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汴京風雲（六）

十月二十六.大吉.宜嫁娶.

忌火.

但這是當朝太子立妃.除非有人敢縱火.否則能出什麼事兒呢.所以.所有人都只注意到了大吉.並未注意忌火二字.

太子府從半月前便掛上了喜慶的紅綢.整個汴京也是一片喜慶.等待這一天的到來.而關於太子被軟禁這事兒.除了輕舞幾人知道外.幾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現在一想.或許是故意放出的這個消息也不一定.

在這個時候.連邊境的戰事都已經停止.不只是大召軍人.似乎連鐵雲軍人都在為這件事兒慶賀一般.沒人能想到這是為什麼.

除了大召外.更是有數不盡的人從其他兩國趕來.要來看一看這莫無傷的太子妃究竟是誰.

就在外界都鬧的天翻地覆的時候.太子府上卻依舊安靜的出奇.除了行色匆匆佈置新房的下人外.幾乎很少看到有人在府里走動.眾人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根本沒人去提立太子妃這事兒.

離十月二十六還有兩天.輕舞握着手中的書信有些猶豫.

「姑娘.」一直等候在旁的小兮實在忍受不下去了.叫醒了沉思中的輕舞.

「恩.」輕舞回過神來.將信箋放到一旁.「白面說李悠然帶着玩子桓也來了……還有.鐵龍城據說也到了汴京.」

「這……」小兮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子桓公子接到太子府來.」

輕舞搖頭.「不用.既然李悠然帶他來了.那就一定不會讓子桓出事兒的.否則我饒不了他.李悠然會來我不吃驚.但奇怪的是這鐵龍城.據說他已經十年沒出過鐵雲了.沒想到居然也來了汴京.莫非是有什麼陰謀不成.」

「姑娘.管它什麼陰謀還是陽謀.重要的是後天是姑娘你大婚的日子.所有的事情都有無傷公子處理.姑娘你還擔心什麼呢.」小兮笑着揶揄道.「還是姑娘你緊張了.」

「去.一邊兒去.」輕舞笑着打趣.「又不是第一次成親.緊張什麼.」說起第一次成親.輕舞那個時候壓根不知道是什麼情形.畢竟她穿越來之時.顧輕舞就是一個傻妞.能知道什麼.

時隔這麼多年.輕舞早已將自己當成了這個世界的人.在這個世界的認知里.起碼對女人改嫁還是頗有微詞的.不知怎的.這事兒居然被掩飾得滴水不漏.沒人提起過這事兒.

那日她曾前去質問過莫無傷.娶她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雖說莫無傷沒有明說.但輕舞豈是那種不懂得看人臉色的人.一看就看出了端倪.或許莫無傷想娶她這事兒是真.但在這件事兒下面.肯定還有更重要的事兒.

現在最為重要的事兒是什麼.當然是三國的征戰.所以這事兒註定與帝王家脫不了干係.她只是一顆被命運拉扯進來的棋子.碰巧成了棋局裏不可缺少的一步.

兩日時間轉眼匆匆過去.這日天還未亮.輕舞就被人從床上拽了起來.不用睜眼.輕舞都能知道那是誰.在嫁給莫無傷這事兒上.小兮似乎比她還來得着急.總是替她操心這操心那的.

無奈.輕舞只得閉眼.任憑一群丫頭在她臉上和身上塗塗抹抹的.

太子妃的行頭是非常重要的.除了一般的禮節外.還要祭天.向天祈求皇家兒孫滿堂.子嗣昌盛.許多在輕舞看來滑稽的步驟.在這裏都有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誰讓嫁的人是太子呢.所以.只能聽從.因為整個汴京的百姓都看着呢.總不能給人皇室丟臉吧.

收拾打扮完之後.便上了一輛明黃色的軟轎.輕舞本身就住在太子府.還要嫁給太子.所以便只能繞城西一圈.就當是從別的地方嫁進太子府了.祭天完畢.便是正式入太子府拜堂.輕舞很懷疑能不能走到拜堂這一步.因為既然有事兒發生.那絕對是在祭天的時候出事兒.絕不可能等到拜堂的時候.

彷彿印證了輕舞的想法似的.在她上軟餃轎的時候.便見白生跟在了轎子後面.由於人多.所以輕舞不能親自找白生詢問什麼.但眼尖的輕舞還是從他袖間反射出來的白光知道了什麼.

哎.

嘆了口氣后.輕舞閉上眼睛.打算先小憩一會兒.待會兒還有一場硬仗.現在趁能休息的時候就多休息一會兒吧.

她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從白生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莫無傷不是拿她做棋子.只是想以這件事情為遮掩.好掩飾其他暗地裏的事情.

