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罰趙雅
「我看你們誰敢動手！」
一聲帶着狂怒的低吼夾雜着令人心驚的嘶吼響徹了院落，隨着趙老爺的這一聲怒吼，像趙挽華撲過來的兩個丫鬟和婆子全都頓住了手腳。
眾人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瞧見趙老爺面色鐵青的從一棵大樹的後頭走過來，方才趙雅一行人只顧著找趙挽華的麻煩，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更不知道趙老爺在大樹後頭站了多久了。
趙老爺不是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跟着兩個年輕男子，兩個男子其中一人看上去十五六歲的模樣，容貌和趙老爺有三分相似，應當就是府里的大少爺趙懷宇。另一個男子大約十七八歲，一身細葛布的天青色的長袍，頭上沒有束玉冠，而是扎著一塊跟衣裳顏色十分相近的方巾。男子面如冠玉，眼神溫和，一副溫文爾雅的書生氣息。
此時那男子正目光擔憂的看着她。
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男人恐怕就是趙雅口口聲聲的朗哥哥了，同時，也是她這個身體的未婚夫……
趙挽華垂下眸子，眉頭微微皺了皺。
「爹……爹爹。」趙雅看到趙老爺也嚇了一大跳，尤其是瞧見林朗的時候，面色更是變了變，她咬着唇走到趙老爺的身邊，聲音柔和了下來，「爹爹，您怎麼來了？」
「我若是不來，還不知道你平日中在府上竟然如此囂張跋扈！」
趙老爺面色鐵青，一把推開要貼上來撒嬌的趙雅，他平日中出門的時間比較多，在府里的時候只覺得錢氏這個女人不是個好相與的，趙雅在他身邊的時候也都是乖巧懂事的，哪裏知道他不在的時候竟然是這樣的！
「爹爹……這……這中間有誤會……」
「無故編排長輩，不尊長姐，還要打死你姐姐，我在後頭聽的仔仔細細你竟然說這是誤會，你當你爹是瞎子還是聾子！」
趙雅微微白了臉色，她狠狠的瞪了趙挽華一眼，這才走到趙老爺身邊扯住他的衣袖，她揚起小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爹爹……我跟姐姐在鬧着玩呢，真的都是誤會，不信你問問姐姐，姐姐，咱們是在鬧着玩的，對吧？」
說着，眯着眼睛警告性十足的看了趙挽華一眼。
趙挽華譏誚一笑，這個趙雅還把她當以前的趙挽華一樣對待，以為一句威脅就能嚇到她？可笑！
長袖下的手用力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眼眶頓時紅了，她這才抬起了眸子，目光含淚。
她輕輕的跪在地上，仰頭瞧著趙老爺，面容哀傷，「爹爹，挽華自己受點委屈不當緊，可是二妹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編排爹娘和二嬸的不是，二嬸她原本就寡居在府，一向深居簡出，若是今日二妹妹的話被二嬸聽到了，二嬸以後還在這府上如何自處？請爹爹今日務必要嚴懲二妹妹，否則他日若是嫁了人也像現在這般，恐怕要落個趙家管教子女不嚴的名聲了！」
趙老爺目光複雜的看了一眼趙挽華。
方才趙雅的話他是聽的一清二楚，不但侮辱了弟妹，還口口聲聲的要打死挽華，可這個女兒瞧見她，不為自己說一句話，一字一句都在維護長輩。
他想起早逝的原配妻子，目光中染上一絲悲色。
他伸手扶起趙挽華，「爹爹這些年經常不在府上，想着你有你二嬸照顧心下也十分放心，卻不曉得你這些年竟然在府上受了這般多的委屈。小華，是爹爹愧對你跟你娘。」
趙挽華順勢起身，目光再次紅了。
她也活了這麼多年，看人自有一番論斷，先前沒有看到趙老爺的時候她心裏是把他和劉建在一起相提並論的，可沒想到，他比劉建還是好的多的，最起碼，此時看着她的眼神是溫暖的。
她抿了抿唇，緩緩搖了搖頭。
「爹爹，挽華擔心二嬸那裏聽到流言蜚語……」
雖然才相處了短短的幾日功夫，可她心裏是真的把二嬸當成親人來對待的，二嬸那個女子性子十分簡單，與世無爭，今日趙雅這一番侮辱性十足的話若是傳到她的耳中，恐怕只有兩個結果。
要麼二嬸堅決的搬出趙家。
要麼就是懸樑自盡。
不管是哪一條，她都不想，二嬸一個婦道人家，又嫌少拋頭露面，讓她一個女子搬出府邸，跟要了她的性命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了。
「你放心吧，爹爹會處理好的。」趙老爺拍拍她的肩膀，隨即目光冷然的盯住院子裏的兩個婆子和兩個丫鬟，吩咐趙懷宇，「懷宇，等會兒就把這幾個人賣出府去，趙家不需要這些敢欺辱主子的奴才！」
「老爺……老爺不要啊，我們也都是奉命行事啊……」
「老爺饒命啊。」
趙老爺面色依舊冰冷，他垂眸掃了幾人一眼，冷聲道，「拉出去！」
「是的，爹爹。」趙懷宇立馬去了院子外頭找了幾個粗使婆子出來，把幾個丫鬟婆子們都給拖出去了。
「爹……爹爹……」趙雅有些懼怕，根本不敢給身邊的人求情，她咬着唇，想給自己辯駁兩句，「女兒……女兒真的不是故意的。」
趙老爺面色冰冷，眼神伸出隱隱有一絲厭惡，他盯住趙雅，好半晌沒有說話。
眾人只當他是心軟了。
林朗想了想，還是拱手站了出來，「趙伯伯，按理說這是趙家的家事，小侄不該插手，只是……小華她畢
手，只是……小華她畢竟是小侄的未婚妻，也算是半個林家的人，小華她心善不願和二小姐計較，可小侄這個做未婚夫的卻不能眼瞧著未婚妻被人這樣欺辱卻裝作沒瞧見，小華是二小姐的親姐姐，她卻揚言要生生把小華給打死，這樣的性子和行為若是不嚴懲，那小侄當真要寒心了。」
趙挽華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顯然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幫她說話。
