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逼都

第92章逼都

幾天後。

「阿南阿南。你看這是《布魯克日報》哦!你在上面呢!」水裳興沖沖地找到雲鏡南。

「說我什麼了?」雲鏡南看着軍事沙盤頭也不抬。

水裳拿着報紙念道:「咳咳……384年年度王朝婦女心目中的最佳靚仔評選你是第二名呢!連古思都排在你後面。鐵西寧才第五名桑奴第八十五名辛巴居然第六十名。」

「第一名是誰?」

「是德德。這報上說他榮登位的理由是從一而終燒得一手好菜……」

「嗚嗚!」

「你傷心什麼?」

「一說到德德我就想到青蛾就想到蝶兒還想到小德德他這輩子會說的第一個詞是媽媽第二個詞居然是報仇!」雲鏡南傷心欲絕。

「這都哪跟哪啊!」水裳鬱悶死了。

……

水裳不得不徹底放棄讓雲鏡南恢復舊日性情她安慰自己道:「也許阿南成熟了以後就是這樣的。」

雲鏡南現在最關心的是林躍軍團的走向。每天古思斥侯都會送來最新情報。雖然所謂「最新戰況」也已經事隔十天以上但云鏡南還是很認真地分析計算。

他花在軍事沙盤上的時間越來越多代表着林躍軍的小石人也一步步向北逼近每逼近一分雲鏡南的話就越少。

「阿南你說鐵西寧這次能不能守得住?」水裳問道她是分析不來戰局的。

「我擔心的不是林躍打刺尾!」雲鏡南說完又把頭埋到沙盤裏去了。

「阿南可能真的腦袋出毛病了。」水裳同情地看看雲鏡南把晚飯放在沙盤上。

「咣當!」餐盤架在沙盤的一個突起處那突起的城堡不堪重負立時崩塌。

「對不起阿南我不是故意的。」水裳小心翼翼地將餐盤拾起然後去堆那個崩塌了的城堡可怎麼也堆不起形狀了。

那個倒下的城堡正是布魯克城紅紅的辣汁撒了一片象鮮血一樣。

「對不起阿南。這還是布魯克城呢!」水裳內疚死了。

「上天在預示什麼呢?」雲鏡南一點都沒有生氣對着崩塌了的血紅城堡又陷入苦思之中。

闖了禍的水裳趁機溜了出去。

***刺尾城外西征軍大營。

蒲力興奮地在大帳里走來走去正興高采烈地鼓舞士氣:「諸位我們西征軍的副統帥林躍公爵已經攻佔了刺尾。他將繼續北上配合我軍主力夾擊刺尾。鐵西寧的日子不會長了!請諸位務必精誠團結耐心地等待最後勝利的來臨!陛下昨天已經來信嘉獎他說等到拿下刺尾在座的各位兵團長的爵位全部晉一級。」

「嗵」一個兵團長不小心睡著了頭磕在桌子上。他旁邊的兵團長忙碰醒他。

蒲力拉下臉來道:「亨特將軍你剛才是不是走神了?」

「沒有沒有。」叫亨特的兵團長忙抹了抹口水站起來「我聽得很清楚爵位晉一級晉一級。」

「好很好。」蒲力對下屬能夠在磕睡時認真聽講表示讚許「可是對於陛下的莫大恩寵亨特將軍好象不是很興奮哦?」

「回蒲力大人的話」亨特兵團長站直身子道「我不要爵位只想要男人。」

下面一片哄堂大笑:「亨特你還有這嗜好啊?」

「亨特打戰打暈了吧?你喜歡男人那三個老婆都送給我吧!」

亨特卻不理眾人鬨笑繼續道:「我的一千五百個騎士領現在全都沒人耕種只剩下些女人。爵位能當飯吃啊莊園才是最重要的。」

話糙理不糙亨特倒是說出了各位兵團長的心裏話大帳里一下沉寂了。西征已經消耗了蘭頓帝國太多的元氣。

「不識抬舉!」蒲力暗罵一句然後換上一副面孔正色道「會有的壯丁會有的莊園也會變好的。陛下就算虧待了別人還能虧待了你們嗎?放心吧有我蒲力在絕不委屈了大夥兒!」

會議在沉悶的氣氛中結束。

「林躍你怎麼還沒打到刺尾啊!」面對日益低糜的士氣蒲力對林躍的牽腸掛肚絕不亞於熱戀中的情侶。

(世元385年末威烈城失陷是古思軍事生涯中最重大的失誤。「威烈、飛羽戰役我失去了最得力的將領也失去了阻止林躍進入王朝腹地的機會。威烈城之失其悲痛遠遠過了我失去自己的左手。《維洲戰史——古思列傳》」)

