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墨蓁在旁邊很有些氣悶的瞧著。

真要說南喬淵沾染了其他女子,打死墨蓁都是不信的,撐死了也就摸兩把小手,再親兩口,真要往那床上帶,她自己都懷疑三殿下到底硬不硬的起來。

這點她是不擔心的,從另一方面說,她還是對自己有信心的,他也信三殿下便是惱她氣她不體諒他,也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想起之前那幾個痕印,再想想以前潔身自好守身如玉的三殿下,她還是有點氣悶,這男人是她的,從頭到腳連根頭髮絲兒都是她的所有物,別說摸了,便是看也只能是她一個人看的,可如今這模樣,明擺着不只是被人看了,摸了,還親了,她頓時有一種領地被外人侵佔的憤怒感。

而且還是這領地主動讓人侵佔的。

要沒南喬淵的允許,哪個女人膽大包天了敢近身?何況外面誰不知道這是她男人,吃了雄心豹子膽敢跟她搶?活膩味了?

她心裏滿不是滋味的。

可三殿下妥妥的睡着,壓根不曉得她心裏什麼滋味,她恨得牙痒痒,盯着他的臉只想一巴掌扇過去,又覺得真扇了沒得還是自己心疼,便搓了搓手,罵了自己一聲沒出息,索性在他身邊躺下,想着等他醒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她全忘了她來這裏是幹什麼來的了。

她連日操勞,又因為南喬淵的緣故,早已是心神疲憊,還是強撐到現在的,一躺下,往他懷裏一湊,困意上來,立刻就睡著了。

她是被驚醒的。

彼時已是日上三竿,外間日陽高照,陽光透過窗欞透進來,墨蓁起身的時候先遮了下眼,而後才長長的打了個呵欠,伸了個懶腰,一轉頭便看見南喬淵背對着她正往身上套着衣物,聽到背後動靜只是身子一僵,卻未回頭,沒多久便已經穿戴完整。

她頓時精神一振,瞌睡蟲跑得無影無蹤,掀開被子下了床,朝他走過去:「你醒了?可是頭疼?」

南喬淵轉過身來,臉上卻沒笑,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下來,離他卻還有兩步遠,她被他這目光一打量,心裏邊咯噔一聲,想起昨日裏南喬慕說的話,摸了摸鼻子訕訕的道:「做什麼這麼看着我?」

他便當真收回了目光去,也沒說話,轉身似是要出去,她忙上前一把拉住他,笑道:「怎麼一看見我便要走?也不同我說句話兒?還真的因為昨天的事惱了我?若是這樣,我給你賠不是可好?」

她難得服軟,南喬淵詫異的看着她,似乎不是太習慣這樣的墨蓁,慢慢的卻又笑了,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他抽回自己的手,道:「怎會?這世上還有人敢惱了你?我還怕被摘了腦袋。不過是想着如今這形勢,你我同處一室,未免不好。這不是要出去避嫌嗎?」

她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很是尷尬,自從昨天被南喬慕說過一通,她自己也慢慢的想了許多,南喬慕都將話說到那份上了,她要再想不明白,也真虧了她對她家三郎這顆心了。

南喬慕說的沒錯,先帝對她恩重似海,意義非同一般,可南喬淵也是她放在心上的,這兩人輕重無法比較,她卻是清楚南喬淵在她心裏的位置的,只是先帝死了,死者為大,再加上她心裏有愧,下意識的便忽略了南喬淵,處處以先帝遺願為重,甚至還動過那拿情意的籌碼換得他放手,實則卻是威脅逼迫,如此不成,為求朝局穩定,還說出什麼要保持距離的混賬話來。

她做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回想起卻實在混賬,這人對她乃是一片真心實意,她不接受還好,可接受了,卻又拿這真心來將他綁架,受着他的好,卻滿心思的為別人考慮,全不在意她的感受,這要換成了她,早就跟人斷交了。

想到這兒,她臉色就發白,南喬慕昨日那一句偏頗,真真說的是沒錯的。

便是因着先帝遺願,她誓死要守護這江山,也萬萬沒有要求他退讓的道理,便是他是愛着她的,她亦沒有這個資格,當初先帝與他的事,她雖不太清楚,勉強還是聽說了幾分的,尤其是昨日南喬慕說了那些,這要換成她,她自問亦不能就此甘心,又豈能來為難他?

