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染的紗衣(1)

第一章 血染的紗衣(1)

(「道藏丹經」今天可能要午後才能上傳,先傳篇小弟往日寫出的十來篇短篇武俠中的一篇,寫得不好處,還請多多見諒。)

「哇,好酒。好…」荊軻舉手將碗中的清酒一飲而盡,醉眼模糊地看着桌上空着的十數個空碗,忽感到醉意上涌,眼瞼微微垂下,兩手無力地俯在酒桌上。

迷糊間,彷彿又回到了數年前,衛國東山隱士許越喬居的卧榻前,與美麗的小師妹端著葯碗共同伺候着病重的恩師……

「喂,大爺。醒醒!」腰纏白布,滿臉油花的店夥計將手中的擦桌布順手搭在肩上,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著荊軻寬厚的虎背。

荊軻一震,醉意立時清醒數分,手掌習慣性地往後一抓。

「哎喲!」店夥計的手腕被荊軻佈滿勁道的手掌抓個正著,疼得立時殺豬似地大叫起來,「是我,劉才。」

荊軻訝異地轉過頭來,待看清眼前的劉才時,不由得歉然一笑,手腕頓時鬆掉。

「大爺,你一定練過武藝的吧。瞧你這手,可真不得了。」劉才放下手中拎着的水壺,騰出右手來,搓著被荊軻捏得發紅的手腕,「這半個月來,我已多次見識過它的厲害呢。」

荊軻看着眼前這仍稚氣未脫的小夥計,笑道:「不是告訴過你多次嗎?不要從背後拍我的肩膀。今次可不能怨我。」

劉才撫著受創的手腕,聞言立時臉若苦瓜,一幅可憐至極的模樣,蠕動着嘴唇,卻沒有一句話說得出來。

「喂,夥計。再來三碗酒。」另一桌坐着的三個彪形大漢,其中一人朝這邊大喊道。

「喂,我說你娘的快點,行不行?」那大漢見劉才仍未有動作,不由得微有惱怒,叱喝道,「聽不懂嗎!」

劉才可憐至極的看了荊軻一眼,暗嘆今天這手是白疼了,非但沒討成多餘的賞錢,連跌打酒錢只怕都得倒貼。想想也是,這麼多天來,已用這招從荊軻手上討了多次豐厚的額外賞錢,確實太過貪心了,屢屢明知故犯。

荊軻故意將頭扭往一旁,目光投往窗外,熙熙攘攘奔走不停的人流處。

大秦滅趙之後,秦將王剪又借勢北進,率大軍屯於中山,威逼燕國。任誰都知道剛剛滅掉趙國的虎狼,又開始將目標鎖住了燕國。儘管燕王對此想出諸般對策,更與逃返代郡的趙國殘軍聯兵一處,駐守在上谷一帶,形成與秦軍對恃的局面。但沒有誰會蠢得認為單憑相對於秦國的虎狼之師來說,仍要弱小得多的燕國與趙國的殘兵敗將,能抵擋住大秦的進攻。

由窗外攜家帶小,爭相往城門外擁擠的人群中,荊軻嗅到了兵凶戰危的死亡氣息。

燕國快要完了。荊軻暗嘆一口氣,十年前,恩師在與墨門當代鉅子_嚴祿的比劍中,受上嚴重的內傷后,卧榻五年,終於不治而亡。自那刻起,他便離開寄居二十多年的故土,遠赴衛國,約嚴祿決戰。可惜嚴祿始終避而不見,令他在衛國空等數年。

半年前嚴祿忽然使人傳訊給他,同意與他比斗。他不惜孤身來到燕國,在這裏再等了嚴祿三個月,為的便是能在明天獲得與嚴祿決一生死的機會。

恩師實是給嚴祿活活氣死的。荊柯心中清楚,因他親眼見證了那場決戰。論實力,兩人不相伯仲,但在內力的較量上,恩師肯定比嚴祿更勝一籌。若非嚴祿倚仗墨門利劍削斷了恩師手中的兵刃,恩師便有機會施展出旋風三十六劍中的最後一招。至少也不會輸得如此之慘。

恩師卧榻那五年,仍不時教導他苦練旋風三十六劍。恩師一生雖然與人無怨,自號隱俠。但嚴祿為爭天下第一,苦苦相逼,更以卑鄙手段重創恩師。這口氣卻是恩師至死也不能釋懷的……