西南望的早春蕭瑟蒼茫。第一場春雨從厚重的雲層上落下來淅淅瀝瀝地打在大地上將那些還未來得及化去的山野間的斑駁冬雪打得與黑泥混在一處。路邊不時有一些歪歪斜斜的乾草垛那是農家準備的冬草。

「春雨都來了!又是一年。」林躍感嘆道。

小時候在波旁的春天意味着歡樂、踏青、綠色。而眼前在異國他鄉的這個春天卻是煩愁、無奈、骯髒。馬蹄上濺了冬雪化出的泥漿春雨落進甲胄里把戰袍濕濕地貼在身上這一切都讓林躍討厭。

隊伍忽然停了下來到造灶的時間了。

林躍閉上眼睛養了一會兒神。

「大人用餐了!」近衛送來一碗飯食。

那碗中是新蒸的米飯有一撮新鮮的野菜葉兩片紅色的臘肉鋪着嫩綠醬紅配起來倒也好看。

林躍愣了一下他抬頭看了看近衛那近衛忙解釋道:「開春了採到些鮮野菜怕糟蹋了這頓好飯就配上兩片臘肉。這飯只有兵團長以上的才有。」

「哪來的臘肉?」林躍看出這臘肉與軍需團的供應不一樣便何況軍需團已經斷了三個月。

「從前天路過的村子裏弄來的。」近衛低下了頭那個村子被洗劫一空有三個農夫被殺。

「哦。」林躍的眉頭動了一下陷入長長的沉默。

「大人趁熱吃吧!現在條件不好……」近衛以為林躍吃不下去。對於錦衣玉食的貴族這樣的飯菜確實難以下咽只是林躍骨子裏先是軍人再是貴族。

林躍聽到了那近衛咽口水的聲音放下碗道:「我不餓想四處走走。」

「那這碗飯……?」

「你吃了吧!」林躍是真的吃不下他無法下令禁止「就地補給」但卻抑制不住對這種違紀行為的反感。用「我不餓」這種方式稍稍保持一下心底最後的原則對他來說會好受一些。

林躍朝最近的一個行軍灶走去。才未走出幾步那個近衛又跟了上來。

「怎麼你也不餓嗎?」林躍笑道。

「現在不餓了!」近衛抹了一下嘴「飯好香啊!春天就是好野菜多……」

林躍的心驀地酸了一下繼續向前走去。普通士兵的伙食更差大部分士兵連野菜都沒有隻能就著燒開的雪水配堅硬的咸飯糰和韌性十足的煎餅。

「這些王朝人夠狠的象約好了一樣不戰而走的燒糧庫死守到底的也燒糧庫害得我們連一點補給都搞不到。」那個近衛是林躍身邊話最多的一個「大人等我們打下刺尾是不是就有吃的了?」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刺尾?」林躍笑道。「大夥兒都這麼說。」那近衛道。

「是嗎。」林躍自己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是啊全天下都知道我林躍要直擊刺尾西線。」

西南望是王朝腹地最關鍵的「十字路口」其西面四百里直通極樂城、東荒地東面大路直指三百裏外的鳳竹、刺尾南接南袖諸城北通王城。

林躍軍團沒有直擊刺尾而是繼續北上。

北面六百里是王朝的京都——王城。

「急行軍!」

「各部就地補給!」

林躍軍團剛過西南望突然捨近求遠放着攻克刺尾、圍殲鐵西寧的大餡餅不要直撲向防守空虛的王城。

「大人這樣下去不行!」林躍的兵團長急了「糧草不繼士兵們都餓著肚子呢哪有體力急行昨天一天我們兵團就倒下一百來號。」

林躍立即怒了:「這不是講條件的時候!命令就一個儘快趕到王城儘快打下王城。沒有糧食就地解決!」

「就地解決」的命令從主帥口中親自說出林躍軍團馬上放手大幹。

十餘萬軍隊兵分三路齊頭並進過村劫村過鎮掠鎮即使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野之地也要把麂子、野豬一掃而空。

