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前傳·樹妖2

24、前傳·樹妖2

剎那間,世界風平浪靜。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收回了手掌。

「可以出來了嗎?」我伸出頭問他。

「呵呵。」他回眸一笑,「可以了。」

得了允許,我立即從他身後跳了出來。

剛才太過緊張,整個身體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到現在,才感四肢酸漲不已。

朝前走了幾步,我伸伸手,踢踢腿,活動着身子。

沒有了雨水的干擾,再加上敞亮的光線,我終於看清了面前這片名為斷湖的水域。

湖面極之寬廣,比浮瓏山的荷塘不知大了幾千幾萬倍,碧綠幽深的湖水充盈其中,紋絲不動,平滑如鏡,安靜得教人會誤以為這是一湖凍結多年的綠色寒冰。

奇怪!

我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連浮瓏山上的小荷塘都會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紋,為何這裏的水卻是不動的?

想不通,我也懶得想。

走回他面前,我問:「你把雨水都變沒了?」

「不是變。」他笑着搖頭,「只是收回本不該出現的東西罷了。」

對哦,我頓時恍然大悟。

他是天界的水神,但凡跟水有關的東西,理當歸他掌控。

「那表示玳洲城已經徹底安全了?!」我又問。

雨住風停,帶來災禍的罪魁禍首已經被降服,這倒霉的城池自然是脫離苦海了。

「治標不治本。」

拋下這句話,他彎下腰去,從地上取了一小塊濕泥攤在手心,緊接着又從我頭上拔了一根頭髮,嵌進濕泥之中。

「來,對着它吹口氣。」他把這團泥巴伸到了我面前。

我撓著頭,莫名其妙。不過還是照他的吩咐,對着這塊黑乎乎的玩意兒使勁吹了口氣。

剛一合上嘴,我便發現這不起眼的泥土起了奇妙的變化——一株小小的樹苗破「土」而出,不緊不慢,精神熠熠。個子雖小,卻是枝繁葉茂。嫩綠的葉片上還閃著點點光芒,湊近一看,原來是幾滴晶瑩的露水。

「這個……這個是什麼??」我萬分當心地以指甲尖撥弄著這個幼小的「同類」,驚奇不已。

他沒有回答,捧著這小東西走到了湖邊,念念有詞,而後將其往空中一拋,喝道:「去!」

我立即跟上去一看究竟。

只見這玩意兒在半空中划著圈兒,很快化作了一團橢圓光斑,泛著瑩瑩綠光,越升越高。每高一尺,光斑就往外延展一丈,直到完全變作一個能籠住整個湖泊的巨大光環。

眨眼間,又見此光環從空中疾速墜下,毫釐不差地扣在了整個湖岸上,激起一排直衝九天的耀眼光柱,天衣無縫地將斷湖地包圍其中。

這般蔚為壯麗的景象持續了半注香的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那些光柱漸漸消失,而在它們消失的位置,無數棵高大茂繁的樹木拔地而起,挽手相連密不可分,強悍而有力地駐守在湖畔。

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這場平生從未得見的奇景,生怕漏掉其中任何一幕,興奮地想尖叫。他是怎麼做到的?!竟然用地上一抷泥土我的一根頭髮,這樣不起眼的東西製造出這般嘆為觀止的景象。

「怎麼……長出那麼多樹?」我撫住自己砰砰亂跳的心口,看着平靜如常的他。

「城池被淹,除了暴雨,其餘禍水大都來自這舊堤已毀的斷湖。我今以樹為堤,可保它百年之內不再泛濫。」他走上前,仰頭看了看面前新生的參天大樹,又回頭對笑道:「你居功至偉,沒有你的真氣,我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里『種』出如此多茁壯的守湖之樹。裟欏,以後我治水之時,斷斷少不得你在旁協助。」

他是在誇獎我?!

我又驚又喜。驚的是這麼些年來,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誇我;喜的是他最後說的那句話,照他的意思,以後他都會把我帶在身邊,不會再把我孤單單地留在浮瓏山上?!