荊柯收回投往窗外的目光,雙眼直直地凝視着桌面上,空着的酒碗。明天他將會與嚴祿在窗外這長街之上,決一死戰。辦完這件事後,若能僥倖不死,他將立即起程遠離燕國,到荒無人跡的深山中,任尋一處,傍山隱居,遠離這片戰火連天的土地……

「啪!」

荊柯被聲音打斷思路,循聲望去。只見劉才臉上明顯多出五根鮮紅的手指印,此刻正低垂著頭,向另一桌上三個彪形大漢連連道歉,其中那滿臉鬍鬚的大漢,正緩緩坐回凳上去。

「臭小子,你斟酒打濕了我的衣袖,這筆帳該怎麼算?」鬍鬚大漢兇惡地罵道。

劉才嚇得直打抖嗦,口裏只懂不住賠禮。慌忙中,伸出仍自顫抖的手,拿掉肩上搭的那條擦桌布,急忙往鬍鬚大漢看起來沾上了幾滴水酒的衣袖拭去。

「娘的,這東西也敢往老子身上碰。你小子不要命了!」鬍鬚大漢怒吼著再次站起來,一手抓住劉才脖子,將他提得離地而起。另一手迅速從腰間拔出一把斧頭,用斧背輕輕挨着劉才那嚇得蒼白的臉,獰笑道,「既然不要命,老子索性便成全了你。」

另一名大漢離桌而起,踱步來到鬍鬚大漢身旁,斜着眼睛瞄了劉才一眼,冷哼道:「要殺便快點動手,這種小子,跟他羅嗦什麼?」

「嘭!」

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大漢斜起一腳,將劉才踢到三丈遠處的另一桌面上。

正在幸災落禍的食客,被凌空拋跌至眼前的劉才,重重地由正面壓來,兩人一起滾到地面。

「砰砰……」

連聲脆響交連響起,桌上的杯碗菜碟碎成數十小塊,撒滿一地。木桌更被掀翻,直躺在滾倒地面的兩人身上。

「哎喲!」

那食客痛叫一聲,摸著略微發腫的額頭,掀開壓在身上的木桌,一搖三擺的站了起來。

可能是平時便養成的習慣,那食客嘴角大張,便要開口怒罵。眨眼后,立馬想起英雄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另一手摸著臀部,悻悻然走出店門。

劉才卻躺在地上,一點聲息也沒有。

「娘的,看樣子打死人了。」靠店門角落邊的一張木桌上,一位食客湊到同伴的耳旁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鬍鬚大漢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嚇得他立即噤若寒蟬。

客店裏眾多食客,無不嚇得重新將視線投往各自的碗裏,埋頭干噎。

這三個大漢如此兇狠,誰會蠢得招惹他們?

荊軻發出一聲冷笑,徑自離桌走到倒在地上的劉才身旁,半蹲下身體,把住劉才的手腕脈搏。數息后,知道他只是暫時昏過去了。才暗鬆一口氣,雙眼發出凌厲的眼神,直射往數丈開外三名形相兇惡的大漢。

