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自作孽不可活

80,自作孽不可活

事情便這麼決定,兩人定下,若明日不羈卿可以輕鬆駕馭白馬,夏初螢便教他馴馬之術。

這是一個愉快的夜晚,不僅不羈卿豁然開朗,連夏初螢心情也是十分輕鬆。

不羈卿忍不住幻想自己策馬奔騰的場面,幻想得到父親的認可、母親的愛護,幻想向夏初螢證明自己不是廢物,而是一名堂堂男兒,他不禁陷入自己那比夢境還美的夢幻中,無法自拔。

夏初螢並未打擾,只是輕輕站起身來,看着不羈卿,想到那晚他奮不顧身跳下湖中的場面,不為別的,只為那捨命一救,她做這些多都是應該的、值得的。

「公主殿下。」杜宇輕聲呼喚。

初螢聽到后,慢慢走到一旁,杜宇也跟了過去,壓低了聲音,「公主殿下,有人監視我們。」

夏初螢並未因此而東張西望去找那監視之人,反倒是微微一笑,「能判斷出那人身份嗎?」

「回公主,此人與當日野炊監視之人,怕是一人。屬下判斷,定為四公隨從,但卻不敢肯定,需要屬下將其拿下嗎?」杜宇問。

夏初螢緩緩搖了搖頭,「不用,讓他們監視吧,本宮倒要看看臭雞蛋能折騰出什麼名堂。」

「是。」杜宇道。

一處隱蔽的樹后,正在遵四公命令進行監視的爵西只覺得後背一涼,難道他被發現了?金玉公主確實與杜宇好像在說什麼,但看兩人的神色,卻又不像是發現他的行蹤。

爵西有些擔心,畢竟金玉公主的兩名隨從都不是普通人,他爵西的實力雖不如二公,但在部落中也算數一數二,即便如此,卻沒有把握能贏過杜宇或孟永任意一人,只能說,鸞國強大,卧虎藏龍。

夏初螢回到那塊大石,俯下身,笑吟吟道,「天色不早,我們回吧。」

不羈卿這才從幻想中清醒,一抬眼就看見絕色傾城的夏初螢,竟發現夢裏夢外都這麼美。「好。」若這一刻可以靜止該多好?

負責監視的爵西見初螢等人起身,趕忙輕手輕腳的退了回去,向四公的院子而去。

……

不羈丹的房間。

「你是說,蠢公主真的教會三哥騎馬?」不羈丹大吃一驚,「這不可能,當初多少騎術高手都無法教會三哥,為何蠢公主就可以?」

爵西沉重的點頭,「千真萬確,這都是屬下親眼所見,不會有假。」

不羈丹驚悚地瞪着眼睛,烏黑的眼珠子骨碌亂轉,「這個蠢公主,就那麼厲害?」

爵西差點笑出來,金玉公主如何,別人不知道,被撞了滿頭包的四公還不知?不過話說回來,這金玉公主真的不是普通女子。

不羈丹因三哥會騎馬一事震驚過後,雙眼一眯,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你說,蠢公主會不會教三哥別的?」

爵西不解,「教什麼?」

不羈丹伸手一攬爵西的肩,將其拉到椅子上做好,自己則是坐在其身側,「我給你講,你還記得那天我和蠢公主走丟嗎,蠢公主給我講了天時地利人和,爵西你知道什麼叫天時地利人和嗎?」

爵西點了點頭,「知道。」

「……」

爵西不解,「四公你怎麼了,為何面色這般尷尬難看?」

不羈丹搖了搖頭,他才不承認自己不學無術的沒文化,「好吧,實話和你說了,我不懂啥叫天時地利人和,但那一天,蠢公主竟然給我講了。」隨後,將那一日夏初螢所說的話一五一十講給爵西聽。

爵西聽后,大為震驚。「金玉公主,絕非等閑之輩,難怪三公整日纏着他,一臉恭敬崇拜,原來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可涵蓋方方面面,但公主卻解釋得一語中的,足可說明其智慧。」

不羈丹連連點頭,「是啊,當時我也十分驚訝,這蠢公主竟然懂得如此多!」

爵西突然想到四公壓在金玉公主身上行……那種事,因為主僕身份,爵西並未多問,今日卻忍不住問了出來,「四公,您是否能告訴屬下,那天晚上,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何你與公主那般……曖昧?」

