢停留,直接朝着廚房跑去。

無憂谷仍舊是那個無憂谷,並沒有因為莫言的離開而有所不同;只是每日傍晚,顧瑾汐都坐在竹樓前的空地上痴痴的望着谷口的方向發獃;相依為命三年,人都是有感情的,她也早已經將莫言當做親人般。以往,莫言離開雖然同樣神秘,但她卻沒有一次有現在這樣的感覺,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可是偏偏她又什麼都做不了;憑自己如今這殘破的身子怕是連無憂谷都走不出去;如果自己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那這兩個孩子……

「嗷,嗷嗷——」

兩隻虎兒像是報道般每天這個時辰都會準時出現,顧瑾汐也拿它們沒有辦法;只是不知道是不水連它們都感受到了顧瑾汐的擔憂,粗糙的舌頭輕輕地舔舐顧瑾汐的手,似乎是在安慰般。

華燈初上,繁華依舊。涼都的深宅大院中。

身着漆黑勁裝,渾身散發着懾人涼意的男子抬起頭,眼神帶着十足的清冷,就連出口的話都好似千年寒冰般,「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嗎?」

「屬下無能!」面帶疲累同樣身着勁裝手執佩劍的男子單膝跪地。

「……」黑衣勁裝男子聞言,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緊接着是木頭落在青石地板上發出的清脆哐當聲;他兩隻黑色的眸子瞪圓了,素來沒有表情的臉上也帶着十足的凄冷,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不滿和慍怒,「夏涼容城呢?顧家那邊也還是沒有消息?」

楊帆飛快地抬起頭看了自家主子爺一眼,然後低下頭,「沒有!」楚凌陽傾盡整個楚家之力都未曾有半點消息更何況是他們;自從三年前顧小姐失蹤的消息傳來,自家主子爺就好像變了個人一般;原本對安太妃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過短短半年安太妃所有明裏暗裏的勢力被連根拔起,人被囚禁在榮恩閣,也大抵是廢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可能真的是母子天性自家爺並沒有要安太妃的命;不過想到如今安太妃的情況,真真是活着還不如死了。

「沒有嗎?」坐在桌案背後的黑色勁裝男子滿臉頹然,面無表情的臉驟然痛苦得皺到一起,眼底帶着濃濃的苦澀;他緊緊地抓着座椅的扶手,是懲罰嗎?如果真的是懲罰,三年一千餘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是不是也該夠了?

楊帆心疼地看着自家主子爺,「正所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顧小姐為人聰穎,想必定然不會出什麼大事的。」當然,當初那個叫做莫言的人跟顧瑾汐一起失蹤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自家主子爺的,不過他卻聰明的並不提及。

「繼續找下去,本王就不信,她真的能上天入地了不成!」秦睿兩隻眼睛泛著濃濃的精芒。

「……」三年來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楊帆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屬下明白。不過王爺,昨兒早朝宰相又提及您娶妃的事情;如今滿朝重臣都盯着您的正妃之位,皇上託人傳話過來,他已經快壓不住了。」畢竟自家主子爺都二十又四,換做其他男子怕是早就已經妻妾成群,兒女滿堂;可他家主子爺到得如今除了當初那次意外卻根本連女人的身都沒近過;如果顧小姐真的還在,為什麼要躲著?難道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對啊,當初自己不是已經將代表他們西楚攝政王妃的金印都讓莫雨帶去了嗎?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其他的變故不成?

不得不說楊帆能夠跟在秦睿身邊鞍前馬後這麼多年除了對秦睿忠心耿耿之外,腦子也是非常好使的。當初顧瑾汐之所以選擇離開,雖然最主要的是想要去尋找葯塵留下的手札中是不是有汨羅香的解藥,秦睿對她來說,是她認定的男人;彼時,她並不知道秦睿所謂的忘記不過是偽裝出來麻痹對手的表象;不過後來,汨羅香的解藥還沒有尋到,她肚子裏面的孩子卻出了問題。原本她是打算生下孩子之後就回夏涼的,可是因為顧清萱的情況再加上她自己的身子的確不適合長途跋涉,所以就耽誤了下來。漸漸的,她的身子越發的不好,根本沒有幾年的活頭了,想着與其這樣回去到時候生死相

時候生死相隔,不如就這樣吧。

感受到自家主子爺身上越發冷厲的氣勢,楊帆雙唇微微嚅動,艱難地吞了口唾沫,深吸口氣,「其實爺您也別太擔心了;當初榮恩閣的那位不是在顧小姐身上下過蠱,雖然隔得遠了母蠱感覺不到子蠱的方位,但若是子蠱死了,母蠱定然不會沒有反應的。」神照功的媒介,說白了就是另一種特殊的蠱蟲。

「若非本王一直尋不到解除蠱毒的辦法,哼!」秦睿兩隻眼睛半眯著,一股濃濃的煞氣瞬間瀰漫了整個房間,「她既然那麼喜歡蠱蟲就多弄些蟲子給她!」

楊帆聞言,想到每日送到榮恩閣的那些經過特製的食物,頓時只覺得噁心至極;不過在秦睿面前好歹是忍下來了點點頭,「是,屬下明白。」

「讓下面的人繼續查!」秦睿閉上眼深吸口氣,抬手輕輕地揉了揉太陽穴;視線落在桌案上那張剛繪成不久的人物肖像上;仍舊是那副清靈絕美卻透著幾分稚嫩的容顏,肌膚賽雪,唇似點朱,古靈精怪的眸子含嗔帶怒,嘴角微微勾著;一隻手攀上剛級肩膀的桃枝,落英繽紛間巧笑嫣然;手輕輕的撫著那畫,那眉眼,閉上眼胸口陣陣撕扯著般的疼痛,丫頭,丫頭,你究竟在哪兒?從來都面色冷硬的秦睿竟是紅了眼眶,如果仔細看去,隱隱還能發現他眼底的點點流光。

「是!」楊帆低下頭沉沉地吐出口濁氣,心裏也是帶着濃濃的感慨;也不知道那顧家小姐究竟是躲到了哪裏;想到這三年來的情況,他家主子爺、夏涼楚家、顧家,都快將整個天下都給翻過來了,可是偏偏連那個人的一根頭髮絲兒都沒有找到;甚至有時候他都在懷疑,顧瑾汐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在這世上出現過;如果真的是個大活人,又怎麼可能在他們多方勢力的尋找下不露端倪的;當然心裏的這種想法他並不敢訴諸於口,只低下頭,「如果爺沒有其他吩咐,那屬下就先告退了。」

「慢著!」秦睿腦子同樣轉得飛快,嘴角微微勾著,「吩咐下去將太妃娘娘的午膳準備好了,本王親自給她送去!」的確距離遠了母蠱雖然感受不到子蠱的位置,但卻能夠感受到子蠱的情況;若非如此,他又憑什麼如此堅定的相信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還安然的活在這個世上的某個角落。

楊帆聽了趕緊應聲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榮恩閣。

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正是萬花爭艷鬥豔時;可這裏卻早已經不復往日繁華;甚至站在門前都不會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雜草叢生,隱隱約約能看出一條小路直通屋內;陽光明媚可這裏的地卻仍舊濕潤異常夾雜着一股難聞的泥腥味;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屋內傳來的咆哮和痛呼聲。

「砰——」

楊帆提着食盒上前,根本不帶絲毫恭謹,直接踢開房門。

明媚燦爛的陽光順着大開的房門射入房間,這才看清楚屋內的全貌。屋內的擺設仍舊極盡奢華,紅漆楠木的軟榻,座椅;古樸大氣的博古架上擺放着的古董玉雕,甚至連窗紗都是最難得的彩織雲錦,只或許是因為久未見陽光,屋子裏透著股難為的霉味,還有那不容忽視的血腥氣息。

「滾,誰讓你來的,滾!」陡然,屋內傳來一聲沙啞的厲喝,帶着股狠戾的味道。

順着聲源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名女子被綁縛在十字架上,一頭烏白的髮絲散亂著;或許是因為沾染了血液凝成了一股一股的,女子身上的白衣也早已經被鮮血浸染得早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似乎是因為很久沒有見到陽光,此刻兩隻眼睛半眯著,看到站在大門口的秦睿,眼底似乎帶着幾分不敢置信,不過很快就化作了濃濃的恨!