這是王朝腹地數十年來最大的一次災難連世元368年的曠古大旱災都比不上。

這數百里的王朝百姓一直未遭受戰爭之害大多都還留在村鎮里。當林躍軍團突然出現搶走他們的牛羊驢騾、剛下蛋的小母雞、腌在罐里的鹹菜……百姓們尤自醒不過神來有些人甚至叫道「天殺的賊兵比羅蒙還狠他至少不搶鹹鴨蛋!」

軍隊在瀕臨滅亡的時候象狼群一樣暴出獸性互相協作無堅不摧。兩三天之內每個士兵至少都沒挨過餓。

將士們再一次嘆服於林躍公爵的英明指揮:「幸好沒往刺尾去還是這條路的油水多。」

另一個打了個飽嗝滿足地道:「現在我一個人可以幹掉六個王朝軍。」

***刺尾軍塞沙塵漫天遮天蔽日。

鐵西寧手中拿着三百里快騎軍報微微顫抖。

「我最擔心的事生了。」他道。

「陛下不必過分憂慮王城只是一座空城意義不大。待我們收拾了蒲力再掉頭回去不遲。」韓布安慰道。

「韓布你說的是王朝的軍事地位可它是王朝的都城啊!」鐵西寧將軍報在油燈上點燃「王城就象王朝的一面軍旗它一旦陷落後果不堪設想。全王朝的城主都在看着刺尾到現在刺尾才集結了二十萬人處在觀望狀態的地方軍隊至少還有十多萬。王城一旦淪陷不但處於觀望位置的各城會信心大失連現在城中的這些地方軍也會軍心不穩王朝軍力將面臨崩潰!」韓布也沉默了和鐵西寧一起看着軍報燃成灰燼黑屑痛苦地在余焰中掙扎最後蜷成一團。

「你帶着禁軍和羽林趕往王城這個消息盡量不要讓地方軍知道。」鐵西寧握緊拳頭做下決定。

鐵西寧從王城帶來的羽林和禁軍經過招募補充現在達到近五萬人的規模。這是他唯一可以完全掌控的軍隊。

「這……」韓布遲疑了。

「怎麼你沒有信心?」鐵西寧道。

「林躍軍補給不足勞師遠征孤軍深入雖有十萬之眾但韓布提五萬軍馬足以將其擊退。」韓布挺起胸膛道隨後面露憂色「臣指的不是這個而是陛下的安危!我領軍離開刺尾各地方軍必定生疑到時候軍心不穩而陛下身邊又無可信之人到時候……」

「韓卿不必多慮盡量打好阻截林躍之戰便可。」鐵西寧道。

「陛下還是我留在刺尾吧!」韓布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你留在刺尾?你能鎮得住這些地方軍嗎?不要再說了這事我已經決定。你的擔子也不輕要用五萬人擊退十萬敵軍啊!」鐵西寧道。

「是陛下。我下午就出。」韓布決定偷偷留下二千最精銳的羽林軍以防不測。

這一天離林躍軍團從西南望出已有三天。

***六天急行日行百里林躍終於見到王城東面那條著名的地裂鴻溝軍團兵臨王城城下。

王城城外十萬林躍軍團團包圍水泄不通。

「頂胸收腹讓敵人看看我們精神飽滿的樣子。」一個蘭頓騎將在軍陣前整束隊伍。

「是!」

騎將滿意是點點頭望向王城城頭。

城頭上只有三五面軍旗幾個文官在上面探頭探腦。

「我一箭都可以把他們射下來真不知道林躍大人還在等什麼。」騎將很不耐煩。

那幾個在城頭探頭探腦的文官正是此時王城中最高級別的大臣。包括總理大臣賈全、農業大臣康喬、牧業大臣巴斯穆、水利大臣高寧秀。

他們腳下是一片慌亂之中的王城。市民們手足無措背着家裏的金銀細軟一股向東一股向西撞在一起的人流互相通著信息:「西門出不去!」「東門外也有蘭頓人!」最後數十萬市民都集中在中心廣場前。