可她能怎麼辦?

她上前一步,又握住他的手,抓緊了不肯讓他掙開,嘆息道:「我知道了我混賬了些,所作所為皆未顧慮到你的感受,你便當我是昏了頭,莫與我置氣可好?你知道我這段日子一直心情不好,又是眼下這關頭,我這人做事一向不經腦子,這點你也是知道的。」她損起自己,倒是不遺餘力的,接着卻又道,「我也是沒有辦法,若換成你是我,你會怎麼做?大哥他死前……」

南喬淵聽她說話,一開始還微微動容,手也便由她握著,卻聽她突然又提起先帝的死,臉色一變,大力甩開她的手,微怒道:「我知道他死了,我也知道人死為大,我更知道他對你來說意義不一般,你用不着再來提醒我!」

她卻不知道自己何處說錯了,見他突然發了火,有點詫異:「你怎麼了?」

他卻冷笑道:「墨蓁,他對你來說不一樣,難道我便是那可有可無的?他的意願你不能拒絕,我要做的便是罪大惡極的?你們感情不同尋常,難道我與你之間的,就什麼都不是?」

「你怎麼這麼說?」墨蓁瞪大雙眼,「我何曾這樣想?」

她上前一步要碰他,他卻怒著往後躲過,又冷冷道:「那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墨蓁,我不是太貪心的人,我生在皇家,由來便有那滔天富貴,是個有福氣的人,父皇說做人不能貪心太過,不然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之前你接受我,對我來說已是意外之喜,你要藏着掖着,我也不曾說什麼。我得你歡喜,這普天之下唯一的,獨一無二的你,已覺得將這一輩子的福氣都給用盡了,至於其他,我雖然想要,卻也明白不能貪求。」

墨蓁雙唇蠕動了幾下,說不出話來。

他卻突然看着她低聲說了一句:「墨蓁,我總以為你心裏總歸是有我的。」

這話說的真真誅心,墨蓁立即道:「自是有的……」

他卻一笑,「便是有,想必也不是那麼重要的。」

墨蓁卻是委屈了,這話實在是冤枉了她,可她還沒說什麼,便又聽他用那誅心的語氣道:「不然你何至於從不顧及我?」

墨蓁到口的辯駁立刻堵在了喉嚨里,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

「墨蓁,我以前覺得我是個有福氣的,如今才曉得其實有福氣的不是我。你可還記得,那晚榭水台上發生的事?」他冷笑道,「你當時尋死求解脫,可又知我那時心情是怎樣的?對,你死了,一了百了什麼都不用管了,你全了對大哥和二哥的情誼,可又想到我的感受?」

「我……」墨蓁啞口無言。

她當時全顧著自己,的確未曾想到他。

他繼續道:「之後你要走,我不攔你,只是沒想到發生了那樣的事。大哥臨終託孤,你不得已才留了下來,墨蓁,我也知你為難,知你情非得已……可我沒想到你竟說什麼要和我保持距離。以前也就算了,可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的事……我當時便想,我在你心裏果真是比不得大哥的,不然何至於我與你之間的感情,你說不要,便不要了?」

墨蓁心慌道:「我……我沒說不要,我只是說保持距離……我沒那個意思……」

她臉色卻漸漸白了。

他冷笑更甚,語氣里怒意勃發:「是嗎?保持距離,做樣子給外面的人看?然後私下裏再同以前一樣,偷偷摸摸?我與你之間光明正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你何不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你我之間所謂的感情,比不得皇兄臨終前的一個交代,在所有事面前,都要退讓,在所有為難關頭,都可以拋棄?墨蓁,你是將我當成什麼了?還真將我當成那些低三下四的孌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高興了便捧在手心裏當成寶,不高興了,便隨手丟棄?」

墨蓁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他卻未放過她,繼續咄咄逼人道:「墨蓁,你若為難,當初何不讓我順理成章的成了親,你我斷個乾淨豈不好?哈,想必當時皇兄便有所察覺了,不然何至於非要給我賜婚。皇兄真是有先見之明,我當時還惱恨他,現在想想真是不該,皇兄一片好意,阿蓁你怎麼能拒絕呢?不然現在也不至於這麼為難。」