「本王的地方,本王想來就來!」秦睿臉上仍舊沒有任何錶情,動作優雅,神色慵懶的坐在軟榻上凝著那被綁在十字架的女子,不,亦或者說老嫗更為合適。

那老嫗猛的抬起頭,兩隻眼睛瞪圓了,就這麼怔怔地看着秦睿,不斷的用力,掙脫著束縛身子的鐵鏈好似野獸般咆哮著,「秦睿你這個畜生,畜生!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啊,殺了我啊,哈,哈哈……」

「想死?」秦睿抬起頭兩隻眼睛古井無波地看着那老嫗,嘴角斜勾帶着幾分嘲諷又帶着幾分不屑,「沒那麼容易!時辰不早想必太妃娘娘也餓了,楊帆,服侍太妃娘娘用膳!」

被綁縛在十字架上的老嫗好似聽到什麼讓人極度恐懼的事情般,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秦睿,你這個畜生,你放開我,我不吃,我不吃!」不錯,被綁在十字架上的老嫗正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安太妃!只是秦睿卻並沒有那麼多耐心,朝楊帆使了個眼色。

「太妃娘娘,我家王爺體貼你特地給你備了不少好吃的,您嘗嘗吧。」楊帆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可是那語氣卻根本不帶絲毫的恭謹,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只覺得噁心,「娘娘您看,這可是您最愛吃的蚯蚓拌螞蚱,還有這綠色的蟲漿,五香的毒蠍……」

「嘔!拿走,拿走!」安太妃聽到這話,原本就蒼白的面色更是難看到了極致。

「娘娘這可不成,王爺吩咐務必讓您吃完的。」三年來這樣的情況每天都在發生,最初看到那些「別具一格」的菜色,楊帆還噁心了好久,不過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直接用筷子挑起一條成人手指頭模樣的青色蟲子喂

青色蟲子喂到安太妃的唇邊,也不管安太妃直接就給塞了進去,「娘娘,您可得快些吃,不然待會兒王爺如果覺著您吃的不好,再讓廚房那邊備上幾份!」

「你……」安太妃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看着坐在對面神色慵懶狀似無意的秦睿,早已經不知道心裏究竟是什麼想法,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秦睿絲毫不懷疑自己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只可惜,秦睿在乎嗎?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人兒不知所蹤,他的心也早已經不知道丟到哪個犄角旮旯去了。

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安太妃突然就笑了起來,「哈,哈哈……秦睿,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殺了我啊!殺了我啊!」

「想死?沒那麼容易!」秦睿仍舊是那句話,雙手捧著茶杯小口小口的飲著茶水,只是低垂的眼瞼下方卻是帶着濃濃的陰影。

「哈,哈哈!秦睿,你不敢殺我,你這個膽小鬼!」安太妃抬起頭那張臉早已經沒有了多年前的艷麗,兩隻眼睛泛著惡狠狠的光芒,笑得異常的癲狂,「秦睿,殺了我,你敢嗎?你敢嗎?哈,哈哈,你敢嗎,你敢嗎?」

秦睿捧著茶杯喝茶的動作頓時怔了下,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他淡淡地抿了口茶,甚至連頭都沒有抬,「弒母不祥,我不會殺了你的。」

「哼,弒母不祥!你這個畜生也知道什麼叫做弒母不祥嗎?你是不敢,不敢,哈,哈哈!我告訴你,你最好放開我,對本夫人恭恭謹謹的,不然,本夫人要了顧瑾汐的命!」安太妃兩隻眼睛泛著濃濃的厲色;當初顧瑾汐失蹤的消息並未傳開她就被秦睿給囚禁起來,手上明裏暗裏的勢力都被連根拔起,這些年外面的情況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太妃娘娘,您還是安心用膳吧!」聽到這話,楊帆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直接端著盤子逼迫到安太妃的唇邊,那些個蟲子、蠍子、蚯蚓、螞蚱更是不管安太妃願不願意直接往她的嘴裏塞過去。

「噗,噗——」安太妃怎麼肯吃,只是不敢她怎麼執拗怎麼不肯,現在的她又豈是楊帆的對手;被迫着仍舊是吞了不少,她雙眸通紅,整個人近乎癲狂般,視線落在楊帆的身上,又看了看秦睿,「想知道顧瑾汐的情況?哈,哈哈,秦睿你也是個可憐人吧,被自己的下屬耍得團團轉!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殺了我,顧瑾汐也快來給我陪葬了!」

「嗡——」

安太妃話音未落,頓時只覺得自己的脖子被鉗制住了,她被迫抬起頭,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秦睿,她卻是犟著脖子,臉上帶着濃濃快慰的神色。

「你什麼意思?」秦睿兩隻眼睛半眯著,語氣雖然不急不緩,不過了解他的人都能夠從他的動作和表情上看出點迫切的味道。正所謂知子莫若母,安太妃雖然從來都只是將秦睿當成是個棋子,可到底是從自己的肚子裏掉下來的肉,又怎麼會不了解;她臉上帶着濃濃的笑意,「什麼意思?哈,哈哈,放了本夫人,本夫人就告訴你,如何?」

「你做夢!」秦睿鉗制着安太妃脖頸的手力道陡然加大,兩隻眼睛半眯著,「說!」

安太妃就這麼閉着嘴,就算已經被秦睿掐住了咽喉,已經無法呼吸了,可是她卻仍舊沒有半分妥協的味道。被關在榮恩閣不見天日,甚至她都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沒有男子陽氣潤養的身子更是早已經垂垂老矣,可是她腦子還在;當初自己算計蘅蕪苑顧家離開,再加上現在的情況,那就只有一個可能,顧瑾汐根本沒有回來,不,不僅僅是沒有回來;想到自己很久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她頓時只覺得自己的身子怔了下,然後笑得眉眼彎彎的,看着秦睿,竟是帶着幾分可憐,幾分同情,幾分憐憫,「哈,哈哈,秦睿啊秦睿,如果我是顧瑾汐,我也一定不會原諒你!」

「說!」秦睿掐著安太妃的脖頸,兩隻眼睛瞪圓了。

「你,你……」因為憋氣太久,安太妃頓時兩隻眼睛都開始泛白,不斷的掙扎著,視線落在站在旁邊神色未明的楊帆身上,眼底頓時閃過一抹精芒,她異常艱難地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好,我說!」

「哼!」秦睿兩隻眼睛半眯著,狠狠地刷開安太妃,立在旁邊,衣服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告訴你,顧瑾汐體內的神照功子蠱,早就已經不在了。」安太妃兩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看着秦睿,根本不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你說什麼?」聽到這話,秦睿周身氣勢陡然變的冷若寒冰,就這麼怔怔地瞪着安太妃,周身的氣勢變的異常的可怕。站在旁邊的楊帆聽了,趕緊開口安撫道,「王爺,您別上當了,顧小姐定然會沒事的。」

安太妃嘴角微微勾著,因為身子無力,整個人就這麼靜靜地被吊在十字架上,可臉上的表情卻是異常的自傲,帶着幾分濃濃的得意,「本夫人可沒騙你,那子蠱,的確是已經不在顧瑾汐的身上了。」

「你再說一遍!」秦睿整個人周圍都被煞氣圍繞着,抬手緊緊地鉗制着安太妃的脖頸,似乎是她再說一遍就立刻能將她的脖子給擰斷了。站在旁邊的楊帆卻是不知道究竟該說什麼。

安太妃看到秦睿這模樣,笑得越發的癲狂了,「哈,哈哈!秦睿啊秦睿,你也有今天!」

「……」秦睿鉗制着安太妃脖頸的手卻是根本沒有放開,

沒有放開,甚至更是微微用力。

「嘖嘖,本夫人可倆的孩兒,連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嗎?」安太妃素來慣會察言觀色,若非如此,當初她也不會在帝王尚未作出決定的時候,主動提出前往雲禛山休養。光是看着楊帆那着急上火的模樣她就知道,這楊帆定然是沒有將顧瑾汐懷孕的消息告訴秦睿的;如果不是今兒偶然想起,怕是連她都忽略了,當初神照功的一個子蠱陡然力量加強,的確,古籍中是有提到的,一旦子蠱的宿主生子,子蠱便會吸盡宿主精氣然後自動與胎兒想合。弱肉強食,子蠱雖然並沒有自主的意識,但趨利避害,卻是能夠本能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環境;算算時間,那顧瑾汐怕是早就成為一抔黃土了;想到這裏,想到那壞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好事的顧瑾汐竟然死在自己的前面,她臉上的笑再也壓抑不住,笑得那樣的癲狂帶着濃濃的得意。

果不其然,話音剛落,秦睿的身子頓時僵硬了下,不過很快,他雙眼微微眯著,凝著安太妃,鉗制着她的脖頸,「說清楚點兒,不然,哼!」

「說清楚又如何,不說清楚又如何?那子蠱吸干母體精氣自動進入胎兒體內,哈,哈哈……怕是孩子出生之時,就是他母親的忌日!」安太妃感受到秦睿的身子有着剎那的失力,頓時只覺得整個人心情都好了,「算算時間,那顧瑾汐怕是早就已經死了,死了!哈,哈哈……」

「她死了,你也得死!」秦睿掐著安太妃脖頸的手力道越來越大,越來越用力。

在因為窒息失去意識之前,安太妃猛然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精芒,「秦睿,難道你不想要你兒子的命了嗎?哼,子蠱進入胎兒體內,如果本夫人體內的母蠱死了,他同樣會死!」