他用力拍了面前的樹榦三掌,似在試探它夠不夠穩固,然後才回到我身邊,說:「我們回去吧。」

「嗯!」

我敢擔保,我此刻的笑容燦爛過任何一天的盛夏艷陽。

他依然牽了我的手,默不作聲地領着我往回走。

其間,他回過兩次頭,看着離我們越來越遠的斷湖。

而我,只顧著回味他對我的誇讚,根本沒有留意到隱匿在他眼中未曾消褪的警惕。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在我們走出不到五十步的時候,清楚無比的怪異響聲從身後傳來,與此同時,腳下一直穩若磐石的土地,也開始產生明顯的異動。

我本能地回過頭,立即就被斷湖裏的異像嚇了一跳——

此時的斷湖讓我想到了燒着開水的熱鍋,靜如止水的湖面早被大大小小翻騰不停的水泡打破,噝噝地往外冒着白氣,看上去觸目驚心。

「怎麼了?」我驚慌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真正的罪魁禍首。」他把我撥到了身後,面不改色地注視着湖面。

「真正的罪魁……」

我話未說完,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湖中心猛然炸裂開來,被沖開的湖水濺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個碩大的黑色影子從湖中奔騰而出,伴着我從未聽過的可怖咆哮,直飛天際。所過之處,電閃雷鳴,得來不易的好天氣轉眼又是風雲變色。

我話未說完,就聽轟隆一聲巨響,湖中心猛然炸裂開來,被沖開的湖水濺起半天高。

混沌之中,一個碩大的黑色影子從湖中奔騰而出,伴着我從未聽過的可怖咆哮,直飛天際。所過之處,電閃雷鳴,得來不易的好天氣轉眼又是風雲變色。

拽着他衣襟的手已經開始冒汗,雖然我不是神仙,但是仍然可以感到隱藏在突變風景下的,是危險。

心裏雖害怕,可想「見世面」的好奇心還是與對未知危險的擔心打了個平手。我從他身後探出小半個腦瓜,只敢靠一隻眼睛來觀察事態的發展。我要看看,今天究竟還要遇到多少個讓我震撼的場面。

而接下來的事實是,我很快就被「震撼」了,幾乎被震得暈過去。

湖面上的天空,已經不能說是陰沉了,根本就是漆黑一片,下面,幾支越來越巨大的龍捲風在湖面上肆虐而舞,捲起的湖水狠狠地砸向四周,連看似穩如泰山的圍湖之樹也在它們爆發出的驚人力量下搖晃不止,茂盛的枝葉啪啪作響,似有無數雙看不見的黑手想在此時毫不留情地折斷這些新生的生靈。

我真心實意地擔心起來,這些樹木不僅是我的同類,更是我的化身——它們的身體里,有我的一口真氣。

「我們的樹好像撐不住了!」幾片樹葉從我們頭上飄過,我用力拽他的衣角,焦急萬分,「我們」二字衝口而出。

而他卻頭也不回地說:「我種下的樹,哪有那麼容易被毀掉,放心。」

「哦!」我愣了愣,然後拍拍胸口,輕輕呼了口氣。深知他從不說謊,所以對他的話我歷來是堅信到底,從不懷疑。

而實際上我也看到,雖然情勢相當惡劣,可是除了剛才掉下的幾片落葉之外,所有的樹木並無任何被損壞的跡象,粗壯的樹榦在愈加狂暴的龍捲風中紛紛展露了出人意表的柔韌,任外力將自己壓得多彎多低,它們總是能一次又一次地直起身體,寸步不移。

我對它們的擔心果真是多餘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高高懸空的心也只放下了一半——那頭剛剛從湖裏衝出來的大玩意兒怎麼飛上天就沒了蹤影?!是躲到雲後頭去了嗎?!還是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呢?!

我當然希望是最後一個可能,儘管只是恍眼一瞥,根本就沒看到任何細節,那個東西仍然讓我產生了不可名狀的懼怕。

風勢依然沒有減弱,而盤踞湖上的比墨還深的雲層在漸漸擴大,很快將我們二人也籠入其下。

他尚未採取任何行動,只是偶爾抬起頭,看似隨意地打量打量天空上的異像。

也許是緊張所帶來的錯覺,我總感到在天上不斷擴張的黑暗想一口吞掉我們,心下頓時止不住地壓抑起來。

這樣的情形還要持續多久?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作怪?我們幾時才能離開?

腦子裏一串問題還沒來得及變成講出口的語言,一個驚天動地的炸雷就在頭上劈開。

「當心!」

他低喝一聲,一把抓住已被嚇掉兩魂六魄的我往左後方縱去。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個通紅的火球從天而降,不偏不倚地落在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灼目的金光伴着一聲巨響,原本還算平整的地面立時被轟開了一個大洞,泥水和著殘餘的火星四散開去。已經身在半空中,自以為身在安全距離之外的我,居然還是被幾塊飛開的泥土砸中了腳背。

「啊呀!」我驚叫連連,忙不迭地甩著腿,這些不起眼的小土塊,竟是滾燙無比,我的腳背頓時紅了一片,熱辣辣的疼。

幾塊小小泥土尚且傷人至此,若直接被那個火球擊中,豈不是真的是屍骨無存了?!

