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罪惡天使（四）
「你是？」顧問並沒有轉頭。
「我是市局的特情大隊的隊長，彌時宇。」來人挺了挺肚子，面帶微笑着說到。
顧問很討厭這種人，笑容虛假，說話帶着官腔，彷彿高人一等。顧問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不善「隊長？我看是副的吧？」。而彌時宇似乎並不在意，點了點頭。
「什麼事？」
「公事。」彌時宇笑了笑「我想我能給你提供一些重要的情報。」
「哪方面的？」
「這裏不方便說，咱們換個地方吧。」彌時宇看了一眼剛剛上樓的老闆，便起身下樓了去了。
「裝什麼神秘。」顧問有些不屑。
「還是去看看吧。」溟知拉着顧問，招呼劉叱，三人也是下樓。
幾人下樓開車，擠入了高峰期的車流，一路走走停停。一段時間后，車下了主道，沿着鋪路行駛了大約四公里，拐進了岔道向前開了兩里路然後向東走了一段，掛進一個小區。將車停在綠地邊的停車位上，彌時宇下車走進斜對面的單元門，顧問和溟知跟着他一起乘電梯來到六層。期間他們沒有交流，好像互不認識的樣子。樓道里沒有人，彌時宇敲了三下605的房門，隔了三秒鐘又敲了兩下，然後掏出鑰匙打開門走了進去。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公寓，一屋子的廉價傢具給人一種出租屋的感覺。一個穿着黑毛衣的男人站在沙發旁，四十歲上下，方臉濃眉窄額頭，正是林成關說的「貳子」。
「你們是不是在找他？」彌時宇問。
「你在匿藏罪犯？」劉叱不經思考的喊了出來，顧問拉住了劉叱反問「他到底是誰？」
「坐下談吧。」彌時宇絲毫不急，脫下大衣，坐到了沙發上，劉叱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顧問與溟知卻站着似乎沒有聽到。
「這位是胡楚衡，化名楊白貳，是我們的人。」彌時宇似乎沒看到，直接開始了介紹。胡楚衡在一年前被安插到徐天身邊，目的是搞清他的走私通道。根據他掌握的情報，徐天集團中最重要的一位外援便是周建國。這個海關官員和徐天交往已有數年，幫徐天疏通各種關係，提供內部情報，賺的黑錢少說有兩三千萬。
「有什麼問題你們自己問吧。」彌時宇指了指胡楚衡。
「徐天為什麼要殺周建國？」
「這件事我有責任。」胡楚衡說「周建國在很久以前就有了退出的意思，一方面死海關開始注意到他，另一方面是他已經賺夠了錢，想全家移民。徐天對此頗為不滿。我本想利用這個機會接近周建國，從他口中套出徐聞的一條通往棒國和日本的走私通道，可惜事情暴露，害了周建國夫婦。」
「案發當晚你去找了周建國？」
「沒有，那天徐天安排我到外地去接一個供貨人。」胡楚衡說「我去了指定地點等到半夜都沒有看到人影就覺得不對勁。因為徐天可能對我不信任，從未安排我單獨行動。我擔心自己暴露，沒有回去復命，直接來到了安全屋這裏，和彌時宇取得聯繫。很快，我聽說周建國死了，監控錄像拍到我。」他做出委屈的樣子「我真得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顧問感到一股惡寒，沒有再說話。溟知站起來走到窗邊，用指尖挑開紗簾，陽光照了進來，主動接過了話「很簡單，有人篡改了錄像。」
「你應該早點現身把話說清楚。」溟知淡淡地看了胡楚衡一眼「這樣能免去我們不少的麻煩。」
「這是我的主意。」彌時宇主動圓了個場「在確定他的身份為什麼會暴露前，我不敢然他冒然現身。」
「你擔心內部有鬼？」溟知回到了沙發邊。
「目前不能排除這種可能。」胡楚衡搶著說「徐天前一陣子曾經跟我提過一個人，他稱之為老王，在一兩個月前幫過徐天一次，他說這個人神通很大。我不知道老王的真實身份，沒見過這個人，但聽徐天的口氣。很可能是我們這邊的人。不管他是誰，周建國夫婦的死肯定和他有關。」
「你何來的底氣？」顧問突然笑了，打量著胡楚衡。
