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吳嘉悠閑地坐在教室里，修長靈動的手指毫無節奏地敲打在課桌邊，卻也自得其樂，旁邊還坐着安靜看着她自我陶醉的學姐，這樣的靜謐也生出幾分浪漫的氣息來。

歐晨紅彤彤的雙眼，在走進教室的第一時間，就看到了這樣的場景，心頭沒來由地一酸，原本徑直走去的腳步立刻繞了個彎，坐到右方前排的空位上，這下吳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已經讓其他人有些覺得驚奇了。

平日裏，歐晨都不太跟人粘膩，唯獨和吳嘉算是走得近的，平時上課也總是見這兩個人坐在一起。今天也並無反常，早到的吳嘉還在旁邊座位上放了一本書，替歐晨佔好了位子。

「吳嘉，我先回座位了。」原本還閃著小桃花眼的學姐看到歐晨的舉動，又見吳嘉的臉色有些莫名，也不多逗留，反正她是來重修的，這個班的人際關係，還是少參與為好。

「歐晨，今天怎麼想起做這麼靠前了？」見歐晨坐在那個位置就不再打算移動了，吳嘉盯着她背影看了幾眼，主動收拾起書包，整個人也跟着挪了過去，剛坐下，就若無其事地詢問，手裏動作也不慢，把書一本本放好。

「嗯。」歐晨斜靠在牆上，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消沉的氣息，這聲回答也幾乎淹沒在教室里嘈雜的嬉鬧聲中。

「你怎麼了？大早上就沒看到你，給你打電話也沒接，我還以為你出事了。」吳嘉探頭過去看，歐晨見她真切的關心，也不好再擺個麻木的表情，可這樣的自己，實在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旁人，只好又往牆邊蹭了蹭，環抱住自己。

「你今天去找舒老師了？」吳嘉沉思一番，靠過去輕聲問了一句，果然，歐晨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你們，怎麼了？」平時吳嘉總少不了打擊幾句歐晨在舒心那裏碰釘子，只是見到此刻她的模樣，以前那些揶揄的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眼裏的擔憂逐漸濃重。

「我沒事，我出去走走，這堂課，幫我頂一頂。」上課鈴遲遲未曾響起，教室里的學生越來越多，歐晨莫名地覺得更加心煩，又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哎吳嘉，你跟歐晨吵架了？你一過來她就逃課了。」坐在她們後排的是同寢室的室友，平時雖然在寢室里見得少，可是上課卻是次次能碰到。剛才的情景她們看得清楚，現在問明白點，省得回了寢室莫名受氣。

「吵個鬼啊，我倆不知道多好！」吳嘉揮揮手打發了兩個八卦女，眼珠子不停轉悠，歐晨今天的反應實在太不正常。

上課鈴響，走廊里的人變得稀少，偶有一些腳步聲，也是清淺而急促的，很快就消散在樓道里。歐晨一路走過去，一排排教室里坐着不同的人，有人上著課，有人在睡覺，有人則在勤奮自習。只有自己，孤單單走在這裏，心卻疼的清晰。

「皓皓姐。」撥出好久沒有聯絡過的號碼，歐晨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對林皓皓的稱呼從林姐變成了皓皓姐。

「歐晨？怎麼突然想起我了？最近怎麼樣？」林皓皓接起電話時也顯得有幾分錯愕，顯然是沒有預料到歐晨會主動給她打電話，雖然她也曾開過玩笑，說她對舒心無可奈何的時候可以找她求援。

「沒什麼，就是覺得很久沒跟你聊天了，忽然，很想你。」歐晨低落的聲音，無聲的落寞交雜其中，明明說的是另一種意味，可林皓皓卻莫名的一陣心驚。

林皓皓對於歐晨的感情是複雜的，出於歐葉妮的原因，她原本是不願意跟歐晨有任何接觸的，可是幾次偶然的相遇接觸下來，又發現跟歐晨在一起，並沒有讓她產生預期中的抗拒感。再後來，見這孩子對舒心一片真誠，眼裏的真情讓她這個旁觀者也有些動容，就當是為了閨蜜的幸福吧，自己的立場也漸漸發生了轉變。

「歐晨，我現在有公務要處理，晚上的時候我們再聊。」林皓皓很快地掛掉了電話，歐晨聽着電話里地嘟嘟聲，一陣失神。

「嗨，你躲這兒來了，害我一陣好找。」歐晨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緩緩回過頭，是吳嘉。