我心有餘悸。

近在咫尺的對面,緊接着又是幾道銀白的電光閃過,鑲著紅藍色兩種顏色的邊兒,妖異又顯眼。

「兩個不知好歹的蠢人,竟敢在我的地盤放肆。」

一個沉厚而陰鬱的男人聲音在風雷交加的空中震蕩,帶着空曠的迴音,從四面八方灌入我的耳里,完全分不清來向。

「呵呵,出來吧,躲在雲後頭害羞么?!」

他鎮定自若,嘴角掛着揶揄的笑容。

我沒有看到他張嘴,聲音是從他身體里直接傳出來的,平緩且洪亮,蕩漾在已經看不到分界線的天地之間。

嗷!

雲後面的東西,肯定被激怒了。

一聲悚人的大吼,地動山搖。

我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

一隻長著細密鱗片的巨大爪子,從黑雲中赫然伸出。上頭,尖銳無比的指甲微微彎曲,森森的寒光凌厲無比,鋒利到大有撕裂眼前一切的勢頭。

當我驚詫的目光尚未從這隻爪子上移開時,一直嚴密覆蓋住爪子主人的層層黑雲卻先我一步移向了兩旁,仿若兩扇被同時拉開的大門,動作很是統一。

我傻傻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出現在雲后的,那個從湖裏衝出來的,長著駭人爪子的……怪物。

不光是爪子,它全身上下都長滿了鱗片,深紫色的,每一片都泛著幽幽的光,異常齊整;軀體的形狀,頗像那些個在浮瓏山上爬來爬去的大蛇小蛇,細長蜿蜒,柔軟靈活,只是它的尺寸委實龐大了太多,即便是我見過的最長最大的蛇,放到它面前,充其量不過是條小小蚯蚓罷了;還有它的爪子,那四隻強健無匹的利爪,也是蛇類所沒有的。

我的目光順着它的軀幹往上移動……

天哪,那是怎樣的一個頭顱啊?!

長長的嘴,半張著,能看到裏面同樣尖利的牙齒與猩紅的舌頭,微微突起的鼻孔呼呼地朝外噴著半透明的氣體,一對比鱗片顏色更深的眸子在細長的眼眶裏緩緩轉動,光禿禿的頭頂上還栽著兩支奇形怪狀的犄角。

「好醜的大傢伙!」我脫口而出,因為我的審美觀告訴我,浮瓏山上長得最難看的黑甲蟲都比它漂亮。這東西到底是什麼物種?剛才出言不遜罵我們是蠢人的一定是它吧,那個要命的火球也是拜它所賜吧,一個噁心的怪物,竟如此囂張。

剛一說完,它的頭便突然朝我這邊轉來,眼珠也不再轉動,眼眶微微合上,形成了兩條紫色的線。

我想怪物大概是聽到我的話了,不太妙,於是趕緊躲到了他的身後,萬一怪物一生氣(免費小說閱讀——>在線書庫),又朝我扔個火球就麻煩了,我是樹,可經不起燒的。

「東海龍族,善水善火。你既會鬧水,又能吐火,看來跟東海那邊脫不了關係。」他雙手橫抱胸前,一字一句地對着那怪物說道。

「哼哼。」怪物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聽到它悶悶地笑,「看來是個懂行的。不過,我勸你還是少管我的事。剛才不過是給你們一點小小的警惕,即刻帶着你身邊的傻丫頭滾出玳洲城,我留你們一條性命!」

怪物極端不禮貌的態度並沒有觸怒他半分,我到是被他的一句傻丫頭氣得要死,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誰用傻來形容我,就連那個最討厭的九厥,都親口誇過我聰明。這隻半路殺出的醜陋怪物,憑什麼來侮辱我?!

我正要發作,他卻以眼神阻止了我。

「既生為龍,不留在海域助龍王治海施雨造福於民,反而跑來凡界興風作浪害人性命,你實在罪大惡極!」他平和的神態依舊,只是口吻不再輕巧,「你若知悔,速與我回天界領罪!」

我憋著一肚子氣立在後頭,擦亮眼睛等著看他怎麼收拾這隻齷齪的怪物。

「哈哈哈哈。」它大笑不止,身上每一片鱗片都在顫動,笑過,它輕蔑地說:「若我偏不知悔呢?」

「呵呵。」他也笑,「那今天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東海龍王那老傢伙的縛龍鎖尚且奈何不了我,你這個白臉小子又憑什麼?!」它的眼睛張大了些,言語間儘是不屑與輕視,「不能全身而退的,怕是你吧。」

「縛龍鎖?!」聞言,他的眉毛輕輕一挑,「曾聽聞東海龍宮的冰牢中鎮有一條孽龍,已有六百年之久,但是二十年前,此龍竟從牢中脫逃,東海上下尋了多年也未能獲其下落。原來被你躲到這天遠地遠又偏僻的玳洲城來了。」

