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隱江山

第一百九十九章 隱江山

雪城的***,是各地***中最繁華的,現如今***仍在莫氏的名下,且由媚娘打理。媚娘是個生意人,對一切一向精打細算,派往各地的姑娘,必有一個拔尖兒美貌且才藝出眾的,派往各地打理生意的,也都是精明人。

這日白天,本是關門睡覺的時候,卻突然有人敲打媚娘的房門,攪了她的美夢。媚娘滿腔不耐煩,起身去開門,卻是小丫頭音沫。

「這大早上的,不知道大家都在休息嗎?你最好是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

音沫被媚娘的話嚇得打了個哆嗦,然後怯生生道:「媽媽,門口有個人,自稱是琴師,說想在我們這裏奏琴。不要薪水,只要管吃住就行。我說我們不缺人,她說只要媽媽願意聽她的琴聲,一定會留下她的。」

「還有這事?」媚娘聽了,眉頭蹙起,心裏只覺得詫異萬分。

「罷了,反正都醒了,去看看好了。」媚娘說着,就往外走去。

只見門口站着一位一身紫布衣的姑娘,以面紗遮臉,雖看不見臉,卻難掩氣質高貴。

「就是她嗎?」媚娘轉過頭,小聲問音沫。

「是。」音沫小聲回答。

媚娘走上前,對紫衣女子道:「姑娘,不知你何以如此自信,敢說出那番話來,隨我進來吧。」

「我既敢說,便也能做到。」紫衣姑娘沒有絲毫膽怯,挺直腰板跟着媚娘往裏走。

「音沫,去取琴來。」媚娘對音沫道。

音沫聽聞,忙一路小跑離開。不一會兒,便取來一把琴,放在紫衣姑娘面前。

紫衣姑娘從容地將雙手架在琴弦之上,一股天籟之聲自指尖緩緩傾瀉而出。曲聲低沉婉轉,似有悲戚,又有無奈,還有等待和期盼之意。一曲終了,媚娘和音沫都不由得呆住。

「不知媽媽可否願意收留下我?」紫衣姑娘見媚娘遲遲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姑娘的琴聲,真是比我們的第一琴師都好,只是姑娘真的不需要銀兩,只需要管吃住嗎?」媚娘有些難以置信。

「是的。」

「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媽媽喚我弓玄便好,另外,我有幾個要求,不知媽媽可否答應?」

「弓玄姑娘儘管開口。」媚娘這才明白,原來眼前這位姑娘是個沒有姓氏的流民,只是自先皇登基以來,至現在十七皇子即位,皆對流民一視同仁,禮遇有加,這位姑娘身懷絕技,卻緣何還如此委屈自己?

「我不獨奏,只伴曲,並且,請媽媽為我準備間獨立的房間,我的房間,不準任何人進入。」

「好,這些都是小事。」媚娘當即答應,對着音沫點點頭。

音沫會意,對着紫衣姑娘道:「弓玄姑娘,請隨我來。」

紫衣姑娘對媚娘略俯身,便跟着音沫離開了。一直走到最裏間的院子,音沫才停下。

「這間院子空置多時了,原先也是位琴師住的,後來便沒有人再住了,姑娘若是滿意,我便取被褥和日用品來。」

「可以。」紫衣姑娘嘴上說着可以,目光卻根本未觸及周遭的一切。

待音沫收拾好一切離開,剛踏出紫衣姑娘的房門,便聽到身後有關門聲響起。音沫下意識回頭一看,就見紫衣姑娘已經關上了房門,心下詫異非常,但也無可奈何,搖搖頭便走了。

紫衣姑娘關上門,才伸手揭開臉上的面紗,卻是一張傾國傾城,看上去只二十齣頭的臉,正是從皇宮裏逃出來的葉紫弦。

葉紫弦環顧了一下房間,不用看就知道,這是昔日墨相儒住過的地方。音沫悉心地為她擦去了灰塵,打掃了地面。葉紫弦取下背着的包袱,打開之後,裏面只幾件乾淨的換洗衣服,還有一把古琴。

葉紫弦抱起「空靈」,放置在最初的位置上,滿意地看了一眼素雅的陳設,滿意地笑了。

這是她新的開始,所謂大隱於朝,小隱於野,她就待在莫氏的***,莫亦缺反而更不易找到她。況且,她現在想要見到一個人,離開皇宮的那一刻,原本想不通的答案終於想通了,所以她決定,乘着僅有的時間,趕緊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見自己想見的人。

晚間,葉紫弦換新身份后的第一次伴奏開始。之所以不肯獨奏,是怕她的琴聲輕易被眾人吹捧出來。她只想和當初為曼舞伴奏一樣,眾人的眼裏只有曼舞,不會有她的琴聲,只有真正的知音人,才會察覺出她的聲音,這便是她的目的。

