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佈道(上)

第十四章 佈道(上)

落日峰,是一塊禁地,未得宗主允許,決不準任何人進來,只因這兒是炎陽宗太上長老的隱居潛修之地。

炎陽宗有一位太上長老,乃宗里惟一僅存的合體期高手,他的存在是宗里的禁忌,只要炎陽宗沒有到生死存亡之際,便絕無人敢驚動他、打攪他靜修。不過,今天註定是個不平靜的日子,多年沒人踏足的落日峰,卻迎來了一位客人。

太上長老凌落正閉關潛修,忽然驚覺醒來,只見佈置在外圍的一眾進位陡然顫動,剎時悉數被破除殆盡,接着一道人影似輕煙般突兀地出現在眼前。

凌落乍見對方不費吹灰之力便破去自己能拿出手的最強的進位,頓時驚駭莫名,這等手段,起碼也得渡劫期甚至更高者方能使出,這一來他心裏不忌憚不畏懼才怪呢,在渡劫期以上的高手面前,僥倖不死就是大幸了。

就在凌落將要驚走時,卻被來人一聲打消了念頭:「凌師弟,千年不見,可還好?」

這聲音似是耳熟,記憶中似曾聽過,凌落帶着疑惑看向來人,這一看倒把他嚇了一大跳,似乎不信地揉揉眼睛,終於瞪大眼驚道:「你、你是劉友師兄?」

來人點着頭微笑道:「千年了,想不到師弟尚記得愚兄,方一見面便認了出來,倒是難得。」

「那場大難,波及整個丙辰修真界,多少宗派湮滅,無數前輩隕落,我又怎能忘記得了呢?每每想起師父、各位師叔及一眾同門,依然仿若昨天,音容笑貌歷歷在目!」凌落幽幽一嘆,接着驚喜道:「不過,我萬萬沒想到劉師兄不僅活了下來,還在千年裏連連突破,這下卻是太好了!劉師兄,你應該是渡劫期了吧?炎陽宗有你坐鎮,懾服劍宗、御靈宗指日可待!」

「渡劫中期!」劉友微微一笑,語氣頗為傲然,「收拾劍宗、御靈宗兩個門派來日方長,倒不差在這一時,我此次回來宗門,卻是為了挽救炎陽宗的敗落衰亡!」

凌落聞言大為吃驚,急聲問道:「怎麼回事?莫非劉師兄在哪得到消息,有大仇家殺上門來?」

劉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了個問題:「你怎麼看待千年前之事?」

劉友說的是千年前的那場大難,以十大門派為首的眾修真者聯手絞殺當時風光無限的武當派,一場大戰,殺得流血漂櫓、死傷無數,很多縱橫星域、名揚一時的渡劫期、大乘期乃至散仙紛紛隕落,導致丙辰修真界元氣大傷,似炎陽宗這等小門小派湮滅不知凡幾,一蹶不振者更是多不勝數。

凌落一時不知劉友的真實話意,想了想,方斟酌著道:「這是貪婪所致,如果眾人不對武當派的功法、丹道、煉器覬覦,這場劫難根本就不會發生了。而像我們炎陽宗這等小門派,卻是充當了炮灰,折損無數,好處沒撈到,着實得不償失。」

凌落每說一句,劉友就搖一下頭,臉上更是冷笑不已:「凌師弟,你雖然修為不弱,只是從未出過外面,哪知修真界的險惡!你不殺人,人便殺你,強者為尊,莫過如是,十大門派聯手攻打武當派,便等於把它判了死刑,如果我們炎陽宗不附從,你以為我們能倖存?恐怕當先就是將我們這個欲待旁觀的門派先剷除,以防壯大!你說我們有得選擇嗎?」

「也不怕師弟你笑話,我本來千年前就該隕落的,只是危急時被承天宮的池飛凝長老所救,這才幡然醒悟,背景實力才是立足的根本!那之後,我拜入池長老的門下,成為入室弟子,修為才突飛猛進,一舉進入渡劫期。」凌落說下去,突然抖出這個驚天內幕。

「什麼?!你加入了承天宮?」凌落登時又驚又怒,難以置信地瞪着劉友,「你既然加入了添居十大門派之一的承天宮,那你還回來炎陽宗幹嘛?莫非你想將炎陽宗推入火坑,依附承天宮?」

「錯!!我這是在拯救炎陽宗!」劉友面對凌落的責問,臉色不變道:「丙辰修真界到了勢力大整合的時代,風起雲湧,除了十大門派,其餘的門派或是湮滅,或是依附,絕沒有別的餘地!我說過,修真界強者為尊,這是亘古不變的鐵律,我們只能依附強者,就算做炮灰也要有價值。」

凌落一陣頹然,臉色灰敗,苦笑道:「看來我沒得選擇了!」心裏卻是沉了下去,劉友顯然並非突然出現,恐怕在他出現在這兒的時候,他的弟子史威亦開始發動了罷黜宗主的行動,翟乾佑是生是死實在難說!