在各門維護秩序的是各大臣的家丁以及少數自告奮勇參加戰鬥的市民。這樣的烏合之眾加起來也不過五千之數。「看來凶多吉少!」牧業大臣巴斯穆的白鬍子顫抖著。

總理大臣賈全回顧幾位同僚道:「大家有什麼建議嗎?」

沒有人吱聲。

「那好集中城中一切可以抵抗的力量玉石俱焚!」賈全道。

他是鐵西寧上台後任命的總理大臣雖然現在的總理大臣權力不及前朝但仍算是眾臣之。

一眾文臣立時炸開了窩。

「不行打不過的!城裏能打的最多三千人我建議投降!」水利大臣高寧秀道。

「投降也是個辦法!聽說林躍治軍還算嚴應該不會擾民。我們自己拼了老命沒關係怕得就是惹惱了林躍把全城的命都搭上!」農業大臣康喬說話就比高寧秀委婉得多。

牧業大臣巴斯穆亦插上道:「再說王城是國都一旦打起來會損害文物的。王殿、城牆、包括幾條老街幾位大人的家宅都是王朝文明的瑰寶啊!如果它們被毀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

賈全冷哼一聲瞪了巴斯穆一眼厲聲道:「連國都都被佔了還談什麼對不對得起列祖列宗!」

被他這麼一喝眾大臣暫時都禁聲了。

賈全看着這些同僚連面對自己都無法挺直腰桿頓時意氣消散頹然道:「大家準備一下準備投降吧!」

五分鐘后四面白旗在王城四個城頭升起。

林躍聞訊來到前軍壓抑住心中的喜悅命令旗手打旗號同意受降。不久城頭上用竹籮徐徐放下一個人來。

那人被帶到林躍面前。

「降臣康喬拜見林躍大元帥!」農業大臣康喬拜倒在林躍馬前長伏不起。

「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降嗎?」林躍笑道。

「經幾個留守王城的老臣商議派小臣前來磋商。」康喬不敢抬起頭。

「要和我談條件?」林躍笑了笑「說吧有什麼要求?」

「那……小臣斗膽進言。第一請大人約束軍隊不要擾民……」康喬抬頭看了看林躍見他面無怒色這才繼續道「第二請大人不要毀壞王城文物。第三請大人善待王朝官吏軍人。」

「如果不是為了前兩條本帥早就揮兵攻城了。至於第三條嘛只要是不反抗我軍的人我林躍絕不為難。」林躍道。

「小臣代表全城謝大帥!」康喬老淚縱橫。

「去吧限半小時之內開城投降!」

「是!」

康喬回到城中不到十分鐘南門大開王城的大臣官吏列隊出迎。

林躍策馬率軍到城門處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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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逼都2馬到城前只見為一名大臣痛哭失聲仰天大慟。

「你哭什麼?」林躍用馬鞭指着他道。

那大臣哭得物我兩忘竟似未聽到林躍斥問。只見康喬跪行數步稟道:「這是總理大臣賈全他素來不拘小節今日是過度悲傷難以自己請大人不要見怪!」

「哈哈看來除了賈全一人其餘人等還是歡迎本帥的!」林躍看着敵國的總理大臣只能在自己的馬前痛哭不怒反喜。這一刻他才真正感覺到征服帶來的強烈滿足感。

長號齊鳴蘭頓重騎兵兵團先入城其後是步兵團和輕騎兵團……

世元386年一月二十日王朝都城王城自王朝建都以來第一次陷落。

林躍軍入城之後果然秋毫無犯或者說王城人毫無反抗。市民們除了乖乖地交出家中的糧食被褥並未遭到更多的侵擾。其實只幾個大糧倉的屯糧就足以讓林躍軍團心滿意足了。

在難得的和平氣氛之中數十萬人在一個城裏總難免有一些小磨擦。

因為林躍再三重申不準蘭頓軍人**搶掠是以將士們都規規矩矩。有個兵團長實在忍耐不住便叫了個舞娘到軍營里。不久外面的士兵聽到爭執只聽那兵團長罵了一句「只聽過賣藝不賣身還沒聽過兩樣都不賣的!煙花女子還立什麼貞節牌坊!」然後便是那女子聲嘶力竭地大聲呼救後來又是那兵團長一聲慘叫大罵一聲「婊子」……

舞娘屍體被抬出來的時候雙手緊緊護著自己的衣領怎麼也掰不開。從她被撕破的外衣裏面可以看到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白布結頭不下數百個。有點見識的老兵說:「這女子是帶着死志來的好歹給她埋了立個碑吧。」於是軍士們在東門外給那誓死不賣身給蘭頓人的舞娘立了個墳墳上的木片刻着她隨身玉佩上的文字——「藍磨坊」。

