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寫作(4)

請別寫作(4)

他的三個助理佔了另外三張桌子,我是資歷最淺的一個。桌子的凌亂程度正好體現了資歷的深淺,越凌亂,資歷越深。為此,我的是非常整潔的。而屬於資深助理的那張桌子上,文件和書堆得高高的。有一天,一個排字工人看到后,不禁驚嘆道:「那裏即使埋只死去的麋鹿也不會有人知道。」在城市的高處,在連續使用了大約二十五年的辦公室里,鮑伯抽了二十幾年的舍曼煙又給本來就積攢的城市污垢增加了些分量,但在任何平面上,這些污垢都可用一根手指擦出來。這裏有兩扇關得不嚴的窗戶,每扇都只有一塊玻璃,其中一扇比另一扇更臟。從窗戶望出去,是第八大道,而這窗戶也是唯一的通風口——窗戶和安裝在天花板上的大型高效微粒空氣過濾器,像工業用的煙灰缸一樣,至少費力地解決了鮑伯一天兩包的煙量排放。而書呢——架子上有,桌子上有,地上也堆得一堆又一堆的,所有的平面都有——到處都有。

我很快就知道,這個工作地點也毫無高雅可言。確實,從人的個性來說,《紐約書評》的編輯室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複雜的星系,也許只有我的家除外。從#小說雜誌1963年創刊開始,鮑伯?西爾弗斯和芭芭拉?愛潑斯坦就是合作編輯,現在的他們似乎不是合作者,而是處於緊張戰爭的休戰時期。我來之前不久,他們和其他股東把雜誌賣給了密西西比州一個威嚴的報業繼承人,即雷?赫德曼。他把辦公室設在那些辦公室的盡頭,好像越發強調了他們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知識方面、種族方面、權威方面,因為,儘管有了新老闆,那些編輯還是保有其絕對的權威性——而這鴻溝還由一個似乎對學術生活的任何徵象都懷有深深懷疑的秘書衛護著。

編輯在編輯桅杆的頂部,緊接着在其下面的就是編輯助理——跟我們這些助理編輯正好相反,我們可是生活在桅杆上最小部分的貧民窟——編輯助理的辦公室和英國寄宿學校里擁擠的房間沒什麼兩樣。他們的職責大多局限在做校對、核查事實、監督雜誌的印製這樣機械性的工作上,還有,像已故的鮑伯?塔什曼(對我來說,他可是個大人物),就是殘忍地折磨他的同事們,編排關於鮑伯?西爾弗斯的荒唐的笑話。(鮑伯?西爾弗斯和成吉思汗有什麼不一樣呢?成吉思汗沒有把做了標記的清樣寄給作者。等等。)這樣,在給人印象深刻的行政管理手段方面,鮑伯和芭芭拉幾乎代表了所有和雜誌的知識內容有關的東西——建議指派任務、調查作者,還有極少量親自編輯的東西。時不時地,他們還可能會放棄不做——然後交給他們自己的助理編輯去做,也就是說,交給像我這樣剛進來的員工去做。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導師、繆斯和惡魔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導師、繆斯和惡魔
上一章下一章

請別寫作(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