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 子母法器

空魔的收藏頗豐，七層塔的屋子裏擺滿約莫五十多個大架子。架子上堆著各式各樣的寶貝，我和金九各負責一邊，光我這邊看到的就有珍稀的靈草、上好的錦帛、五顏六色的獸丹以及一些被凍結在冰盒裏奇奇怪怪的人體器官。

「這個——」我看中在一個玉錦里的獸丹，渾身圓潤透露著瑩瑩的紫光，「嗯，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級別的東西，貌似比小北送我的大了不少。嗯，不錯，不錯。」我竊喜，將那珠子藏在了腰間的革袋裏，沒有發現什麼特別感興趣的東西，抬頭看着對面的金九，他正在專註地在研究一個盒子，他好像注意到我的目光，拿着盒子在手上晃了晃道：「小夜，你快過來。我好像找到『空門』了。」

那是一個只有掌心般大小的方形黑鐵塊，黑鐵的中心有個眼睛形狀的凹塊，正和我手上的戒指相吻合，我拔下戒指準備放上去，卻被金九制止了：「剛才看你們打鬥，這戒指貌似無法進入再創造的虛空對吧？」

我點了點頭。金九繼續道：「我有一個製作『法器』的師傅，他說『法器之所以能成為法器是因為它有制約。這個空門是個『子母法器』，我手上的如果是母，那這戒指便是子。『子器』是無法突破『母器』的制約的，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空間是這『母器』創造的，那空魔壓根沒有想到你會潛入這裏，所以沒有辦法在這個空間里發揮他真正的實力。」

「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個『製作法器的師傅』？」

金九舉著扇子，抬頭想了一會道：「咦？我沒有說嗎？金家有個專門出售『奇門遁甲』的鋪子，叫什麼來着……哦，對對，『臨兵閣』，那個冷老頭就是我的師傅。」

「那個『冷不死』是你的師傅？那麼，也就是說，你就是他至親至愛唯一的那個徒弟嗎？」

金九點了點頭，一臉疑惑地看着我。我立馬堆起一個燦爛的微笑，連忙把手上的戒指塞給以他逃避他探究的目光。我怎麼能讓他知道，那些年我在心裏恨得牙痒痒的人，此時就是你呢？這真是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

我慷慨道：「『空門』你就好好研究吧！有了它，應該沒人能夠傷的到你，也沒有人能夠阻攔你。」

金九接過鑰匙，半響沒有說話，卻見眼睛已經濕潤了：「小夜你對我真是太好了。」說完趁我不備便是一個虎抱，「我真的很開心，你這麼為我考慮。」

「停，停——」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了金九，「我們抓緊把要的東西拿走撤退吧。這個地方，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想來了。」

金九鬆開了手對我溫柔一笑：「把手掌伸出來。」

「幹嘛？」我剛伸出手，金九便一把抓過，將一枚漂亮的黑玉發簪放在了我的掌心上。這發簪十分地古樸，似乎是個半成品，本應該雕花的地方卻空空如也。我有些狐疑，更多的是為難，聽說唐人追求女孩子的風俗就是送發簪，這傢伙該不會……

金九見我沒有反應，有些莫名：「你沒有納器吧？這是我剛才看見的，覺得很適合你。不如……把這裏的東西都裝走吧？拿出去也可以開一間鋪子了。」說完，他又奪過了送我的簪子，開始替我收納這些寶貝。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我真是以**度金大老闆的大度。

「那些個人身上的東西就不要了吧？」我竭力阻止金九去收那些『東西』，豈料金九強烈地抗議道：「為什麼不呢？這些東西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雖然毫無人性，但是聽說在『魔域』的『黑市』可以換到意想不到的寶貝……」

「等等——」話在半空，我就眼見着那些東西被一一裝進了簪子裏。待金九將空魔的畢生所藏洗劫一空，便是一臉開心地來我面前「邀功」：「我幫你把發簪帶上吧？」

我嘟囔了一會嘴：「好吧。」我絕不會去想自己腦袋上到底藏了些什麼東西，也絕不會領這從小搶我寶貝人的情。

金九倒是心情愉快，掏出扇子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

「對了，這身喜服換下吧？去找幾件空魔的衣服帶上，還有他的面具。」我提議，金九欣然地接受了。

收拾完所有該帶的東西，我便帶着金九離開了這個空間。我們回到了流民鎮的荒宅子裏，金九用那「母器」對着寫着「空」字的咒術前，然後再將鑰匙放入了凹孔里——頃刻間，那堵牆上的黑色咒術就被吸入了四方形的空門裏。

「這是？」我問金九，金九扇子輕輕敲著臉思索了一陣，笑笑不知。

「篤篤篤——」身後傳來一陣拐聲，我回過頭，老伯穿過灌木朝着我們走來：「『虛空』鎖上以後就消失了。」

「消失了？」我和金九異口同聲道。

「『空門』是一件『子母器』，『母器』為『虛』，能創造一個虛空的世界；而『子器』為『空』，能裂空穿梭。子母相合，便是『虛空』，這裏面的東西都已經被送往『混沌之虛』了。當初『白帝子』在造好空門的時候，師傅曾借來玩過，一不小心把我和在場的六位同僚送進了『混沌之虛』，我對這件仙器的印象比較深。」

