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內秀於心,師娘和娘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內秀於心,師娘和娘

?九天之上。

百多柄刀劍衝天而起,塵埃盡去,愈發顯得兵鋒銳利。邵倫一身青衫獵獵作響,腳踏三尺青鋒,飄飄欲仙,抬手間,直衝雲霄。

攜兵戈向前,雲濤讓路,清風同行,蔚為壯觀。

故地九天宮,不僅僅是埋葬了腳下這些兵刃,還有着那太多的往事都隨着當年那一戰掩埋在了塵土之中。挑水打柴,白衣翩翩的李夢凡。一心向道,青衫青鞋的意珊瑚。心懷天下,城府深沉的李丹青。還有那在白花花的大雪中笑得花枝亂顫的紅衣少女梅傲寒。這一幕幕,都如身旁急速后掠的雲煙一般,消散個一乾二淨。

這人生,到底不能如初見。

心念起時,邵倫抬腳踩向後方劍柄,就見劍尖稍稍翹起,隨即身後百多柄兵刃錚錚齊鳴,隨他心意直衝上頭頂更加厚重的雲海。

天地寂寥,雲蒸霞蔚,兵鋒在雲海之上的陽光下反射著五彩繽紛的奪目神輝,愈發顯得踏劍之人仙氣十足。

我有九天訣,可控天下兵!今時今日,又有多少人會相信他是曾經九天宮中那個唯唯諾諾的青衫少年郎?

踏劍而行,穿雲而過,邵倫生平第一次居高臨下俯視着身下那九座巍峨大山,心如井月,沒有泛起絲毫波瀾。這兒,即便風景如畫恍若仙境,卻到底是沒有了少年郎想要見的美嬌娘。

大風撲面,空中的濕氣越來越冷,片片雪花紛紛擾擾,落在肩頭、膝上,涼透心肺。

長空之下,一座山峰銀裝素裹,皚皚白雪上不見一絲污點。山頂上冰雕玉琢的大殿矗立雪地上,冰凌垂掛屋檐,陽光反射七彩霞光,如若一柄柄隨手可取的銳利寶劍。

九天宮,坎宮,飛雪峰,當年求道學藝之地。四季如冬,四季都是飛雪,歷萬年之久依舊如初。

大雪紛飛,九天之上猶有梅香?臨到近前,那一片片雪花撲面而來,邵倫再也抑制不住,期望與落寞兩種複雜的情愫同時於心頭升起,所謂近鄉情怯,不過如此?

少年情懷,因為年少帶着些許天真而顯得狂熱的情懷,儘管笑得沒心沒肺,終還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苦悶。

御劍凌空,身後整座劍林倒懸如一掛瀑布,神輝流轉,劍氣如絲,一道道悄無聲息地散開,斬碎那一片片從上而落的纖毫雪花。邵倫踏劍而立,手決稍稍往下按了按,就聽百劍錚錚齊鳴,大有一股子一聲令下屠戮神佛的殺伐氣焰。

道法玄妙。

仙音縹緲,有琴聲於雪地里,仿似從九天之外而來。一千丈,神識感知範圍之外,猛風捲起萬重雪粒,天上地下一時變得分外明亮。視線中漫天飛舞的雪花盡數匯聚在一起,於千丈之外落成一座冰雪雕像。

「師、師父?!」虛空中,邵倫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座雕像。

山巔雪地上,有一襲月白袍迎風而立,風姿綽約,不是當年九天宮坎宮飛雪峰首座夫人白春月還能是誰?

當然,她同樣還有一個身份,她是九天中那朵兒寒梅的生母,這是邵倫最無法忽視的一點。

冷風中,美婦身段婀娜,婷婷而立,蔥蔥玉手輕撫琴弦,一雙眸子直視着眼前那座冰雪雕像,千言萬語最終變作一聲喟嘆。她轉過頭,望着當年在坎宮門下和自己說話不超過十句,靜默而顯得痴獃的青衫少年,強擠出一抹笑容,招了招手。

一剎那,彷彿回到了那年冬。

邵倫眼眶含淚,御劍落地,奔行到近前,再也忍不住,一個前縱跪倒在地,那雙猩紅如血的涼薄嘴唇抖了抖,嗚咽道:「師娘!不肖弟子邵倫……回來了!」

從離開之後,心心念念著這漫天風雪。而今飛雪依舊,可思念的就真是這紛揚飛雪嗎?

白春月抱琴**,搖搖頭望着身前那仍舊是青衫不褪的孩子,頹然一笑,道:「哪…哪兒還有什麼師門呀!」

青衫依舊,可到底只是一件舊物。就像這漫天的風雪,熟悉的山巔,一兩年間,也得稱之為九天舊地。

人生,哪裏能如初見呀!