「知道的不少啊。」它俯下頭,添了添自己的爪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來頭,總之你不用妄想抓我回去邀功,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是嗎?」他冷冷一笑,「那得試了才知道。

「知道的不少啊。」它俯下頭,添了添自己的爪子,「我不管你是什麼來頭,總之你不用妄想抓我回去邀功,你不會有這個機會。」

「是嗎?」他冷冷一笑,「那得試了才知道。」

「嘿嘿……」寒人脊骨的悶笑從醜八怪的鼻子裏鑽出,已成一線的紫色瞳孔比先前張開了不少,其中儘是目空一切的放肆:「既然你嫌命長,索性就讓我來幫你一把。」

言畢,它按下爪子,脖子一低,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吼嘯,聲音不大,力量不小,震得整個天空都不可抑止地搖晃起來,蓄勢待發的危險讓人心驚膽戰。

眼下情勢,劍拔弩張。

我心下一緊,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不知天高地厚。」他低聲自語,話里的輕鬆不減半分。

可惜,他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並沒有感染到身後的我,心裏的擔憂與畏懼直線上升,方才那個想假手於他教訓這怪物的負氣願望在他們倆確實有了動手的意思之後,反到消失不見了。

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腳背不停地提醒着我醜八怪的招術有多厲害,而且剛剛又聽它說什麼龍王什麼鎖都降它不住。龍王,「王」這種稱呼應該是給非常厲害的角色吧,連「王」都治不了的傢伙,怕的確不是那麼好打發。

如果這個時候還可以選擇,我寧願他拉着我退避三舍,就算被那隻怪物當窩囊廢膽小鬼笑死都沒關係。

他的安危於我來說重於一切。

敵人咄咄逼人的氣勢,威力無窮的攻擊,能唬住我一時,但僅僅一時而已,並不能令我當成天大的事牢牢放在心上。

唯有他……

一想到他有受傷的可能,我的心就像遭了十個火球,燒焦了一樣的疼。

「我們走吧……不要跟它動手好么?」我看似很沒出息地拽了拽他的衣袖,以乞求的口吻說道。

他轉過身看着我:「不要害怕,它斷斷傷不了你。」

「我不是……」

正要分辯,卻冷不丁被他一指摁中了眉心。

冰透骨髓的感覺從眉間擴張到四肢百胲,整個人如同在瞬間落進了嚴冬時節的湖水,冷到極致,比我那年冬天不當心落進山上的澗水裏還要冷上十倍百倍。

不過,雖然冷,卻不難受,看不見的力量從每一寸肌膚滲了進來,溫和地流動於我的肉體與經脈,原本急促的呼吸順暢了許多,身子似乎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連腳背上的疼痛與傷痕也隨着這股力量的涌動而漸漸復原。

他對我做了什麼?!

竟有如此神奇的體驗。

「辟火印能保護你不被任何與火有關的攻擊傷到。」他收回手指,壓低聲音笑道:「我知你害怕它的火球。雖然它已經沒有機會再傷到你,不過有了這層保護,你會更安心一些。乖乖呆在一旁,待我收服這畜生之後,咱們就回家去。」

原來,他在作法保護我。

我還以為專心與醜八怪周旋的他並未留意到我腳上的傷呢。

摸摸一片冰涼的額頭,我傻兮兮地看着他:「那……你要當心,那個大傢伙好像真的很厲害。」

「呵呵,你對那傻丫頭還真是細心哪。」對面傳來了陣陣嘲笑,「不過,小小一方辟火印就想保她周全,你未免太天真了。」

然,過了許久,我也沒有聽到我想像中應該出現的某些異響,只等到了一陣涼意十足的清風,攜著熟悉的氣息,悠然落到我身邊。

「呵呵,捂着眼作什麼?!」

一隻溫暖如初的大手捉住了我瑟瑟發抖的手腕,輕輕往下一拉。

咦?!

他回來了?!

我驚喜萬分地張開眼,果不其然,面容沉着,眉目輕笑,他竟毫髮無傷地站在我面前。

「謝天謝地!!還以為那隻怪物會傷到你。」他無事,我自然是鬆了一口大氣,揩著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它雖厲害,要傷我卻非易事。」他舉目看向敵人所在的方位,眉間微皺,「今天,怕是不得不傷了它。」

拼了這麼久,難道他還沒有真正出手?!