想到此處,凌落隱隱有些後悔了,若是知道劉友未死,並有朝一日會將炎陽宗推落深淵,他是絕不會留下史威這個禍害的。當年,整個宗門只留下他這個剛步入合體期的修士鎮守,在知道所有的長輩都隕落之後,凌落只得扶持翟乾佑這個後輩坐上宗主之位,或是出於私心,或是擔憂翟乾佑經驗不足,反正本是宗主一言決斷的炎陽宗,愣是整出個八大長老來。

炎陽宗現在有二十七位長老,卻僅有八位長老是在職的,余者皆是拿個名分沒有實權,依從於前者。八大長老里,二長老狄薏是位女子,她與四長老樂慶、八長老費虛一向中立,而三長老莫紀子連橫五長老雷宇,幫扶翟乾佑對抗著大長老史威、六長老唐靜天、七長老汪枰三人。

本來翟乾佑佔着宗主這個大名頭,只要凌落髮句話,哪怕保持中立,以狄薏為首的三人便定會支持翟乾佑。只是凌落或許確實有着私心,卻是立下規矩,決定炎陽宗發展的大事,務必經過八大長老同意,宗主方可實行。

對此事,凌輕心裏是頗為不安的,也為師父不值,只是凌落再怎麼說也屬於自個家族的老祖宗,雖不知隔了多少代,血脈幾近淡薄,可要讓他說凌落的不是倒也不敢,只能腹誹幾句作罷。至於翟乾佑收凌輕為徒,有沒有帶着別樣心思,那就天知道了。

凌落想了許多,卻沒有絲毫辦法,而劉友也不打攪他的沉思,徑自尋了個地方閉目不語。兩人沉默著,都沒說話,靜靜地等待。

落霞軒是翟乾佑的居所,依山搭建,傍水而立,山林幽靜,古木森森。一塊葯圃,幾株蒼松,青竹婆娑,花香襲人,倒是清靜之所。

屋內有一張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盞紫茶壺、五個小口竹杯,杯色青綠,彷彿剛從翠竹林里截來似的。呂尚華、趙紫玉、展子江三人按賓客坐定,便見趙紫玉打來清泉,灌滿茶壺,然後一雙玉手貼在紫茶壺兩側,徐徐發功。

說實在的,三人中,凌輕悟性最高,趙紫玉其次,可凌輕悟性高則高矣,體質卻屬於殘靈根。前者說過,芸芸眾生,萬里挑一,適合修真之人少之又少,這最大的阻礙便是體質,也就是所謂的天賦靈根。

天賦靈根,「天賦」指的是先天生成也即娘胎孕育,「靈」意為強大或暢通,「根」乃是包括泥丸靈台及諸穴經脈在內的軀體。不過,凡事天道總會留一線生機,但凡修真者的元嬰期、修道者的煉精化炁皆是一道坎,只要邁過這道坎,以後的修鍊就只看個人的悟性與機緣造化了。

炎陽宗的功法乃屬烈陽,一掌劈出,悶雷轟鳴,火風熾熱,落下來,如遭火焚,一片焦灼。練到極致,恐怕還真會發出堪比三昧真火的太陽真火。趙紫玉以此功來蒸煮茶水,一則可以凝練真元,二則可以鍛煉控制力,多一分力則茶水暴烈,少一分力則茶水苦澀。

過了一刻鐘,方見趙紫玉將茶水煮好,然後手微微一抖,恰好把呂尚華面前的竹杯斟滿。茶水出,水汽蒸騰,一股嫩竹清香剎時彌散開來,呂尚華未喝茶,聞到這股清香,便贊道:「紫玉很不錯,以結丹中期的修為便有這等火候,實在難得!依我看,子江修為雖高,卻少了一分悟性,凌輕悟性雖好,卻少了一分造化,你二者兼得,日後三人中當以你為首。」

這本是呂尚華隨口道出的誇讚之語,豈料竟一語中的,赫然是金口玉言,斷去了凌輕的一分機緣。這是后話,這裏暫且不說。卻說趙紫玉聽得呂尚華的話之後,只是淺淺一笑,並不答話,但展子江卻介面問道:「道長,你精擅煉丹制器,在使火上必有獨特的見解,你可以不可以指點一下本宗的焰火烈陽功?」

呂尚華道:「此功法的出發點倒是不錯,欲煉出太陽真火,只可惜另入歧途,以元嬰之法哪怕修鍊個數十量劫,也是絕無可能修到大成的。」

展子江本是隨意一句,卻不料呂尚華還真說了下見解,當下頓時覺得呂尚華太過託大了,炎陽宗的焰火烈陽功歷經上萬年的千錘百鍊,可以直證仙道,這種功法在修真界可謂沒有瑕疵了。趙紫玉倒是不覺得呂尚華的話刺耳,任何功法,都沒有最好,只有更好,焰火烈陽功有不足之處也無甚殊奇。

呂尚華話音甫落,就見一道聲音驀地在落霞軒外響起:「好大的口氣!好狂妄的小兒!說不得史某要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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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最後一位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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