不羈丹的表情頓時如同見了鬼一般,「曖昧?狗屁的曖昧,小爺我的鼻子差點被蠢公主咬下來,還好小爺機靈,一個鹹魚翻身將其控制住。」

爵西吃驚的張大嘴,「你是說,蠢……不對,金玉公主咬你的鼻子?」

「是啊,你以為什麼?」神經大條的不羈丹一頭霧水。

還能以為什麼,以為兩人接吻唄,不過聰明的爵西未將話說出來,不然以他的了解,四公非追着他揍不可。「那金玉公主為何要咬你?」

「因為她兩隻手被我抓了,沒手可用,就下嘴。」說完,不羈丹又嘟囔了句,「也不知這夏初螢是人是狗。」

爵西依舊不解,「那您為何要抓公主的雙手?」

「因為他要撓我,哎呀媽呀,爵西你可沒看見蠢公主那指甲,又長又尖,如果真讓她得逞,抓了小爺我的臉,那小爺我還怎麼用這一張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臉在草原上混啊?」不羈丹一指自己的臉,容貌是副好容貌,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怪模怪樣。

「但金玉公主還不是為您講天時地利人和嗎,怎麼又要撓您了,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爵西對兩人之間發生之事更加好奇。

不羈丹一撇嘴,嘟囔一般,「因為……因為……因為蠢公主給我講完后,我忍不住說了一句,她馴服雲烏只是撿了便宜罷了。」

「……」爵西徹底無語,心裏只有一句話,便是——自作孽不可活!恨只恨,為何金玉公主不幹脆把四公的鼻子咬掉。

不羈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珠子不停得轉,「不行,明天我得跟着他們,如果蠢公主又說了啥啥大道理,只有三哥聽了我沒聽,那豈不是吃虧?」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好了好了,爵西你快回去吧,小爺我要趕緊睡覺,明天打足精神去跟着蠢公主,快回去快回去。」

爵西吃驚地看着下逐客令的不羈丹,「我說四公,有你這麼過河拆橋的嗎,你忘了剛剛我是怎麼在扛着蚊蟲叮咬幫你監視,你現在就這麼連句客氣話都沒有的趕我走?」帶着一些氣憤。

脫完衣服只剩下一條褲子的不羈丹挑眉,而後轉過身一把攬住爵西的脖子,「既然你不捨得走,便留下和我一起睡吧。」

「咳咳咳。」門外,傳來女子清脆的咳嗽聲,是夏草。

爵西一把推開自己不正經的主子,「不用了,屬下家有嬌妻,還是請四公大人自己享受孤枕難吧。」說着,理都不理不羈丹,轉身出了大門。

不羈丹瞥了瞥爵西的身影,一撇嘴,「嬌妻?孤枕難眠?誰稀罕女人啊,自己一張大床上睡覺多舒服,沒水準!沒品位!」一邊嘟囔著,一邊將褲子也脫了,脫了個溜乾淨,赤條條地沖入床鋪的懷抱。

這一晚上,不羈丹失眠了。

幾乎一夜未睡,黎明時才隱約睡着,整整一晚胡思亂想,想東想西,想的最多的還是那個蠢公主,想得咬牙切齒。

……

這一日,金龍部落駐地有兩大新聞,這兩大重磅新聞將平靜的部落炸開了鍋。

其中第一條新聞,是雲烏有了主人!

雲烏是匹出了名的烈馬,當年草原第一勇士二公不羈猛試圖馴服它,折騰了三天三夜,其結果是雲烏未被馴服,而二公被摔傷。

當時氣盛的二公想殺了雲烏,是盟主愛馬心切,將雲烏留下當了種馬,畢竟,雲烏品種優良,若將雲烏的品種繁衍下去,會得到無數良馬。

二公不羈猛都馴服不了的烈馬,竟然有人能馴服,那人不是別人,卻是鸞國金玉公主夏初螢。

第一條新聞已經轟炸所有人-大腦,但卻遠不如第二條新聞來得震撼,那便是——三公不羈卿會騎馬了。

部落營地大門口,不羈卿騎在白馬上,輕鬆駕馭。

昨日不羈卿的謊言半真半假,真的是,他真的會騎馬!從前部落騎馬好手輪流教他騎術,雖然他怕馬、懼高,但騎馬好手講解的方式方法卻聽了明白,記在腦海,如今只是將腦海中的知識加以運用,所以不大會,便能輕鬆駕馭。

