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掌

第五十二掌

這個消息若是別人說出去跟笑話沒什麼區別,無名宗那是什麼地方,隨便拉出來一個人就能讓整個洪荒大陸為之震撼的地方,無名宗誕生之日已經不可考,傳聞自立派起至如今一共經歷了近萬年,是比摧星派與執劍門更為令人尊崇的門派,其神秘程度與鬼靈宗相比也毫不遜色。

這樣一個轟動大陸的名門大派就這麼滅門了?

白度啞然,那小少年哭得渾身抽搐,一個勁兒地打嗝,抽抽泣泣話都說不清楚,他道:「師兄,我、我找了你許久了,師兄,怎麼辦,怎麼辦啊。」

嵬乙眉頭皺緊,被游圭這哭哭啼啼半天說不清楚話的模樣弄得心煩氣躁,他略一沉呼吸,一下子點在游圭的眉心,一連串的記憶湧入腦海,嵬乙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將游圭放開,任由他繼續在一旁哭號哀痛。

白度關切地問道:「嵬乙,怎麼了?」

「宗門出了點事情。」嵬乙沉聲道,事情十分棘手,他心裏煩悶,所有的計劃都因為突如其來的這個事情給打亂,他恐怕不好陪白度他們去萊州島了。

白度見他兩難,心有詫異,想着會不會是因為嵬乙擔心他們的安危,忙道:「你不必顧忌我們,宗門事情要緊,你先隨這小孩回去看看吧!」

「你們——」嵬乙抬頭看白度,眼中帶了些感激,白度理解地點了點頭,「你們去吧。」

那小孩完全沒感受到嵬乙已經看穿了他的記憶,哭了半天才梗著嗓子,說:「一年前,我外出遊歷回山,發、發現宗門內的人都死了,師父死在承天殿上,他平日裏總在那裏打坐,我、我不聽話他就拿竹板敲我的手,竹、竹板掉在地上,都是血……師兄,嗚嗚嗚。」

聞言,白度略一皺眉,隱約覺出些不對勁來,那小孩哭得直抽抽,還要說什麼,卻被嵬乙一下攬入懷中,細細安撫:「游師弟,莫要哭了,師父也不願意見你這樣。」

當下,他不再猶豫,對白度他們道:「宗門有事,我先帶着游師弟回去看看,這一路你們小心。」他將手中的一個道符拿出來遞給白度,銀白色的道符上繪著半張虎面,「用這靈符可以召喚一隻吊睛猛虎,是我曾經收服的靈獸,若是有危險捏斷靈符即可。」

白度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將道符接過放在包裹里,道:「你們也是,不要被悲傷沖昏了頭。」

「嗯。」嵬乙抿緊唇,一把將游圭抱在懷裏,出了門去。

待嵬乙走後,辛光羽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愣愣地看着白度,聲音都跟打了結似的:「我、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白度兩手后撐在桌子上,一躍而起坐在桌面上,單手撐著下巴,細細思索著,他總覺著哪裏不太對勁,但是又說不清楚,剛才那個小孩說什麼來着,一年前回到門派的時候發現人都死光了,可嵬乙真人前段時間不是說,宗門招他回去,他才有了帶顧戈回門派看看的想法嗎?

這一來一去的,時間對不上啊。

白度百思不得其解,大口喝了酒,是不是嵬乙真人得了消息晚了些?那小孩不也找嵬乙找了一年多麼?嵬乙行蹤飄渺,宗門找不到也有可能……有可能嗎?

他拉過辛光羽,問道:「無名宗要找一個人容易嗎?」

辛光羽一怔,他見白度神情嚴肅,仔細想了想,道:「應當比較容易。」

奇怪了……

「白大哥你在想什麼?」江小北眨着眼睛,好奇地問道。

「沒什麼。」白度自己也說不清,只好把問題暫且按下,他拍了拍桌子,從上面跳下來,身體輕盈靈活地在空中打了一個圈,落地的時候接了個非常漂亮的二段,緊接着掃出了一招天下無狗。

收好炙獄邪龍,白度一揮手,道:「休息一下,咱們今天傍晚出發!」

「傍晚?」辛光羽問道,「不是說好吃過午飯嗎?」

「傍晚。」白度肯定地點點頭,神神秘秘地說,「就傍晚。」

幾人在客棧內待着,一下午都在安心準備,江小北一個勁兒地跟白度磨嘴皮子要跟着去,都被白度拒絕了,等到傍晚的十分,日暮西垂,昏黃的晚陽朦朧了天色,白度他們才從客棧後門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等出了這條街,腳步加快,向著西北方向出去,趕着最末班的出城隊列出了昭明鎮。

