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時好

第35章 四時好

錦一雀躍只是因為自己終於看出了一些眉目,可話音剛落就突然反應了過來,笑容也漸漸隱去了。

儘管這麼說有些可笑,但在她看來,阿容是阿容,郭貴人是郭貴人,這一點她一直以來都分得很清楚,從來不會混為一談,所以她會為了阿容難過,卻只會替郭貴人感到惋惜。

只是就連錦一也沒想到,剛才自己脫口而出的竟然是「阿容」而不是「郭貴人」,她還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個名字了。

她說不上來這是一種什麼滋味,才發現那些自以為早就忘卻的記憶原來都還在。

記得以前阿容的確提過老家有一個妹妹,也很疼這個妹妹,總是把俸祿攢起來,自己只留一點,其餘的都是拿給家裏用。

可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同意讓自己的妹妹也進到這個牢籠里來,卷進明爭暗鬥中?

而且,如果采月真的是阿容的妹妹的話,那麼這好像並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不過蕭丞似乎並不急着回答,還在低頭盯着那礙事的披風看,就像是在看一個什麼麻煩事兒一樣,表情不怎麼好。

錦一見他不說話,便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瞭然了,知道他是嫌自己把披風弄髒了,正在無聲地抗議呢。

於是她挪開了踩着披風的腳,把上面的塵土拍乾淨,最後用手提着披風,這樣下擺就再也不會被拖髒了。

做完這一系列為了讓他安心的舉動后,錦一抬起頭來,繼續追問道:「我猜對了……」

最後一個「么」字被清脆的撕拉聲蓋住,她還沒來得及弄清發生了什麼情況,蕭丞就已經替她將披風多餘的一截撕掉了,以免她再被絆倒。

「……」錦一的手還緊緊攥著披風,全然忘記了自己還有話沒說完,被他奪走了注意力,微張著嘴,目光隨着他的動作向下又朝上,只覺得「簡單粗暴」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這一行為。

然而這就是他,做的事總是比說的話更俘獲人。

可蕭丞神色未變,彷彿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撕下來的布料仍被他拿在手中,更襯得那隻手明凈如月,他還在仔細審視着那件披風。雖然不再完整,但看上去的確比之前的順眼多了。

直到確定不會再出什麼差錯后,蕭丞的臉色稍霽,這才想起錦一問的問題,微微頷首,「嗯」了一聲,證實了她的猜測無誤,卻見她整個人呆若木雞,沒了之前的喜悅,還以為她又想起了什麼傷心事來。

早就是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了,她居然還會被左右情緒?

一思及此,蕭丞好不容易才展開的眉頭又攏了起來,反問道:「怎麼,難不成你現在都還很在意她么?」

人都是懂得趨利避害的動物,錦一一聽他的聲音不對勁,立馬回過神來,表情真摯,不假思索道:「沒有,我現在只在乎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回答得太過毫不猶豫了,效果好像適得其反了,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氛圍變得很是微妙。

但是錦一發誓,她絕對不是為了討好蕭丞才這麼說,畢竟有時候下意識說出口的除了謊言還有實話。

她這吃了虧又不長記性的毛病只有在蕭丞面前才會發作,也只會為了他的一句話而輾轉難眠,難道這些都還不足以表明她只在乎他一人么?

相顧無言了一會兒后,蕭丞還是沒有說話,對待事情的態度和以往一樣,沒有話說就繼續走他的路。

還好幾次這樣下來,錦一已經習慣了他的這種方式,不再因此而感到失落。更為重要的是,她的耳朵還捕捉到了一道極不明顯輕哼聲。語調微微上揚,是愉悅的,聽得她也忍不住彎了彎嘴角,跟了上去。

彆扭個什麼勁兒。

笑着笑着錦一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蕭丞剛才的沉默似乎是因為她的……口不擇言?

意識到這一點后,她笑得更開心了,不禁又想起了自己過去做過的那些不知羞的事。

當時蕭丞還沒這麼處變不驚呢,錦一別的鬥不過他,但有色心有色膽,要論起肉麻,絕對是個中翹楚,所以她最喜歡時不時說幾句不正經的話來調侃調侃他。

而每一次他都是裝作雲淡風輕的模樣,殊不知耳根早就紅透了。也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會覺得蕭丞是個有情緒的正常人。

可是現在呢?

