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苦肉計
「我看誰敢懲罰我的女兒！」
錢氏氣勢洶洶的趕來，帶着人就攔在了兩個要拉走趙雅的婆子跟前，那婆子還要伸手去拉，錢氏眉頭一豎，反手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狗奴才，二小姐也是你這髒東西能碰的！」
一巴掌把那婆子的臉甩的通紅，立馬就浮上了幾道鮮紅的指印，那婆子被打的偏過頭去，嘴角溢出一絲血跡，可卻也只是悶哼了一聲，連呼痛都不敢。
錢氏是個保養得宜的女子，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出頭的模樣，皮膚倒還算是水潤，只是生了孩子之後身材就沒有恢復過來，變得有些肥碩，此時一身水綠色的錦衣褙子，下身穿了一條素色的長裙，頭髮上也簪了不少的金銀首飾。原本這一身的裝束倒也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偏長了一張刻薄的臉，所以瞧著就讓人有些望厭煩。
趙老爺瞧她不分青紅皂白直接上來就打人，臉色頓時一變！人是他讓拖出去的，現在錢氏直接打人，這打的不是下人的臉，打的是他這個當家老爺的臉。
趙老爺想着這些年在錢氏手裏受過的屈辱，新仇加舊恨，面上更是露出深惡痛絕來。他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錢氏還要揮出去的手，厲聲道。
「錢氏，你還想翻天不成！」
「老爺……」
錢氏有些懵，這府里全都是她的眼線，所以在趙雅和趙挽華爭吵的時候她就收到消息了，只是她知道府里的人一向都聽女兒的話，她肯定也吃不了虧，所以就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上。可是哪裏知道，她不過在屋子裏坐了一會兒的功夫，後院裏突然就有人來稟報，說是老爺要懲罰二小姐。
她這回立馬就坐不住了。她這一輩子就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更何況前兩日剛剛被罰了跪過祠堂，哪裏還忍心讓她再受什麼責罰。所以幾乎是立馬，她就帶人趕了過來，剛到這裏就瞧見有人要拖着女兒走，她哪裏還忍得住，直接就喝止住了。
她瞧著趙老爺冰冷的面容，心裏微微一驚，勉強收斂了神色，她這才看向趙老爺。
「老爺，雅兒她年紀還小，就算是做錯了什麼事情，妾身慢慢教導也就是了，怎麼動不動的就要罰她？她前兩日剛剛跪過祠堂，這兩日剛剛能下床，身子還虛著，哪能經得起再次的責罰……」
年紀小？教導？
趙老爺冷笑三聲，一把扔開錢氏的手，厲聲道，「我看這女兒就是一直養在你的身邊，所以才養成了這樣囂張跋扈的模樣來，她如今已經十三歲，再過兩年就要及笄，還算小孩子？口口聲聲的侮辱長輩，口口聲聲的要把自己的大姐姐打死，這也算是不懂事？錢氏，今日就算是你來了，我也一定要罰她！」
侮辱長輩？
打死趙挽華？
錢氏心裏驚了一驚，她連忙低頭去看趙雅的面容，卻瞧見女兒避開了她的視線，一副心虛的模樣。錢氏的心頓時沉了沉。她咬緊了牙關，有些怒其不爭。
長輩？這府上除了老爺還有誰算的上是雅兒的長輩，無非就是二夫人罷了。她不用想也知道雅兒的口中絕對沒有什麼好話。她狠狠的瞪了趙雅一眼，跟她說了多少次了，讓她在老爺跟前切記要好好說話，尤其是不能犯了老爺的忌諱，這死丫頭平日中倒也沒有出過錯，今兒個怎麼剛好就被老爺抓了個正著？
雅兒也不是蠢貨，肯定不可能在老爺的跟前說這樣的話，那麼……她陰鷙的目光轉向趙挽華，肯定跟這死丫頭有關。