「你說的話,本王一個字都不信!」秦睿狠狠地一甩手,安太妃站不住整個人被摔到十字架上卻因為那鉗制着自己的鐵鏈,到底沒有受到多少損傷,「太妃娘娘今兒用力太多,吩咐廚房,多準備幾道可口的菜色,記得無比讓太妃娘娘一點兒不剩的吃下去!」

楊帆頓時只覺得自己的身子狠狠地顫了顫,「是!」

「秦睿,你這個畜生,你活該;哈,哈哈……活該你這輩子註定不得所愛,你活該,活該!」安太妃看到秦睿離開的背影,咒罵聲卻是根本就不停。

從榮恩閣回來。

看到坐在桌案背後低着頭眼瞼低垂的秦睿,楊帆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想到安太妃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他真的不敢想像;雙唇微微嚅動,想說點兒什麼可是嗓子眼兒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她說的是真的?」秦睿身上帶着幾分頹然,說出的話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爺,顧小姐醫術非凡,不一定會……」楊帆聞言趕緊抬起頭,可話未說完,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又飛快地低下頭,緊緊地抿著雙唇卻是什麼話都沒有再說。

「為什麼不告訴本王?」秦睿的語氣透著激動卻帶着濃濃的煞氣。

「……」感受到那鋪天蓋地而來的凌厲氣勢,楊帆只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噎住自己的咽喉他甚至都已經覺得不能呼吸了;秦睿的內力何其深厚,現在更是毫無保留的散發出來的氣勢,就算是楊帆也只能堪堪頂住;可是卻再也沒有任何力氣開口。

「為什麼不告訴本王?」秦睿卻根本沒有察覺到,心裏所有的氣憤,怒火,愧疚,自責全都浮上心頭,兩隻眼睛裏泛著濃濃的血色,連帶着周身的氣勢也驟然加強。

「噗——」楊帆再也頂不住,整個人雙膝跪地,嘴角也有着一線猩紅;可是他卻沒有求饒,心裏卻是帶着濃濃的苦澀,當初因為不知道自家王爺的情況所以對顧瑾汐的事情並不敢提起;至於後來,因為尋找顧瑾汐的緣故,有些事情,他漸漸的也不敢開口,直到現在。如果顧小姐真的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而喪命,那這條命,就還給她吧。當初,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誤會,她與自家王爺之間也不至於會蹉跎那麼久,是他楊帆欠她的。

「砰——」就在楊帆已經抵抗不住,整個人都險些匍匐在地的時候,原本緊閉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了,卻是薛海,看到屋內的場景,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王爺,您冷靜點兒!」

可秦睿此刻根本什麼都聽不到了。

「顧小姐是早已經誕下了孩子不假,可楚家、顧家的人都沒有放棄,難道王爺您就要先放棄了嗎?小主子體內的蠱毒未解,顧小姐一定不會忍心撒手人寰的。」薛海趕緊上前一步攙扶著楊帆,甚至不管自己喉頭泛起的腥甜。

秦睿聽到這話,意識才稍微回籠,嗓子早已經不復先前的清明,眉頭都皺緊了。

「王爺!」薛海將楊帆攙扶到一處,趕緊上前攙扶著秦睿,「王爺您沒事吧?」

楊帆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嘴角微微勾著,帶着濃濃苦澀的味道。

「立刻備馬,本王要親自去夏涼。」這麼久了連顧瑾汐丁點兒消息都尋不著,他再也坐不住了;夏涼有顧家的人,以那丫頭的性格,定然不會放任顧家的人不管的。

「是!」薛海什麼都不敢再說,這麼幾年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自家王爺對顧小姐的感情。

只是秦睿到底還沒有來得及出行,就收到了下面傳來的消息;當初與顧瑾汐一同失蹤

汐一同失蹤的莫言疑是出現在了玉雪山巔;秦睿當即拍板,改道玉雪山,雖然楊帆一直刻意避開這個事實,但他早就知道的。與此同時,遠在萬里之遙夏涼的楚家和顧家都同時收到了消息。

「玉雪山巔?莫言去那兒做什麼?」顧子楚雙眼半眯著,眼底帶着濃濃的疑惑和不解,轉頭看向顧子齊和顧子騫,「難道他竟是將妹妹藏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

「不可能!」話音剛落,顧子騫直接開口反駁道。他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著,語氣卻是非常的肯定,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莫言對顧瑾汐的感情,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妹妹身懷有孕,以莫言的性格定然不會將妹妹帶到那冰天雪地荒無人煙的地方。

顧子齊也低下頭略微忖度,「玉雪山巔太遠太冷,的確不太可能。不過,莫言為什麼會去那個地方?」

「傳聞玉雪山巔,雪狼族地深處,有一株生長了萬年的金蓮;其蓮子還有花瓣上凝聚的金露都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坐在旁邊面色難看的楚凌陽緩緩道來。

「你說什麼?楚家主,你的意思是……」顧子楚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就這麼看着楚凌陽,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可能是為了旁人也未可知。」楚凌陽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清淺,「瑾兒的身子雖然虛弱,但當初我曾經尋回一顆玉雪蓮子,有它在瑾兒的身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聽到楚凌陽這麼說,顧子楚總共算是大鬆了口氣,可是坐在旁邊的顧子齊和顧子騫卻是不約而同地低着頭。他們可不是顧子楚一根筋,這天底下能夠讓莫言為之冒險連性命都不要的人,除了顧瑾汐他們根本不做他想。這次,莫言會冒險前往玉雪山巔,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說不是顧瑾汐出事了,他們都是不會相信的。

「子楚,你留下協助父親整頓士兵,子騫立刻召集人手,我們即刻前往玉雪山。」顧子齊並沒有將心中的猜測說出來,而是直接開口。

「不,子騫留下,我去!」雖然想得並沒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深入,但直覺告訴他,能夠讓自己的大哥這樣急切,事情定然不會簡單的;很有可能,就是關於妹妹的。

「玉雪山巔乃是雪狼族地,他這樣隻身進入,怕是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了。」楚凌陽並沒有說謊,畢竟他曾經見識過的;只是一兩隻散落的雪狼都讓他應付無暇,險些喪命,更何況那金蓮乃是雪狼王親自守護,長在雪狼族地深處的。

「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我也不會放過的。」顧子齊低下頭,雙唇微微嚅動着,語氣卻是非常的肯定。

「不,大哥。你是皇長孫,這夏涼國的重擔遲早要落到你的身上;這次的玉雪山之行,就讓我跟二哥去吧。」顧子騫低下頭語氣沉沉,一字一句;不過面上卻是非常的堅定。

「不行!」顧子齊雙眸微微眯著,低下頭。

「大!哥!」顧子騫的語氣同樣非常的堅定。

楚凌陽視線在屋子裏逡巡一圈,掃過顧家三兄弟然後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消息是昨兒傳回來的,就算以我們楚家暗子的速度,算算時間,距離莫言進入玉雪山已經七日有餘,就算我們快馬加鞭的趕過去也未必能夠見到他。雪狼族地,玉雪山巔啊,就算他能活着回來,怕是也……」後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彼此都心知肚明。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怕是莫言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了;就算僥倖活了下來,可這個僥倖的幾率實在是太小太小了。

「還是那句話,哪怕只有萬一的機會,我也絕對不會放過的。」顧子齊的語氣非常的堅定,「我們輕裝簡行,快馬加鞭,趕到玉雪山上最多五日。」不管能不能找到莫言,最起碼找了近三年,這是他們唯一的線索;錯過了這次就真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而他從來都想到就去做了,絕不給以後自己後悔的機會。

楚凌陽垂下眼瞼,眸色閃了閃,「難道你就不想想你爹,還有若是瑾兒知道你以身犯險……」

「就算小妹知道又如何?哼!」顧子齊面色非常的難看,竟然三年來音訊全無,若是被自己尋到定是要好好教訓一番的;看她敢不敢再這樣一消失就是多年。

「……」楚凌陽雙唇微微嚅了嚅,他比誰都要了解顧瑾汐,也知道前世的那些恩怨糾葛;如果讓她知道顧家三兄弟竟然因為她以身赴險;如果他們三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怕是她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的。想到這裏,他低下頭,眉頭緊皺,似乎是帶着幾分思索的味道,「難道你真的就不再考慮考慮?」

「沒什麼好考慮的,事情宜早不宜遲,三弟你去安排準備一下,至於容城的事情,二弟就交給你了!」顧子齊視線落在顧子楚的身上。

「大哥……」顧子楚的態度帶着幾分懊惱,憑什麼他們能夠去找妹妹自己卻不能。

顧子騫卻是低下頭眸色稍微閃了閃,以自家二哥的性格就算他們將他撇下了他也未必能安分的呆在容城;想着,他眉頭皺緊了,剛想開口說點兒什麼,卻被楚凌陽給打斷了,「消息傳來只是疑是莫言的人出現,並不十分確定。不如先由我楚家的人去打探,如果真的確定到時候再飛鴿傳信給三位如何?畢竟,你們的身份非比尋常,如果傾巢出動怕是不成的。」