錦一用餘光打量了他好幾番,卻沒看出什麼異樣來,這讓她有了危機感。難道是她功力減弱了,還是蕭丞已經修鍊得百毒不侵,居然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這麼不着邊際地想了一會兒,錦一拍了拍腦袋,突然驚醒了過來。剛才被那麼一打岔,差點把正事都拋在了腦後。於是接着問那個只問了一半的問題,道:「那采月現在是不是想找出皇后的把柄,然後替她姐姐報仇?」

知道了采月藏起來的那一重身份后,那天在屋子裏沒想明白的事也都逐漸清晰了起來。

只有兩種人能引起蕭丞的注意,有用的和礙事的。聽他當時的口吻,采月明顯是屬於後者的。只是她是怎麼礙事的?

采月無疑是最了解郭貴人的,就算沒有親眼看見是誰陷害了她的姐姐,想必也猜得出來。可是猜出來了也無濟於事,因為大家不會相信她的一面之詞,除非她能找到證據,或是讓比她有地位的人說出來。

所以她找到了惠妃,可惠妃也死了。那她接下來還會做什麼,另外找證據么,還是找一個更大的靠山?

然而這一次蕭丞沒有正面回答問題,避重就輕道:「郭貴人這個妹妹,倒比她聰明得多,只可惜選了一條死路。」

她的確是想報仇,卻不單單是為了揪出兇手來,恐怕連舊賬都想翻出來好好算算。

還好錦一沒聽出來他在迴避,只注意到了一個詞語——聰明。竟然能讓他說出這兩個字來,看來一定是有什麼過人的本事吧。

可是,具體體現在哪裏?她思前想後也沒想出什麼名堂來,反而不知不覺跟着蕭丞來到了掌印值房。

她初次來這地兒,只覺新奇,朝四下隨便張望了一會兒,滿足了下自己的好奇心。不過屋子裏乾淨整潔,除了必要的書案和椅子,幾乎沒有其他多餘的擺設。

雖然這掌印值房沒什麼可看的,但裏面就連角落都有暖氣,身上的冷氣全被沖刷掉了,着實暖和舒服,弄得錦一很想賴在這兒,不願再走出去挨凍了。

不過也只能是光想想罷了,畢竟她在這裏名不正言不順的,想不出能有什麼理由留下來。

於是錦一又繞到了前面去,見蕭丞已經坐在書案前,看內閣送過來的票擬。大概是事態緊迫,急着處理。

她便不想再去打擾他,打算就這樣默默走掉好了,卻不料剛想收回視線就和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移開也不是,無視也不是。

這種注視無形中帶給人壓力,就像是她做錯了什麼事似的,最後錦一不自覺地一步一步挪到了他的身邊,解釋道:「要是你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就先回去了?」

蕭丞放下了手中的筆,望着她,眉眼俊逸,重新提起了在雪地里沒有說完的話,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

他能看出她的不安,可他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對一個人好,於是把所有好的都給她,以為這樣就能消除她的顧慮,卻好像沒什麼效果,她還是有些患得患失。

錦一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先是一愣,而後搖了搖頭,本來想說「沒什麼」的,可見他一臉執著,似乎是一定要問出什麼來,只好把自己之前的糾結都說了出來。

「我只是覺得你老是對我忽冷忽熱,還總愛給個巴掌再賞顆棗,和別人沒什麼區別……」

她越說越為自己這點女兒家情懷感到不好意思,最後說不下去了,立馬笑眯眯轉移了話題,道:「不過我現在什麼都不擔心了,真的!」

蕭丞還是一言不發,靜靜地看着她。

因為在乎,所以才會希望於對方而言,自己是與眾不同的。這種感覺,他比錦一還要熟悉。可她還笑得傻乎乎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擔心了。

托她的福,他又第一次嘗到了自責的滋味。

錦一不知道他為什麼又不說話了,只能打着哈哈道:「好了好了,我真的該走了……」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股力往前帶了帶,最後跌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圈得牢牢的。

「……」錦一又被他的不按常理嚇了一大跳,差點叫了出來。敢情他剛才沉默又是在想該怎麼占她便宜?

她把身子往後仰,想要盡量遠離他,可是後面就是書案,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沒轍了,只好掙扎著,說道:「你這又是在做什麼,快放……」

話又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只不過這一次是因為被堵住了嘴唇。

錦一瞪大了眼睛,鼻間滿是他清冽的氣息,一點一點侵蝕著人的理智。

雖然腦袋裏已經一片空白了,但她還是能感受到他唇齒間的溫柔,沒有侵略性,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心。

錦一不明白他這又是什麼意思,被放開了也沒緩過來,直到蕭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從不會對別人做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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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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