部落營地門外里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前來看熱鬧的族人,嘖嘖讚歎之聲也是不絕於耳。

不羈丹自然也在,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三哥瀟灑的在馬上,再驚訝地看了看悠然自得坐在椅子上的夏初螢,眼神就在兩人之間來回遊移,而後若有所思起來。

「盟主大人,這裏,快快,三公大人在這裏。」人群后,是北坤的聲音,他一早聽說此事便急急告知盟主,七十多歲的老盟主聽說自己不成才的三兒子竟可以騎馬了,竟無法相信,半信半疑地跟着北坤前來。

族人們聽到北坤的聲音后,回頭一看,驚訝見到盟主,立刻恭敬地為其讓路,很快讓出一條寬敞的通道。

當鬍鬚雪白、身材高大的老盟主看到騎在白馬之上輕鬆自如的三兒子不羈卿時,愣住了,好半晌也沒緩過神來,眼角濕潤,恨不得老淚縱橫。

在盟主與北坤身後跟着許多部落官員,其中一人便是北申譽。

北申譽穿着土色麻質長袍,並非其身份不高貴,而是為人比較隨意,不太重視外表。但即便如此,他沉穩得氣質以及英俊的容貌都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視線。

在所有人都不相信是金玉公主教會三公不羈卿騎術時,只有北申譽的視線一直在夏初螢身上,他是最早與其打交道的人,深知夏初螢不若表面看起來那般稚嫩簡單。

夏初螢察覺到了那道略帶炙熱的視線,回頭一望,看見北申譽,轉念一想,兩人確實已經好久不見了。

視線相碰,北申譽驚了下,而後立刻鎮定下來,為其恭敬見了個禮。

夏初螢似笑非笑地看了北申譽一眼,而後回過頭不再看他一眼,繼續欣賞不羈卿溜馬。

眾人未見,北申譽微眯着眼,面無表情,卻不知在想着什麼。

「恭喜三公大人,三公大人,您看看,誰來了?」北坤衝上前去,激動道。

不羈卿回首猛地看見自己父親,差點激動得摔下馬來,趕忙努力平復內心,翻身下馬,走到前去,為盟主單膝跪地見禮。「父親。」

盟主不羈寒顫抖著將其扶起,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只能不停的拍不羈卿的肩。

不羈卿也是激動,他等這一天等得太久,而父親這一天想必也等得太久。這些還不夠!遠遠不夠!他要學得更多、會得更多,他要讓所有人對他改觀,尊重他、愛戴他,就如同愛戴大哥、二哥和四弟一樣。

人群角落處,三夫人華月目光悠遠地看着一切,面色還算鎮靜,她突然低下頭,用帕子擦了眼角,而後轉身離去,毫不留戀,十分決絕。

「卿兒,為父聽說,是金玉公主教會你騎術?」不羈寒問。

夏初螢起身,如同小蝴蝶般到兩人身邊,笑眯眯的,「盟主大人別誤會,真的不是本宮教的,本宮一介女流哪有那種本事?若要感謝,便感謝趙太醫吧,是趙太醫醫好了三公的病,三公方才能順利騎馬。」

「病?」不羈寒一頭霧水。

初螢笑道,「是啊,三公患有一種怪病,只要在高處向下看便會頭暈,尤其是在晃動的高處,更會昏厥,這與勇氣絲毫沒有關係,而是一種疾病。」說完,提高了音量,意有所指,「這個就好像,讓一名有腿疾的人奔跑、有眼疾的人瞭望、有耳疾的人聆聽一樣,與勇氣、能力沒有絲毫關係,而是身體條件上力不從心,若因為瞎子看不見東西便說其是懦夫,豈不是太過不近人情了?」