***韓布的四萬八千名禁軍離王城還有三百里。

春雨今天突然大了。

王城失陷的消息在半小時前送到韓布手中。

韓佈下了馬對着西北方向望了一陣然後放聲大哭。與賈全一樣他是抱着振興王朝的夢想輔佐鐵西寧的。和賈全一樣直到王城陷落他才體會到這座千年古都在王朝人心目中的地位。

和賈全不同的是他更年輕他的哭聲豪壯而悲憤。

四萬八千名戰士在他身後也都下了馬。與主帥不同他們沒有權力這樣放縱自己只是強忍着淚水遙望西北任雨水和無聲的淚水混在一起滑落在王朝的土地上。

韓布哭到最後哭聲已變成怒吼他對天怒吼三聲然後是一聲長嘯振動山谷。

接着他也不拭淚跨上戰馬舉起手中的大劍對着士兵們道:「馬上回刺尾!王城我們一定會打回來的。戰士們把憤怒藏在心底我們要蘭頓人雙倍地償還!」

「報數!」「歸隊!」

四萬八千名戰士很快重新整隊向刺尾回撤。因為雨水的緣故看不出他們是否哭過。只有一雙雙通紅的眼睛默默地表達着心中的屈辱和悲憤。

***雲鏡南再次回到布魯克城。

古思對雲鏡南的到來大感意外。從固邦平原北部到布魯克少說也是十多天馬程而雲鏡南僅帶着幾個近衛便跋涉而來必定是生了什麼大事。

「阿南你怎麼來了?」古思迎出門外。

「阿箏在不在?」雲鏡南解下蓑衣不顧頭上的雨水便拉着古思急急向里走去。

「陛下不在生了什麼事?」古思急道。

「她不在就好。阿思我和你商量個事。」雲鏡南把古思拉進屋內。

「說吧你急成這樣的一定不是小事。」古思信任地道。

雲鏡南凝視着古思的雙眼鎮重地道:「阿思你聽清楚了……我想布魯克軍到刺尾去。」

「不可能!」古思的第一反應。

「阿思我想了十天是很鎮重地向你提出這個問題的。你再好好想想不要這麼快回答我。」雲鏡南道目光很焦急。

古思看着雲鏡南雲鏡南眼中的焦急讓他平靜下來稍稍理了一下思緒古思道:「布魯克軍不能離開主要原因是庫克有二十萬蘭頓生力軍……鬼知道止不止二十萬。我率軍一走布魯克和飛羽就肯定要丟了到時候陛下連一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如果阿寧撐不住了呢?布魯克城還有什麼意義?」雲鏡南道。

「你是說林躍北上和蒲力雙面夾擊刺尾?」王城淪陷的消息還沒傳到布魯克古思輕鬆地道「我一直在等林躍的消息他繞到刺尾西面的時候就是刺尾軍反擊的時候了。」

雲鏡南搖了搖頭頹然坐回椅子上喃喃道:「連你都沒有想到阿寧必定不會預先防備。」

「阿南你的意思是?」古思不覺得自己的邏輯上有什麼漏洞。

「我想我如果是林躍絕不會攻擊刺尾而是捨近求遠攻佔王城。」雲鏡南道。

一道閃電遠后一陣驚雷隆隆之聲由遠及近經久不消彷彿天都被雷炸出了個窟窿。

古思臉色鐵青覺得全身乏力扶著桌子才不至於坐下道:「就象你掐住糧道一樣如果王城被占等於是斷了刺尾的援軍。而且林躍可以搶在蒲力之前先立一個功……我怎麼會想不到呢?」

「如果幸運的話現在林躍可能還在前往王城的路上。阿思為今之計只有你率軍全力支援刺尾。不管王城是否淪陷刺尾都需要布魯克的幫助!阿寧要是垮了十座布魯克也沒有意義到時候你和阿箏將要獨力面對上百萬蘭頓軍!」雲鏡南急道。

「我要去說服陛下這需要一點時間。」古思為難地道但是他已接受了雲鏡南在戰略上的判斷。他這時的心情是很懊惱的聯鐵抗敵是雲鏡南早在幾年之前就定下的戰略可是這幾年古思並沒有做到。