「……」顧家兄弟三人聽到這裏都

聽到這裏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的確,因為顧淮認祖歸宗他們的身份也閑的非常的尊貴但又有些特別,那些明裏暗裏不知道多少人、多少雙眼睛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怕都是在旁人的眼皮子底下。

楚凌陽見狀低下頭,再次扔出一句話,「你們別忘了,夏涼國的瑾汐公主身子羸弱,可是常年深居琳琅閣養病呢!」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他們只能在暗地裏尋人不敢明目張膽的原因所在。倒不是他們害怕閑言碎語,只是卻不願污了寶貝妹妹的名聲。

「那我跟你一起。」顧子騫想也不想的開口,不等顧子齊和顧子楚反駁,又藉著開口道,「如今天底下誰不知道我是蘅蕪商會之主,容城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明白的,我以要出門巡視為由,想必那些人也不會說什麼。」

「……好吧!」顧子齊眉頭皺緊了,兩隻眼睛眼神灼灼地看着顧子騫,沉沉地嘆了口氣。

當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畢,楚凌陽帶着明書和明樓、顧子騫領着莫雨,一行人輕裝簡行快馬加鞭,朝着玉雪山的方向,披星戴月的趕路。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當他們到達玉雪山腳與村民打聽的時候卻是從他們口中知曉,三天前的確有個殺神從玉雪山中出來,不知道帶着什麼東西,全身是血,可他們卻根本不敢靠近。楚凌陽和顧子騫兩人再想追問,可那些村民卻是諱莫如深。

「顧三少,這件事情你怎麼看?」坐在玉雪山腳下的一個簡易茶棚休息,楚凌陽低下頭眼瞼低垂,一抹厲芒飛快地一閃而逝,畢竟莫言曾經在顧子騫的手底下呆了那麼多年,想必顧子騫對莫言的了解也是更深的。

「如果那個人真的有深入到雪狼族地深處的本事,那怕是……」顧子騫低下頭,眉頭皺緊了,以他對莫言的了解,雖然他的身份特殊;內力修為比起自己和莫雨都稍微強上一分,但也絕對達不到能夠從雪狼族地深處全身而退的地步。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彼此都心知肚明。

楚凌陽也有些疑慮,楚家同樣身為當年的守護八族之後,他自然明白莫言八族後人的身份,但就算是八族後人也斷是沒有這樣的本事;那……難道是他們收到的消息是錯的?楚家打探消息這麼多年,可是從來沒有出過半分差錯。

「家主,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明書的面色似乎有些難看,低下頭,語氣凝重;不著痕迹的與明樓四目相對,然後又很快低下頭,心中都已經有了計較。

楚凌陽低下頭,抬頭望着那高聳如雲散發着濃濃寒氣的雪山,就算他們有內力護體此刻也不由得覺得寒冷;那些常年生活在玉雪山腳下的村民更是一年四季都身着動物皮毛做成的皮草;似乎是想到什麼,他沉沉地吐出口濁氣。

「傳令蘅蕪商會各處,密切注意此人。一旦打探到行蹤,本少爺重重有賞。」顧子騫聽到這裏,手上捏著的粗瓷茶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吐出來的話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就不相信,這個人從玉雪山雪狼族地出來想必早已經是身受重傷,不可能不留下丁點兒端倪的。如果那個人不是莫言也就罷了,如果真的是,他可不想錯過這唯一能夠找到妹妹的機會。

「明書你也立刻傳本家主命令,查!」楚凌陽同樣聲音鏗鏘。

事實證明,他們的確是對的。合蘅蕪商會與楚家之力,很快就查到了莫言的行蹤,一行五人也很快就朝着莫言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從玉雪山出來早已經是身受重傷的莫言,就算覺察到了身後的那些尾巴,可是他卻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清理。就算他動用了家族秘法,順利的從雪狼族地拿到了金蓮,可是卻仍舊不免驚動了雪狼王,最後那場大戰,若非因為雪狼王的妻子正處在生產期,身子虛弱,怕是他也沒這麼容易逃脫。他必須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在,立刻回到無憂谷,算算時間,他已經離開了一個月有餘了。

微風輕撫,青山如雲;白雲悠悠,瑤草低回。

無憂谷中,坐在小竹樓前的空地上,兩隻虎兒懶散地趴在顧瑾汐的身邊一左一右,虎眸半眯,神情非常的愜意,顧瑾汐腿上捧著個笸籮,裏面搭著件瞧著明顯非常小的衣衫一針一線的縫著,只是眉頭卻始終緊緊地皺起;莫言這次離開格外的久,她有些擔心。

「啊——」

突然,手中的針刺入手指,血珠兒順着指尖滑落下來;顧瑾汐頓時只覺得倒抽了口涼氣;看着自己那險些被戳成了螞蜂窩的左手食指,沉沉地嘆了口氣將籮筐放到石桌上,不知道為什麼,她這心裏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七上八下的,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般。

「嗷!」突然,原本神色悠閑的虎兒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般,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朝着谷口的方向,厲吼一聲。

顧瑾汐根本沒有防備,被這樣的虎嘯給嚇得,猛的抬手捂著自己的心臟處;順着兩隻虎兒的視線望過去,可是卻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現,不禁有些嗔怪地看向兩隻虎兒,「小黃,小愛,你們這是做什麼?」

「吼——」

誰知原本在顧瑾汐面前非常乖順的兩隻虎兒卻一反常態,虎眸惡狠狠地瞪着谷口的方向,一副隨時都準備進入戰鬥的防備姿態,立在顧瑾汐的前面,竟是若有似無的將顧瑾汐護在身後。顧瑾汐見狀,不由得眉宇微微

得眉宇微微顰蹙著,難道是有人找來了?可這無憂谷的谷口有師父當年合奇門術數佈置的陣法,如果不知到破陣之法根本不可能進來的,突然她像是想到什麼,頓時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她猛的朝前走了兩步,難道,是莫言回來了?

可兩隻虎兒對莫言可是熟悉得很,要知道它們這些年在無憂谷的吃食可全都是莫言準備的,如果來人真的是莫言,它們不該是這樣的姿態的。

「吼!」小黃再次朝着谷口的方向厲喝一聲。

合著黃昏的餘暉,顧瑾汐隱隱約約的能夠看到那跌跌撞撞的朝着竹樓奔來的人影兒;她的心不由得緊緊地懸了起來,如果真的有人尋來,以她手無縛雞之力根本保不住兩個孩子;小黃和小愛雖然是成年猛虎,可哪裏是那些武林高手的對手;她面色頓時變得蒼白,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

似乎是感覺到了顧瑾汐的害怕,小愛那碩大的腦袋輕輕地蹭了蹭顧瑾汐的腿彎兒,似乎帶着幾分安慰的味道;小黃則是一馬當先的站在顧瑾汐的身前。

隨着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濃烈的血腥氣息迎面撲來,顧瑾汐只覺得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只是她還沒有來得及尖叫出聲的時候卻是從那來人散亂的頭髮下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吼!」小黃仍舊是一副攻擊的姿態,眼看着那人越來越近,它也越發的狂躁,尖利的牙,鋒利的爪;在夕陽的餘暉中熠熠發光。

可顧瑾汐卻是再也顧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直接托住莫言那搖搖欲墜的身子,看着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眼眶通紅,「莫言,莫言,你……」

「小姐。」莫言整個人本就是強撐著,此刻看到顧瑾汐頓時整個人鬆懈下來竟是直接就暈了過去。

「莫言,莫言!」顧瑾汐頓時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慌了,一直以來都是莫言在照顧他們母子;雖然她知道,莫言所求的,想要的,是自己這輩子都無法給與的;她這輩子為數不多的感情都已經給了那個渾身都散發着清冷的人;想必莫言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從來都不說,從來都是默默的。

小黃和小愛似乎也從莫言那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濃濃的血腥氣息中尋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頓時偃旗息鼓下來。

小竹樓中,顧清逸聽到自家那從來都是波瀾不驚的娘竟然失聲大叫,趕緊跑出來,卻看到自己的師父竟然渾身是血的躺在娘的懷中,小小年輕尚未經歷過這些,頓時面色蒼白有些手足無措的跑過來,眼底還帶着濃濃的擔憂和害怕,「娘,師父他,他沒事吧?」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旁人,她剛才已經抽空給莫言把脈,他身上的傷,真的很重。五臟六腑都遭受到了重創,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回無憂谷的。

近乎半托半拉,好不容易才將莫言給弄回了房間,又忙着給莫言下針,熬藥;還有葯塵留下的那些不管有用的沒用的全都塞給莫言,只死馬當活馬醫了。

整整兩天兩夜,顧瑾汐都沒有合眼,守在莫言的床邊;不斷的祈求上蒼,她這輩子欠莫言的實在是太多太多,早已經是還不清了的。她眼眶通紅,淚順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真的聽到了她的祈求,在莫言回來的第三日,竟然奇迹般的醒了過來,瞧著精神頭竟然還不錯。