一行人入夜後直接進了林子,辛光羽瞧著白度行蹤怪異,不禁問道:「白度,你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白度嘿嘿笑了笑,「好玩。」

辛光羽:「……」

拍了拍辛光羽的肩膀,白度沒說什麼,辛光羽卻覺著十分安心,雖然不理解白度這麼做的原因,但正因為是白度選擇的路,他是放心的。

江母體格不太好,哪怕這幾年被江小北盡心伺候着,身體也遠不如他們這些年輕人,白度就背着江母上路,腳步飛快,一點也不慢,等在林子裏迂迴盤繞了一段時間之後,白度才帶着辛光羽出了林子。

不是他要懷疑嵬乙,只是這樣做會讓他放心一點,嵬乙給他的那枚玉符還帶在身上,白度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只能暫且擱置下,再做打算。

等出了林子,三人就方便得多,白度買來了可自由伸縮的小舟法器,拋於空中,三人乘着小舟一路向著西北邊行去,一路衝破雲顛,行了不到兩日就在高空中隱約見到了海邊小鎮,再往前,漫無邊際的汪洋大海與天連成一片,白度這個自小生活在內陸城市的鄉巴佬見到大海的時候震驚不已,尤其是在高空中,那種一望無際的浩淼與空曠帶來的心靜神寧真的不是一言兩語可以概括的出來的。

三人在小鎮外降落下來,白度收好小舟,與江母跟辛光羽扮作母子三人,一同進了小鎮。

漁鎮與昭明鎮自是不可比擬,漁鎮地方極小,恐怕只有昭明鎮四分之一大小,入鎮也沒有明確的稱牆當做邊界,只在臨界的地方搭了一個不足一人高的界碑,被一隻石雕的烏龜駝著。

有傳說玄冥神的本體便是一隻可吞雲吐霧、翻江滾海的神龜,漁鎮臨海,鎮內百姓都得靠着捕魚為生,自然十分尊崇玄冥神。

白度每走幾步都能看到一尊玄冥神的神像,他沒什麼感覺,只是覺著這個玄冥神把個人-崇拜弄得挺好的,倒是江母,越看那些神像越為氣憤,一想到這裏的人居然這麼崇拜玄冥神,身體都氣得打顫。

「這些人,這些人怎麼能夠這麼愚昧!」

白度也不好說話安撫,只能打着哈哈應付兩聲,腳步匆匆,趕緊找了一間客棧投宿,眼不見為凈。

可白度沒想到的是,投宿的客棧內裝修也是一套慣有的玄冥崇拜,白度沒辦法,只好找布把那些雕像、畫像全都遮掩了起來。

江采這一路都沒說話,收斂了氣息,壓抑著自己的脾氣。

稍微休息一下后,白度便跟他們湊在一間房內,設下禁制,問道:「夫人,這裏可有顧戈的氣息?」

「我試探一下。」江采閉了眼,手指掐訣,指尖顯出一點淡藍色的光影,那淡藍色的光影不住搖晃着,最後啪得一下散開了,江采心頭疑惑,道,「感知不到了。」

「什麼?」

「有什麼力量阻擋了我的感知。」江采又嘗試着凝出一道光影,結果如同第一次一樣很快就三開,第二次也是,第三次也是,連試了五次都是同樣的結果,江采咬了咬牙,不信邪地再試,卻被白度伸手攔了下來。

白度沖她搖了搖頭,道:「別太勉強了,找不到就算了,當心你的身體。」

江采一怔,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太過着急,已經在不經意間動用了本院的生命真氣,再試那麼幾次又得虧損身體,忙停了手訣,沖白度感激地笑了笑:「多謝聖使點撥。」

「別。」白度頭大地糾正江採的叫法,「你就叫我白度就好了,聖使不聖使的好像是在叫一坨神聖的翔。」

江采不解地看着他,辛光羽也很好奇,「這翔是何物?」

白度沖辛光羽犯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還是不知道比較幸福。」他一屁股坐到江采身邊,皺眉沉思著,最後打定主意:「漁鎮就這麼大,我們仔細找找看,這周圍多問問人,總能找到辦法的。」說到這裏,白度一拍大腿,猛地想到了一個主意,「我有辦法了!」

第二天,白度問客棧借了廚房跟食材,自己悶在廚房開始批量烹飪,做了一大堆的包子跟麵條,盛滿了好幾盆,他跟辛光羽兩人將這一堆吃食找了個公開的地方放好,搭上篷子,門口立了個牌子,上書「布施」兩個大字,沒多久,小鎮內的乞丐都漸漸聚攏過來了。

