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線生機

第二章 一線生機

「住手。」雄鷹堡三當家藍鷹許光,四十歲的壯漢,身穿藍色武人裝束,手持一把銀鈎,看到孟雪歌一出手,就將自己的屬下殺去二人,心中大震,忙喝停圍攻白家的屬下。

那五名持刀護衛本已快要支撐不下去,身上或多或少都負了點傷,雄鷹堡眾停手后,忙柱刀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十來名雄鷹堡眾仍是持刀圍着。

許光抬抬手,十名雄鷹堡眾奔過來,圍住孟雪歌,孟雪歌終停下腳步,面前的這一位功力不錯,隱隱的透出一股凌厲的殺氣。

許光鈎下垂,抱拳道:「尊駕何人,恕在下有眼無珠不識泰山,在下是太原雄鷹堡三當家,江湖人稱藍鷹許光,雄鷹堡在此辦事,尊駕若是路過,還請賞個面子,不要插手此事。」

見來人武功不弱,許光向來知機,此人能不惹最好是不要惹,就連堡中弟子被殺之事都不提,這場面話說得極為委婉,一般江湖中人都知道規矩,有些事是不能幹預的。

孟雪歌不答話,抬頭看着那白家之女,那付驚惶的樣子讓孟雪歌回想起,落霞山上毒蛇很多,師妹向來最怕蛇,每次看到毒蛇也是這般的驚惶,孟雪歌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將亢奮的情緒壓下。

孟雪歌決定要救這名女子了,冷冷的開口道:「滾,你們擋住我的路了。」

冷峻的眼光射來,透出絲絲綠芒,令人瞧之生寒,加上不帶感情的聲音,許光竟生起了一種眼前之人不是人的恐怖感覺。

強自提起真氣,壯了壯膽,許光冷笑道:「閣下好大的口氣,這太原境內還沒有人敢叫我雄鷹堡滾的,想來閣下是有意架梁,有本事就走過去。」

銀鈎前指,十名雄鷹堡眾擺出架式,就待許光一聲令下群起而攻。

隨着孟雪歌踏出左腳,許光大聲一喝,「殺」,手中銀鈎如同彎月,帶起一道弧形的銀光,向著孟雪歌的頸項勾來,十名堡眾,手中刀齊出,封住孟雪歌所有可能的躲避方位。

沒有料到孟雪歌連避都不避,還往前走了一步,十把長刀無用武之地,許光心中一喜,銀鈎使力回拉,鈎鋒直往孟雪歌的脖子襲來。

眼看孟雪歌即將身首異處,許光心中暗想,這人武功不過如此,連自己一招「月如鈎」都擋不了。

銀鈎即頸,孟雪歌只覺脖子處被重擊了一下,沒有受創的感覺,簡簡單單的一拳轟出,挾帶強大的內力,許光才發現銀鈎有如勾住皮革,竟拉不回來,便見一拳當胸擊來,這拳來得好快,只見拳影,隨即沒入許光的胸膛,自許光的背後突出,孟雪歌收拳,許光鬆開持鈎的手,低頭看着自己身上的血洞,滿臉驚嚇,圓睜著雙眼,一付不信這是事實的神情,蹣跚的後退二步頹然倒地氣絕身亡。

「金剛不壞之身,你是少林弟子?」一名雄鷹堡眾驚叫出聲。

孟雪歌不理,舉步前行,來到圍住白家的雄鷹堡眾之處,黑衣人早已被嚇破膽,連三當家都一招被殺,這人被銀鈎狠狠的勾過脖子,一點事也沒有,憑自己三腳貓的功夫那是這人的對手?