「莫言你醒了,你感覺怎麼樣?」看到莫言醒來,顧瑾汐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兒裏面跳出來了;轉頭朝着剛到門邊的縮頭縮腦的小人兒道,「逸兒快去廚房將爐火上煨著的葯端來,小心燙。」

顧清逸聞言,趕緊應聲小跑着離開了。

莫言卻是低下頭,嘴角帶着幾分苦澀,他的身子他自然是知道的,自己怕是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索性,他已經尋找到了能夠解決顧瑾汐身子痼疾的藥材;只是他也知道,如果自家小姐知道這藥材是自己拼了命才換來的她定然是不肯用的,所以他並沒有告訴顧瑾汐,反而臉上帶着淺淡的笑意,抬手輕輕地揉了揉顧瑾汐的頭髮,如同以往做過千萬次般,「小姐放心,莫言沒事的。」

「……」顧瑾汐卻是低下頭沉默了,眼眶通紅,淚珠兒在眼眶中打着轉轉兒,似乎隨時都會落下淚來。

「小姐,您別難過,這傷也就看着駭人些,其實真的……」莫言雙唇微微嚅了嚅,積蓄了好久的力氣才勉強開口,他是想說這些傷其實不礙事的;可說到後面,看着顧瑾汐那灼灼的眼神,想到顧瑾汐在岐黃醫道上的造詣,又不由得低下頭,自己昏迷了也不知道幾日,怕是她早就已經知曉自己的情況,他說得再多又有什麼意義;想到這裏,他嘴角不由得帶着幾分苦澀的味道。

顧瑾汐沒有說話,可是那雙清澈見底好似會說話的眸卻讓莫言覺得心如刀割般。整個屋子,頓時就沉默了下來。小竹屋外,陽光明媚春風和煦;可屋內的氣氛卻是壓抑凝滯,清冷得讓人覺得可怕。

晶瑩剔透的淚珠兒一滴一滴,順着那不足成人巴掌大的小臉落下來。

「……」莫言雙唇微微嚅動,可是到底卻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出來。

室內,滿是寧靜和壓抑。

顧瑾汐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半躺在床上的莫言,只不過短短月余未見,可是他卻瘦了不少,還有他身上那些大大

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傷痕,甚至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堅持到回來的。那些傷,放在旁人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怕是早就已經堅持不住了的。

「娘,娘,葯來了!」突然一陣帶着稚嫩的清脆打破一室寧靜。

回過神來的顧瑾汐別開臉不著痕迹的抬手擦了擦眼角上的淚,轉頭從顧清逸的手中接過盛着葯碗的托盤,「逸兒,你去隔壁盯着妹妹;如果她醒來記得喂她些水。」

「……是!」雖然年紀小,但顧清逸本就早慧;尤其是昨日眼睜睜的看着莫言回來時那滿身血腥的模樣;不過懂事的他卻什麼都沒有問;非常聽話的朝着房門口走去。

「別擔心,你身上的傷會好的。」顧瑾汐臻首低垂,隱隱能夠看到她那纖細白皙的脖頸下方那纖細的血脈,端著托盤,將葯碗遞給莫言,「先把葯喝了吧。」

對顧瑾汐的要求,莫言從來都不會拒絕,只是沉默著接過葯碗低下頭一飲而盡,只是誰都沒有看到他在低下頭的瞬間,掛着顧瑾汐的眼角帶着濃濃的眷戀,還有一絲淡淡的堅定和不舍。苦澀泛著點腥味的葯汁從舌尖瀰漫來開,可莫言卻只覺得這好似世間最美味的東西般。

「怎麼樣,有沒有覺得那裏不舒服的?」顧瑾汐非常自然的上前坐在床頭,接過葯碗放在床頭,正準備抬手去給莫言診脈的時候,突然只覺得自己后脖頸一陣疼痛,她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轉頭看向莫言,可是到底卻是什麼話都來不及說,直接就暈倒在了莫言的懷中。

雙手摟着自己這輩子的最愛,莫言眼底帶着濃濃的眷戀和不舍,可是卻沒有任何的後悔。

「師父!」突然聽到顧清逸那帶着幾分與年齡不服的壓抑聲,「你……」

莫言根本就沒有回頭,只是輕聲細語,如同以往每一次指導顧清逸習武般,「去將你妹妹帶過來。」

「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更何況顧清逸打小就是莫言看着長大的;莫言於他而言亦師亦父。

很快,那張並不算寬敞的木床上,一大一小兩張長相非常相似的容顏,只是她們都雙眸輕闔,面色安詳。站在床邊同樣是一大一小,莫言從懷中珍而重之的掏出一個白色的玉瓶並一個玉盒,抬手輕輕的將顧瑾汐那貼在面上的髮絲撥開,雙唇微微嚅動,然後輕輕的從那散發着森森寒氣的玉盒中取出一瓣同樣散發着森寒的金色蓮瓣,只稍微運氣內勁,那金色的蓮瓣盡碎入早就準備好的白瓷碗中,頓時整個房間清香四溢;他的面上卻不由自主的染上了幾分凝重,玉瓶打開,一滴金色的液體流了出來,莫言飛快地拿出一顆金蓮子用內力碾碎,合著那蓮瓣和金色的葯汁,想也不想,攙扶著顧瑾汐靠在自己的懷中直接給她喂進去。

顧瑾汐生產傷了身子,原本是因為精血消耗太重傷了根本;她那虛弱的身子擔負不起這樣的重負,又虛不受補,那些大補的藥材大都說沒用的。但這金蓮在玉雪山巔那與世隔絕的地方生長千年,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對顧瑾汐這樣的病症卻是最為有效的。

當做完這一切,原本就是強撐著的莫言總算是大鬆了口氣,整個人竟是有些虛弱,朝後踉蹌了兩步。始終站在旁邊看着莫言動作的顧清逸眼疾手快,「師父,您沒事吧?」

「沒事!」莫言輕輕地罷了罷手,臉上明顯泛著幾分不正常的蒼白色。

「真的嗎?」顧清逸小小的眸子地染滿了疑惑。

「嗯,放心;從今天以後,你娘和萱兒的身子都會慢慢的好起來的。」莫言語氣非常的堅定,抬手輕輕地揉了揉顧清逸的頭頂,「你先去隔壁溫習功課吧,往後……你娘就要靠你照顧了。」

顧清逸眼底帶着幾分不解,「師父,難道你又要離開?」

聽着那稚嫩的童聲,莫言嘴角微微勾著,視線落在那雙眸輕闔面帶安詳的顧瑾汐身上時,帶着幾分苦澀,卻又透著幾分堅定;手仍舊在顧清逸的頭頂輕輕地撫著,語氣近乎感慨般,「是啊,師父要離開了。」

「……那,師父你還會回來嗎?」顧清逸抬起頭,眼底帶着濃濃的不舍。

「師父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這輩子或許都回不來了。」莫言放目遠眺,然後驀然的轉回頭看着顧瑾汐,那眼底的不舍和眷戀好似要將顧瑾汐的容顏鐫刻到自己的靈魂深處般;打發走似懂非懂的顧清逸,莫言看着那放在桌上尖利的匕首還有顧清萱那分明與顧清逸同歲可是卻明顯矮小不少的身量,低下頭;閉上眼深吸口氣,深吸口氣;直接劃破自己的中指,然後運起內勁,將自己的純陽精血逼迫出來,然後又掏出一顆特質的藥丸塗抹在自己受傷的手指上,頓時那流出的鮮血就變成了金燦燦的顏色,就連血腥味似乎也淡上了幾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非常誘人的清香。莫言見狀,一把將顧清萱小小的身子拉起來,窩在自己的懷中,將帶血的手指放到她的唇間;將鮮血小心翼翼的塗抹在她的唇瓣上,想了想,甚至還撬開小人兒的舌頭,將那血液塗抹了一丁點兒到小人兒的喉間,然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懷中小人兒的表情。

很快,顧清萱原本安然的臉上帶着幾分痛苦的猙獰,她那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面色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血紅,額頭上很快就流出了細密的汗珠;一道泛著血紅的影兒從小人兒那雪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

透明的皮膚底下向上躥了過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顧清萱喉間的時候卻又是不斷的上下徘徊著。莫言當機立斷,再次逼出一滴精血,另一隻手撐在顧清萱的背後,醇厚的內勁緩緩的渡入顧清萱的體內,封死那到血影所有的退路,再加上純陽精血的誘惑,小小的血影似乎有些躊躇;莫言卻根本就是不要命了,再次在手腕兒上狠狠地劃過一刀,血液汩汩流淌;帶着誘人的味道。血影兒上下不斷的扭動,眼瞧著就快從顧清萱的脖頸間出來,可卻又怎麼都不肯出來;莫言見狀,更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匕首再次用力,劃破自己腕兒間連着心脈的動脈處,那到血影這才似乎已經禁受不住誘惑,直接躥了出來;甚至莫言都沒有看清楚那個東西究竟長什麼模樣,那血影直接就順着他手腕兒上的傷口沒入了他的體內。