他做到的只是「不與鐵西寧生衝突」如果早一點拋開成見韓布就不會拖延去刺尾的時間鐵西寧也不至於在刺尾苦苦支撐。如果能早一點完全摒棄自私他就會象雲鏡南一樣頭腦清醒。

「可是我不知道有沒有把握說服陛下。」古思道。

「我來說。」雲鏡南急道「我來說可能會更好些。」

「我在你們眼中就是這樣的人嗎?」門被推開素箏走了進來。

「陛下!」

「阿箏!」

「阿南的話我已聽到一些雖然還理不清頭緒但是我相信阿南。是啊鐵西寧如果完了留着布魯克一座孤城又有何用?古思將軍你可盡提布魯克軍前往刺尾。」素箏在這時表現出來的果斷連古思都自愧不如。

「那陛下您?」古思道。

「給我一萬人把管豐留給我。我要留下疏散百姓然後去刺尾城會合。」素箏道。

雲鏡南馬上明白了素箏的意思她不想給百姓造成倉皇的印象於是點頭道:「我覺得可行但是阿箏在疏散百姓之後不要去刺尾這一路上都是蘭頓人的控制區太危險還是直接北上到固邦平原和聯盟軍會合比較妥當。」

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留下來幫助阿箏儘早了結布魯克的事。夜長夢多蘭頓王就在庫克他的鼻子可是很靈的。」

「好陛下就拜託你了!」兩個兄弟的手緊緊相握。

這也許是兩人最後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無論是前赴刺尾城還是在固邦平原二人都處在一場世紀之戰的漩渦中心都在死亡與生存之間徘徊。

雲鏡南是除了林躍之外第二個看清形勢的人。可是他還是慢了一步。慢就慢在他身處遠離刺尾、王城的固邦平原。千里迢迢再快的草原烈馬也沒辦法再挽回王城失陷的命運了。

世元386年一月二十三日王城陷落三天之後古思盡提布魯克、飛羽十餘萬精兵往刺尾開進。出城之時順便攻了文軍團一陣為素箏疏散百姓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一月二十六日素箏、管豐率一萬布魯克軍隨雲鏡南北上固邦。

布、飛兩城五十三萬百姓幾乎全部移向阿南要塞由一沙負責分流安置。一時之間草原聯盟負擔加重這也是草原聯盟第一次受到蘭頓西征的不良影響。但從長遠來看王朝難民為草原聯盟帶去了王朝的先進技術特別是冶鍊、造紙、農耕的技術和人員。

直至二月八日文才膽顫心驚地出兵進駐布魯克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古思肯放棄這座城市。二月十五日文軍團又佔據了飛羽終於相信「天上的餡餅砸中了自己而且還是肉的」文派快騎通報了蘭頓王並附上扣押了很久的陣亡名單——那是雲鏡南上次攻擊山地營寨造成的傷亡他一直不敢上報而且瞞報可以多領幾個月軍餉讓陣亡士兵為自己掙錢何樂而不為?

二月二十五日文伯爵感激涕零地掛上蘭頓帝國最高榮譽之一「帝國飛鷹勳章」。

(歷史證明雲鏡南建議古思放棄布魯克城無比英明丟開一城之地使布魯克十多萬軍隊得以從固守狀態解脫這對戰場形勢的影響是巨大的。雲鏡南沒有對古思明說的是:他的靈感來自於水裳不經意間壓壞的軍事沙盤。)

韓布還未回師王城淪陷的消息就已到了刺尾。

刺尾城二十萬大軍坐不住了軍士們紛紛走出營房、帳篷不安、焦慮、茫然的情緒充斥着軍營。

「幹什麼?為什麼不呆在營里?」

「大人聽說了嗎?王城淪陷了!」

「什麼!怎麼回事……」

……

軍營里的嗡嗡聲象蒼蠅一樣傳來鐵西寧知道王城的壞消息已經在軍中傳開他比軍隊提早一天知道了這個消息。

「通知各兵團長到我這裏議事!」鐵西寧決定做點什麼。

傳令兵用了一個小時才把各兵團長找齊原因是各地方軍都在自己的軍營里進行「戰爭形勢預判」的熱烈討論。

鐵西寧微笑着等待各兵團長到來絲毫不露煩燥之意。

上官貞泉是最早到的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其他兵團長6續到來看到鐵西寧的架勢開始在心中嘀咕「王城淪陷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待得最後一個兵團長粟豐城主酈子期也到了鐵西寧開始講話。