雄鷹堡眾紛紛後退,孟雪歌森寒的目光一瞪,一名黑衣人耐不住心中的恐懼,轉身狂奔而逃,一人逃眾人逃,不到片刻,那雄鷹堡人連三當家許光的屍身都不顧,全逃了。

「大俠留步,容小女子當面謝恩。」白家之女見孟雪歌仍自不停步,急出聲呼喚。

女子的聲音柔美,帶着哀求的意味,孟雪歌向來愛護師妹,從來沒有拂過師妹的意思,愛屋及烏,孟雪歌停下腳步,轉過身來,微泛著綠芒的眼睛,帶着柔和的目光看着紫衫女子。

女子收起短劍,拉了拉衣裙,先行了個禮,道:「多謝大俠相救,小女子白若紫銘感於心,小女子這廂謝過救命之恩。」

孟雪歌有心柔聲的說話,但話一出口仍是飽含冷意,道:「舉手之勞不須在意,在下不過是恰好路過,白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白若紫道:「小女子是太原白家藥行白天行之女,請大俠留下名姓,日後有機會定當報答大俠之恩。」

孟雪歌淡淡的道:「不用,萍水相逢,你我皆是過客,來日未必有緣再見,姑娘珍重,告辭。」

白若紫聞言心想,沒想到這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還是個讀過書的人,出口成章真是難得,心下更是好奇此人來歷,觀其二眼似乎隱隱透出綠芒,這是身中劇毒之徵。

白若紫開口道:「冒昧相詢,小女子粗通醫理,大俠雙眼隱含綠芒,似乎是身中奇毒,不知大俠可有暇與小女子一同到太原府,我爹爹醫術尚可,或許有法子可解去大俠身上之毒。」

白若紫說的客氣,天下誰人不知太原白家醫術高明,但天下人不知道的是白若紫的醫術早已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此番外出太原並非為了出遊,而是專為太原城郊貧苦百姓義診,在迴路上才被雄鷹堡的人給攔下。

孟雪歌曾聽師父說過太原白家祖傳醫術高明,曾救治過無數江湖人士,博得再世華陀的尊稱,原來這女子是太原白家人,有些意動,也許白家真的有法子可解去自己身為毒人的苦痛。

孟雪歌決定試一試,若是能成功,或許自己就可以回落霞山與師妹長相廝守,不用隻身一人,終老一生。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這些人可以信得過嗎?」孟雪歌打算說出自己是毒人,卻怕無端外泄,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白若紫嫣然一笑,道:「大俠放心,這些人皆是胸懷正義之士,絕不會泄漏大俠是毒人之事。」

孟雪歌心中一驚,臉上現出驚慌神色,原來白若紫早就猜到自己是毒人。

白若紫見到孟雪歌分明身中劇毒,卻活得如此生龍活虎,一點都沒有一般人中毒的跡象,加上適才銀鈎明明劃過頸項,孟雪歌卻絲毫無傷,雖說雄鷹堡人喊出金剛不壞之身,可白若紫不相信孟雪歌年紀輕輕,會練成百多年來無人練成的少林絕技,那麼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孟雪歌是萬毒門練就的毒人。

雖猜想孟雪歌是毒人,但白若紫仍有些不確定,畢竟三十年前第一次出現毒人時,毒人是沒有意識的,只會聽從毒尊的命令行動,而孟雪歌分明意識清醒,且有如常人一般,讓人有些難以置信。

待見了孟雪歌的神情,白若紫知曉自己猜對了,這人確實是被練成了毒人沒錯,只是不知萬毒魔君在練的過程中出了什麼差錯,這人的意識並沒有消失。

孟雪歌臉色恢復漠然,以一種平靜的語調,彷佛在說着別人的故事般:「白姑娘高明,在下孟雪歌,本是風雪門第四代弟子,不幸初出江湖時,中了萬毒魔君的奸計,被練成毒人,若是姑娘真能解去我毒人之身,孟雪歌無以回報,只要姑娘說的出,孟某作的到,定會誓死達成姑娘的要求。」

這可是江湖人最重的承諾,等於是將性命交到對方的手裏,萬一白若紫要孟雪歌自盡,孟雪歌也是無話可說。

白若紫忙道:「孟大俠何須如此說,小女子身受大俠救命之恩,理所當然要回報大俠,況且我白家也不一定能解去毒人之身,先請孟大俠隨小女子回返太原,讓家父試試看,若是真的無法可解,還請孟大俠多多見諒。」