雅兒是來找她的麻煩的，如今趙挽華好端端的站在那裏，雅兒身邊的人卻都被攆出了府去。要說這中間沒有趙挽華動的手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就知道這死丫頭一定不能留着，留着就是個禍害，可偏偏有二夫人那個賤人護著，她一直想下手都沒有找到機會。前些日子雅兒說讓人把她給打死了，她心裏還送了一口氣，一個小賤人死了也就死了，她都想好怎麼跟老爺解釋了，大不了就說雅兒一時失手，人都死了，難道老爺還要尋她的麻煩不成。
可沒有想到，趙挽華不但沒有死，竟然還活的好好的，不止如此，還害的雅兒受了無妄之災，被扔到了祠堂跪了一個時辰。可沒有把她給心疼死。
思及此，她目光頓時就冷了下來。
她死死的瞪着趙挽華，冷聲道，「老爺，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雅兒從小就乖巧懂事，聰明伶俐，您一向不是也疼她的嗎，這孩子一向都沒有什麼壞心眼，該不會是被誰給算計了吧？」
此言一出，誰不知道她是在指趙挽華。
趙挽華垂着眼，譏誚的笑了笑，揚起臉的時候目光里卻有水霧繚繞，「夫人……您是說我嗎？」
「哼，誰挑撥離間誰心裏有數。」
趙挽華咬住嘴唇，淚珠子止不住的往下掉，「夫人，我知道您不喜歡我，可是也不能當着林公子的面這樣編排我的不是，您這樣意有所指，以後挽華還怎麼做人？」
錢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這小丫頭往常都不知道回嘴的，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可顧不上驚疑，她便冷了臉色，「這裏輪的到你說話嗎！」
趙挽華頓時露出委屈的模樣，咬唇躲在了趙老爺的身後，垂下了頭。
一旁的林朗看着她的模樣，只覺得十分心疼，他張張嘴，想要安慰她，可想到他們兩個還沒有成親
到他們兩個還沒有成親，若是此時說出了什麼親厚的話，只會讓她在府中更加難做人。
林朗眼見着錢氏的眼神越發的尖銳，忍不住皺眉用身體把趙挽華擋了個嚴嚴實實。他忍不住擰著眉頭對錢氏道，「夫人本是長輩，晚輩不該多說什麼，但是請夫人別太過分了，從晚輩和趙伯伯來這裏為止，大小姐都沒有說過二小姐半句不是，夫人您這般不分青紅皂白就指責大小姐，是不是有些過了？」
「我們趙家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外人插手！」
錢氏對林朗十分的憎惡，以前她還挺欣賞這個年輕人，不過十八歲的年齡就已經是清苑縣出了名的舉人，到明年還會去京城參加會試，若是會試過了就能進皇宮的大殿中覲見皇帝陛下並且參加殿試，這是何等的尊榮！
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她原本也想把雅兒跟他促成一對，可是這個林朗根本就看不上雅兒，反而是看上了趙挽華那個臭丫頭，為此她不知道在心裏恨了多少回。
可她拿林朗根本就沒有辦法。
保定城裏這些年就出現了這麼一個拔尖的書生，不只是清苑縣，就是保定城裏他都是極為出名的人物，知府大人對這個人才十分的重視，所以別說是她，就算是她爹爹錢縣令出馬，都動不了這個林朗！
錢氏越想越恨，這輩子趙挽華的生母就以「原配」的身份壓了她一輩子，她的女兒竟然還要把雅兒壓一輩子，她如何甘心！
因此，她對林朗的態度就惡劣了起來。
「夠了！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趙老爺終於忍不住怒斥出聲，「外人？這府中誰才是外人！錢氏，我警告你，今天別說是你，就算是你爹來了，我也一定要懲罰這個小畜生！」
「老爺，您怎麼能這樣，就算看在這些年我爹爹對你的照顧上……」
「閉嘴！」
趙老爺最痛恨的就是動不動錢氏就拿錢縣令說事，他這些年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以前他是沒有這個能力反抗錢縣令。但是這些年過去了，他的生意也擴展到了別的地方去了，所以眼下的錢縣令對他根本就沒有那麼大的威懾了。