他的第一句就是「林躍軍團一月二十日進駐王城」。

兵團長們騷動起來他們雖然都剛在自己營里開了小會也知道王城淪陷的消息不假但這個消息經過鐵西寧親口證實感覺大不一樣。

鐵西寧的第二句話是:「這是朕等了很久的消息現在到了我們收拾蒲力兵團的時候了!」

兵團長們又是一片騷動但這一次眾人臉上多了一點疑惑目光齊聚在鐵西寧身上七八個兵團長都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陛下的頭是燒壞了吧?」

只有上官貞泉微微頷靜等鐵西寧說下去。

「大家都知道自從林躍分兵南下我們正面的蒲力軍團就只剩下四十萬人。這本應是我們殲滅蒲力所部的大好機會只可惜蒲力生性怯懦不敢強攻一直在保存兵力。如今林躍到了我們背後我們終於等到了殲滅蒲力軍團的機會……」鐵西寧娓娓道來彷彿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的。

「陛下我們的家小都在本城。林躍佔了王城下一步就將威脅到地方各城了。」極樂軍兵團長道。

鐵西寧出乎意料地未對魯莽插話的兵團長火耐心鼓勵道:「只要我們在刺尾的這一戰打好了林躍必然東來馳援蒲力不會到地方上去。」

然後他開始佈置第二天的戰鬥:「粟豐軍團前軍負責防守城門;極樂兵團埋伏右翼瑞郡兵團在左翼祖龍兵團負責最關鍵的那一步……」

這場會從日上三桿一直開到黃昏日落鐵西寧與眾兵團長就戰術細節做了諸多假想和預防用他的話說就是「明天一戰一定要砍下蒲力的腦袋」。

祖龍兵團的任務是最早討論完的剩下的時間裏只是時不時對其任務作一些細微調整。上官貞泉一直在看着鐵西寧在她眼裏這位年輕的王朝皇帝身上涌動着不可思議的血液。無論什麼困難在他這兒似乎都不是問題。

「他竟然能用這樣一個反守為攻的計劃來化解危機!」上官貞泉的目光中是敬佩是好奇更多的是心中深深的仰慕。

待得她看到鐵西寧看過來問她「貞泉你還有什麼問題?」她才現會已經散了忙低下頭道:「陛下沒什麼問題我該回營安排各騎將的工作。」

「明天的戰鬥會很慘烈」鐵西寧走到上官貞泉身邊「我想你明白朕把你安排在外圍的用意吧?」

「恕貞泉愚鈍請陛下明說。」上官貞泉的聲音微如蚊吟。

鐵西寧將手放在上官貞泉的肩上低聲道:「朕不想你出事。」

上官貞泉沒想到鐵西寧會如此直白愕然抬頭迎上的是鐵西寧深情如潭水的目光。

她咬了咬嘴唇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是卻身不由己地*上前去。

「陛下你明天也要小心!」

「什麼?我聽不到呢!」

「我也不想你出事。」上官貞泉仰起頭將嘴湊在鐵西寧耳邊道。

「太遠了聽不見!」鐵西寧順勢將上官貞泉輕輕抱住。

上官貞泉嚶嚀一聲緊緊貼在鐵西寧胸前。

鐵西寧的臉摩了摩上官貞泉的際嘴唇向她的臉上吻去慢慢地移向她的紅唇。

上官貞泉只覺心中一陣狂跳那心兒都要跳出軀殼了可她畢竟是第一次和男子如此親近心中多少有些戒備:「他是個皇帝想要哪個女子還不是召之即來我……」

她猛地推開鐵西寧然後對着一臉失望的鐵西寧急急道:「我還要回兵營佈置明天的作戰。陛下我先去了!」說完紅著臉一陣風似地跑出營去。

在戶外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吹了一陣涼風上官貞泉總算聽不到自己的心跳這才紅著臉往祖龍軍營而去。

兩個鐵西寧的近衛低聲交談:「我猜上官兵團長不會過二十歲。」

「怎麼看出來的?」

「你看她剛才離去時的樣子居然還蹦了一下就象我女兒得了個大紅蘋果。」

「呵呵老兄你耳背了不是……」

***次日刺尾城上空萬里無雲。

蒲力起了個大早象往常一樣他要巡視各個軍營。最近都沒什麼戰打或者說是他不願意打這多少會讓士氣鬆懈下來。因此他按照庫克軍校的理論給士兵們佈置了很多研究課題諸如「除了雲梯請想出三種以上登上城牆的方法」、「瑜珈和辟穀誰更節省糧食」、「如果你與韓布單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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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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