孟雪歌終流露出感性的一面,道:「無論如何,在下還是要先感謝姑娘不把我當成邪魔看待,自從得知自己身為毒人,在下想過自我了斷,要不是尚有事未了,在下恐怕早已不在人世,如今現出一線曙光,總算讓在下感到人生尚有希望,就算是希望落空,在下仍要多謝姑娘讓我對生命重新燃起渴望。」

白若紫聞言,心中升起莫名的憐憫,毒人確實無法像一般人一樣的生活下去,這人心地善良,寧可一死也不願流毒害人,下定決心,定要設法解去此人之毒。

「公子客氣了,希望公子日後無論如何,千萬不要再興起棄世的**頭,只要一息尚存都還有希望。」

「多謝姑娘賜教。」「不敢。」

※※※

太原城外,孟雪歌離了白若紫等人約有十步距離,自城郊到城門,白若紫雖是神色自若,但那五名年青護衛可就萬分緊張,傳言毒人渾身是毒,中者無救,也不知到底要隔着多遠才安全,萬一處於下風處,會不會毒隨着風飄過來,無形之中中了毒還不知道。

白若紫早就以手腕上的銀鐲試過,就算靠近孟雪歌到一步之距,銀鐲也沒有異狀,表示毒人之毒是必須通過接觸才會中的,一路走來根本就不擔心,不過城門在前,進了太原城后,街上行人眾多,要怎麼才能避免孟雪歌去碰到百姓,這才是令人頭痛的問題。

孟雪歌倒是想好了解決方法,開口問道:「白姑娘,請教尊府在太原城的座落,是不是有顯目的標示可供辨識,在下身上儘是劇毒,不好走過長街,打算直接施展輕功自屋頂過去。」

白若紫武功並不高強,所以沒想到這個方法,聽后,臉上現出微笑,道:「忘了公子武功高強,剛才若紫還在思索要怎麼讓公子走到白府呢,公子若是由屋頂飛過,很好認,白家藥行在太原城南,那裏只有一間白色圍牆的宅子,只要公子一靠近,自然會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絕對不會認錯的。」

「好,你們先行,在下繞一繞,找處無人注意的角落進城,咱們藥行見。」

看着白若紫領着五位護衛走過城門,守門的兵士尊敬的肅然而立,孟雪歌明白一個人是好是壞,只要看百姓對待他的態度就知道了,自己本也想作一個天下人景仰的俠士,但不知是不是還有機會?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怪物罷了。

繞着城牆,打量著那處的城防較鬆散,覷了個空,孟雪歌踏上一株相思樹,趁著樹身反彈之時,藉力一躍,貼著城垛進了太原,足尖輕點,身子再起,如同飛影一般,在太原城的空中掠過,有兵士遠遠望見,知是武林人,這是朝廷難以管束的對象,也就不予追究通報了。

※※※

白家藥行宅內廣場,一簍簍、一筐筐的藥材在日頭下曝晒,生葯散發出刺鼻的味道,白若紫父女卻總覺得是無限的芳香,暫時關上大門,貼上個告示:「藥材清點,明日請早。」

不想讓太多人知曉孟雪歌來到之事,廣場上白家藥行之主白天行讓行中人員先行離去,僅有白若紫伴着白天行在廣場上等待孟雪歌的到來。

白天行臉上是一種欣喜伴着焦急等待的神色,鑽研醫術半生,各種疑難雜症早已見怪不怪,唯獨這江湖傳說中的毒人今生不曾遇過,聽說過毒人種種的特異之處,完全違反醫理,能有機會研究,真是不枉此生。