她瞧著林朗堅定的模樣，心想，這個林朗倒是個路見不平見義勇為的男子。
跟趙挽華的詫異不同，趙雅直接白了臉色，她不敢置信的倒退了兩步，眼睛裏瞬間浮起一層霧氣。
「朗哥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我對你一片真心……」
「二小姐請慎言！」林朗大手一揮，毫不猶豫的打斷他，面色鄭重的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還請二小姐想清楚了再說，在下跟二小姐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且每次都有長輩在身邊，還請二小姐不要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
「朗哥哥……」
「二小姐以後還請喚在下一聲林公子！」
趙雅面色慘白，眼神顫抖，她死死的攥緊了拳頭，眼淚順着面頰往下滑落。她目光含淚的瞧著林朗，林朗卻皺緊了眉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趙雅死死的咬住嘴唇，眼神兇狠的瞪着趙挽華。
都是這個女人，如果她不是家裏的老大，朗哥哥會跟她求親的！都是這個小賤人擋了她的路。她只恨前兩天沒有再三確認她的死訊，她當時就應該直接把她扔到水井裏，讓她再無生還的可能！
她越想越怒，面色猙獰扭曲了起來，飛身就往趙挽華身上撲，「小賤人，我撕了你的皮！」
「滾！」趙老爺面色冰冷，一把推開即將撲到趙挽華身上的趙雅，「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可還是忘了，你在錢氏的身邊長大，又能好到哪裏去。今日我若是不教訓你，就枉為你父親！」
「爹爹……」
「懷宇，等會兒立馬讓人把二小姐的東西收拾收拾，送她去靜心寺修身養性！」
趙雅身子一晃，面色慘白。
靜心寺是保定城的一座尼姑庵，香火很盛，她也曾經去過幾次，可是……正經人家的女兒哪裏有送到尼姑庵的，若是傳出去了，她以後別說是嫁人，就算是出門恐怕都要被人議論指點！
「爹，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趙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她緊緊的拽住趙老爺的長袖，大哭道，「女兒真的不敢了，以後再也不敢了，爹你饒了女兒這一次，以後女兒一定好好孝順二嬸，一定跟大姐姐相親相愛……爹……」
趙老爺瞧着她那一張和錢氏極為相似的臉，面色越發的陰沉。
這些年來，他因為錢氏受了多少的屈辱。以前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商戶，娶了妻子，府里有兩房小妾，他的妻子十分溫柔，一家人的小日子過的雖然不算大富大貴，可也不缺衣少糧。
可就是因為他出府做生意的時候被錢氏看中，就因為她是縣太爺的女兒，仗着府中的勢力，強逼着他一定要跟她成親，否則就要讓人把他家的人全都給仗殺了。
錢縣令在清苑縣一向窮凶極惡，他當時也沒有那個能力反駁，無奈之下只好把錢氏娶回了家。他原本想，就當家裏多一個女人而已，就是妻子要受些委屈。
錢氏以平妻的身份嫁了進來，他以為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可沒想到，她入府不過短短的兩個月，就趁他出門做生意的時候，害死了妻子，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攆走弄死了他的幾房妾室。
他心中對錢氏可謂是恨之入骨，所以平日中能住在外頭就住在外頭，回來看她的臉都覺得噁心的慌。
也因為這個，他竟然不知道府中的人都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趙雅她小小年紀，敢說出把人往死里打的話，還敢侮辱長輩，這樣的女兒絕對是錢氏能教出來的！
這十多年他的心裏早就擠壓了一團的火，尤其是方才聽到趙雅說他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在錢縣令的幫助下才有如今的成績，他真想仰天大笑，錢縣令除了想方設法的從他手裏套銀子，還會做什麼？幫他？可笑！
他越想越怒，甩開趙雅拉住他袖子的手，厲聲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等你什麼時候知道規矩了，什麼時候知道良善了為父自然會讓人把你給接回來，可若是一直如此……那就一輩子別回來了！」
趙雅難以置信的癱在地上，「爹……」
記憶中爹爹雖然跟她不親近，可也從來沒有對她這樣不假以顏色過，她怎麼能去靜心寺，那個地方哪裏是她能待的地方。
可她看着父親冷硬的眉眼，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求他已經沒有用，她心中暗恨，捏緊了拳頭，她絕對不會這樣坐以待斃的，爹爹對她不仁，她還有娘，她還有疼愛她的外祖父。
她咬緊牙關，垂着眼面色陰冷了下去。
她正打算先息事寧人，好去求娘親，就已經聽到外頭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不只是趙雅，其餘人也都聽了個真切。
眾人循着聲音看過去，就瞧見錢氏帶着人，一身的金釵銀飾面色匆匆的行來。
瞧見癱在地上的趙雅，她面色變了變。
再次加快了腳步走到了跟前，一把扶起了趙雅，轉頭怒視趙老爺。
「我看誰敢懲罰我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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