我不禁愕然。

「居然會在瞬間使出替身之術,你是天界那幫老不死里哪一個的手下?」

醜八怪舉著濕漉漉的前爪,氣急敗壞地低吼。

它方才那招自信能取他性命的攻擊,到頭來卻只是抓到了一汪若有若無的水氣而已。

「你也活了幾百上千年吧,莫非不算老不死?!」他嘴角一揚,不著聲色地譏諷了醜八怪一把,而後正色道:「孽龍,你現在束手就擒尚不算遲。」

聞言,醜八怪轉了轉眼珠,巨大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微微起伏,再沒有了之前的猖狂無忌,怕是已經被面前這個看似渺小的對手給徹底震住了。

半晌,不發一言的它似乎思索出了什麼眉目,俯下頭冷笑:「嘿嘿,束手就擒?!不可能!你休想抓到我。」

什麼?

它還想耍什麼花招?

我頓時急了,這不知好歹的畜生,明明自己犯了大錯,不僅不肯認罪,還振振有辭。

我這邊正干著急,就聽那醜八怪昂頭大吼一聲,整個碩大的身子朝上一傾,奮爪朝與我們相反的方向奔騰而去,快如閃電,無數團墨黑的重雲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忠心耿耿地為它掩藏了所有蹤跡。

「哎呀,它……它逃跑了!」

我跳着腳指著醜八怪逃逸的方向。

「冥頑不靈的孽畜!區區障眼法就想瞞天過海?!」

他信誓旦旦要抓到的敵人在眼皮子底下逃逸,他卻毫不在意,連一點要追趕的意思都沒有。

「不追?」我詫異地望着他。

「當然要追。」他給了我一個「它絕對跑不了」的篤定眼神。

話音剛落,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攤開,沒等我看清是怎麼一回事,便見一圈淡青光環從他掌中升騰而出,一團晶瑩剔透的小東西自光環內由小長大,不斷變幻著形狀。

只是眨眼的功夫,光華散去,一柄波光流動的透明彎弓已然穩穩在握。

他右手一揮,不知又從哪裏抓出一枝與那彎弓同樣質地的利箭,放到弦上。

側目,拉弓,瞄準,一氣呵成。

嗖地一聲,利箭飛出,筆直地朝孽龍消失的方向飛去,在駭人的夜空裏帶出了一條細長的光帶,久久不散,煞是好看。而隨之而生的一股無形氣流,卻飽藏剖開一切阻礙物的犀利氣勢。

以前閑聊時,他曾與我講過刀槍劍戟這些所謂的武器是怎麼一回事,我還記得他說他對武器向來敬而遠之,那些東西終歸是戾氣太重,不適合他,也不適合我。

但是,今天他卻用了,且動作如此嫻熟。

「你……」我瞪着他手頭光彩熠熠的彎弓,不知該說什麼好。

「迫不得已。」他手指一捻,體積不小的彎弓竟化成一滴水珠,轉眼即在他手心裏蒸發無影。

與此同時,空蕩無際的天空裏突然傳出一聲震天響的嚎叫,準確的說,應該是慘叫。

幾道不成氣候的閃電劃過,前方一直聚攏不散的黑雲像遇了狂風的薄紙一般,四下分飛開去,從裏頭滾落出一個暗紫色的巨大身影。

正是那意欲逃走的孽龍醜八怪無疑。

細看之下,它的背脊上正端端插著那枝水光斑斕的箭。

箭頭四周,幾片龍鱗被生生剜掉,殷紅的血液從碗口大的傷口裏汩汩流出,染紅了它大半個身子。

他這一箭,殺傷力果然非同小可。

只見那醜八怪在空中翻滾扭曲,伴着低低的哀鳴,最後無力地趴在一朵殘留的黑雲之上,動也不動地喘著粗氣,鼓突的眼珠里血絲道道,有氣無力地盯着我們這邊。

「哼,自作自受。」看它一副痛楚難當的模樣,我心裏的怒氣立時煙消雲散。

「過去看看罷。」

他嘆口氣,拉着我飛到了離醜八怪更近一些的地方。

站在這個起初自大猖狂,而現在幾近氣若遊絲的敵人面前,他冷冷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被水龍纏得精疲力竭了嗎?竟然還敢拼着最後一點力氣借策雲之術造成你已逃竄的假相,果真是條既頑固自大又有點小聰明的孽龍。」

它呼呼地往外喘著氣,顯然已經疼得沒有力氣說話,只能以憤憤然的眼神回敬他。

「事已至此,你還不認輸么?!」他看着它的眼睛,繼續道:「你若應允不再反抗,安心隨我回去天界,我自當即刻為你療好箭傷,免你錐心之痛。」

「不行啊!」孽龍沒開口,到是我急得大叫出口,「你要是給它治好了傷,它反悔不跟你回去怎麼辦?它不是個好妖怪,不能信的,傷好了它肯定又會攻擊我們,你……」

「不會的,你多慮了。」他拍拍我的肩膀,制止了我的大喊大叫。

正在我們二人說話的當口,忽聽得那孽龍恨恨地說了一句:「哼哼……我縱是死了,也不讓你們抓我去邀功……」

什麼?!