這些話,是夏初螢說給盟主不羈寒聽的,也是說給其他人聽的,控訴他們的罪責,為不羈卿正名。

別人不知詳情,但不羈卿豈能不知?他真的沒有什麼眩暈症,只是膽小不敢面對困難罷了。但無論如何,金玉公主對他的恩,他記得,且永遠記得。他不知道如何回報,即便是要了他的命,也會義不容辭。

夏初螢的話令不羈寒很是內疚,自知自己從前錯了,但身為父親以及盟主,也不能眾目睽睽之下對兒子承認錯誤,便只能再拍了拍不羈卿的肩,「卿兒,從前委屈你了。」

眾人對夏初螢的話深信不疑,只有一人,北申譽,他仔細查看三公不羈卿閃爍的目光以及觀察夏初螢眼底的精明,猜出其言語定有水分。

但無論水分多少,不得不說,夏初螢成功了,只用這一番話,便扭轉了不羈卿十幾年的糟糕形象,金玉公主夏初螢,高!

北申譽從前對夏初螢是反感的,因為自己的把柄被其握在手中,又曾被威脅,但如今,那反感卻煙消雲散,突然理解到,金玉公主如此做,也只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手段罷了。

「多謝公主殿下,卿兒之事,老夫都不知該如何感謝公主殿下了。」不羈寒不顧自己盟主身份,向夏初螢見禮。

初螢將其攔住,笑眯眯道,「盟主大人說這些實在太見外,我們以後都是一家人嘛。哦,對了,三公還說過,他想自己馴一匹屬於自己的馬。」本來計劃明日馴馬,但既然今天場面如此熱烈,擇日不如撞日,便一起進行了吧。

不羈卿心底忍不住驚慌,眾目睽睽之下馴馬,他……他沒有把握。

不羈寒驚訝,看向自己兒子,「卿兒,是真的?」

不羈卿看到自己父親那滿是期待的眼神,心一橫,狠狠點頭,「父親,是真的。」

夏初螢笑眯眯的,她不是要整不羈卿,而是幫他一把。也許外人無法理解這種「幫助」,人類的能力分兩種,一種是已知能力、一種是未知能力,而未知能力可以稱之為潛力,並非在人的意識中,而在人的潛意識中,也就是說,更多的人不走到絕境根本無法知曉自己的潛力到底有多少。

如今夏初螢要做的,就是將不羈卿推到絕境,成王敗寇,若不羈卿贏了,便徹底拋棄廢物的頭銜;若敗了,那她便再編個理由為其扯謊稱病。

二十一歲,這個年紀已沒有再蹉跎的餘地了。

夏初螢本以為盟主會欣然同意,卻沒想到,不羈寒面色一沉,斷然拒絕。「不行,卿兒你不許馴馬,只要你會騎馬為父已經滿足,這馴馬的念頭,你趁早放棄。」

「為什麼?」不羈卿大喊。

夏初螢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麼?

不僅這兩人,包括北坤在內的所有圍觀族人都是不解,人群中安靜一片,眾人齊齊看向盟主,屏氣吞聲,只等盟主做一解釋。

不羈寒嘆了口氣,心疼地捏了捏自己三兒子消瘦的肩膀,「卿兒,無論你信與不信,這二十一年來,為父都不曾埋怨過你,身為部落首領、齊蘭國盟主,我不羈寒自然希望我的兒子都能成為獨當一面的英雄,但身為一名父親,我卻自私的希望兒子健康平安。你的進步,超出我的預料,讓我驚喜,但無論是否治好了懼高之症,你身子依舊孱弱。要知道,馴馬需要的不僅是精湛的技術,更是一副強悍的體魄,為父也算是馴馬好手,自然能看出,以你的身子的耐力最多能撐半個時辰,但半個時辰,又如何能馴馬?」

盟主的話點醒了夏初螢,她恍然大悟,確實疏忽了不羈卿的耐力。

不羈卿只覺得剛剛燃起的希望重新撲滅,難道……他依舊要當一輩子廢物?哪怕是可以騎馬了,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解決?

夏初螢面上依舊掛着甜甜的笑容,但眼底卻滿是精明。「這個好辦。」

夏初螢的話,如同驚雷般讓眾人震驚,卻又猶如救命稻草一般,重新點燃了不羈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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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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