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汴京風雲（七）
迷迷糊糊間.輕舞感覺自己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刀兵相接的聲音不時在耳邊響起.有溫熱的東西濺到臉上.片刻后在冷風的吹拂下漸漸凝固.
不消一會兒.在感覺自己被放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上后.她終於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桓兒.桓兒……
悠然.悠然……
夢裏.除了狂奔.還有急切的呼喚.刀山血海.到處都是人斷裂的四肢.昏暗的天空下.不時有鴉飛過.「呱呱」亂叫.輕舞小心翼翼的挪動着步子.向地上的人看去.千萬不要看到熟悉的臉.千萬不要……
在一處斷裂的山崖前.一高一矮兩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激動的上前.卻換來兩人縱身一躍跳下懸崖……
「啊啊啊.桓兒.」
「娘親.桓兒在.桓兒在這裏.」
接着.雙手被緊緊握住.輕舞艱難的睜開雙眼.待看清眼前的人後.狠狠將他擁入了懷裏.
「我的桓兒.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娘親.桓兒跟爹爹在一起.不會有事兒的.我跟爹爹這次來是專門來接娘親的.爹爹說娘親這幾年為了孩兒吃了不少苦.讓孩兒一定要好好對娘親.」
輕舞愣了愣.掀開車簾.外面的景色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模樣.雖然沒有戰火的蔓延.但四周卻一片蕭條.
「阿生.這……是哪裏.」出乎輕舞的意外.趕馬車的居然是阿生.「還有你大哥他們呢.」
「舞姐.你醒啦.」阿生轉過頭興奮的看着輕舞.「我們現在已經進入鐵雲境內了.我大哥留在大召.幫莫公子出謀劃策呢.舞姐你放心.阿生一定將你安全送到目的地.」
輕舞愣了愣.「誰安排我們去的鐵雲.」
白生轉頭繼續趕着馬車.「莫公子跟李悠然都是這個意思.說現在只有鐵雲是最安全的.只要到了鐵雲.舞姐和小公子就都安全了.」
輕舞點頭.這個倒真的是.大召和無極此時都處在戰火中.而且完全不知曉鐵雲的動向.說不準哪天就全力攻下哪個國家了.相對來說.鐵雲國內是最安全的.
另外就是關於白面.他留在莫無傷身邊也是個不錯的選擇.這麼多年.他為了輕舞從來不去想從政之事兒.反而盡心儘力的幫輕舞打理商場上的事情.也確實是為難他了.現在跟在莫無傷身邊.既能發揮他的長處.也能了卻他自己的心愿.輕舞反而感到高興.
「我們要去鐵雲哪裏.」剛醒來的輕舞頭腦依舊昏沉.她雖然不知道自己暈過去前莫無傷給她吃了什麼.但若是沒有那一顆東西.她現在肯定不會在這裏.
「那些人都怎麼樣了.」如果她猜得沒錯.當初她和莫無傷用來祭天的清香.燃燒后產生的煙霧定然是有毒的.也只有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迷惑大批人的眼睛.也才能將她平安的送出汴京.
難道.李悠然和莫無傷早已經聯合起來.這次的成親只是個噱頭而已.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憑鐵龍城的心思不可能看不出來.那他又怎會親自到汴京.越是想不通的事兒.輕舞越覺得蹊蹺.還是這三個國家的君王另有約定.
「舞姐放心吧.莫公子會處理好這事兒的.可惜呀.要是祭天在拜堂后就好了.這樣說不定舞姐現在已經是大召的太子妃了.」白生偷笑道.似乎對這次的事情很不以為然.
輕舞搖頭苦笑.「早知道這是個局.做不做這太子妃又怎樣呢.只要桓兒在我身邊.就算是平民百姓.那也是幸福的.」
「娘親.桓兒會一直陪着娘親的.」小傢伙跟着也鑽出了馬車.看着外面的景色.「桓兒還沒來過鐵雲呢.我看書上說這裏盛產兵器.正好可以去看看.咱們無極農業發達.大召和鐵雲都比不過咱們.只要加強這方面的運用.就算無極小.一樣不懼鐵雲.」
輕舞驚愕.想不到他竟然能想到這些.
「這是你爹教你的.」
小傢伙搖頭.「爹爹事務繁忙.還要處理前線的戰報.這些都是桓兒自己想的.」
「嗯.你說的沒錯.」輕舞欣慰無比.倒是沒想到他在這方面有自己的見解.不愧是生在皇家的孩子.雖然之前沒有接受過帝王方面的知識.但好在李悠然只有他這一個兒子.肯定會花大力氣培養.起碼在他沒有別的孩子前.會對子桓重點培養.