我跟他同時一驚。

只見那奄奄一息的孽龍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力氣,大口一張,吐出一粒滾圓的紫紅珠子來,閃著強烈到灼瞎人眼的光芒,忽紫忽紅地變幻著,飛到了我們的頭上,繞着圈兒地飛著,速度越來越快,看着讓人頭暈。

「不妙。」他低呼一聲,拉着完全不知其中厲害的我朝後頭飛去。

就在我們飛離原地不到兩秒鐘的時候,身後便傳來一聲巨響,如驚雷,似山崩。

「不要回頭看,閉上眼。」

他大聲警告,然後將我整個擁在懷裏,用自己的身體為我擋住勢如破竹的猛烈氣浪。

他吩咐了,我自然是不敢違抗,緊緊閉了眼,縮在他懷裏,心慌意亂。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我的雙眼已經閉得發疼,卻仍不敢睜開,只感覺到耳邊咻咻的氣流聲越來越弱。

「好了,睜開眼吧,沒事了。」

他鬆開我,如釋重負般吁了口氣。

安全了么?

我趕忙睜開眼,按住突突亂跳的胸口,打量著四周,不由大驚——

身前身後,頭頂腳下,全部是一片深紫色的濃密霧氣,混著淡淡的血腥味。天空湖泊,樹木山林,全都不見蹤影。留下的,只有那滿眼妖異的紫色,看得我毛骨悚然。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了?」我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害怕地問。

他撫着我的頭,笑了笑:「別怕,我們還在天上,下頭也還是斷湖,什麼都沒有變。只不過我們現在看不到罷了。」

「是嗎?」我看着周圍微微流動的紫色霧氣,稍稍放下了心,但立刻又驚慌地跳起來,「那個醜八怪呢?它是不是也躲在這裏?」

「沒有沒有,它已經跑了。」他攬住我,示意我安靜下來,「剛剛已經被它順利逃脫了。」

「啊?」我瞪大了眼,「它……它不是受了你一箭嗎?!它根本逃不了了啊?怎麼又會……」

「不錯,它本來是逃不掉的,但是……」他聳聳肩膀,頗為無奈,「卻沒想到這傢伙甘願自行毀去數百年修行,以此換來暫時的自由。」

「百年修行?」我聽得一頭霧水。

「它方才吐出的那粒珠子,正是它的內丹。它用上幾百年的修行,造出這無疆無界的紫霧林,就是為了將我們困在裏頭,讓它能順利脫身罷了。」說到這兒,他自嘲般地笑了笑,「孽龍孽龍,既生為龍,到底不是凡品啊,寧死也不肯認輸,呵呵。」

「你是說,這紫霧,是它給我們設下的監牢?」我大概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了他話里的意思,也因此產生了新的擔憂,「那我們豈不是出不去了?」

「不會出不去的。」他一臉泰然,盤腿坐了下來,「這一招雖然厲害,但是不能持久。不出三個時辰,紫霧必會散去。且耐心等待就好。」

「哦,這樣啊,那就好。」聽了他一席話,我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過來坐下吧,折騰了這麼半天,想必你也累了。」他閉上眼,頭也不抬地對我說。

「哦。」

我應了一聲,然後便緊挨着他坐了下來,學着他的樣子盤腿打坐,閉目休息。

被他這麼一說,我還真覺得疲累不堪,經過剛才那些接二連三的驚心動魄,任是鐵打的人也會散了架吧。

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一分一秒地過去,當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之後,不可遏止的倦意襲上眼帘。

好悃啊。

四周這麼安靜。

我的身子再也坐不直,歪歪斜斜搖搖晃晃,最後乾脆倒了下去,舒服地趴在「地」上睡了過去。

在天上睡覺,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遭。

「裟欏,醒醒啊!」

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一次次地迴旋。

我動了動,卻懶懶地不想睜開眼睛。

「起來啊,我們該走了!」

兩隻有力的手直接把我拖了起來。

我不情願地睜開了眼。

啊?!

眼前情景立即讓我睡意全消。

紫霧果然沒有了,連漆黑的天空也恢復到白晝應有的明朗,明凈的白雲之間,竟投下一束暖意融融的明媚陽光。面前的斷湖,碧波微漾,湖岸上的樹木一棵也沒有倒,仍然傲然挺立,枝枝葉葉隨風搖曳,與投在湖水裏的倒影相映成趣。

再低頭一看,我現下所坐的地方,卻是湖岸旁的泥地,難怪軟得舒服。

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所有災禍都過去了?