「找死。」鬍鬚大漢一把推開身旁同伴,將斧頭在雙手上,來回交替把玩。陰沉着臉,向荊軻慢慢逼近。

「叮…」銅錢與桌面的碰擊聲不斷響起。

見勢不妙的食客,未免牽連進即將暴發的血戰中,紛紛將銅錢丟在桌上,慌忙離開小店。

荊柯懶洋洋地踏前幾步,一雙似醉還醒的眼睛,透出似笑非笑的眼神,迎對着眼前離他不足丈許距離的鬍鬚大漢。

鬍鬚大漢壓根就沒把這強出頭的醉漢放在眼裏,怪笑一聲,將斧頭重新掛在腰間。對付這樣一個只不過是多喝了幾碗,就頭腦不清醒的醉漢,若還需用斧頭,豈不是自貶身價。

「若你現在跪地求饒,還來得及。」鬍鬚大漢極輕蔑地笑道。

「老三,哪這麼多廢話。宰了他,我們還有事要辦。」先前踢了劉才一腳的大漢冷冷地道,「你若下不了手,便讓我趙雄來送他上路。」

「小子,到了閻羅老子哪裏,別忘了告訴他,是我「鬼斧」張雄送你上的路。」鬍鬚大漢嘿嘿冷笑。掄起雙拳,直往荊軻的雙太陽穴轟去。

荊軻雙眼掠過一絲殺機,看也不看張雄狠辣的攻勢。提聚內力的一腳,以難以令人置信的速度,后發先制地搗在張雄的腹部。

「砰砰…」

張雄如同被人拋高的酒碗般,被巨大的內力拋跌四五丈遠。墜落時,剛好落在一張剛走了食客的桌面上。空了的酒碗和盛着稀少的幾塊牛肉的碗碟,散落在地上,發出一連串悅耳的脆響。

老闆縮在櫃枱后的角落裏,聽到不斷傳來的脆響聲。不由大皺眉頭,一臉心痛至極的表情。

張雄墊在碎裂的木桌上,仰天躺着。睜著駭人的雙眼,嘴裏不斷往外噴出鮮血,胸前的衣襟像在血海里淌過般濕得一蹋糊塗。兩手兩腳成一個奇怪的姿勢蜷曲。

站着觀戰的趙雄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急快奔至張雄身前。

「老三,老三…」趙雄猛搖同伴的身體,連連大喊了幾聲。又黯然將他放下,搖搖頭,猛地站了起來,雙眼射出野獸般兇惡的目光,大叫道:「大哥,老三死了。」

「啪!」

一直坐着那大漢手中正拿着的酒碗,發出碎裂的聲響。

「哈哈,我衛氏三雄混了這麼多年,沒想到今日竟陰溝里翻了船。閣下何人,給老子報上名來。老子魏雄從不宰無名之輩。」那大漢猛地站了起來,怒喝道。

荊軻無視於他色厲內荏的叫喝,冷冷道:「不過是衛國的三個強盜,沒資格知道本人的名字。五年前,我師妹追殺你們三個月。沒想到今日竟在此地讓我撞見。可見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今天就讓我送你三人一程吧。」

兩個大漢同時眼露驚慌之色,五年前他們正因在衛國被劍術高強的女子銜尾追殺,愴惶逃命下,這才來到燕國。

這件事,他們自信從沒有人知道。可是如今,卻被人一語道破。

魏雄心知今日勢必難以善了,擺擺手。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趙雄,一會兒兩人同時上去,由自己拚死纏住這人,要趙雄藉機從門外離開。

這人一招之間便要了張雄的命,衛氏三雄本來武功便相差不多。趙雄原本就沒奢望今日能保住性命,如今知道大哥魏雄寧願捨棄自己的性命,去保住自己。趙雄心裏頓時一陣暖和,感動得連連點頭。

「好小子,便讓老子來宰了你。」魏雄摸出背後的鬼頭大刀,向趙雄示意,兩人幾乎同時掠起,各施殺着,往荊軻砍去。

荊軻不屑地看着眼前兩人微不足道的攻勢,從腰間祭出長劍,劍尖斜指地面。憑這兩人露出的功力來看,荊軻深信自己將能在兩招間,快速地宰掉他們。

這時,本來便慢半步掠起的魏雄,突然使出一個千斤墜,身形急速落往地面,跟着疾快無比地踢起身旁的一張木桌。同時飛速往後倒退至僅可容一個頭鑽出的木窗旁,側着身子,將木窗連着周圍的石牆,撞出一個大洞。

幾滴鮮血灑在洞口,魏雄顧不得因撞擊而來的傷口,迅速逸出窗外,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啊!」

木桌這時猛烈地撞擊在趙雄的後背,使趙雄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痛叫,本就往荊軻掠去的身體受到木桌的撞擊更加快了速度。

「叮!」

荊軻快速擊出的長劍,直直地穿透了趙雄尚未來得及揮動的大刀,在趙雄的眉心處,一點即收。

趙雄雙膝一軟,跪在地上。眉心處冒出細線般的血滴,雙眼死不能瞑目般地圓睜著。

他血色迅快褪盡的臉頰上,仍淌著剛剛因感動而滴出的兩滴熱淚。

荊軻靜靜地看着死去的對手,轉瞬又移往那破開的大洞處,淡淡道:「你應該恨他。」

本文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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