就是現在,莫言趕緊用另外一顆藥丸塗抹住患處;然後看着顧清萱那像是從水裏剛撈起來般的身影,沉沉地吐出口濁氣,嘴角一絲鮮血流了出來。他早已經是強弩之末,不過是強撐著。早在知道顧瑾汐體內有神照功的子蠱時,她就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他們米家一脈的後人,因為自幼會用一種特殊的葯汁浸泡身子;外人只道是他們是為了打造出更適合練武的根骨,可卻很少有人知曉,浸泡的那種葯汁中有一味藥材對蠱蟲有着非常大的誘惑。再加上,他刻意逼出春陽的精血;很快,他就只覺得眼前有黑影不斷的聚集過來,他帶着濃濃的眷戀和不舍,捂著胸口,剛想出門離開無憂谷,只是他卻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也低估了金蓮子的藥性,在他徹底的失去意識之前,竟然聽到了那早已經刻入骨髓的嗓音。只是,他們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在莫言倒下的瞬間,遠在萬里之遙的涼都攝政王府中,安太妃竟然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莫言!不!」

當顧瑾汐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平日裏只稍微坐久些都覺得疲累的身子好像格外的精神,她也根本來不及追究,只看到莫言那渾身是血、搖搖欲墜的模樣,兩隻眼睛都瞪圓了。

「莫言,莫言!」鼻翼間充斥着一股淡雅的清香,視線落在那打開的千年寒玉盒與玉瓶上,眉宇微微顰蹙著,顧瑾汐頓時瞳孔微縮;葯塵留下的手札藥方她自然是知道的,那千年金蓮的功效自己更是明白;幾乎是剎那,顧瑾汐就想明白了,兩行淚珠兒順着眼角落了下來,竟是帶着鮮紅的血色,「不,不……」

「莫言,你醒醒,你醒醒啊!」顧瑾汐癱坐在地上,趴在莫言的胸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聽到動靜的顧清逸站在門口,跟顧瑾汐如出一轍的清澈眸中蘊滿了淚珠兒,可是卻死死地咬着牙,那要哭不哭的模樣,雖然小小的年紀並不懂得什麼叫做生死離別,但自幼的早慧和懂事卻已經讓他明白了,自己的師父,是真的真的要離開自己了。

「砰——」

突然,原本緊閉的大門被打開。

顧瑾汐不斷的搖著頭,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雙手十指微動間,漫天的銀針好似跳舞般全都落在莫言的身上,可是不管她刺激哪個穴位,莫言仍舊那般一動不動的,「不——」

那一日,顧子騫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那撕心裂肺的痛呼。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竟然已經瘦削得不成樣子了,趴在地上,哭得好似個不知事的孩童般。

「妹妹!」顧子騫破門而入,緊隨其後的楚凌陽看到癱坐在地上的顧瑾汐,看到那躺在地上幾乎已經斷絕了生機的莫言,他眉宇微微顰蹙著。

聽到那熟悉得嗓音,鼻翼間充斥着熟悉的味道,抬起頭看到顧子騫的瞬間,顧瑾汐再也忍不住,放聲痛哭,「三哥,三哥,救救莫言,三哥,三哥!我對不起莫言,是我對不起他,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求求你,你救救他,救救他!」

「我……」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妹妹這樣手足無措的模樣,從來沒有見到過她那樣的無助和無力,一時間顧子騫都有些怔住了。看着那扯著自己的衣角,眼底帶着濃濃祈求的顧瑾汐,他卻根本不忍心開口拒絕。

隨後近來的楚凌陽見狀,心頓時就刺痛了下,可是到底卻是還有幾分神智,蹲下身查看莫言的情況;只是在看到莫言手腕兒間那幾乎深可見骨的傷痕和那仍舊未散的藥丸的氣味,他幾乎剎那間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尤其是,在那木床上,還躺着的小人兒唇邊還帶着尚未乾涸的鮮血。他真的沒有想到,莫言為了她竟然能夠做到如此地步。深深地凝著顧瑾汐,楚凌陽稍微穩住心神,深吸口氣,「瑾兒,別擔心,莫言還有救!」

「還有救,你說的是真的?」顧瑾汐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一隻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地抓着楚凌陽的衣袖,「你說他還有救?」剛才她分明已經給莫言探過脈,生機已經幾近斷絕,她甚至連一丁點兒辦法都沒有,怎麼可能還有救。

「楚家主,你說的是真的?」顧子騫同樣不敢置信地抬起頭,畢竟自家寶貝妹妹的醫術他是知道的,連她都沒有辦法;楚凌陽竟然說有救。

「嗚,嗚嗚……」突然,房間里傳來好似小貓兒般的嗚咽聲。

顧瑾汐這才像是被怔住了般,趕緊轉

般,趕緊轉頭看向顧清萱,手已經不自覺的搭上了小人兒的腕兒間,可隨後她像是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般,她分明已經感覺不到顧清萱體內那異物的存在,轉頭望着已經被顧子騫送到了窗邊涼榻上的莫言,兩行清淚又落了下來。難怪,難怪他說,萱兒體內的異物並不是沒有辦法,難怪……難怪他……光是想着,顧瑾汐就只覺得鼻頭酸酸的,眼眶通紅。

「娘!」顧清萱看到顧瑾汐的臉,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著,聲音弱弱小小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樣,「哥哥,哥哥……」

顧子騫頓時雙眸圓瞪,尤其是看到那簡直就跟幼時的顧瑾汐如出一轍的顧清萱只覺得疼到了骨子裏,「妹妹,這,這就是我的外甥女?」

原本靠在門邊看着無憂谷內突如其來的陌生人有些手足無措的顧清逸聽到動靜,趕緊上前一步,趴在床沿上,緊緊地抓着顧清萱的手,「妹妹,你覺得怎麼樣?餓不餓?」

「哥哥,抱。」顧清萱粉嫩的唇瓣一癟,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

「好,哥哥抱。」顧清逸趕緊點點頭,雖然他的身板比小清萱要強壯但到底也只是不到三歲的孩童,只能擁著顧清萱卻是根本就抱不起來。

剛進屋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顧瑾汐身上,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房間里的這個小人兒,尤其是顧子騫,剛看到顧清萱的時候心就已經軟得不行;在看到顧清逸的時候,更是嘴都已經長成了O型,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只是一次,竟然兒女雙全了么?

楚凌陽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半眯著的雙眸,眼底還帶着濃濃的嫉妒;不過很快,就將所有的情緒掩去,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瑾兒。」

「娘!」顧清逸有些小意地抬起頭看了看顧瑾汐,然後眉頭緊皺着,張開雙臂像是護小雞的母雞般將顧清萱護在懷中,顧子騫看他們的眼神實在太過炙熱。

顧瑾汐低下頭,其實她真的不知道究竟該怎麼面對顧子騫,當初她不告而別雖然有自己的理由,可這麼多年,她……

「你這個狠心的,竟然獨自在外生下一雙兒女也不知道來信,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們找你找得有多苦?」顧子騫沒好氣地輕斥顧瑾汐,雙唇微微嚅動,明明早已經決定在找到顧瑾汐的時候要好好的教訓一番,可當真尋到了看到她那微微紅腫的雙眸,可憐兮兮的眼卻是半分都不捨得。自己的寶貝妹妹,自幼放在手心疼寵的,現在卻已經瘦成這般了。

顧瑾汐低下頭,卻是什麼都沒有說。

時間過得很快,小孩子的心思單純,知道顧子騫和楚凌陽對他們沒有惡意,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小舅舅,只是顧清逸偶爾在看向莫言的時候,稚嫩的容顏里透著幾分凝重和哀傷。

「楚凌陽,你真的,真的有辦法可以救莫言?」坐在屋子裏,顧瑾汐只簡單的交代了這幾年的行程,嘴角甚至還帶着幾分苦澀。

坐在對面的楚凌陽,雙手捧著茶杯掩去自己嘴角的苦澀,眼底早已經是黯然一片。當初是為了秦睿,現在是為了莫言,甚至他都有些看不清楚,她和莫言之間……不過,到底是被自己放在心上了的人兒,就算機關算盡如他面對她時,也有幾分不忍和心疼,他點了點頭。

「那到底要怎麼做?」顧瑾汐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眼神灼灼的看着楚凌陽,身子微微前傾,語氣急促,甚至帶着幾分迫切的味道;那眼神,那麼的認真,那麼的專註。