葉紫弦邊彈琴,邊想起臨走前一天晚上在密室中的情形,亦信告訴她,近日那位對流民默默施以援手的神秘人,到了雪城。

一艘畫舫自護城河上緩緩駛過,一位侍從打扮的人對背對着的人道:「公子,今日蕭氏後人,十七皇子即位了。」

「什麼?!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去了哪裏?」男子轉過身,臉上戴着的銀色面具在月色下熠熠生輝,泛著金屬的光澤,那一雙暴露在外的桃花眼,此刻寫滿了擔憂。

「暫時還未打聽到。」

「加快速度,一有消息,立馬來告訴我。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吧。」

竹汀聽聞,對着諸葛銓拱手作揖,揚長而去。

諸葛銓負手背在身後,在甲板上來回踱步,任畫舫在河上隨風飄蕩,心裏百感交集。為什麼突然換了皇上?她不是當得好好的嗎?並且如今天下太平,萬事安好,她人呢?

朝堂對天下公佈了換新帝的事,卻對先皇的事隻字未提,這讓諸葛銓不得不擔憂。他打算等一有消息,就往葉紫弦身邊去。若是沒有消息,他就去月國一趟,找到莫亦缺。無論如何,他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確定她的安危。

諸葛銓感受着冷風拂過面頰,想起過往種種,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原來,我不過是欺騙自己,這麼多年,終究還是放不下你。

一陣琴聲傳來,諸葛銓的眸色驀地一暗。這是……越女歌?還有,這個琴聲,分明是……

都這個點了,誰在彈奏?諸葛銓猛地一驚,答案幾乎便要呼之欲出。將畫舫停靠在河邊,諸葛銓循聲飛奔。

因為急切,諸葛銓運足內力,整個人和飛起來一般,索性這是在夜晚,街道上沒有人。四下安靜,諸葛銓彷彿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太緊張了,若是真的是她,他會覺得這是在做夢。

一路來到了***,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媚娘,一如既往的嫵媚。諸葛銓有一陣子的恍惚,時間彷彿回到了從前,他和蕭逸瀾夜夜來這裏逛***,起初是為了喝酒的時候能看看節目,再後來,卻是為了她。

諸葛銓剛靠近***,媚娘便迎了上來,看諸葛銓別在腰間的玉佩,立馬認出了來人:「天哪,許久不見了啊!諸葛王爺,哦,不,諸葛公子還記得我這***啊!」媚娘見到諸葛銓,也下意識想到了從前的事情,那時候莫亦缺人在雪國,現如今去了月國,反倒見不到人了。

「既是故人,今日諸葛公子的酒菜錢,便全免了吧,媚娘我高興。」媚娘明白這些年發生太多事了,十年一眨而過,再過幾個月,她怕是就該回家養老了。她的面容,不管再怎麼保養,已經都回不去從前了,還怎麼出門做生意呢?

「多謝媚娘了,難為你還記得我。」

「哎,諸葛公子說的哪裏話,當年你們多照顧我生意啊!只可惜現如今哪,發生了那麼多事,一直沒你的消息,有昔日陪你來的那人消息,卻又不是好消息。老身我啊,真是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你。」

諸葛銓原本趕時間,現下到了門口,反倒不敢再進一步,也是許久不見媚娘,聽媚娘說了一席話,着實感慨萬千:「是啊,媚娘你大抵也快步幹了吧,說起來,今日重逢,倒真是緣分使然了。」

「是啊,以後也記得常來啊,反正我也幹不了多久了,讓我在有生之年多見見故人也好。」

「對了。」諸葛銓帶着幾分遲疑地問出口,「今日的琴師,貌似琴聲很動聽呢!」

「這說起來便更巧了,這位姑娘今日剛來,說是不要工錢,只需包吃住,又提了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我便留下她了。」

「可有說叫什麼?長什麼模樣?」諸葛銓目光有些急切。

「叫弓玄,臉上矇著面紗,不知什麼樣子。」

弓……玄?弦?諸葛銓的腦子裏「哄」地一聲,瞬間往裏衝去,絲毫不顧媚娘在身後大叫。

到得前廳,眾人的目光皆被台上跳舞的姑娘吸引,唯獨諸葛銓,目光迅速掃向每一個角落。當觸及到一個背影時,驀地怔住。

一襲紫衣,頭戴紫玉蓮花簪,低頭撫琴,面戴面紗,雖看不見面容,但每一個動作,都透著股子超凡脫俗的韻致來,除了她,還會有誰?!

一曲終了,葉紫弦抱琴起身,卻在轉過身來的一瞬間,看到了久違的銀色面具。四目相對,周遭一切皆成了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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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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