雖然她不明白莫無傷究竟在策劃什麼.但她知道.絕對不是對她有害的事情.這來自一種冥冥之中的信任.若是沒有李悠然.輕舞說不定真的會嫁給她做太子妃也不一定.若是沒有子桓.輕舞說不定真的會留下來為他生兒育女也不一定.奈何現實始終不如想像中那般美好.總是會給人無情的一擊.所以.所有的假設都不成立.只能面對殘酷的現實.

城中的百姓早已經起床.等待多日.為的就是現在這一刻.就算此時見不到輕舞的樣子.他們也絲毫不在意.因為他們將見證這一場婚禮.

天色大亮的時候.輕舞被送到了汴京的皇城.在這裏.普通百姓是不能進入的.但在今天.所有的這些束縛都免去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什麼.都是因為他們的太子大婚.所以皇帝大赦下.允許百姓進入皇城觀禮.

在皇城最大的廣場上.早已準備好了祭天所需的各種東西.太子從皇城內往外走.太子妃由城外進入皇城.由於時間緊迫.當初這些步驟並沒有事先進行演練.輕舞只是聽講解的老宮女講了一遍.雖然知道並不會真正成婚.但此時輕舞心裏的緊張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生怕一不小心做錯了.會給那個人丟臉.畢竟這是在大召百姓的注視下.而這些百姓.將來都是莫無傷的子民.

兩人在廣場最中央的祭壇處走到了一起.牽手一步一步邁向祭壇的最高處.那裏.也是整個皇城的最高處.更是可以俯瞰整個汴京.每隔三級階梯.便有一名身着金色戰甲的侍衛.這個顏色是皇權的象徵.也是百姓心中最為崇拜的顏色.誰也不能褻瀆.當然.所有軍士.都會為這個顏色自豪.因為這代表着他們是整個帝國的信仰.

階梯是用白色的大理石鋪就而成.現在更是在其上鋪了一層紅毯.觀禮的坐席設在祭壇最高處的正下方.左右各設立了不是位置.輕舞的手被莫無傷緊緊握住.溫暖了她的心窩.而隨着一步一步的向上邁步.她便越發的能看清祭壇正下方的那些席位上的人.

其中一人.身着紫衫.嘴角始終帶着戲謔.輕舞認得他.他便是之前曾見過的鐵龍城.他的戲謔不知是為何.但輕舞知曉.必定不是什麼好事兒.

在鐵龍城對面的位置上.一個白衫男子格外引人注意.因為在他的席位上.除了他以外.還有一個孩子.兩人長得極為相似.一看就是父子關係.在看到這裏的時候.輕舞腳下一頓.一聲桓兒險些就叫出了口.

「淡定.」莫無傷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安靜.「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於是.輕舞只得將視線從那兩人身上移開.盡量去看腳下的路.

「還有九十九階.走完這裏就好了.」.莫無傷低聲說道.「待會兒混亂的時候會有人帶你離開的.不要害怕.子桓我也會派人送到你身邊的.」

「恩.」怕人看出端倪.輕舞不敢點頭.跟着低聲回應.「那你們呢.」

「我們……」莫無傷的語氣突然低沉起來.「有機會的話.我們還會再見的.就怕到時候你不肯再見我.」

輕舞無言.莫無傷到現在都不告訴她究竟會發生什麼事兒.足以說明這件事兒和她還是有一定的關係的.就算她本人不會出什麼事兒.但並不意味着她身邊的人不會出事兒.

輕舞不知道出事兒的人會是誰.可她的心裏卻總是有些不安.害怕那個人會出事兒.

「你和李悠然都不會有事兒嗎.」憋了許久的話.在此刻終於說了出來.輕舞的心裏也輕鬆不少.

沉默許久.莫無傷再次緊了緊握著輕舞的手.「恩.我們都不會有事兒的.」

「好的.我相信你.」說完.輕舞不再說話.真正的去看近在咫尺的祭壇.「還有十二步.」

在兩人踏上祭壇的最高處.彷彿有所感應一般.祭壇上「噌」的一聲燃起了巨大的火光.將兩人的臉映得通紅.彷彿在恭賀他們的新婚一般.廣場四周的人群隨着這道衝天而起的火柱歡呼起來.「太子妃.太子妃.」

接下來.便是點燃清香.向天叩首三次.這祭天的儀式也算真正完成了.

兩人一起拿過一旁巨大的清香.在升騰的火柱中點燃.一縷輕微的香氣開始在整個廣場中瀰漫.突然.升騰的火柱向上猛竄.正在輕舞覺得迷糊之際.感覺嘴裏被放進了一顆清涼的東西……

耳邊.更是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