「你也逃出來了？萬一被點名怎麼辦？」歐晨沒忘記，這堂課是滅絕師太的課，這女人最大的愛好就是點名，和點名。

「我搞定了，放心。我看你這個樣子，怎麼還有心思對着滅絕師太。」吳嘉笑的輕鬆，找人頂替這種事，吳嘉一兩個電話就輕易搞定，她就是有這個人緣，對此歐晨毫不懷疑。

「今天在舒老師那裏受傷了？」吳嘉很是認真地問，歐晨也不再沉默，轉過臉，盯着她一直看。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該不會是你和舒老師中的一個人發現愛上了我吧？」吳嘉驚悚地摸著下巴，小小後退兩步。

「吳嘉，你還記得我以前說過那個叫ye的設計師嗎？我說你跟她挺像的。」歐晨的語氣很淡，吳嘉卻是一臉的恍然。

「嗯？然後呢？」

「然後，我今天見到她了，在舒心的樓下。」歐晨像是在回憶一件許久前的事，眼睛一直看着遠方。

「so？」吳嘉還是有些莫名。

「她在舒心家樓下等了一夜，等舒心，等了一晚上。」歐晨終於將臉轉了過來，她在淺淺的笑，滿是嘲諷的笑。

「額，信息量有點大。」吳嘉雙眼微睜。

「她回來向我正式宣戰。」歐晨的語氣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可到了這一句，吳嘉也聽出了些心酸的意味。

「這也不代表什麼，舒老師那麼漂亮，有情敵是很正常的嘛。你也早就有心理準備的，怎麼突然這麼沮喪了。」吳嘉調整了情緒，輕輕摟住歐晨的肩膀，給她力量。

「對不起吳嘉，剛才我一進教室，看到你的時候，我沒有控制好我的情緒，其實我知道這樣真的很不理智，很幼稚。」歐晨說着不着邊際的話，可是吳嘉聽懂了，剛才避開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這張和ye有幾分相似的臉。

「我快瘋了，我不介意ye，可我介意舒心的態度。你不知道，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有多反常，確切說，也許從昨晚就開始了。」歐晨低下去的聲音，滿是愛而不得的卑微，吳嘉也只是陪着沉默。

「我原本以為，給她時間，就會讓我們變得有可能。沒想到，我卻幾乎要把她推給ye了，我真是太笨了。」歐晨有些懊惱。

「歐晨，感情這種事，也講個先來後到，既然ye是過去式，你也該放下這層芥蒂，不然今後日子更難過。」吳嘉不知道要怎麼去勸說，只好說些寬慰她的內容。

沒想到歐晨突然雙拳緊握，整個人的情緒從最低谷一瞬間飆升，幾乎還有暴走的趨勢，吳嘉完全摸不透這又是什麼情況，只好獃呆地看着她，手也抬了起來，不敢亂動。

「過去式？對，你說得對，我就是要讓她徹底成為過去式！」拋下吳嘉，歐晨奔跑在走廊，光亮的地板，反襯出她飛揚的腳步，吳嘉轉過身，眼裏一片悵然。

舒心睡到了下午，昏昏沉沉地起來洗了個澡，看到廚房裏洗的乾乾淨淨的碗，才想起歐晨給自己買來了早餐，並陪自己度過了一段渾渾噩噩的早餐時光。不願去想歐晨眼裏關切時的神情，越是想，就越是掙扎。不想見樓下等了一夜的人，是因為不想再去觸動已經結痂的傷疤，也不想讓那人再有任何誤會。而一再拒絕歐晨，則是因為不敢再去嘗試生成一個新傷疤的可能，太痛的過往，沒有人願意重蹈覆轍。

「唉，歐晨，我該拿你怎麼辦。」將歐晨洗乾淨的碗輕輕捧起，舒心說不清心裏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冷淡是越來越虛偽了。她無法否認的是，潛意識裏，她是喜歡歐晨的體貼和關心的，甚至，在最煩亂的時候，她希望歐晨能陪陪她。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不給她想要的感情，卻依賴她的溫柔，這樣自私的人，還是自己嗎？舒心一直被這個問題困擾著，完全取代了ye的出現。當門鈴響起，舒心見到門外的人，眼裏閃出一片驚訝。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門外的人，上前一把狠狠抱住舒心，她半乾的頭髮纏繞在對方的手臂，絲毫不阻礙那人的侵襲，吻來得又快又烈，沒有給舒心一秒鐘的緩衝。

「嗯！」舒心被人緊緊抱在懷裏，換了個方向，頂在被狠狠關上的門上，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拚命捶打着小拳頭。

「放開。」簡單的兩個字說得十分艱難，言語更是顯得柔弱無力。對方越抱越緊，幾乎讓彼此窒息。

不知被吻了多久，舒心大腦一直空白，直到微涼的空氣撲入嘴裏，才驚覺眼前的人已經瘋了。

「歐晨，你到底在發什麼瘋！」舒心不顧自己嘴邊仍殘餘對方銀絲的狼狽，雙眸怒睜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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