「老伯你真是有位好師傅。」金九掩著扇子笑了笑，老伯沒說什麼，一臉的慈祥，眼神中閃著點點光芒。

我掏出夾在腰間的招魂鈴還給了老伯：「完璧歸趙。」

老伯從我手中接過招魂鈴，捧著看了看又推給了我，情緒顯得有點激動：「謝謝……雖然我很想……但是，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幫到你們什麼忙，這鈴鐺還是你拿去吧。」

「招魂鈴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我把鈴鐺推了回去：「何況，像流民鎮這樣的地方，不是需要夜遊神來守護的嗎？」說罷，我從革袋裏掏出了在藏寶閣一眼看中的珠子給老伯：「當時看到這個東西，想着興許你會有用。仙珠那種東西，在人界是難以修鍊的吧？」

老伯看着我，老淚縱橫。那捧著鈴鐺的手顫抖了起來：「這怎麼可以，這可是『南海蛟珠』啊！比你體內的那顆珠子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老伯你都把師傅最重要的『魂技』給了我，這顆珠子算得了什麼呢？」

「那是因為你——」老伯猶豫了會，有些為難地收下了珠子道：「謝謝。」

說完，老伯就地而作，將那珠子吸入了主神當中。一陣奇異的螺旋紫光在老伯的周身流轉，漸漸地，那銀髮蒼顏頓時變得年輕了起來，不過一會，七老八十的老伯返老還童了。

我和金九面面相覷，沒有料到那老伯變年輕以後竟與我們看上去一般大。

金九結巴道：「老、老伯伯你？」

「你們叫我司夜吧，這蛟珠暫時能恢復我一層的仙法，所以我可以恢復成本來的樣子。」司夜靦腆地笑了笑，「說起來，按你們人間的說法，我畢竟比你們活地久。叫聲『老伯』也不為過。哈哈哈……不過，空魔有這等寶貝，卻沒有這等運氣用它，這也算是你們的幸運吧，不然……」

「這又是為何呢？」

「『南海蛟珠』是水性的獸珠中的珍稀，沒有超過千年的靈魄，吞了它會因為承受不了這珠子的力量爆裂而死。」

「我體內的靈珠也有千年修為，為何我吞下會沒有什麼反應呢？」

「這可能是因為你體內有一顆異常強大的『半心』吧。」司夜笑了笑，「所以下次找到好東西還是自己留着吧，這次我就先不客氣了。」

我沒來得及問，司夜人已經飛到了半空中。此時，他破爛的衣裳已經變成了一件黑色廣袖的寬袍，袖間黑綢在空中飛舞。他長袖一甩，搖著鈴鐺在夜空中跳起了舞，彷彿我在帝域祭天大典上看到的祭舞一般，那樣舒展有力，那樣仙姿動人。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人』在眼前跳舞，原來便是這般的景色。

招魂鈴里飛出白色的魂魄，宛如流星一般落在了流民鎮里。鈴聲清脆而美好，如同一縷清泉注入心魂，頓時身心愉悅。就連金九也情不自禁道：「這就是夜遊神的風采嗎？實在妙極，實在妙極！」

司夜把流民鎮百姓的一魂一魄都送還回身子，這才回到了我們面前：「若非有仙職在身，我也隨你們一起去了。」他別有深意地笑了笑：「只是師傅他老人家回來的話，一定會說我多管閑事，一定會打斷我的狗腿。」

我和金九傻眼了。此時的司夜，真是一尊仙氣飄飄的大神啊！他竟然說「打斷狗腿」這樣的人話，而且還說要同我們一起去，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以至於金九直接跳過了他後面說的那句話：「司夜『大人』客氣了，我們這一路也並非是遊山玩水，也有『職責』在身。希望他日在『大人』巡夜之時能再賭『大人』的風采。」

司夜點了點頭，一臉和煦。然後一揮衣袖飛到了空中：「那我們有緣再見了。『大人』兩個字就不必了。」

司夜轉身正要離去，我沖着半空喊道：「你指的『半心』是什麼意思？」

他回過頭來道，一臉疑惑：「你不知道嗎？你體內，有一半的心不是你自己的。」說完，他笑了笑，駕着一朵雲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站在荒院裏，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我喃喃自語道：「有一半的心不是我自己的？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那傢伙給我安了別人的半顆心臟嗎？」我看着夜空，想起方才在那藏寶閣里被金九裝進納簪的『心肝脾肺』、『眼珠子』、『心臟』那些東西，一陣惡寒。怪不得，我記得自己心臟明明被刺穿了，現在卻彷彿無事一般。那傢伙，給我安了別人的東西嗎？

金九看着我，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告訴我，那個『鬼醫』沒有把我身子裏的東西給換掉吧？」

我和金九面面相覷，皆是啞口莫言。我們走出了荒院，看到了人來人往的流民鎮，小鎮的人們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眼中有了神采。

「人們常說『夜遊神』是夜裏最自由的神，我想，他應該是最忙碌的一位『大人』吧。」

「嗯。」金九點了點頭，手裏搖著扇子，拉着我穿過流民鎮的主街，來到昨天吃的攤子前。他叫了兩碗面，推了一碗給我道：「我以後一定要把生意做到這『流民鎮』來。那空魔之所以會這樣肆無忌憚地玩弄這裏的百姓，是因為這裏是被遺忘之地吧。但是你看到了，這裏的百姓其實都很淳樸善良，可黑暗就在這樣的地方盤踞生根。這樣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

我看着金九，一時間覺得一直以來是不是我誤會他了。

我笑了笑，學着空魔的口吻道：「『娘子』，你晚上吃了不少東西吧？」

「噗——」金九一口面噴了出來，「小夜你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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