丐幫自有丐幫的神通廣大,遍佈於天南地北,網羅天下信息,只是找個顧戈,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趁着他們領飯吃的時候,白度混在乞丐之間,偷偷跟他們打聽,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孩,長得十分可愛,從碼頭離開。

白度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問著,一直問到有人回答他。

那老乞丐是常混跡於碼頭的,那邊有個油紙搭出來的棚子,他就住在哪兒,老乞丐一邊喝着麵條,一邊說:「那日晚上我起來撒尿,看見碼頭有輛船發動,那船平日裏就停在那裏,也不動彈,而且聽說是輛挺神秘的床,是修真者留下來的,我那晚見那船開了就特別留了個心,湊過去看看,想找點什麼寶貝,結果就看到了你說的那個小孩。」頓了頓,老乞丐努力回憶道,「我記得那小乞丐挺奇怪的,好像被什麼人操控一樣,走路的姿勢特別僵硬。」

「知道船去哪兒了嗎?」

老乞丐沒說話,將喝空了的碗遞給白度,白度接過去要再給他盛點,結果老乞丐卻不鬆手,沖白度抬了抬下巴,白度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掏出靈石丟在碗裏,老乞丐看了一眼數,覺著合適就繼續說道:「應該是萊州。那晚我看到那小孩,怕他們是什麼邪修就遠遠地避開了,等他們走遠了,才站在碼頭上看了一會兒,船直直地往東邊走,十有八.九是去萊州了。」

白度又大方地給了老乞丐靈石,其餘一些人見到都湊上來紛紛表示自己也看到了,白度擺擺手,對幾人道了謝,隨後收起了攤位,跟辛光羽兩人去了碼頭。

在碼頭上,果然看到了老乞丐說的那個棚子,裏面有幾個工人正在休息,白度叫醒了幾人,問道:「前幾天碼頭上是不是停著輛船?」

「是啊。」幾個工人揉了揉眼,被人吵醒,脾氣不太好,白度問道,「知道那船什麼時候走的嗎?」

幾人都搖了搖頭,一人道:「那船是修者的東西,我們這些普通人哪敢多看一眼啊。」

「就是,就是啊。」其餘幾人連連應聲,有的人打了個哈欠,繼續倒頭睡。

「我知道什麼時候走的!」有人忽然站出來說,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小男孩,長得黑不溜丟,虎頭虎腦的,他將白度拉到了僻靜處,一臉期待地說:「你們兩個是修者吧?如果願意教我修鍊的功法,我就告訴你們船是什麼時候走的!」

這生意不虧本啊,白度抄錄了一本修鍊的功法遞給小孩,正是當初白眉傳給他的龍息訣,辛光羽見狀都傻眼了,怔怔地說:「白度,你就這麼把龍息訣傳給別人了?」

「對啊。」白度點點頭,「功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他能修鍊好的話,也是他的造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要考慮好他是否能擔得起這本功法。」辛光羽很是擔心。

白度倒是沒考慮到這一點,將封面上的文字撕掉,塞給小孩:「給!」

「這是什麼功法?」

「,我們丐幫入幫心法!」

「丐幫?」小孩手裏拿着那本秘籍,烏黑黑的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解。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門派啊。

白度點了點頭,「嗯!丐幫!」白度手背在身後,一字一字地吟誦道,「攪動君山五十州,風塵幾歷盡翩遙。散罷千金未束手,餐風吞酒不寂寥。」他沖着那小孩咧嘴一笑,滿目豪情希冀,一腔熱血沸騰。

那小孩見狀,眼底燃起了大大的期待,他抱着這本秘籍手都在顫抖,彷彿看到了自己日後乘風破浪,萬劍歸宗的一代仙人之路。

很順利從小孩那得知了船走的時間,白度跟辛光羽計算著:「大前天正好是顧戈被人帶走的日子,結合兩人所言,應該是去了萊州。」眼神閃了閃,白度道,「還是逃不過去萊州的命運啊。」

「唉。」辛光羽也很發愁,在還沒去萊州之前,萊州已經在他們心裏妖魔化了,人還沒到,就滿心對神秘萊州的恐懼。

可他們誰也不是會屈服於這份恐懼的人,既然篤定主意要去萊州,就是一條大路通到底的節奏。

在碼頭上問了問時間,正巧了去萊州的船明天就會發,也不用等多久,辛光羽感慨道:「要是路上耽擱了幾天,恐怕就要多等上一個月了,到時候顧戈都不知道成何樣子了,白度,你這店門關得及時,嵬乙真人還說要等幾天招工呢,還好還好。」話語間滿是深感幸運的感慨。