「桓兒.你爹爹……他對你怎麼樣?」想來李悠然對他唯一的兒子應該不會差.
「爹爹對桓兒很好.每天有夫子專門教我念書.晚上的時候爹爹還會考驗桓兒的功課.」
「現在都念了什麼書.」輕舞擁著子桓進了馬車內.好奇李悠然都教了他什麼.
「學的最多的是《帝王策》.還有《詩經》也學了.」說到這些.子桓很是興奮.滔滔不絕.「斧夫子是個老頭.鬍子好長.不過爹爹對他很尊敬.每次見到夫子我都想去摸摸他的鬍子.可是不敢.害怕夫子責罰……」
輕舞笑道.「夫子有責罰過你嗎.」
「嗯.有一次給青青的臉上染上了墨汁.夫子罰我抄了一遍《詩經》.」
「青青是誰.」
「青青就是青青.爹爹怕我無聊.安排青青跟我一起學習《詩經》.青青很可愛.桓兒很喜歡.」
「呵呵.桓兒很喜歡青青嗎.」
「嗯.喜歡……」
「……」
馬車顛簸的行駛半個月後.終於進入了鐵雲都城.白生領着輕舞兩人直奔遲雲閣.這是李悠然在鐵雲的產業.原以為隨着上次身份的暴露.這裏的產業肯定沒有了.但沒想到上次的事情並未波及到這裏.遲雲閣依舊是遲雲閣.反而越來越好.
「嗯.確實不錯.」剛進大門.白生就不停的點頭.「李悠然沒有騙我.這裏倒是個不錯的地兒.舞姐覺得怎麼樣.」
「我和娘親之前來過遲雲閣.」子桓興奮道.「我喜歡這裏.有爹爹的味道.」說完.飛快的朝里跑去.
「走吧.既然是李悠然的產業.那我們也不用客氣.」如今.輕舞對他早已不像原來那般排斥.她不願欺騙自己.不舍就是不舍.沒什麼不敢承認的.更何況兩人間現在有了子桓在.根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索性就大方承認.
對於鐵雲.輕舞說不上是什麼感覺.若說恨.那還完全算不上.若說喜歡.又根本找不到理由.除了吃雲閣.別的地方她真說不上喜歡的由頭.
鐵雲對外征戰.國內百姓倒是沒什麼變化.平日也不見有人大街小巷的討論這個問題.這點倒是真的讓輕舞感到意外.不知鐵龍城是怎麼治國的.老百姓似乎並不討厭戰爭.隱隱的還有支持之意.
當天晚上.便有大召的消息傳來.
大召太子莫無傷立妃之日.突發大火.太子妃被不明勢力劫持.除此外.再無別的消息.
有關大召太子的顏面.百姓們很少討論.只是在想這股不明勢力到底來自哪裏.多數人都在猜測是不是六皇子莫天行.因為太子與六皇子一向不和.劫持太子妃從而使莫無傷丟盡顏面.這也不是不可能.
但輕舞知道.這件事根本就是莫無傷一手策劃.與莫天行沒有半分的關係.至於莫無傷最後的目的.輕舞猜想不到.也不知這事兒與李悠然是否有牽扯.但出了這樣的事情后.大召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聯合鐵雲攻打無極.至於鐵雲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動.就要看莫無傷還有沒有其他手段了.
一切都風平浪靜.但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輕舞知道.等到真正爆發的那天.或許會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時間進入十一月中.輕舞離開大召已有半月.在這半月期間.鐵龍城和李悠然紛紛離開了大召.據說鐵龍城在邊境住了下來.而李悠然則直接回了無極上京.這分明是即將大舉開戰的形勢.但輕舞還是跟沒事人一樣.她不管什麼國家.只要子桓陪着她就行.
而李悠然那裏.若無極滅國.他也在戰爭中死去.她會守着子桓.帶着子桓重新建立一個國度.知道覆滅鐵雲的那天.
她會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她顧輕舞不是弱女子.若有人觸碰到自己的底線.她一樣會奮起反抗.到現在.她知曉了自己的底線.子桓和李悠然就是她的底線.
此時的鐵雲已進入嚴冬.
天氣陰沉.呼嘯的冷風直往臉上刮.屋子裏早已生起了火盆.不時有「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
「阿生.將這密信送出去.」輕舞將封口的信封交到白生手中.「遲雲閣很安全.不必擔心我和桓兒.再說.不久后小兮也要來了.將信送到后你就留在你大哥身邊.不用再回鐵雲.」
不知什麼時候.鵝毛般的大雪開始紛紛揚揚.染白了天.覆蓋了大半個鐵雲……
看着紛揚的大雪.輕舞暗想.那一天怕是不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