楚凌陽低下頭,掩去嘴角那幾分苦澀和嫉妒,什麼時候她才能不是因為別人而用這樣的眼光看自己?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看到自己的真心呢?不過楚凌陽到底是楚凌陽,驕傲霸道,抬起頭與顧瑾汐四目相對,嘴角微微勾著,帶着幾分志在必得的味道,「我既然說有辦法自然是有辦法的,但是瑾兒你該知道,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我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顧瑾汐聽了這話身子很明顯地怔了下,不過隨即回過神來,低下頭,臉上仍舊帶着幾分苦澀,聲音很輕很淺卻非常的堅定。

「那又如何?」楚凌陽眉梢淺揚,就這麼眼神灼灼地看着顧瑾汐,專註熱烈,隱隱的帶着幾分**的**。

顧瑾汐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楚凌陽,我們能不能……」

「瑾兒,你應該明白我的性格。」顧子騫帶着從來沒有出過無憂谷的顧清逸去打獵,說是想考校考校他的武功底子;是以整個竹樓除了昏迷和昏睡的莫言與顧清萱,就只有他們兩個人。楚凌陽根本就是肆無忌憚的上前,一隻手鉗制着顧瑾汐的下巴,拇指輕輕地摩挲著,看着顧瑾汐,語氣甚至帶着幾分讓人無法承受的黯然,「我允許你玩,但你也應該知道分寸。那兩個孩子,我只當是個意外,但瑾兒,你一定會是我的。」

這樣懾人的氣勢和幾乎嚴絲合縫的距離讓顧瑾汐只覺得極為不自在,她眉頭都皺緊了,想要避開可是卻怎麼都避不開,「楚凌陽,你放開我。」

「放開你?做夢!」楚凌陽緊緊地捏著顧瑾汐的下巴,想到這三年來所承受的,只覺得怒火猛的就竄了起來,深深地凝著顧瑾汐,那眸底泛著的火光似乎在叫囂著要將她給焚燒得連渣渣都不剩。可到底,楚凌陽是克制的,因為他比誰都要清楚,他可以在言語上威脅顧瑾汐但不

顧瑾汐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會對她用強的,畢竟,他想要得到的是顧瑾汐這個人,從上到下,從裏到外。

顧瑾汐貝齒輕咬下唇,兩隻眼睛倔強的跟楚凌陽對視,「那你還想如何?當初你害得我們顧家還不夠嗎?你也別忘了,當初將我二哥圍困玉雪山,讓我三哥憤而領軍出征,最後卻喋血沙場的人是你,是你楚凌陽!」

剛在山中打獵回來的顧子騫原本興沖沖的跑來想找顧瑾汐說道說道,可是卻陡然聽到顧瑾汐那近乎嘶吼的話,頓時身形顫了顫。圍困玉雪山,領軍出征,喋血沙場……這,他眉頭皺緊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竟似有些反應,他眉頭都皺緊了;站在門口半晌,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低下頭,眸色閃了閃,直接就轉身離開了,誰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聽到這裏,楚凌陽的眼神有着片刻的黯然,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常,看着顧瑾汐那倔強的模樣,突然他就笑了,輕輕地摩挲著顧瑾汐的下巴,根本不給她絲毫動彈的機會,「瑾兒,嫁給我!嫁給我,我就告訴你,如何才能救莫言,如何?」

「……」顧瑾汐卻是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瑾兒,莫言為你了獨闖玉雪山雪狼族地,幾乎是九死一生,難道你就真的這麼絕情?」楚凌陽比誰都要清楚,顧瑾汐最是重情,用莫言來威脅顧瑾汐,自然是現在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顧瑾汐卻是低下頭,趁著楚凌陽愣神時,從他的掌中逃脫,臉上的笑意淺淡,嘴角斜勾,帶着濃濃的嘲諷,「什麼時候堂堂楚家主竟然也要靠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來威脅女人了?」

「如果對象是你,本家主不介意更不入流一些。」楚凌陽卻根本沒有半分惱意,反而臉上笑意越發的盛的,嘴角微微勾著,看着顧瑾汐。

「你……」顧瑾汐從來都知道楚凌陽本來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

「那莫言可撐不過三個月,瑾兒,你可是儘快做好決定,不然……」楚凌陽底下頭,言語間的意思,早已經是不言而喻。

顧瑾汐貝齒緊緊地咬着下唇。

如果嫁給楚凌陽可以救莫言,那她到底該怎麼辦?如今莫言的身子,本來就只靠着那千年人蔘精華吊著一口氣,如果不是那天顧子騫他們來得及時,怕是現在莫言早已經是一具死屍了。可是嫁給楚凌陽嗎?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不其然又浮現出那張清冷的容顏,那帶着三分隨性又慵懶的神態,那永遠都默默的在背後為自己付出卻從來都不言語的男子;她的心沒由來的一疼。

看到顧瑾汐那樣的神色,楚凌陽的心不由得又黯然了幾分,周身散發着濃濃的戾氣;他深吸口氣強壓下心底那股想要毀滅的衝動,兩世為人,如果還得不到她,那老天爺讓他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義?不,她是他的,上天早救註定了的,不然為什麼只有他們兩個擁有前世的記憶?對,她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明日咱們就要啟程回容城了,瑾兒你好好休息,也好好的考慮考慮。」楚凌陽深凝了顧瑾汐一眼,垂在身側的手早已經是緊握成拳頭,額間更早已經是青筋直冒,他深吸口氣,然後轉過身直接毅然決然的離開,他不敢再多做停留,他怕,怕自己看到顧瑾汐那思念其他男子的溫柔神情會忍不住將她給捏死。

「沒什麼好考慮的。楚凌陽,你該知道,我顧瑾汐從來不受任何人威脅。」眼看着楚凌陽離開的背影,顧瑾汐卻是兩隻眼睛瞪圓了,帶着濃濃的怒火;連帶着出口的話都帶着嘶吼。當初,明明是他先放棄的,為什麼,為什麼卻偏偏還要來招惹她;她不會嫁給他的,絕不!只是莫言,想到莫言,顧瑾汐又不由得覺得胸口抽也似的疼痛;那個無微不至的照顧了自己整整三年,卻為了她們母女將命都給搭上了的傻子,她……每次只要想到這裏,眼眶就不由得酸酸的。

微風起,撩起那恢弘大氣,精緻優雅的院子裏,樹葉隨風;隨着遠處悠悠白雲,綠水映山,倒是顯得有幾分别致悠閑的味道。

只是顧瑾汐卻趴在窗前,眉頭都皺緊了,從無憂谷回到夏涼容城已經三日;因為莫言身受重傷着實不宜移動,原本楚凌陽是想留下明書做照顧,可顧瑾汐想了想不放心將莫雨也給留下了。

「瑾兒!考慮得如何了?」楚凌陽大喇喇的側身坐在軟榻上,瞧著顧瑾汐嘴角微微勾著;他知道顧瑾汐重情,所以也從來都不掩飾這一點,明晃晃的擺着,如果顧瑾汐想要得到救莫言的辦法,就答應嫁給他。

顧瑾汐嘴角斜勾,「如果我答應了你,你卻救不了莫言又當如何?」

「……」楚凌陽嘴角微微勾著,眉梢淺揚,「瑾兒,你變聰明了。」不過,她能夠想到這一點是好事,至少證明她的心裏已經開始在考慮這個可能了。他心裏比誰都要清楚,顧瑾汐對莫言不可能有感情,所以也並不避諱,如果顧瑾汐心裏有莫言的存在,怕是他恨不能莫言早早的死了。他楚凌陽可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他是個商人,付出就一定要有收穫。

顧瑾汐卻是轉頭望着琳琅閣院內那精緻的景兒;三年前她也曾在這裏住過幾個月,只是那時她每天都忙着研究七仙子的解藥,有時候甚至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哪裏有閒情逸緻欣賞那些景兒,不過如今看來,這琳琅閣國真不愧是夏涼皇宮最讓人眼紅的

讓人眼紅的存在,每一處景緻都恰到好處,好像刻意設計過了,卻絲毫不顯得突兀。

「……」楚凌陽稍微沉默了下,低下頭略微思忖,「我的確沒有辦法救莫言。但我知道,怎麼能夠讓他不死!」

「嗯哼?」顧瑾汐眉梢淺揚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可以答應你,待救活莫言之後,我們再成親,但瑾兒,口手套白狼的把戲,在我這兒可是沒有用的。」楚凌陽臉上的笑意透著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

「那你想怎麼樣?」顧瑾汐眉頭都皺緊了。

「不如何。」楚凌陽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著,周身散發着凌冽的氣勢;只是再抬起頭看向顧瑾汐的時候,語氣卻是非常的溫和,「你這次回容城帶着兩個孩子,雖然並沒有對外宣佈,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早已經收到了消息;你如今可是國主欽封的一品公主,未婚先孕這種事兒在平常百姓家都難以讓人接受更遑論皇家。」