白若紫了解父親的心意,才會擅作主張的要孟雪歌前來,說實話,白若紫對於毒人也是充滿著興趣,若能揭穿毒人刀槍不入、受創自愈的秘密,說不定可以製造出些強身健體的奇葯。

仿如隼鷹,收斂著雙翅,自空中姿態優美的降下,孟雪歌雙手向下一劃,惹起微微沙塵,輕靈的落在白家父女面前。

白若紫趕忙介紹道:「孟公子,這是家父。」

轉頭再道:「爹,這位就是女兒的救命恩人孟大俠。」

白天行彎身一拜,謝道:「多謝孟大俠見義勇、拔刀相助,小女蒙大俠相救,白某感激不盡。」

孟雪歌不敢伸手去扶,微側身閃避,開口道:「白先生不須客氣,在下此來是有求於白先生,只盼先生不要以為在下挾恩望報。」

白天行道:「不會、不會,白某對孟大俠的毒人之軀甚感興趣,就算孟大俠不來,白某千里也要去尋孟大俠。」

白若紫接着道:「孟公子,家父已備妥一間凈室,請孟公子隨若紫前去安置,待會兒,打算先取一小杯公子的血驗明毒性,不知可否?」

孟雪歌回道:「這恐怕有些困難,在下自己試過,渾身刀劍難傷,要想取血,就不知如何下手。」

白若紫笑道:「此事孟公子儘管放心,我白家祖傳一把神龍匕,就算是精鋼也刺的穿,待會兒咱們就試試,想來公子的身子再硬,應該也可劃出一道小口吧。」

神龍匕果然鋒利,連毒人之身都可刺穿,白若紫輕輕一劃,在孟雪歌的左臂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桌上放着一個白磁碟,準備承接孟雪歌流下的毒血,沒想到才滴下二滴,孟雪歌臂上的傷口竟神速的癒合起來,連個疤痕都不見,讓白若紫嘖嘖稱奇。

「白姑娘不須心軟,這點小傷在下一點都不會覺得疼。」見到白若紫有些舉匕難下,孟雪歌忙出聲。

白若紫望了孟雪歌一眼,狠下心,傷口癒合再划,接連十餘次,看看毒血約莫有一盞茶的份量,才停歇,手上的神龍匕卻被毒給染成藍汪汪的。

望着散發出熱氣的毒血,白若紫閉住了呼吸,取出一個磁瓶,套上漏斗,將磁碟內的血倒入,等套上栓子,退開一步,白若紫才大口的吸氣,臉上浮出細微的汗珠,取孟雪歌的毒血可比取蛇毒危險的多了。

孟雪歌看着白若紫手上似乎戴了一雙薄如蟬翼的手套,不知是何等材質,開口問道:「白姑娘的手套看來極薄,能防的了毒嗎?」

白若紫揚揚手,道:「這手套雖薄,卻是冰蠶絲所製成,能隔絕水火百毒,對了,我看孟公子老是套著鹿皮套子,雙手難以靈動,想來孟公子是怕自己手上所帶之毒沾染上物品,正好,上次冰蠶布尚有些剩餘,明天若紫就給公子作雙手套,日後公子套上冰蠶手套,行動既方便又不用怕毒外泄。」

孟雪歌推卻道:「這怎麼行,這手套想來是極為貴重,在下怎能收。」

白若紫伸手將手套浸入一盆準備好的清水中,順帶清洗著神龍匕,頭也不回的道:「無妨,若紫與家父都有一付了,那剩餘的冰蠶布作不了衣裳,作作手套大概可以,這冰蠶布不易破損,一付足可用上百年不會壞的。」

「既然如此,在下先謝了,待在下解去毒人之身,定當奉還。」

白若紫說的輕鬆,卻一點都不提製作一雙冰蠶手套要花多少功夫。隔日,當一臉倦容的白若紫將冰蠶手套送交孟雪歌時,看着白若紫有些精神不濟,孟雪歌明白白若紫定是熬夜趕工,才作出這雙手套。

珍而重之的接過手套,孟雪歌褪去鹿皮套子,套上薄薄的冰蠶手套后,手套散發微微涼意,竟密接無縫,不知白若紫是如何作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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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俠孟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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