「邵倫,怨不怨你師父當年對你的態度?」白春月袖袍一揮,眼前那座巨大的冰雪雕像就此消散,雪花落下,鋪了一地。

大雪滂沱,撲簌簌落地,邵倫任由雪花在發間融化,搖頭道:「老實說,早先若沒有怨怪那肯定是騙師娘你。當年我確實心有不忿,為什麼他人的師尊總是那般慈眉善目,輪到我了就遇到這麼個脾氣古怪的男人。」

白春月笑了笑,伸手撣去這孩子頭上雪花,道:「是在他違著太上長老追殺令放你離去的時候才不怨怪了?」

邵倫老老實實地點頭,默然不語。

「我知道,我們坎宮待你是真薄。」白春月輕嘆道:「不說沒給你丁點法物,就連修仙法門都是黑木林張天輝傳與你,你就算心懷怨怪也是人之常情。」

邵倫取出那柄用綢布包裹着的七截斷劍,遲疑道:「師父他老人家,如今…」

白春月看了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得到確定,邵倫仰頭望天,興許是雪花落在眸中,溢出了絲絲水花。他咬了咬唇,輕聲道:「師娘您別太過悲傷,徐師叔已替九天宮報卻大仇,斗神宗宗主在西疆飲恨身亡。師,師姐、師姐她在姑溯州一切安好。」

「當年九天鐘響,他將我困在飛雪峰山腹洞府中,我就知此生夫婦緣分已盡……」白春月嘆了口氣,撇開話頭,道:「你呢,這次回九天是?」

「想在中宮落雲峰替徐師叔立一座衣冠冢。」邵倫神色一悲,從懷裏取出那一角白袍,又說道:「但現今知道師娘尚在,弟子邵倫,懇請留在飛雪峰以盡孝心!」

「修成洞天境,御劍百多,你有今日,其實根本就和我飛雪峰一脈毫無關係。」白春月搖頭而笑,愛憐地替少年理順衣袖,嘆道:「我自幼在九天,從未出過山門,也不想去那西疆,你悶不吭聲地在這般短暫時間修成洞天,還真是你師父說的內秀於心,日後興許還有千萬年的路要走,就真打算陪我碌碌無為耗費數百年直至我老死山中為止?」

邵倫怔了怔,沉默良久方才點了點頭。只是心中一悲,如今九天宮大不如從前,呆在這裏於他來說在修行路上就是停滯不前,這樣就和師姐是越走越遠,怎麼去超越那拄劍男子?

但眼前這位,是師娘,是師姐她娘!邵倫既然趕上了,又哪能看着她一個沒了丈夫女兒,孤苦伶仃地呆在這裏?便是真耗費那許多時光呆在山上,邵倫無怨無悔!

白春月輕輕笑了笑,差不離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認真地打量起眼前這個比之當年要稍顯成熟的孩子,無奈道:「算我方才說錯,你這哪裏能算是內秀於心呀!若換個人在此,剛剛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定都是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下來,你可倒好,磨磨蹭蹭后還一副不大情願的樣子,如此這般誰看不出你心中所想?」

山巔,大風,飛雪,邵倫咧嘴一笑,道:「師娘,自離開九天之後,弟子歷千難萬險,生死砥礪,從南川到西疆一路染血,期間我都記不清到底害了多少人性命,但虛情假意那一套,邵倫對你們做不出來。」

你們。

你們又有幾人?

正如那從西疆跟來的大和尚所說:人之孽根?不也是心中凈土所生嗎?

白春月輕輕點頭,默然不語。她看向邵倫腰間那露在綢布外的黑木劍柄,心中明白,只是愈發覺得虧欠,她撇過頭,岔開話題,道:「既然回來了,其它的先別說,後園立有你師父的衣冠冢,你若真的還當自己是坎宮門下,就去拜拜吧。」

邵倫答應一聲,步履沉重,慢慢走遠。

長空之上,雲煙浩淼,那一襲月白袍靜立山巔,望着雪地上那一行走遠了的腳印,輕聲長嘆,喃喃道:「有為,若你活到今日,是該高興呢還是繼續打罵相向?你這一生除小寒之外,這唯一的弟子,當真如你所說內秀於心吶!」

「小寒雖是你我親生骨肉,做父母的也一直以她為驕傲,她機靈聰慧,愛慕那些英武不凡的男兒自也是沒錯。我知道,你喜歡小倫的執拗,卻也最見不得他的執拗,但我這次,偏偏就獨愛你那個痴心一片的徒兒!」

山風漸大,一頭青絲向後飄揚,雪地中那一張姣好容顏真是像極了那位身穿紅衣的嬌俏少女。

——

(對不起大家,我有罪!雖然斷更這麼久一切解釋都是掩飾,但還是說兩句減輕下罪行吧,免了死罪就行。

抱歉,被查出了低血壓。整天身體虛弱,動不動就犯困,太慘了,現在每天把白糖當飯吃,我牙絕逼是蛀蟲最喜歡的地兒。

慢點來,慢點來,求死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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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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