我竟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扭過頭,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我:「在天上睡覺實在不安全,所以我把你抱下來了。難得你竟睡得那麼沉。」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剛剛突然覺得好累,所以就……」

「好了好了,真是個瞌睡蟲。」他笑着拉我站了起來,「起來吧,我們該上路了。」

「去哪兒?」我拍拍屁股,不解地問。

「當然是找那條孽龍。照它那種德性,我怕它再闖下禍事。」他面露憂色,看向前方,「它已經受了重傷,跑不到太遠的地方。」

「還要找那個醜八怪啊。」我有些不樂意地咕噥著。

「當然!我們不能讓它有機會把其他的地方變成第二個玳洲城,走吧。」我的話沒有逃過他靈敏的耳朵,他一邊說,一邊拖着我的手朝前走去。

他說的話,自然是有道理的。

雖然我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怪物,但是也不想看到再有生靈因為它的放肆無狀白白送掉性命。因為他常常對我說,上至神仙凡人,下至小獸螻蟻,所有的生命都是寶貴的,不可以輕易踐踏。

近朱者赤,以前從不在意別人「生命」的我漸漸被他同化了。

「嗯,我明白(看經典小說來——>書庫)了。」我抿了抿嘴唇,緊跟在他後面,繼續道:「不過,這裏已經沒事了么?天氣好像都恢復正常了呢。」

「是的,罪魁禍首已經逃走,估計也是不會再回來了。這玳洲城災難,算是結束了罷。」

「太好了,我們的努力沒有浪費呢。」

「呵呵……」

陽光越來越好,照得整個世界那麼安全。

玳洲城外的山路上,我們二人照例踏風低行,直奔百里之外的洞庭湖。

他說那傢伙定是朝那裏竄去了,它傷口滴下的龍血,準確地報告了它的去向。

我並不知道他是如何從廣闊的樹林繁雜的山石里看出它留下的「龍血」,只知道跟着他,就一定能到達要去的目的地。

洞庭湖,多好聽的一個名字,不知道又會帶給我們一個怎樣的故事?!

我挨着他坐下來,依靠在他身旁,欣賞著湖面美景,看着太陽逐漸落下。我很安心,縱是從頭至尾不說一句話,也沒有半點煩悶之感。

人去船空,白日裏的舟船此刻大都靜靜地停靠在了湖邊。

「小姐你瘋了嗎?!湖水這麼深,一隻小小耳環,你怎麼可能撈得起來!」

不遠處,即將靠岸的一艘小船上,傳來了爭執聲。他略一偏頭,朝着聲音的來向望去。

船頭上,個頭略矮的青衫女子緊緊拉住不停朝湖水下探看的白衫女子,焦急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

「過去看看,她們離開,我們方能行事。」

他說得不錯,放眼看去,寬闊的湖面上,此刻已是寂寥無聲,游湖的人,早已盡數散去,唯有這兩個女子。

跟着他走到了離那艘船最近的地方,迎風便是一縷若有若無的香味,如長在浮瓏山山谷中的幽蘭,一揮手就會消失的香,卻又在你不注意時,悄悄回到你身邊。

側身而站的青衫女子,圓口圓面,梳着再普通不過的丫鬟髻,聒噪不停。我的眼光,一直停留在背向而立的白衫者身上,儘管她一動不動,只言不發。

「二位姑娘可是遇到了麻煩事?」他略略提高了聲音。

青衫女子轉過頭,愣在了原地。我很了解她失神的原因。

但是,下一秒,我便落入了跟青衫女子同樣的境地。

白衫女子轉身,我不懂得怎樣去形容這個令人如此動心的人兒。

不笑尚且如此,笑起來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

看得發獃之餘,心頭卻冒出一個感覺,感覺自己的眉眼,與她竟有些相似。

是的,僅僅是相似而已,我無數次地在清澈的水中映照過自己的容顏,想牢牢記住自己的樣子,因為是他給我的。我曾以為自己是好看的,可是在見到眼前人之後,我的想法有了些許動搖。

雖然相似,但是,我不及她。

當我的目光無意中劃過子淼的眼睛時,心,突然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在看她,眼底波瀾不驚,一如往常,表現得極像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但是,如他能一眼看穿我的心思,跟在他身邊這麼些時間(超多小說閱讀-在線書庫),我同樣學會了從他的眼神里捕捉外人看不到的東西。

萬分之一秒的光彩,快到抓不到任何痕迹。

很不符合他一貫作風的驚喜。

他從不吝惜給我溫暖的眼神和笑容,但是這樣的神采,我從未見過。是沒有,還是……從不曾用在我身上?!