「因為我知道是誰殺了周建國夫婦。」胡楚衡回答「大概四個月前，在唐三發生過一起兇殺案。兇手深夜進入死者家，將他捆綁在客廳，割斷了他的喉嚨——死法和周建國夫婦的遭遇非常相似。那個案子當地警方一直沒有找到線索。死者是一個外貿商人，名為陸磊賈，和徐天有許多生意上的糾紛。我知道他的死是徐天一手策劃的，只是拿不出確鑿的證據。」
「手法相同，又都和徐天有關，應該是同一個人。」彌時宇補充「你們可以聯繫唐山警方核實一下。」
「徐天認識一個殺手，專門替他干臟活。」胡楚衡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名。但徐天叫他「迷影」，聽說這個人手段非常高明，來無影去無蹤。」
「迷影？」顧問皺了皺眉頭「那老王和迷影又是什麼關係？」
「迷影似乎是老王的人，或者說是老王介紹給徐天認識的。聽徐天的意思，「迷影」再一次行動中除了岔子被老王發現，老王覺得這個人可用沒有動他。於是我認為老王使我們這邊的人。」
「那你有沒有聽過徐天提起一個叫李珊珊的女人？」
「這個……」胡楚衡似乎在回憶「徐天曾經罵過李珊珊不要臉，吞了便宜還想洗白當好人。」
「她吞了什麼便宜？」顧問對胡楚衡這種擠牙膏似的回答很不滿意。
「有人說她手裏有一批古董，很值錢，但沒人知道他藏哪裏了。」胡楚衡吞吞吐吐地說到「徐天覺得李珊珊拿了東西又投靠經常是忘恩負義的行為，兩頭討便宜。」
「昨晚的事情可能和這個有關。」彌時宇對顧問說「你們可以設法查一查「迷影」這條線。」
「抓住一個職業殺手非常困難。」溟知冷哼了一聲「而且沒有證據證明「迷影」受徐天指示行兇。」
顧問點點頭「而且徐天口中的「老王」，不管他是什麼人，以目前的線索把他和案件聯繫起來也是不可能的。一切都是推測，雖然看起來合情合理。」
「但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叫「老王」的。」彌時宇說「我甚至懷疑是他發現了胡楚衡的身份告訴了徐天。徐天才設計了謀殺了周建國，想嫁禍給他，打算一箭雙鵰。」
「如果徐天已經知道他是警方卧底，嫁禍給他的意義才不大。」溟知輕笑「監控錄像上的手腳還是挺容易查出來的。」
「那你認為徐天為什麼要怎麼做？」彌時宇的語氣有了一絲不善。
「不好說。」顧問攤了攤手「現在千條萬緒都指向徐天卻又沒有實質性的證據，我也很難說清楚啊。」說完便向在沙發上一臉迷茫的劉叱使眼色。劉叱雖然不夠機靈，但是很明顯感覺到了兩隊人之間的不和，馬上捂住胸口「查了一晚上案，好累啊，我先回去休息休息。」
你捂胸口是什麼意思，顧問嘴角有些抽搐，彌時宇更是氣的臉色有些發綠，只是屋內光線很暗不易看清，不過想必就算看清了顧問也不會在意。
「的確有些累了。」但是顧問也是順勢接上「既然如此，我們先告辭。」便頭也不回的和溟知，劉叱離開了房間。
三人乘電梯下樓，確認沒有人注意或跟了上來。車開上四環主路，劉叱似乎鬆了一口氣「感覺一下得到了好多消息。」
「他的話你覺得如何？」並沒有理睬劉叱，顧問看了一眼溟知。
「不知道你怎麼想到，但他閃爍其詞的說了那麼多。」溟知扳着手指頭」李珊珊手裏的古董，老王，迷影……這些情報正好可以解釋我們現在遇到的問題，但是他說得似是而非。突然冒出很多對推理案情有幫助的情報本身就是一件不正常的事。「
「沒錯。」顧問點點頭「而且這些情報又並不像推理小說中的向讀者挑戰的內容，可以確信都是正確的。」
「那胡楚衡的話，你信幾成？」
「我一成都不信。」顧問看着前方的路，嘴角上揚」徐天知道他的身份卻沒有殺掉他就不合理。至於嫁禍？查一查就幫穿的事，沒必要花那種力氣。胡楚衡逃回警方的保護下會提供不少不利於他的證據。除非另有所圖，否則殺掉他才是最佳選擇，也是徐天這個人應該做的選擇。從他毫不猶疑的殺掉周建國夫婦一樣。「
「那你認為徐天不殺他圖的是什麼？「
「不知道。」顧問擺擺手「這個案子細想總有一些不對勁，我找個時間得好好梳理一遍。」
似乎並不準備給顧問梳理的機會，顧問身上的手機響了，林成關請他趕緊回警局。半個小時前，警方在距離車禍地點七公里的一處廢棄民營加油站找到了李珊珊的屍體。