他說話夾棍帶棒的,墨蓁臉色更白了,也被他刺激的忍不住起了怒氣,「你這話什麼意思?當初你不聲不響的就答應要成親,難道還怨我了?」

他似笑非笑道:「怎會?我只是想起那時候二哥同我說的一句話,我那時問他,你與他在明龍寺說了些什麼,他轉述的你說的話里,有一句我至今仍記憶深刻。」

那時墨蓁道:「可有時候,某些不該做的事,偏偏是我最想做的,我曾陰差陽錯,錯失過一次,我不想再錯過第二次。不管以後怎樣,我如今只想任性一場。」

他看着她道:「墨蓁,我那時很歡喜,我是那個能讓你不計後果任性一場的人。可是現在我卻忍不住想,你與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是因為任性?如今時勢容不得你任性了,你便……」

便如何,他沒有接着說下去,只是那意思,兩人都聽得明白。

墨蓁臉色發青,雙拳緊握,渾身都忍不住顫抖,卻是被氣的,她咬着牙問:「你便是這樣想我的?」

他道:「容不得我不這麼想。墨蓁,你最近對我的態度,實在是讓我忍不住如此揣測。我不曾要求你理解我,但你也不能對待你我感情如此隨便。說什麼保持距離,實則還不是兩相權衡之下的放棄,也許我無權怪你,或許在你心中,我當真比不得大哥重要,我與你之間的感情,在他面前,也從來不值一提。」

他突然低低一笑,不知想起了又道:「那天我大婚,晚上與你一處兒,我問你心意,你說你喜歡我,但也僅僅是喜歡而已。我明白你的意思,所謂愛情,你我誰也擔負不起,想想我也真是傻,早就該明白如今這時候,你會怎麼選擇,總不能真存了那想法,以為你總能體諒我心境,花幾分心思在我身上……」

他又笑了笑,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道:「想必現在,那喜歡也該到頭了。」

墨蓁連牙齒都禁不住在打顫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問道:「你竟是這麼想的?你竟是這麼想的?」她一連問了好幾遍,突地冷笑,「你說我不體諒你,你如今這麼想,竟是體諒我了?便是我對你疏忽了些,這心思卻是做不得假的……」

她突然想起他昨日身上的脂粉香氣及那幾個印痕,又忍不住冷笑道:「好,你說我不體諒你,不知你心意,那你便去找那善解人意的好了。外面的女人多的是,總有一個知你心的!」

吃醋是那深宅大院婦人們的專利,墨蓁向來是不屑的,且外面的女人墨蓁也從來沒放在心上,只要南喬淵不跟人上床,她也不會真計較,是以昨晚的事她想着要問清楚,卻沒打算深究,如今說出這話來,卻是氣急了。

她承認自先帝死後對他多有疏忽,近來更是混賬,所言所行傷透了他的心,可她對他的心意,卻是委實做不了假,她今日好言好語,服軟求和,卻沒想到他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話真真是在誅她的心。兩人就算有了嫌隙,就算她不懂事了些,處理感情的方式不恰當,他又如何能夠質疑她的感情?就算她於情事上不開竅,也不至於連愛不愛一個人都不知道。

她也是個有脾氣的,人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她怒火上來,也拉不下去那個臉再去表白心意,說話也衝起來。

南喬淵眼神一變,聽出她話中意思,想起昨晚的事,倒也沒有否認,只冷聲道:「自然。」

她卻是被氣的說不出話了,甩袖就要走。

剛走了兩步,身後南喬淵突然又開了口,她腳下一停,他卻是道:「上次在你那裏,你問我能不能為你放下所有事?阿蓁,你這話卻是叫我傷心的。」

他道:「我為你什麼不能做?偏你卻用那樣的話來問我。」

拿了他的心,卻為了另一個人來為難他,他當時只覺一顆心都錯付了,給了一個狼心狗肺的人。

墨蓁渾身一顫,原先滿腔怒火,被他這一句頓時消了大半,全換做了對自己的惱怒,一時又惱又怒,想轉身去看他,又想說些什麼,到底還是拉不下臉,僵硬半晌,最後還是走了。

元宵節快樂~快樂~快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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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非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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