白度一怔,那種異樣的感覺又湧上來了,嵬乙說要晚點去是巧合還是別有用心?可嵬乙為什麼要拖延時間呢?他跟顧戈關係再怎麼不好,也不至於這樣。

次日,三人起了個大早去碼頭等著,原以為一個月一班的船會有很多人,結果沒想到除了白度他們三人只有兩外兩人,那兩人長得極為相似,一看就是兄弟,其中一個臉上有疤,容貌醜陋可怖足以止小兒夜哭,另一個比他稍好一些,但皮膚髮黃,額頭上堆著皺紋,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兩人跟英挺的白度跟辛光羽兩人站在一起簡直是天差地別,他們也知趣,上了船後主動坐在一邊,不說話,專心閉目打坐。

淡淡的真氣流轉在身邊,這兩人顯然是修真者,不然也不會閑着沒事幹跑萊州去。白度斟酌了下,將酒壺的塞子拔下,招搖著濃香的酒味走了過去:「兩位,既是同船,這漫長旅程,不如過來吃點酒,聊聊天?」

那丑一點的漢子睜開眼,看了看白度,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酒,伸手拐了拐旁邊那人,這一動作立刻就讓人看出來了,兩人之間還是皮膚黃的漢子說話作數。

白度的酒太香,那兩人都抵不住誘惑,一人拿着一個小碗喝了起來,聊了幾句,白度得知丑一點的名叫鄧武,皮膚黃一點的名叫鄧文,兩人是兄弟,是不是化名不重要,白度想從他們口中知道一些有關萊州的事情。

聊開了之後,那鄧姓兄弟就十分健談,鄧武還拿出一條鹿腿干就著酒喝了起來,渾不在意食物會污濁吃食,他咬下一大口肉乾,道:「奶奶個球,為了修鍊,就沒怎麼吃過飽飯,這次趁著有好酒,就先吃個飽,待會兒去了萊州又要幾天幾夜不吃飯了。」

鄧文安靜一點,可吃肉的動作一點不含糊,撕下一大塊,大口大口地咀嚼著。

白度哈哈大笑兩聲,道:「小弟這是第一次去萊州,還請兩位哥哥指點一下。」

「沒什麼好指點的。」鄧武垂着眼,喝了一口酒,道,「你上了萊州只要記得,少說話,不要管閑事,別隨便碰花花草草就可以。」

鄧文補充道:「如果見到有人戴着黑色兜帽記得避開,十有八.九是鬼靈宗的人。」

白度一怔,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一直沉默著的船夫站在船尾,手持着一柄長竿在水中划著船,頭上罩着一頂黑色的兜帽,讓人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臉。

「那他是……」

鄧家兄弟倆連聲大笑,鄧武道:「他在這裏劃了這麼多年的船了,一直都是這副打扮,怎麼可能是鬼靈宗的人?」

船夫聽見他們的笑聲也無動於衷,平穩地划著,白度這才發現,船行的速度有些異乎尋常的快,就憑藉那船夫的一桿竹竿怎麼也不可能讓船行得這樣快,正思量著,那船夫的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

「老頭,怎麼不劃了?」鄧武沖船夫吆喝了一聲。

船夫沒什麼反應,手裏頭握著長竿,幽幽地道:「他們說的沒錯。」

「什麼?」

「戴兜帽的人十有八.九是鬼靈宗的,我……」船夫伸手將扣在腦袋上的兜帽摘了下來,露出一雙冒着青光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鄧家兩兄弟,「我也是。」

手裏的肉啪得一聲掉在地上,鄧家兩兄弟眼前一番天旋地轉,腦海中的意識一點點地抽離出來,很快就沒了自我意識。

白度一驚,忙上前去要擒住那船夫,可他動作太猛,帶動着小船也搖搖晃晃的,這一遲疑,那船夫居然直接跳進了海里,轉眼就消失不見。

這汪洋大海,人能去哪兒?

白度心驚不已,辛光羽忽然厲叫一聲:「白度!」

白度猛地回頭,只見鄧家兄弟搖搖晃晃地從船上站了起來,魁梧的身體如小山一般強壯,伸長了手要去捉白度,口中念念有詞,道:「不能讓他們去島上,主人有令,不能讓他們現在去島上……」丐哥,笑醉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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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哥,笑醉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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