「啊……」青衫女子終於恢復了神智,急忙對着他說:「是這樣的,我家小姐的耳環不當心落到湖裏了,小姐要自己下水去撈,這簡直……」

「呵呵,小事一樁。」他笑着截斷了那喋喋不休的女子,說,「此事就交給在下去辦吧,二位姑娘還是先上岸罷。」

美人愣了愣,旋即垂首一笑,抬頭對他說道:「此物乃家母所留,我一時情急,才鬧出了這等舉動,公子見笑了。」

說罷,她竟落落大方地將自己的右手伸向他的手掌。

他跟我講過,凡間向來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可是為什麼這個女子,竟可以毫不避諱地把自己的手交給一個陌生男子,還做得如此自然大方。

當然,我根本不介意這一點,我介意的是,那雙從來只牽着我的溫暖手掌,現在卻要容納另一個女子……

一剎那的不快,像沙子迷了眼,不痛,卻難受。

就在他們的手快要挨攏之時,船下一直安分守己的湖水突然翻騰了起來。

驟然而成的巨大漩渦輕巧地掀翻了小船,只差毫釐,美人的手就能落入他的掌心,可是,終究沒能碰到他。

主僕二人驚呼一聲,落入了已開始冒出縷縷白煙的湖水。

「啊呀,好燙的水啊!救命啊!」

丫鬟在水裏撲騰著,大吼大叫,如同被扔進了開水鍋的鴨子。

美人皺緊了眉頭,雙手拚命地划著水,好看的嘴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線,卻不曾聽到她叫喊半句。

不待我開口說話,他已飛身入了湖水。

身姿,是匆忙的,甚至帶着些許慌亂。

落水的她們,離我們的距離並不遠,他飛去,不過咫尺之遙。但是,心下卻突然冒了個念頭——

這一去,我與他,咫尺已成天涯。

轟隆一聲,岸邊的一片泥地生生地陷了下去,我腳下一沉,在陣陣地震般的強烈顫動中,跟那迅速流開的泥土一樣,落入了水中。

木浮於水是天理,我毫不擔心自己會被淹死,只是水中的溫度,灼熱難耐,燒得我幾乎要斷了呼吸。

「救命啊!子淼,救……救我!」

雖然難受,可也沒有那麼糟糕,但是我偏偏扯開嗓子大喊,還叫他的名字,彷彿下一刻就要遭了滅頂之災一般。

那一頭的他,剛剛為她們施法隔開了越來越燙的湖水,正攬著美人的腰要抱她上岸去。

聽到我的喊聲,他猛回過頭,抱着她的手卻不曾鬆開。

一抹猶豫從他眼底閃過,他微一皺眉,摟着懷裏的人兒從湖水中一躍而出,朝岸上而去。

我傻了。

當我與他人都身陷險境時,一直到剛才為止,我都那麼堅定地以為他會以我為先,會不惜一切保我周全。

浪起的湖水嗆了我,被水氣模糊的視線不甘心地投向岸邊。

放下美人,他又奔那丫鬟而去,放我一人,掙扎水裏。

我想游到岸邊,可是水下像有蔓藤繞了我的腳,除了在原地沉浮,我無法去到任何一個方向。

這時,一股令我心悸的氣浪自水底躥出,幾乎覆蓋半片湖面,瞬時翻出了大片碗口大小的氣泡,咕嘟聲不絕於耳。

當他帶着只剩半條命的丫鬟離開湖水時,整個洞庭湖猛然炸裂開來,密集的水浪飛濺了半天高。

巨大的墨紫影子從湖中狂奔而出,那暴戾的氣勢,似要將天都給掀翻一般。

「孽……」我驚叫,龍字未出,卻被撲面而來的湖水灌了滿口的血腥味道。

慌亂中,突覺肩頭一緊,而後是徹骨的疼痛,像有利器嵌入了我的皮肉。

側目,一直滿布鱗甲的醜陋爪子竟牢牢擒住了我。

此刻,我才是真的慌了。

不待我眨眼,整個人已從水中升到了半空之中,從肩頭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讓我禁不住哀叫出聲。

深紫色的霧氣不知從哪裏浸了出來,阻擋了我的視線,隔絕了我的聲音,眼前有利光劃過,形如閃電,耳畔隆隆有聲。

一陣劇痛自肩頭躥到了我的心坎兒,再也支撐不住的我,漸漸散了意識。暈過去的一瞬間,我似乎聽到那聲盼望已久的呼喊,心痛而焦急——

「裟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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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前傳·樹妖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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