「所以呢?」顧瑾汐心裏隱隱的知道他的意思,不過卻只裝作聽不懂。

「讓兩個孩子改姓楚如何?」楚凌陽又怎麼會不知道顧瑾汐心中的想法,開口直截了當甚至根本不給顧瑾汐反應的機會,「你放心我會將他們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不可能!」顧瑾汐想也不想的就回絕了,就算秦睿已經忘記了她,可她也萬萬沒有讓秦睿的骨血叫別人做爹的想法;莫言對她而言是兄長,是恩人,但她卻不可能就這樣答應下這種事情。

楚凌陽低下頭,「那瑾兒,你說,我該怎麼相信你?」

「……」顧瑾汐突然就沉默了下來。

直到院內傳來一陣略微透着急促又帶着幾分凌亂的腳步聲,楚凌陽抬起頭深凝了顧瑾汐一眼,然後深吸口氣,「看來是你爹回來了,瑾兒,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好好考慮考慮。別忘了,莫言的性命可掌握在你的手上。」

「……」顧瑾汐什麼話都沒有說,直到被蘇怡猛的擁入懷中,狠狠地揚起手,可落下的力道卻是非常的輕,甚至帶着幾分不舍和心疼,眼中早已經是熱淚盈眶,「你這個狠心的丫頭,一走就是三年,你,你……」

站在旁邊的顧子騫等人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眼瞧著蘇怡摟着自家寶貝妹妹哭得梨花帶雨,那緊緊懸著的心總算是沉了下來。

「……」因為愧疚,因為心疼,也因為知道蘇怡對她的擔憂和疼愛,顧瑾汐任由自己窩在蘇怡的懷中,閉上眼盡情地感受着那久違的溫暖和疼愛;晶瑩的淚珠兒卻是順着眼角直接就落了下來。

蘇怡早已經是泣不成聲,高高揚起的手卻怎麼都不捨得落下,最後只是輕輕地拍撫著顧瑾汐的背,雙唇還不斷的微微呢喃著,「你這個狠心的丫頭,你這是要急死你娘嗎?三年了,三年了……」

還是站在旁邊的顧淮看不下去,動作輕柔而又不是疼愛的將那緊緊相擁的母女兩人分開,看到顧瑾汐那盈滿了眼淚的眸底,心裏同樣是酸疼酸疼的,抬手輕輕地撫著顧瑾汐的側臉,「這三年苦了你了,孩子!」

「哼,竟然膽敢不告而別,活該吃苦。」說話的自然是那素來將顧瑾汐當做心肝兒寶貝般的顧子騫,他沒好氣地惡狠狠瞪了顧瑾汐一眼。天知道,當初他知道自己的寶貝妹妹這三年就是住在那荒無人煙的山谷中的時候那種心情。就算無憂谷中,風景優美,四季如春,可怎麼好看的風景都改變不了它只是個荒蕪山谷的事實。

聽到這話,原本心疼極了的顧子齊和顧子楚的面色也同樣微微變了變。

其實,顧瑾汐回到容城已經有兩日了,這也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顧瑾汐;在剛回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狠狠地訓斥過顧瑾汐了,當然心頭的責難怎麼都沒有心疼多。但每次見到顧瑾汐,他們都忍不住的想要將她拖過來狠狠地打一頓,但是看到她那已經瘦得不成人樣的單薄身子,又不由得帶上了濃濃的心疼。別說是親自動手了,就算是看到旁人那裝模作樣的動作,都不由得一顆心揪緊了。

對他們的疼愛,顧瑾汐心裏何嘗不懂,只是那時……她的身子早已經是油盡燈枯,唯一撐著口氣徘徊在這人世間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顧清萱,她還那麼的小,卻註定要年幼喪母;如果逸兒能夠學到她那一身岐黃醫道的本事,以他的悟性,往後未必不能將萱兒給治好。所以她一直撐著,就算再苦、再痛,她都一直忍着,為的也不過是那一雙稚齡兒女。至於爹娘、哥哥們,她不想嗎?不,每每夜深人靜時,窩在床上,她的思念並不比他們要少,只是想到她早已經時日無多,與其回去讓他們歡喜之後又經歷生離死別的悲慟,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就當做她早已經死在外面了罷。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莫言竟然會,竟然會為了自己做出那樣衝動的事情來。她不知道莫言究竟是用了什麼方法擺脫了雪狼族的追蹤,但他根本就是強弩之末,自己的身子雖然在金蓮的潤養下漸漸恢復,但想到莫言,她的心卻仍舊非常的沉痛。

蘇怡任由顧淮擁着她,趴在他的懷中,嚎啕大哭好似個失去了幼獸的母親,讓聞着傷心,看者流淚。顧淮的心裏同樣非常的難受,不過卻是輕輕地拍慰著,「別哭了,孩子們都看着呢。不管怎麼樣,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以後如果你再敢不告而

再敢不告而別,小心二哥打斷你的腿。」顧子楚只覺得自己鼻頭酸楚,面色同樣難看到了極致,說出來的話帶着十足的狠戾可是語氣卻根本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顧瑾汐雙唇微微嚅動,可是卻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站在旁邊,仍舊一襲慣有的天青色綉竹枝暗紋長袍,面如冠玉,清俊溫潤的顧子齊面色黑沉得讓人覺得可怕,兩隻眼睛醞釀着無限的冷意和戾氣,就這麼怔怔地看着顧瑾汐,專註而又透著無盡的情緒;那樣的眼神看得顧瑾汐心裏發毛。

「大哥。」顧瑾汐粉嫩的唇瓣開合,原本就嬌小的身子因為這些年身子的虧空,早已經是清瘦得,那纖細的脖頸更是好像一陣風吹來都能給吹折了般;她艱難地吞了口唾沫,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原本自幼她對顧子齊就有着一股莫名的敬畏,現在……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她不對,再怎麼都不敢在開口反駁。

顧子騫見狀,身子不由自主地將顧瑾汐護在身後,同樣是天青色的長袍綉著大朵大朵的祥雲,硬著頭皮跟顧子齊四目相對,「大哥,妹妹已經知道錯了,你……」

「你就護着她吧。」顧子齊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末了,清澈的眸子醞釀着無限的怒火,惡狠狠地瞪了顧瑾汐一眼;慢條斯理的捧起茶杯抿了口茶,眼角帶着那在顧淮的安撫下,情緒已經漸漸的平復下來的蘇怡,話音陡轉,「逸兒和萱兒都已經快三歲了,也當是進學的年紀;你們看,應該怎麼安排?」

顧瑾汐回來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哪怕是宮裏的;能夠被拍到顧瑾汐這裏來的,可全都是夏雲楓的心腹,對顧家人的事情全都是守口如瓶的。外面那些人也只道是,這位瑾汐公主的身子羸弱,又因為給國母治病傷了根本,這些年都在琳琅閣調養罷了。

「他們是我的孩子。」顧瑾汐雙唇緊抿,閉上眼深吸口氣,再次看向顧子齊的時候,眸底儘是堅定。當初,她既然選擇將他們生下來就不會將他們至於不顧。

「知道他們是你的孩子。為了他們,連爹娘、哥哥全都不要了,失蹤了整整三年,連丁點兒消息都不留下……」眼瞧著那嚴肅非常的大哥變身成了話嘮不斷的碎碎念叨;顧瑾汐低下頭,只覺得嘴角恨恨地抽搐了下,雙唇微微嚅動,可是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倒是坐在顧瑾汐旁邊的顧子騫低下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這是當初莫雨從西楚帶回來的,妹妹西楚攝政王妃的位置早已經是定下了的,逸兒和萱兒的身份倒是好安排,只是這件事情,妹妹還是你自己做決定吧。」當初,他只是為了防止夏涼皇室那些人威逼想拿走自己寶貝妹妹的孩子,所以才做出那樣的決定;現在……三年的時間過去了,當年知道顧瑾汐懷孕的人統共也不過夏雲楓、紀笑笑再加上太醫院的兩位老太醫罷了;至於現在,誰又知道?

「三哥,這……」顧瑾汐看着那西楚攝政王妃的金印,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

「秦嵐和三哥的關係你也不是不知道,這點兒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整個涼都誰不知道秦睿對顧瑾汐的感情,縱然當初秦睿是將她給忘了,可誰又能夠保證他不會想起來。秦嵐也不過是順水推舟,賺個順水人情罷了。

顧瑾汐卻是低下頭,雖然顧子騫說的簡單,但秦睿是誰?恐怕這天底下沒有人能夠比她更了解秦睿的性格。秦嵐這麼做,風險不可謂不大。如果說最後秦睿真的想起來了倒也罷了,可是如果秦睿想不起來呢?要想將攝政王妃的金印授出來,是要經過宗人府的;如果秦睿想不起來,到時候自己的名字出現在皇家玉碟之上這件事情曝光,就算秦嵐是帝王,可要面對的怕是也不小。想到這裏,她只覺得自己的鼻頭一酸,眼眶熱熱的,雙唇微微嚅動,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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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重生之腹黑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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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大結局(上)萬般籌謀盡成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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