大不了他帶着一家人舉家遷移到別的縣城裏去！
思及此，他倒是有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冷冷的盯住錢氏，「錢氏，讓開！」
「老爺……」錢氏瞧見趙老爺硬氣的模樣，一時間心下倒是有些惴惴。
趙雅看出來錢氏沒有方才那麼堅定了，害怕的白了臉色，拽著錢氏的衣袖慌亂道，「娘……爹爹要把我送到靜心寺，說如果我不聽話這輩子都不讓我回來了，娘，那個地方哪裏是女兒家待的地方，您千萬不能讓爹爹把我送過去啊。娘，如果去了靜心寺，女兒這輩子就全完了！」
錢氏嚇了一跳。
竟然這麼嚴重。
她原本還以為老爺只是要懲罰雅兒一番也就算了，沒想到竟然要把她送出尼姑庵！如果只是稍作懲罰，她忍下這一口氣也就罷了，可是如果要真的把女兒送到尼姑庵，就跟雅兒說的一般，她這輩子都毀了。
原本有些鬆散的心立馬就堅定了起來。
「老爺……如果雅兒真的做了什麼錯事，您要懲罰她妾身一句怨言都沒有。可是……靜心寺是什麼地方？老爺，雅兒也是您的親生女兒，您不能因為她只是和大小姐發生了兩句口角便這樣懲罰她啊。如果真的去了靜心寺，她這輩子還怎麼活……」錢氏紅着眼圈，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老爺……雅兒她不懂事，如果是她污言穢語衝撞了弟妹，妾身願意帶着雅兒跟弟妹去賠罪，求老爺看在雅兒平日中乖順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趙老爺習慣了錢氏的強勢，若是她一直這樣寸步不讓，他必然要跟她爭到底的，可是她難得的服了軟。
他一時間反而有些猶豫了下來。
好歹也十多年的夫妻，雖然沒有什麼情分，可趙雅畢竟是他的女兒，如果她們心甘情願的去給弟妹賠罪……
趙挽華見他不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方才對這個父親的那麼一點好感頓時煙消雲散，她趙雅是她的親生女兒，難道趙挽華就不是？趙挽華早在幾天之前就被趙雅帶人給打死，若不是她附在了趙挽華的身上，這種天恐怕屍身都要腐爛了，可就算是這樣趙老爺竟然還在猶豫不決！
她譏誚的揚起嘴角。
既然如此，那她不妨再下一劑猛葯，趙雅恨她入骨，若是今日不把她給轟出趙家，日後她恐怕還要被趙雅算計。
思及此，她從林朗的背後走了出來，雙手撐着地緩緩跪在了地上，她的衣袖原本就有些短，這一舉動更是露出了一小節雪白的手腕，只是那手腕上卻有還未恢復的青紫淤青。她仰頭看着趙老爺，咬唇道。
「爹爹，夫人她說的對，不管怎麼樣二妹妹都是您的親生骨肉，若是去了靜心寺那樣的地方，恐怕日後是沒有什麼好前程了。爹爹還是念在和夫人這麼多年的夫妻情分上，饒了二妹妹這一次吧，二妹妹……二妹妹她這一次應當也不是有意的，您就別跟她計較了。」
趙老爺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了趙挽華的身上，一眼就瞧見了她過短的衣袖，和袖子下的痕迹，他目光頓時一痛。
他府里的嫡長女衣裳竟然如此不合身！
手臂上竟然有傷痕！
可就算是如此，她竟然還要給趙雅求情！他不禁想，方才若是他來晚了一步呢，趙雅分明就是有備而來，帶了人決意要置她於死地。若說前些日子趙雅讓人打了她一頓不是故意的，那今天絕對就是有意而為之！他忍不住想，他方才若是晚來一段時間，如今看到的是不是就是
大女兒的屍體了！
這樣一想，趙老爺渾身冰涼下來。
他已經對不起挽華的生母了，現在決計不能再對不起她！
思及此，他的心頓時就冷了下來。
「還愣著幹什麼，立馬把二小姐送到靜心寺去，誰若是再求情，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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